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愛人與陌生人
如果一個愛你的人, 慢慢變得陌生,你會怎麽辦。
李柏舟就遇上了這種情況。
一方面,他和他的男朋友甜甜蜜蜜,制造無數起虐單身狗慘案。另一方面,他得面對着一個越來越陌生的男朋友。
他們的旅行是倒着來的,最先去的地方是他們以前最後離開的地方。從他們去過的最後一個地點一直到他們相遇的那個酒店。
從相愛到陌生。
或者這樣說,從相愛到動心。
沒有比這更奇妙的事了。
時空交錯, 感情變幻,李柏舟在現在與過去的交織中找回記憶。
......
舊金山是一個值得探索的城市,李柏舟也沒想過原來自己和程耀去過那麽多地方。
在九曲花街, 他們買了一塊滑板,李柏舟坐在前面,程耀從身後按着李柏舟的腰,然後從45度的斜坡上一路滑下。
滑板停下來後, 程耀就抱緊李柏舟,埋在他的脖頸邊一直笑。
帶着喘氣聲的笑讓李柏舟渾身癢癢, 不由掙紮了一下,然後滑板車就翻了。
他們摔在地上,挺疼的。
李柏舟被程耀扯着衣角,好不容易一起爬起來, 場景卻瞬間變幻。
他坐在了程耀的法拉利上,收起臉上懵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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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耀打着方向盤,看上去有些煩躁。因為面對着波浪一樣的街道,法拉利寸步難行。
底盤沒法升高, 最後他只能靠着法拉利的抓地力在四十五度的斜坡上停車。
他走出車門,說:“抱歉,這次沒有計劃好。”
李柏舟有些新奇地聽着程耀的抱歉,然後提議去坐滑板。
程耀搖搖頭。最後他們只是在街上随意走了走,和未來他們一起坐在滑板上的開心快樂完全不一樣。
于是回到現在的李柏舟從地上拉起程耀,問他為什麽不願意一起坐滑板。程耀說他當時不習慣玩得那麽瘋。
畢竟在路中央坐下來滑滑板什麽的,的确和他當時的精英貴公子範不太搭。
“那現在呢?”李柏舟問。
“現在肯定要和男朋友一起啊!”程耀露出一個笑容。
滑滑板和輪滑鞋,這兩樣東西李柏舟小時候很喜歡。他以前經常在市政府前的廣場上去玩。
舊金山的市政廳前面則是一大片的草坪。
程耀曬太陽,李柏舟喂鴿子。
李柏舟總想撒一把在程耀的身上,但程耀表示他會反殺。最終他們一起躺在了草坪上,直到看見小狗在草坪上撒尿他們才連忙起來。
“這是單身狗的報複。”李柏舟不敢去想象剛才躺過的草坪是什麽味道。
程耀則給了李柏舟一個不怎麽香的吻,說:“讓報複來得更猛烈些吧。”
于是他們就被狗追了。
李柏舟逃着逃着,回頭一看,在身後的程耀消失了,再回頭一看,程耀正站在樹蔭底下,兩手插着口袋。
他像是在躲避着陽光,與塵世。
愛情就該把這樣的人一腳踢進金黃柔軟的陽光裏頭去。
李柏舟繞到他身後,給了他一腳。
程耀先是有些吃驚——他這個時候還會為李柏舟突然的逗比舉動感到吃驚,然後就是日後李柏舟熟悉的無奈。
他站穩在陽光底下,接過李柏舟手裏的東西開始喂鴿子。
鴿子們在他腳邊圍成了一個圈。他笑了一下,說:“還挺有意思的。”
于是回到現在的李柏舟停住腳步,被後面的程耀撲倒在地。
青草與陽光,嗯,或許還有點狗味,李柏舟說:“真有意思——給我起來!”
然後,他們去坐旋轉木馬。
這可不是李柏舟想去坐的,是程耀說是要彌補上次的遺憾的。
程耀硬是要擠上同一個馬,被李柏舟拿屁股怼了下去。程耀就只好坐在了前面的馬上,反着坐,面對着李柏舟。
他臉上的笑容令人動容,然而只是一眨眼,程耀就消失了。
李柏舟抱着馬頭,轉頭,在設施外找到了程耀。
旋轉木馬亮起黃色的燈光,如夢似幻。靜靜站在游樂設施之外的程耀漫不經心地注視着李柏舟,溫暖的燈光映在他的臉上,居然有種難以言喻的冷漠和孤寂。
李柏舟問他:“你坐過旋轉木馬嗎?”
程耀出乎李柏舟意料地點點頭,說:“我小時候能坐一天。”
李柏舟還以為是那種電視劇裏的豪門大少爺從小缺少愛的關懷沒去過游樂場什麽的呢。
他指了指前面空着的一個位置,示意程耀一起坐。
程耀只是淡淡說:“你玩得開心就好。”
李柏舟感覺這個時候的程耀和他已經挺陌生的了。
再回到現在看着反坐木馬的程耀,李柏舟只好念詩:“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笑如瘋。”
在旅行的倒數第二天,李柏舟和程耀去了卡斯特羅街——一個散發自由氣息的街道,玫國最大的同性戀社區。
在街上,随處可見彩虹旗。同性戀、雙性戀等等在這裏得到最大的包容。
他們牽着手一起踩過腳下彩虹色的斑馬線,然後對對面全.裸的男男女女報以禮貌的驚奇。
程耀在印着彩虹的電線杆下,親了親李柏舟的眼角。
李柏舟說:“我們不如靠愛發電吧。”
程耀說:“那整個加州都不會停電了。”
這個時候的程耀騷話簡直對答如流。
但過去的程耀着實是個陌生人了。
他們以前沒有來過卡斯特羅街,于是李柏舟回到過去時沒有在卡斯特羅街,而是在一段長長的藝術階梯上。據程耀所說他們這次是恰好遇見。
李柏舟剛剛還在和程耀吻你吻我甜甜蜜蜜,這回兒卻要面對一個淡漠卻又克制的程家少爺。
程耀穿着簡簡單單的白色襯衫,劉海垂在白皙的肌膚上,整個人莫名散發着藝術家一般憂郁又高貴的氣息。
李柏舟一個人走了好多層臺階,他就不緊不慢地往下走,眼神偶爾投到李柏舟身上。
去你的憂郁又高貴!
