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綁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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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一這天,盛京終于迎來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桑柔看着外面陰沉的天色,心中嘆了一口氣。
“爹,我去城東徐大夫那兒給您抓幾貼藥,您有什麽需要就喊張嬸子過來幫忙。”
一股甜腥湧上喉嚨口,秦老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不用去了,你把銀子攢起來,日後當嫁妝。”
她急忙走過去幫她爹拍背順氣:“不用攢,用不上的。”
秦老爹愣了好半天,才嘆了口氣道:“終究是爹誤了你。”
天啓國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嫁人生子。她早過及笄之年,卻始終未見有媒婆上門提親,一切皆因她仵作的身份。
在天啓國,賤籍世代相傳,秦家是賤籍,生在秦家的桑柔,自然一出生便是賤民。
賤民只能從事賤業,而仵作便是其中一種。仵作成天與死人打交道,十分晦氣,不要說貴人良民,就是其他賤民,都是鄙而遠之,所以縱使她姿色出衆,卻因這仵作的身份,沒有婆家願意要她。
“爹,您又胡思亂想了。”她扶她爹躺下後,又到隔壁張嬸子那裏交代了幾句,便走出了家門。
城北到城東來回要一個多時辰,她想着早去早回,沒想走到拐彎處時,一把香粉朝她迎面撒過來,她暗道一聲不好,脖頸緊接着吃了一棍,頓時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昏暗的巷子口竄出兩個高大的男人,将她搬起來,扔進馬車裏,馳騁而去。
再醒來時,桑柔發現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趴在一個女人身上,而她手中的匕首正好插在女人的心髒處!
她吓了一跳,一咕嚕爬起來,一番檢查後,才知道那女人已死去多時,胸口的匕首是死後才刺進去的。
這是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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镂空窗桕雕刻着繁複栩栩如生的圖案,天青色六棱長頸瓶裏插着幾支半開的梅花,黃梨花木制成的臺案上,放着數方寶硯,整個書房內處處透着精致而富麗的格調。
忽然,外面傳來一把嬌滴滴的聲音:“來人,把門給我打開!林大人,民女發現命案後便馬上令人反鎖門,秦桑柔那賤民絕對跑不了!”
門吱呀的一聲被打開,湧進一群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年芳十八上下的女子,身穿绛紅色石榴花對襟襦裙,高疊的雲髻上插滿了做工精細的玉钿簪子,媚眼如絲,體态妖嬈。
她的眼風掃過眼前的人群,眉頭不禁一蹙,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這是什麽地方?你們将我綁過來有何目的?”
“什麽地方?”王惜夢嗤笑一聲,“秦桑柔,此時才來裝糊塗未免過遲了吧?人贓俱獲,就算你此刻扮失憶,也難逃律例的制裁!”
王惜夢說完轉身對身穿官服的男人道:“林大人,李玉妹妹和表哥兩情相悅,秦桑柔心生嫉妒而痛下殺手,請大人為李玉妹妹做主。”
“王姑娘放心,本官作為一方父母官,為民伸冤做主是義不容辭的事情。來人,将罪犯拿下!”
“是,大人!”一個衙役應道,朝她走過去。
桑柔手抓住身邊的椅子,不動聲色,就在衙役伸手要抓她的時候,她閃電般操起手中的椅子,朝那衙役掄過去!
衙役大吃一驚,但并未失了方寸,只見他身形一閃,躲過襲擊而來的椅子,伸手抓住椅子一角,用力一拉,輕輕松松就奪回了主動權。
她中了迷魂藥,身上的氣力還完全恢複,原本就只是拿椅子當個幌子罷了,只見她嘴角一勾,穩住身子,擡腳就往對方的胯||下踹去!
衙役心道一聲不好,顯然沒料到眼前的女子看似柔弱,實則兇悍,用的招數也龌龊毒辣,他想棄掉椅子後退,卻為時已晚……
桑柔一腳踹過去,衙役的臉色頓時就白了,用手捂住受罪的部位,在地上痛得死去活來的。
王惜夢吓得一臉煞白,尖聲大叫:“來人啊,快來人啊!”
桑柔自然不會給她求救的機會,她已經明顯感覺到力不從心,再來幾個人,她肯定打不過,所以她必須擒賊先擒王!
只見她身形一閃,快速地奔到女屍旁邊,一把拔出插在心髒處的匕首,再一把抓住正準備往外跑的王惜夢,匕首抵在她的臉頰上:“叫他們都退後,否則我一刀毀了你的容!”
王惜夢抖如篩子,尖着嗓音叫道:“退後!退後!你們這群飯桶,全都給本小姐退出去!”
桑柔跑過去抓王惜夢時,林知縣跑得比兔子還快,這會他已經安全退到門外去,拉着兩個下人擋在自己前面,只伸出一個頭,指着桑柔怒喝道:“秦桑柔,人贓俱獲,你居然還作抵死反抗,本官要将你就地正法!”
她一聲冷笑:“人贓俱獲?那我想問一下,所謂的人證和物證在哪裏?”
“你還敢狡辯,人證物證不都在你手中嗎?”
