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紀大伯是歷史界的權威人士,本市大學歷史學院的副院長,今天是他的生日,來祝賀的人非常多,非凡集團旗下的五星酒店的一層宴客廳都被包下了。雖然宴會還沒有開始,但已經是人聲鼎沸。
秦默見紀大伯身邊正圍着不少學生,拿了杯酒,站在不遠處邊喝邊等。
“你還真是會獻殷勤。”紀強走過來,瞄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絕版歷史書籍,“不過也沒什麽用,你再怎麽讨好我爸,你仍舊是我們紀家的狗。”
秦默不想跟他在口舌上争高下,假裝眼前這個人不存在。
紀強卻是不依不饒:“你最大的本事不過就是不讓我在公司裏工作,可我仍然有股份,仍然在股東大會上有一票。我現在每天吃喝玩樂,看着你賣力的給我賺錢,心情真是好。等我兒子長大了,你就得乖乖的讓出總裁的位子。”
“你什麽時候有了兒子?”
紀強得意的大笑:“怕了吧……”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挺着肚子的女孩子說,“這年頭流行讓漂亮的大學生給生孩子,說是遺傳因素好,所以我也從我爸的學生裏挑了一個。”
“希望孩子能多像他母親,要是跟你一樣,早晚會讓非凡倒閉。”
“你神氣什麽,不就是給我們家多掙了點錢嗎?以為全是你的功勞?要是大環境不好,你一樣也沒這麽好的業績。”
秦默看到紀大伯身邊的人走了,不再跟紀強啰嗦,将空酒杯交給服務生,走過去說:“大伯,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你真是有心了,這套書我找了好久。”紀大伯捧着書愛不釋手,不大好意思的對秦默說,“我選擇棄權也是沒辦法,你別往心裏去。”
“大伯,我理解。”
紀強在旁邊繼續刷着存在感:“瞧你一口一個大伯叫的這麽親,你和我家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能不能閉嘴?整天的游手好閑,你要是有秦默的十分之一,我也能少操點心。”
“爸,我才是你兒子。”
“我寧願你不是……”
秦默不願意看老子教育兒子的戲碼,轉身想走卻看見李旭站在面前,還沒想好要不要和他打招呼,他卻先說話了。
“你總是做的這麽決絕。”
“什麽意思?”
“你姨夫讓你管理非凡,你力排衆議把秦氏并了進來,完全不顧那是你們三代人辛苦打拼的成果。只是因為你不滿意我的做法,說分手就分手,毫不在意我們之間那麽多年的感情。”
“雖然非凡那幾年是由我姐夫在管理,但實際上都是我姨夫在幕後指揮。等到姨夫病重,再也不能幫姐夫拿主意,因為他的決策多次出現失誤,非凡已經岌岌可危。我自問不是天賦異禀,沒有那個能力同時管理兩家公司,兩家合二為一,是我能想到的最一勞永逸的辦法。至于你,我厭倦了一味的付出,也對你一味隐瞞我們的感情而失望。我絕對不可能和別人分享同一個男人,既然你并不把我放在第一位,那麽再糾纏下去就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那個陳廣就能把你放在第一位?”
“最起碼他不會隐藏我和他的關系。”
“承認了又能怎麽樣?你能保證你們會永遠在一起?”
“任何感情都有風險,我跟你在一起也不确定就是永遠,至少他給了我去嘗試天長地久的信心和勇氣。”
“小默……”紀如歌氣呼呼的瞪了李旭一眼,“你們只是做了一年的同學而已,有必要這麽熱絡嗎?”
李旭知道紀如歌的性格,如果惹惱了她,說不定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把自己和秦默的關系嚷嚷出來,趕緊以給老師祝壽為借口走了。
“小默,你跟他啰嗦什麽?阿廣怎麽沒陪你來?”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把他當成我的監護人了?”