李柏舟心想是誰在裝比,然後噔噔噔幾步将程耀從臺階上拉下來。
程耀猝不及防之下撞到李柏舟身上。
他穩住身形,看向李柏舟的目光有點疑惑和吃驚。
面對李柏舟的騷操作,他沒有流露出後來會露出的那種無奈的表情,相反,他看了一眼被李柏舟抓着的手臂。
興許是不習慣這樣有點“冒犯”的碰觸,他微微皺起了眉,直到李柏舟說“朋友是要這樣玩的”,他的眼裏才冒出點笑意。
然後他抿着唇,嘴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輕聲說:“那就一起玩吧。”
李柏舟在心裏說:戀人也是這樣玩的。
程耀低頭想了想,反抓住了李柏舟的手臂。
抓在手臂上的力量是真實的、是微微顫動的。
像某種突如其來的心情與情愫。
下一秒,也分不清是李柏舟帶着程耀還是程耀帶着李柏舟,兩個人往下跑去。
其實這樣做是很危險的,但李柏舟并不懼怕摔倒,因為他知道,不會疼的。
——他可以在疼的一瞬間回去哈哈哈哈哈!
哦不是不是,他可是武術大師,摔不了的。
他們在最後一個臺階下停住,程耀閉了閉眼睛,說:“下雨了。”
李柏舟往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程耀的車,看來他沒有開車過來。
他們站上了一輛铛铛車。
铛铛車很可愛很複古,但位置太少,他們只能抓着欄杆,半個身體露在外面。
從車頂流下的雨水打濕了衣服和皮膚。李柏舟眯着眼睛,看着世界頃刻間傾盆大雨。
“你冷嗎。”程耀有點模糊又有點低沉的聲音響起。
李柏舟只穿了一件短袖,但程耀也不過穿了一件襯衫。
他回頭看見程耀的劉海濕漉漉地垂在額頭上,白色的襯衣也有點透明——
他的心裏一跳,忽然間想到了那次在商業街。
不同的場景,不同但或許有點相似的心情,同樣的人。
車子經過一個水窪晃了一下,程耀拉了李柏舟一把。
程耀剛才抓着李柏舟手臂的手并沒有松開。
手指是冰涼的,但他們靠在一起的身體卻幾乎冒着騰騰的熱度。
李柏舟卻在想如果是未來的程耀會不會一把把他抱住。
他看向現在這個程耀的眼睛。
程耀怔了一下。
某種情緒,宛如游魚潛入了他的眼底。
他張開嘴,眼睫上的水珠滴落到他的眼睛裏。
他眯着眼睛,突然說:“我們下車吧。”
也沒有問為什麽要下車去淋雨,李柏舟和程耀先後跳下車,水濺濕了他們的鞋子和褲腳。
李柏舟倒在想寫有的沒的,比如還好他這會兒穿的不是AJ,不然一雙鞋子算是廢了。
雨水讓骨頭變得冰涼,但他們對視一眼,卻不約而同地在雨中沖刺,讓骨頭在奔跑中摩擦,生熱。
渴慕被風帶走,又渴慕被冷雨送還。
何妨吟嘯且徐行?不,這是何妨吟嘯且狂奔。
如果讓李柏舟寫作文,他肯定要這樣寫:
——少年張開了透明的翅膀,将內心深處的自由與渴慕全部張開。奮飛!迸發!贊美死去的雨與活過來的人!
沒錯就是少年!追風少年永遠十八!
程耀好像在笑,不太真切。李柏舟抹了一把臉,雨水流進了熾熱的胸膛,幾乎沸騰全身。
有些沖動來得莫名其妙,但卻可能是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
在淋漓盡致地淋成落水狗後,他們邁進了一家餐廳。
程耀的聲音裏帶着笑意,說:“謝謝。”
“我請你吃飯吧。”
他們接過服務員遞過的毛巾,李柏舟好險沒有打噴嚏。
身上的衣服都是濕的,程耀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了衣服。
李柏舟披上溫暖的大衣,看向窗外。
暴雨停得未免太快,就像程耀,變得也太快。
在李柏舟對面的,又是一個收拾好自己,優雅從容,矜持地拿叉子叉牛排的少爺。
程少爺擡起頭,邀請道:“明天你有空嗎?”
李柏舟點點頭,然後閉上眼睛。
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現實是真的不是晴天也不是雨天。
外面是陰天,程耀和李柏舟相依偎在溫暖的餐廳沙發裏。
程耀拿牙簽戳了一根熱狗遞到李柏舟嘴邊,說:“我們明天去那家酒店,然後晚上回國吧。”
李柏舟再次點點頭,說:“你看外面會不會下雨啊。”
“我的心裏已經下起了暴雨。”
“愛就像藍天白雲——”程耀突然唱起歌。
“晴空萬裏——”
“突然暴風雨~”李柏舟接唱。
“你先把嘴裏的熱狗吃掉再唱好嗎?”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可愛又迷人的世界之主!我是穿梭在時空中的李小智,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不能吃掉再唱!就是這樣!”[注]
“皮卡皮卡!”
程耀果真越來越會接梗了,把貴公子給李柏舟還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