“我手中?林大人說的該不會就是這匕首,以及這騷娘們?”桑柔将手中的匕首在王惜夢臉上拍了拍。
王惜夢柳眉倒豎:“下賤東西,我王惜夢豈是你這種人能诋毀的?再敢說一句,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那你盡管試試。”桑柔一個冷眼掃過去,王惜夢渾身打了個冷顫,氣得幾乎吐血。
這輩子她第一次這麽憋屈,被人罵作騷娘們還不能反抗!不是說好找個無父無母的賤民嗎?這無花門到底給她找了個什麽鬼,會武功不說,還忒嚣張!
林知縣看了王惜夢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再問:“林大人是說我用手中的這把匕首殺死了地上的女屍,然後殺人的過程正好被這騷娘們看到了?”
林知縣再點頭,“就是你說的這樣。”
“林大人,你這是眼瞎了還是眼瞎了?難道你沒看到這匕首上的血只沒了一寸嗎?”
林知縣嘴一抽,差點破口大罵,居然敢辱罵朝廷命官,他要讓衙役抽爛她的嘴,看她還敢不敢如此無法無天!只是他剛才使眼色派出去的下人這會還沒到衙門呢,他得繼續忍一下。
他看了看桑柔手中的匕首,匕首上的血跡的确只沒了一寸,“看到了,那又怎麽樣呢?”
“那又怎麽樣?那證明你是沒腦的豬!說你是豬還侮辱了豬,難道你不知道匕首入心髒一寸根本不會致命嗎?”
“你……放肆!”林知縣氣得渾身哆嗦,他何時被人這麽辱罵過?
外面的人群中忽然“噗嗤”的一聲,好像是有人憋不住笑出聲音,林知縣聽到這笑聲,臉氣成了豬肝色,“誰?誰在笑?給本官站出來!”
外面一片冷寂,哪裏還有笑聲,只聞風聲拂過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
桑柔擡頭,眼風在人群掃過,沒發現任何異常,只當是風聲。
王惜夢誇張地嘲笑道:“你說不會致命就不會致命,你以為你是誰,我們憑什麽信你說的?”
“又是一個腦子被驢踢的!”她面無表情,“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只好試驗給你看了。”
話起刀落,“嗤”的一聲,匕首刺進王惜夢的心髒處,王惜夢像被殺的豬一樣,嚎叫了起來。
桑柔覺得自己的耳膜快被這魔音穿破了,她翻了翻白眼,毫不憐香惜玉地将匕首再次**,王惜夢痛得眼淚直飚,“秦桑柔你這下賤東西,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桑柔對林知縣揚了揚手中的匕首:“林大人,都看到了吧?這騷娘們的心髒被匕首刺入一寸,還能這麽鬼哭狼嚎、中氣十足,證明這點傷根本死不人。”
眼前的女人簡直就是魔鬼!說刺就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知縣生生打了個冷顫,“那……你說她是怎麽死的?”
“說你瞎你還真瞎,你難道沒看到屍體咽喉處的勒痕嗎?那勒痕紫中帶赤,死者雙眼緊閉,臉上青紫腫脹,所有的症狀都表明死者是被人勒死,而非刺死。”
林知縣被罵得臉都氣紅了,可桑柔的毒舌還沒完呢:“發生了命案,你一不帶仵作驗屍,二不帶眼睛和腦,一過來便要定案抓人,如此不分青紅皂白、草菅人命,你還敢自稱一方父母官?這麽不要臉的話你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桑柔的話剛說完,就聽到屋梁上方傳來一個怪聲怪氣的聲音:“不要臉!”
衆人擡頭一看,這才發現屋梁上不知道何時站着一只黑色的鳥,形似烏鴉,只是與烏鴉不同的是,它的嘴和足皆為橙色,雙眼和後頸處有鮮黃色肉質垂片。
林知縣氣得幾乎心絞病發,被一個女子指着鼻梁罵不要臉就算了,現在連鳥都敢欺負到他頭上來:“來人啊,将這死鳥給本官打下來!”
下人聽到紛紛到花壇找石頭,那鳥好像聽得懂人話,撲騰了一下翅膀,朝外面飛出去,飛到林知縣頭上時停下來,長喙一張,再次叫道:“不要臉!”
林知縣氣得跳腳,指天破口大罵,就在這個時候,天上掉下來一團白色的稠狀物,正好落入他朝天張開的嘴巴裏。
她看得分明,落入林知縣口中的分明是一坨鳥屎,緊繃着的嘴角終究是往上揚了揚。
林知縣已經氣得話都說不出了,連連朝着地上吐鳥屎和口水,等下人拿着石頭趕過來時,那鳥已經飛得不見蹤影,下人連忙打水給林知縣漱口。
她雖憤怒不已,但心裏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處境,再糾纏下去只會對她不利。
于是挾持着王惜夢一邊往外走,一邊開口道:“林大人,我已證明自身清白,只要你們答應不再為難我,我可以當今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林知縣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聽到院子中傳來一個低沉慵懶的男聲:“就算死者是被勒死的,你依然無法證明你的清白,我可以說是你先勒死死者,因怕死者死不幹淨而補上一刀,卻在補刀時被人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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