第40章 命案
京兆尹趙大人将公函雙手遞上去,颔首低眉大氣都不敢出。
穆寒打開公函掃了一眼,眉頭微蹙了起來:“你可有親自上門訪查?”
趙勝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又不敢拿手去擦:“沒有,但屬下有派人上門查問過死者的父母,死因大同小異,都是暴病而死。”
這半年來他就接到了四起死亡報告,在天啓國,家中有人去世,不管是自然死亡,還是意外身亡,都必須第一時間報官,由官府做出判決後才能安葬。
如果死的人都是老人的話,那根本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可現在怪就怪在這死的四個人都是年華正茂的少女,而且都是暴病而死。
這事情怎麽看都透着一股奇怪,所以他在和師爺商量之後,決定将此事上禀審察司。
若是沒有事倒好,萬一真的出了事,他也不會因此而被牽連。
穆寒将公函放下:“你回去吧,有需要本官會叫人通知你。”
“是,穆大人。”趙勝點頭離去。
桑柔過來時,正好撞上剛要離開的趙勝。
趙勝看到她一臉吃驚和羞愧,沒說兩句就借口有事走了。
進到書房,她一眼就到他案上放着的公函:“是不是又發生了命案?”
穆寒捏了捏眉心,一臉很疲倦的樣子,她有些心疼他,想過去幫他按摩一下,卻被他拉到懷裏,嘴唇就覆蓋了下來。
良久,穆寒才依依不舍地松開她紅潤的唇瓣,她渾身無力地軟在他身上。
“剛才趙勝過來,盛京半年死了四個少女,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未出閣的富家小姐,四家人過來報案,皆稱是暴病而死,趙勝覺得有蹊跷,便上報上來。”
桑柔一聽就來精神了:“這的确聽着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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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身上出現的重合點太多了,可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多的巧合呢?
根據以往驗屍的經驗來說,這四人應該不是暴病而死,而是應該死于他殺,而且還極有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我也是這麽想,所以我準備親自上門查訪。”
她雙眼亮晶晶:“需要我一起去嗎?或許有需要驗屍也說不定。”
他挑眉:“你想去?”
她點頭,一臉期盼。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那你親親我。”
她一怔,臉又燃燒了起來:“流氓!”
他一臉認真嚴肅的樣子:“你要是害羞,那換我親你好了。”
桑柔哭笑不得,兩人在書房胡鬧了好一會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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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牆厚瓦,儀門精雕,陸府大門前面立着兩只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十分威武。
裏面的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怪不得陸府被稱為盛京第一繡品大戶。
陸老爺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顫顫兢兢笑道:“穆大人光臨寒舍,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事呢?”
穆寒也迂回,直接開門見山道:“本官從京兆尹府那裏得知你的女兒陸怡冉的事情,所以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陸老爺眼神閃爍了一下,口上卻說:“穆大人您請問。”
“你說貴千金是暴病而死,那在這之前,可有什麽症狀?”
陸老爺搖頭:“沒有,小女身子從小不錯,一年四季都很少生病,所以這次忽然發生這事,我跟她娘都很接受不了。”
陸老爺的妻子陸夫人站在一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一臉悲傷。
“那在貴千金發病之前,她可有去過什麽地方?”
陸老爺搖頭:“沒有,小女平日裏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那你說說你們發現貴千金暴病時的情況。”
“是,大人。”陸老爺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當時大約卯時,小女住的院落裏發出一聲尖叫,将大家都吵醒了,過了一會,便有下人匆匆來禀告,說小女沒氣了,我和夫人趕過去,只見那孩子臉色蒼白躺在床上,完全沒有了生氣,我讓人去請大夫,大夫來了,說沒救了,讓準備後事,我一面讓人準備,一面讓人去京兆尹府報案,整個過程大概就是這樣。”
穆寒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去,擡眸看着陸老爺道:“陸老爺能否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本官剛才走神了。”
桑柔看了穆寒一眼,他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走神呢?這說明他跟她的感覺是一樣,都覺得這陸老爺有問題?
一般人家死了女兒,都是悲傷欲絕,這陸老爺雖然眼有悲傷,但說話的語氣太過于平靜,語調平波止水,回憶起女兒死的情景,也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這很不正常。
陸老爺一怔,然後點點頭,正要準備開口,忽然被穆寒打斷道:“你等等,陸夫人,你能回答本官這個問題嗎?”
陸家夫婦同時一怔,陸老爺臉色有些着急了起來:“大人,我夫人她悲傷過度,這個問題還是由小的……”
“放肆!”衛展黎一聲叱喝:“大人面前豈容你放肆!”
陸老爺渾身一抖,趕緊跪地求饒:“大人饒命,小民知錯了!”