“最起碼有他在,李旭不敢來找你的麻煩。”
“姐,李旭又不是洪水猛獸,我可以應付的。”
“即使是李旭強烈反對,你仍然向家裏宣布出櫃,姨媽和姨夫不同意,你就一個人躲到國外去。合并兩家公司,這麽大的事,你一聲不響就做了,那些不同意的秦氏股東,你每年用自己的分紅給他們發補貼。我知道你能一個人應付很多事,也知道你的壓力很大,我和你姐夫都覺得很對不起你,但是卻無能為力。李旭除了添亂,什麽都做不了。現在終于有人可以幫你,我們都希望你能輕松點,別再什麽事都一個人解決。”
“姐,阿廣幫不了我什麽。”
“誰說幫不了你?他能保護你不被李旭騷擾,也能解決那些不懷好意的股東。”
“好吧,今天是大伯生日,他沒有必要在場。等我認為需要的時候,會讓他跟我一起的。”
“你還真把他當保镖了?沒事也要多待在一起,這樣才方便聯絡感情。”
“他一口一個媳婦兒的叫的歡,哪裏還需要聯絡感情。”
“我看你聽着也挺開心的,不要只接受不付出,一旦心涼了,想再捂熱可就難了。”
“姐,你好像都很喜歡他。”
“全家人都很喜歡他,第一次在公司碰到他,他說要給秋秋生日禮物,我以為只是說說的,誰知道他真的送了。能伸縮的棍子和可以開的賽車,陪着玩的時候也很有耐心,秋秋對他簡直就是崇拜。每次登門都會給我媽和我送花,還跟我媽學煲湯要做給你喝。我媽簡直幫他當兒媳婦看待,沒事就去金店看樣子,要買一副金镯子給他。”
秦默有些哭笑不得:“姨媽也真是,他又不是女人。”
“誰讓你不喜歡女人……”
“姐夫在叫你呢,你忙去吧。”
“快點把阿廣叫來陪你。”
“別管我了,你快去吧。”
紀如歌匆匆走了,秦默看着姐姐和姐夫與紀大伯和紀強一起談笑,一起招呼賓客,拿了杯酒一口喝幹。又拿了一杯躲到了露臺上,露臺兩側放了綠植做裝飾,藏身在綠植後面的角落裏,斜倚着欄杆,擡頭看着天上的一彎月牙。只是告訴陳廣自己的去向,但是卻沒有邀請他,只是每次參加這樣的家宴,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外人,而外人怎麽能再帶一個更是跟紀家沒有關系的人呢?
雖然自己确實是理解大伯的做法,但心裏還是失落的。父母過世也有七年了,因為事發突然,秦氏的高層蠢蠢欲動,幸虧有姨夫的幫助,自己才坐穩了總經理的位置,所以姨夫把非凡托付給自己後,自知沒有能力同時管理兩家公司,便力排衆議将秦氏并入。李旭說的沒錯,這種做法使得秦家三代的心血付諸東流。自己出錢出力,把非凡壯大到現在的規模,卻仍換不來紀家人的全部支持。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是不是自己做人太失敗?摸出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就被嗆的咳嗽。
“媳婦兒……”
聽到這個聲音,秦默心裏一暖,不自覺的唇角上揚,還不等轉身,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臉頰上還得了一個吻。
“我以為你不抽煙。”
“偶爾抽。”
陳廣從他手中把煙拿走掐滅丢到一邊,輕拍着他的背說:“咳的這麽厲害,以後別抽了。”
“抽的少,還是不習慣。”喝了點酒,終于不再咳了。
“既然抽的少,就戒了吧。”
“有時會想點上一根。”
“下次再不開心告訴我,我比煙更會逗你開心。”把他抱的更緊。
“我沒有不開心。”秦默長出一口氣,将頭後仰枕着他的肩膀,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騙人可不是好習慣。”
秦默不想糾纏這個話題:“你不抽煙?”
