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默第二天一上班就被告知有一個工地出了事故,公司裏有備用的行李箱,所有東西都是打包好的。拎上行李箱,才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把冰箱裏剩下的那塊蛋糕也帶上了。
再回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後,才在辦公室裏坐下,文子盈拿着報告進來:“總裁,這是對紀經理所經手的所有項目的審核結果。”
秦默浏覽了一遍說:“召開緊急董事會議,要求所有董事參加。”揉了揉頭,拿出手機撥號,對方響了三聲才接。
“你們兩個重來……喂,哪位?”
“阿廣,你在幹什麽呢?”聽着他那邊很亂,還有吆喝的聲音。
“媳婦兒,你回來了?”
“你知道我出差了?”
“前臺美女說的。”
“你那邊是有事嗎?我一會兒再打吧。”
“沒事沒事……我正和保安訓練呢。我聽你的話,辭退了大部分人,又招了些。”
“我推薦的財務人員,你覺得行嗎?”
“王姐人很好呢,來的當天就幫忙一起整理賬目,已經招了三個人先熟悉業務。”
“裝修進行的怎麽樣了?”
“六層同時開工,二到五層只是翻新,基本已經完工了。”
“我後來想起來忘了告訴你,可以在一層做個水吧。”
“我看見圖紙上畫着呢,已經開始建了。”
“那就好。”秦默輕笑一聲,終于有一件事進行的比較順利。
“媳婦兒,你是不是很累呀?”
“有點兒。”
“吃飯了嗎?”
“在飛機上吃的。”
“那怎麽吃的飽,我這就去做然後給你送去。”
“你別過來了,我有好幾個會要開,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如果晚上來得及,我過去吃。”
“我給你的秘書們拿了好多零食,你看看還有沒有,先墊墊。”
“你為什麽要給我的秘書送零食?”
“本來是給你買的,誰知道你不在,我又不能拿回來。全都是藍莓味道的,我在超市和附近的點心坊蛋糕店找了好久。”
秦默看了看表:“好,我去看看,先這樣吧,我快開會了。”
“你想着吃點。”
挂掉電話,想起那個藍莓蛋糕,還真有點餓了,看了看自己有些皺的衣服,還是決定先洗澡。十分鐘洗幹淨,換了衣服出來,打開門還沒說話,秘書們已經端着東西站在他的面前。
文子盈拿着一杯熱牛奶,曉芸手裏是藍莓果醬三明治,夏梓端着一疊藍莓夾心餅幹。
秦默笑說:“我還真是受寵若驚。”
“夫人打電話吩咐的,我們拿了那麽多好處,肯定要替他辦事。”
“夫人?誰?”
“總裁夫人,陳廣先生。”
“他自己說的?”
“是呀,夫人很自豪有了這個頭銜。”
“他給了你們什麽好處?”
“每天不是零食就是花。”
“夫人比我男朋友可體貼多了。”
“我們好羨慕總裁呢。”
秦默不以為然的說:“這樣就體貼了?那從下個月開始,工資都以鮮花的形式發放。”
“總裁,需要工資和鮮花同時發放才是體貼。”
“不可能。”
“所以有夫人呀,總裁給我們發工資,夫人給我們送禮物,簡直不能太完美。”
“你們好了,快要開會了,再不去準備小心我扣你們的工錢。”
秘書們笑嘻嘻的出去了,秦默笑着吃了一塊餅幹,喝光了牛奶,兩口吞掉三明治,拿起文件去開會。
從十一點到下午兩點半,一個開了五個會,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文子盈告訴他所有董事都到齊了。
秦默進了會議室,掃了一眼在座的人,舉着手裏的報告說:“這是對于紀強的審查報告,如果覺得其中有假,可以随意聘請第三方機構複查。”
紀家大伯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率先說:“我相信你。”
“謝謝大伯。”
紀如歌說:“我手裏有我媽媽和秋秋的委托協議,你現在有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有權決定禁止他在公司內任職。”
“姐……”紀強不滿意了。
“閉嘴。”紀大伯喝止了他。
一個董事輕咳了一聲說:“紀強吧,确實不大适合參與決策工作,但是把他逐出公司,有點太嚴重了。”張董是非凡集團原來的老人。
另一個董事說:“如果金額特別巨大,不僅是逐出公司,甚至會可以驅逐出董事會。”這個人是跟着秦默一起加入進來的。
張董冷哼一聲對秦默說:“是不是把我們都驅逐了,你才能安心?”