陸夫人跟着跪下去,恨恨地看了他丈夫一眼,然後将陸老爺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桑柔發現兩人說的話一模一樣,幾乎一字不差,唯一的區別就是陸夫人說話時,幾次哽咽差點說不下去。
陸夫人由于悲傷過度,精神不濟而被丫鬟扶去隔壁房休息,桑柔跟穆寒換了個眼神,便跟着溜了出去。
“最先發現貴千金沒氣的人是誰?”
陸老爺回答道:“小女的近身丫鬟小翠。”
“她人現在在哪裏?本官想見一見她。”
陸老爺支吾了一下:“那丫鬟……小翠她母親病重,昨日便回鄉下了。”
穆寒嘴角往上一勾:“哦,這麽巧,自己伺候的小姐才死兩天,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連頭七都等不得,這讓人不得不懷疑,況且貴千金死的時候只有她一人在身邊,最先發現的人也是她……”
陸老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汗如雨下:“啓禀大人,其他的小民不敢說,但小女的死絕對跟這丫鬟沒有關系。”
“你為何如此肯定?”
陸老爺再次支吾了起來,他用肥手擦了一把油膩的臉:“她五歲時我們從牙婆手裏買過來,她便一直呆在府裏,對她的習性品德我們最清楚。”
桑柔皺眉,這陸老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漏洞百出,一看就是有問題。
果然,穆寒俊眉一挑:“陸老爺,你前面才說着丫鬟回鄉下了,現在又說她是從牙婆手裏買來的,你這說謊也不先打好草稿,你這是以為本官好糊弄嗎?”
陸老爺吓得臉鐵青:“小民不敢,小民不敢,小民只是太緊張了,所以才說錯話。”
穆寒冷笑:“那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小翠現在在哪裏?”
“回……回鄉下了。”
“好,你現在就将小翠老家在哪裏告訴本官,本官這就讓人去接她回來。”
陸老爺眉頭深深蹙着,牙關咬緊:“她沒告訴我們,只說是下亢村的,小民具體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人。”
“很好。”穆寒冷冷道,“你以為這樣本官就查不出來嗎?展黎,立即通知黃廖縣的知縣,讓他立即帶人布下天羅地網,務必将這個叫小翠的人給本官帶回來!”
“是,大人!”衛展黎應聲而去。
陸老爺拳頭捏緊,雙眼通紅,猛地擡起頭來,注視着穆寒:“大人,小女的确是暴病死的,大人這樣苦苦相逼又是為何?”
“本官現在有證據懷疑貴千金根本不是暴病而死,而是他殺,本官作為一方父母官,将兇手繩之以法,是本官的責任,難道陸老爺不希望你女兒沉冤得雪嗎?”
陸老爺的精神幾乎崩潰了:“小民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麽,小女本來就是暴病而死,何來的沉冤得雪之說?”
隔壁房間裏,桑柔讓衙役控制住了丫鬟,然後溜進了陸夫人休息的房間裏面。
她一走進去,便看到陸夫人正歪靠在貴妃榻上,臉色蒼白,不斷地用手擦着眼淚,陸夫人哭得太傷心,以致直到桑柔進到房間來她都沒有發現。
“冉冉,你死得好慘,是娘沒用,只能眼睜睜看着你枉死。”
“既然你覺得陸小姐死得冤枉,那你為什麽不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
陸夫人聽到房間裏響起桑柔的聲音,吓得一跳,猛地從榻上站起來:“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我什麽時候進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陸小姐是被人殺死的,可你這個做娘明知道,卻不願意為她昭雪,害她死不瞑目!”
陸夫人臉色煞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渾身顫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出去,否則……我叫人了!”
“如果夫人執意不肯将真相說出去,我們也拿夫人沒有辦法,只是盛京半年裏像陸小姐這樣暴病而死的人已經有四個,我剛才過來時,跟丫鬟打聽了一下,府中還有另外一個剛及笄的小姐,難道夫人就不擔心兇手的手再次伸到陸家來嗎?”
陸夫人跌坐在榻上,桑柔轉身離去,當她走到門口時,陸夫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別走,我……我都告訴你……”
桑柔回到正廳,在穆寒耳邊低語了幾句。
穆寒點頭,擡眸冰冷的眼眸落在陸老爺身上:“陸老爺,你夫人已經将所有事情都說了。”
陸老爺一怔,癱坐在地上:“她怎麽可以……”
原來事情是這樣子的:四天前,小翠像平時一樣去叫陸怡冉起床,可打開房間,卻發現陸怡冉沒在房裏面,她馬上去報告陸家夫婦,陸家夫婦慌了,趕緊讓下人去找,找了一天一夜,終于在城南大羅山上的一座破廟裏面找到了陸怡冉的屍體。
當時他們看到陸怡冉時,她躺在血泊上,全身的血都被放光了,赤||裸着身子,血泊上放着一朵白色的花。
陸老爺臉色頹然,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最終同意了讓桑柔給陸怡雅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