“十幾歲的時候抽過,半大的小子,覺得夾着根煙的樣子特別帥,跟一幫子人隔三差五的去女校門口堵校花。有一次晚上出來喝酒,抽了別人給的煙,誰知道裏面加了東西。那人被我爸給滅了,屍首現在都沒找着。而我也被我爸打的半個月沒下床,硬逼着把煙給戒了。我爸還下了死命令,只要踏進吉慶樓,即便是客人也不許抽煙。”
“我以為你是叛逆期,會越不讓幹什麽就越想幹什麽。”
“再叛逆也是背着家長,我爸派了兩個人二十四小時跟着我,廁所都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上的,沒機會。後來去看場子,跟一起混的人斷了聯系,旁邊沒人引着,又有了更有意思的可以玩,也就忘了抽煙這種小兒科的事。”
“你爸對你的教育也算是挺成功的。”
陳廣笑說:“我爸要是知道你這麽說,肯定高興死了。”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你好香。”
“我又沒有用香水,怎麽會香?”
“就是香,藍莓的味道,好想吃一口。”
“你不是怕酸?”
“可你是甜的。”在他的喉結上輕咬了一下。
秦默被弄的癢,笑着問:“你是不是屬狗的?”
陳廣不說話,只是追着他滾動的喉結又咬又舔,借着月光看見成功的在他脖子上種了幾個小草莓,呵呵的笑了起來。
秦默閉着眼睛拍了拍他的頭:“乖一點。”
“汪汪汪……”伸着舌頭舔他的嘴。
“別鬧了。”秦默笑着推開他的頭,“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如果連自己的媳婦兒都找不着,還算什麽男人?”
“說了不用你來的,怎麽還是來了?”
“陪你呀,而且姐姐也給我打電話了……張嘴……好吃嗎?”
“好吃,”看着陳廣手裏托着的小蛋糕,“你自己烤的?”
“我烤的失敗了,這是請大廚烤的。媳婦兒,生日快樂。”
秦默一愣,是呀,今天也是自己的生日,只是沒人記得了:“你是來陪我過生日的?”
“對,你的生日禮物。”在他手裏放了個瓶子,“我做的藍莓醬。”
“謝謝。”側着頭在他的唇角親上一下。
“你的回禮也太輕了。”
“你想要什麽?”秦默站直回身看他。
“要你。”陳廣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牆上,親上他的唇。
秦默一直覺得他對自己的親吻像犬科動物表達喜愛的方式,因此從沒有過特別的反應。可是這個吻完全不同,霸道的攻城略地,明确表達着他對自己的占有。自己被吻的七葷八素,勾住他的脖子,笨拙的回應着他,也引來他更瘋狂的回吻。
兩人分開時,秦默覺得自己要缺氧而死了,大口的喘息着,整個人完全軟在他懷裏。
陳廣摟着他,輕輕的吻着他的額頭鼻尖:“媳婦兒,嫁給我好不好?”
秦默覺得自己被這句話電着了,大腦完全無法思考,只能直直的看着他。
“你考慮一下,不用現在回答我,我還沒有找到合适的戒指,等我找到了,你再給我明确的答案。不同意也沒關系,我會等到你同意為止。”
秦默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聽到了說話聲。
“……你弄死他……我再多加五十萬,必須死……你混蛋……你上次沒辦成,我都沒要你退錢……什麽叫這樣的生意不接了?你還牛起來了……”紀強氣急敗壞的挂掉電話走了。
“阿廣……”秦默死死的拉住他。
“這王八蛋居然還不死心,媳婦兒,你放開……”
“阿廣,你冷靜點兒,紀強是大伯的獨生子。他有個三長兩短,大伯會受不了的。”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受得了了?”
秦默被他的話甜着了,在他的嘴上親了一下做為獎勵,摟着他的腰說:“有你在,他動不了我的,對吧?”
“是,我一定會保護你。”
“那還怕什麽?”
“先下手為強,難道非要等着他來砍你?”
“他沒說名字,有可能他的目标不是我。就算是,黑瞎子沒接,紀強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別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到黑瞎子販毒的證據,讓警察把他們連鍋端了。”
陳廣卻是猶豫了:“如果真把他們抓了,牽連了長哥怎麽辦?”
“長哥要是落到你爸手裏,會怎麽處置?”
“肯定活不了。”
“你家對毒品零容忍,你還想要放過他?”
陳廣耷拉着腦袋坐在一旁的花園椅上:“我知道不應該饒了他,可是我下不了手。”
“又沒有真的讓你弄死他,咱們可以在警察抓人之前先找到他。如果他只是提供線路和人員,沒有實際參與販毒的具體事務,那麽你可以放了他。如果他實在牽扯的太深,你又不想讓他坐牢,就找個地方把他關起來,好吃好喝的養着他。”
“行。”陳廣立刻高興了,跳起來抱着秦默狠狠親了一口,“我就知道,我媳婦兒聰明,這種方法你都想的出來。”
秦默白了他一眼,覺得這誇獎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你是關心則亂。”
陳廣又樂了一會兒才問:“怎麽找?”
“我一直在讓人追查長哥私人賬戶的交易情況,可惜找到的賬戶全是空殼公司,沒有線索。你上次提到大勇給你介紹了一個私家偵探,可以找他幫忙,也許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好,我這就給那個人打電話。”
“別在電話裏說,約他明天晚上去吉慶樓當面談。”
“好。”
“小默、阿廣……”紀如歌來找人,“進去吧,要切蛋糕了。”
陳廣晃了晃手裏的電話:“我很快就好。”
秦默進了大堂,第一眼就看到懷孕的女孩子和她的朋友,想了想,走過去說:“不好意思打擾兩位。”
“秦默學長……”兩個女孩子幾乎是異口同聲。
“你們認識我?”
“老師的桌子上有你的照片,老師說你和李旭學長都是他的得意弟子。”懷孕的女孩子很開朗,“學長有事嗎?”
秦默有些難為情了:“我是有事,但其實是八卦。”
“你是想問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是紀強的?”
“紀強說了是他的,應該就是的。我是想問,你這樣的私人代孕,怎麽保障自己和客戶的利益?”
“我們都是挂在代孕中心名下的,會有正規的合同。”
“紀強說你還在上學,不擔心影響學業?”
“我現在雖然已經七個月了,但完全不影響上課。因為是算着日子做的手術,所以學期結束剛好生産,我已經申請了休學一年,唯一的影響只是晚一年畢業而已。我懷的是老師的孫子,等我再恢複學業,老師肯定會對我格外照顧,反而是好事。”
“你倒是不避諱。”
“這有什麽可避諱的?學生想找好的導師,以後想有好的出路,都會想盡各種辦法的。”
秦默看了看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另一個女孩子:“你也是紀老的學生?”
“是。”回答的聲音很小。
懷孕的女孩子替她說:“她是為數不多憑自己本事的,紀強一開始找的是她,她沒同意,才輪到我的。”
“秦默,怎麽了?”自從覺得自己給媳婦兒丢臉之後,陳廣就告訴自己在陌生人多的場合要叫他的名字,萬一自己做了錯事,也不會把他牽連了。
“她們是……”
生日歌響起,秦默的話被打斷了。
大家圍着紀大伯唱了生日歌,又說了很多祝福的話,接下來就是每次生日宴會上都有的送禮物環節。
歷史屆的知名雜志,每年都會向名校歷史系的研究生新生征集論文,選十篇最優的發表。而紀大伯的生日恰好是在雜志發行的第二天,因為幾乎每年都有他的學生入選,所以他會自己出錢,把被刊登出來的文章裝裱簽上自己的名字,在生日宴上,當作禮物送給論文的作者。而能收到這份禮物,也意味着會得到紀大伯的提攜,之後的道路必然一帆風順。
“謝謝老師。”今年只有一位入選,是個戴着眼鏡文質彬彬的男生,“學長,我能發表這篇論文,你給了我很多幫助,能不能請你也簽個名?”
李旭雖然是教授職,但他不帶學長,總是以紀大伯的助手自居,因此學生們都叫他學長。
男生拿着加簽了名字的禮物非常激動:“學長,你能以同樣的題目寫出兩篇論文,立意角度完全不同卻同樣精彩,我非常佩服你。”
李旭一愣,随後笑了起來,卻是有點尴尬。
紀大伯卻笑着說:“于洋,你說的是發表在《殷夏》上的文章吧?沒想到這麽小衆的雜志你也會看。那篇文章是另一個人寫的,只不過是以李旭的名字發表的而已。秦默,你怎麽站的那麽遠,快過來。”
猛然成為焦點,秦默有些郁悶,但仍是微笑着上前。
紀大伯推着秦默站到李旭的身邊,向大家介紹說:“他是秦默,去過我的辦公室的人肯定都見過他的照片。說出來你們別嫉妒,他和李旭,是我迄今為止最得意的學生。”
學生們都笑起來:“我們不嫉妒,只是羨慕。”
“只可惜他的家庭情況不允許他主修歷史,因此只能做為旁聽生上課,而且只上了一年。如果他是專業生,和李旭聯手做研究,他們兩個現在肯定是歷史屆的權威。那年他們兩個一起參加辯論賽,互為補充配合默契,一路過關斬将,将對手殺的片甲不留,那張照片就是領獎之後拍的。”紀大伯對兩個人的喜愛溢于言表。
有一個學生說:“我在圖書館裏看過那次比賽的視頻,真的很棒。”
秦默淡笑着,自己也是在那次比賽中被李旭的魅力折服。紀大伯不知道的是,在拍完那張照片後,李旭悄悄說了一句:“我挺喜歡龍陽君。”就因為這麽一句不像表白的表白,自己開始為了這段感情努力,而李旭仿佛是個看客,幾乎沒有任何表示。
只有一個人注意到秦默消失的笑容,于洋笑問:“請問秦默學長,你為什麽沒有把那篇論文送選?”
紀大伯說:“是呀,秦默,我也一直有這個疑問。我把你和李旭的論文都推薦了,而且我覺得你的論文發表的幾率更大,為什麽你主動退出了?”
秦默看着于洋,他的笑似乎另有含義:“因為我是旁聽生,而送選的論文作者都是專業生,我覺得不太合适。”
這個回答令所有人都不滿意,有一個學生說:“寫的好就行,學長為什麽這麽執着于是不是專業的呢?”
“對呀,都是新入校的,就算是專業生,又能有多專業?”
秦默給出的理由本來就是現編的,只能以微笑面對質疑。
紀大伯掃了一眼李旭,突然猜到了幾分,笑着說:“好了,你們都過來,一起切蛋糕。”
兩個人同時退開,給一哄而上的學生們騰地方。
李旭拿了兩杯酒,遞給秦默一杯,向他舉起酒杯說:“謝謝。”
秦默輕輕與他碰了杯問:“謝什麽?”
“謝謝你沒有把真相說出來。”
“雖然過去了這麽久,但是說出來還是會對你有影響。”
“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否則也不會顧及我。”
“你別想多了,換成別人,我也會這麽做,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李旭見秦默把酒杯放下卻沒有喝:“怕我在酒裏下藥?”
“怕你又想歪。”
有學生遞給他們每人一塊蛋糕,除了藍莓口味,其它的甜品,秦默一律不吃。可是又不能拒絕,只得象征性的吃了一口,也不跟李旭打招呼,直接走開了。端着盤子四處找人,轉了一圈才看見蹲在角落裏,像被抛棄的小狗似的陳廣。
“吃不吃?”秦默叉了一塊蛋糕遞到他嘴邊。
陳廣把蛋糕吃下去,卻還是将自己縮成一團。
“阿廣,我和李旭沒關系了。”
“我知道……”陳廣把臉埋在手裏,“我看見你們兩個站在一起,就覺得我配不上你。”
秦默有些重的拍了一下他的頭:“站起來。”
陳廣很聽話,但還是很萎頓,頭都擡不起來。
“你這像什麽樣子,站有站相知不知道?腰背挺直……再直……就這樣,站好了。”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你自己看看,長這麽帥還說不配,你不配誰配?”
陳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看見李旭和自己媳婦兒站在一起,自信心就像破了的氣球裏面的氣,一轉眼就全沒了。一聽他誇自己,想笑,卻又有一些不确定:“媳婦兒,我以後要是不帥了怎麽辦?”
“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最帥。”
陳廣的自信徹底回來了,笑的跟朵花兒似的,抱着秦默就要親。
秦默卻板起臉說:“幹什麽?誰讓你動的?站好。”看着陳廣立刻站的筆直,心裏笑了一下,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你要是再這麽莫名其妙的自卑,我就……”一時不知道要怎麽懲罰他好。
“媳婦兒,就怎麽樣?”陳廣有點小緊張。
“就不理你,讓你蹲在牆角發黴長蘑菇。”
陳廣大笑着撲到秦默身上,在他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卻又立刻跳開左右看了看:“媳婦兒,會不會讓你丢臉?”
秦默笑着說:“沒什麽好丢臉的。”眼前一花,又被抱住了,臉上也濕了一片。心中再次感嘆,他這行動力,真是沒誰了。
“媳婦兒,你為什麽不發表論文?”雖然一直在自怨自艾,可是跟秦默有關的話題卻一句沒落。他并不是像學生們那樣經過思考才不相信秦默給出的理由,僅僅是因為覺得自己媳婦兒的語氣不對。
“是李旭求我的,他想申請到國外進修,申請的學校很看重那家雜志。因為我們兩個的題目一樣,如果發表了我的,自然就不會發表他的。”
“他怎麽這麽自私?”陳廣氣的又想揍他。
“也不算自私,畢竟我不是以歷史為事業,就算論文發表也只是一種榮譽,沒有任何實際作用。而且他背着我把論文發表在了另一本雜志上,雖然是用的他的名字,但總歸是發表了出來,我也知足了。”
“他的論文發表了?”
“發表了,但是他的申請學校沒有錄取他。”
“活該。”
“雖然有點遺憾,但是論文是不是能發表對我沒有任何影響,你也別計較,更不要和別人說。”
陳廣應了一聲,只要和秦默沒關系,他也就懶的管。
“還吃不吃?”
陳廣手裏抱着自家媳婦兒,嘴裏吃着蛋糕,還是媳婦兒一口一口喂的,心裏美的都要上天了。
兩個人同時聽到輕微的按動快門的聲音。
“媳婦兒,是不是有人在偷拍咱們?”
“又不是明星,拍了也賺不到錢。”
“不知道拍的怎麽樣?我去看看。”
“陳叔叔,陪我打游戲。”秋秋舉着游戲機跑過來,抱着陳廣的腿不松手。
“我去看看,你陪她吧。”
陳廣把秋秋抱起來:“到哪關了?”
“378,我打了好多次,太難了。”
“我看看,都打到關底了,你挺厲害呀。”
秦默看着一大一小玩的不亦樂乎,走到于洋面前直接說:“照片。”
“學長,什麽照片?”
“別裝糊塗,如果我的朋友來要,就沒這麽客氣了。”
于洋指了指自己的衣領處,似笑非笑的說:“印子都留下了,怎麽就不敢承認是男朋友?”
“他是我什麽人,與你沒有關系。你是看見了這個,所以才一直在注意我們,伺機偷拍?”
“算不上偷拍,只是站的地方比較隐蔽,你們又對彼此太過專注,所以才沒有注意到我。”
秦默肯定的說:“我們的談話你也都聽到了。”
“如果學長是指不發表論文的原因,那麽答案是肯定的。另外,學長把男朋友丢在牆角長蘑菇的懲罰方式,很可愛。”
秦默皺了皺眉,可愛這個詞,從陳廣以外的人的嘴裏說出來,感覺真是惡心,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你是剛入學的新生,李旭已經是教授,以他現在的地位和紀老對他的喜愛與支持,你把這件事說出去,只會對你自己不利。”
“學長這麽維護前男友,難道不怕現男友吃醋?”
秦默看着他半真半假的笑,真的很想讓陳廣在他臉上打一拳。
“我只是在講述一個事實而已,你是怎麽猜到的?”
“你們比賽的視頻我也看了,真的是非常默契。兩位學長理應關系很好才對,可是剛才站在一起卻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像極了沒有感情卻又要強顏歡笑的夫妻或情侶。兩位所處領域不同,自然沒有利益之争,學長在老師提到照片的事情後笑容就消失了。學長應該不知道,那個視頻沒有在頒獎結束後停止,而是錄了一段散場做花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李旭在你耳邊說了一句什麽,而你臉上出現的笑容,可比站在人前時甜多了。所以我就大膽的猜了一下,另外我還猜測,你們分手的原因,應該是李旭學長要當爸爸了。”
眼前的年輕人有着與年齡不符的自信和穩重,秦默笑說:“猜的不錯,讓我也猜猜,你父母的關系不好吧,貌合神離?”見他的笑容消失了,不再深說,“我找你的目的是要看照片。”
于洋拿出手機翻開相冊:“只拍了這一張卻被發現了。”
陳廣笑的開朗帥氣,嘴邊還沾着奶油,自己則是半舉着叉子,準備往他嘴裏送蛋糕,因為是側臉,酒窩看的很清楚。
秦默報出一串號碼:“把照片發過去。”
“發完了……你這就走了?”
“你還想幹什麽?難道你拍照要收費?”
“你不讓我把照片删掉?”
“照的挺好,你要是喜歡就留下吧。”
“你不怕我發給別人。”
“又不是□□,随便你發。”
“你不怕別人知道你喜歡男人?”
“為什麽要怕?”
“因為會被誤解被嘲笑被歧視。”
“我比你幸運,我的家人和朋友對我比較寬容。”
“不是我……”于洋條件反射的否認,随即自嘲的笑說,“其實,騙不了別人,更騙不了自己。”看着照片說,“如果我們可以像你們這樣,他也不會走了。”
秦默能聽出他聲音中的自責,輕聲說:“如果可以的話,試着把他找回來。”
“我之所以選擇這裏的大學讀研究生,就是知道他也在這裏。我會求他等他,直到他肯原諒我,我相信,我們會和你們一樣幸福的。”于洋擡起頭,露出年輕人才有的略帶青澀卻燦爛到耀眼的笑容。
“祝福你們。”
“謝謝。”
秦默才離開于洋,被懷孕女孩子的朋友攔住了。
“我叫祁紅,如果你有代孕的需要,我可以幫忙。”
“你不是拒絕了紀強?”
“他是別有用心,我不缺那份錢,你們倆不一樣。這是我的郵箱地址,如果你想的話給我發郵件,我們去做體檢。”
“好的,謝謝。”秦默收好她的聯系方式,走到陳廣身邊,看見他和秋秋頭挨頭的捧着手機,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看什麽呢?”
“媳婦兒……”陳廣吓的差點兒把手機掉地上。
“看什麽呢?”
“沒什麽。”
“秋秋,看什麽呢?”
“我們什麽也沒看,舅舅,我去找媽媽了。”小姑娘一溜煙兒的跑走了。
“媳婦兒,這就是偷拍的照片?把你拍的真帥,我打出來挂在吉慶樓門口。”陳廣退出在給的視頻,對着照片上深深的酒窩差點流了口水。
“我又不是門神,打印一張七寸的,再配個相框。”
“幹什麽?”
“放在我的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