紀如歌說:“既然我爸能将公司托付給他,就證明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那是以前,現在他是什麽想法,即便你是他表姐,也不一定能知道。”
紀姐夫說:“當時因為我的失誤讓非凡瀕臨倒閉,如果秦默有意于非凡,他當時會趁機吞并,而不是把秦氏并入非凡。”
“那是他怕自己一口吞不下,你可是入贅的姑爺,替你女兒想想,可別讓他給騙了。”
秦默輕咳了一聲,不再讓紀姐夫開口:“我知道董事們的顧慮,我不會把紀強趕出公司。但是你也說了,紀強不适合擔任決策工作,因此我決定把他調職到後勤部,專門負責維護公司形象。”
紀強站起來罵道:“秦默,你也太狠了,什麽維護公司形象,你直接說讓我負責保潔不就得了。我告訴你,這種工作就是一種侮辱,老子不幹。”
“你說誰是老子呢?還不快給我坐下。”紀大伯呵斥着。
有的董事想要反對,但一想起紀強的種種劣跡,還是決定閉嘴。
紀強看了看他爸,又等了一會兒,見沒人開口支持自己,只得灰溜溜的坐下了。
“另外,”秦默又說,“紀強參與過的所有工程項目基本都存在偷工減料的現象,返工是一大筆投入,我決定扣掉紀強今年的分紅。”
“姓秦的,你別欺人太甚。”
秦默把報告甩到桌子上:“一筆筆賬目記的清清楚楚,你還要抵賴嗎?”
“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是不可能被我查到嗎?紀強,不是我看不起你,如果你能把帳做的滴水不漏,姨夫當初就不會把公司交給我。”
“秦默,你有什麽可牛的?我是有幾個女人,給她們花過錢,但是也比你強呀。你又送房子又買車的,到頭來還不是被人給踹了,倒貼也就算了,還倒貼一個男人,你是有多不要臉?”
“你是看不慣我的性取向,所以才找人弄死我?”
“紀強,你做了這種事?”紀大伯吼了起來。
“爸,你別聽他胡說。”
秦默指着賬本說:“你給黑瞎子打款二十五萬,第二天他就帶人把我堵在了工地,三天後,你又給他打款二十五萬。紀強,你覺得我這條命就值五十萬?”
“我不是要殺你。”紀強緊張的站了起來。
“對,黑瞎子說了,只要把我弄殘就行了。”
“我覺得有必要請警察來調查這件事。”紀如歌很氣憤。
張董說:“如歌,別激動。不過就是五十萬而已,紀強三教九流的都認識,朋友有了難處,幫一把是人之常情。而你被追殺,也許是在生意場上樹敵太多,怎麽就一口咬定跟紀強有關呢?”
紀強擦了擦頭上的汗說:“對,我們是朋友,他只是找我借錢。”
張董說:“都是一家人,你別總是把紀強往壞處想。好了,你的目的達到了,今天的會是不是可以散了?”不等秦默說話,站起來就走了。
紀強也拔腿開溜了。
秦默說:“會議結束了。”
等到人都走了,紀如歌問:“你沒傷着吧?”
“陳廣救了我。”
“什麽時候的事?你怎麽也不說呢?”
“就是紀強找你們的那天,我沒受傷,說了只是讓你們擔心而已。”
紀姐夫抱歉的說:“對不起,要不是我無能,也不會讓你接手這個爛攤子。”
“姐夫,跟你沒關系。”
紀如歌說:“你得對張董多加小心,如果紀強鬼迷心竅把自己和大伯的股份都授權給他,他再聯合其它非凡原來的股東,那麽他手裏的股份就和咱們的一樣多了。萬一你的人裏有搖擺不定的,他可就真的會折騰出事來。”
“姐,你放心吧,我的人,我心裏有數。你和姐夫回去吧,別擔心。”
“行了,別送了,你忙去吧。”
秦默看着他們進了電梯,電梯門一關上,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姐姐的擔憂不無道理,秦氏并入的時候,是有人不願意的,如果張董開出的條件比自己的好,真的有可能倒戈。
“媳婦兒……”陳廣本是等在辦公室門口,見他出來就迎了上去。看到他的目光由近及遠,眼神雖然堅定,卻有藏不住的擔憂、失落和些許的茫然。怕吓着他,輕輕的叫了一聲,完全沒反應,從後面抱住他,心疼的說,“媳婦兒,誰惹你不高興了?我去揍他。”
秦默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身體先是一僵,聽到他的聲音才放松下來。瞬間仿佛被疲勞感淹沒,輕倚在他身上,頭向後靠着他的肩膀,長出了一口氣之後才問:“你怎麽來了?”
“怕你餓着。”
秦默輕輕一笑,站直了身子掙脫他的雙臂:“我還真是餓了。”
“那就快去吃吧,裝在保溫桶裏了,還是熱的呢。”陳廣看着他的背影,剛才的感覺很好,可惜時間太短。
從後面抱着他,成了陳廣第二喜歡的事。
秦默心滿意足的喝了口湯:“半個月不見,你的手藝進步了。”
“那當然,我又重新開始跟廚師學習了。以後你要是忙的沒時間吃飯,我就做好給你送來。”
“等吉慶樓開了業,你也會很忙的。”
“再忙我也能給你送飯,生意可沒有媳婦兒重要。”
秦默看他笑的露出一排白牙:“你是不是黑了?好像也胖了……”想起抱着自己的那雙手臂,“不是胖,是強壯了。”
“你看出來了?”陳廣才想脫衣服,被秦默阻止了,只得比劃着說,“我的胳膊和腿都粗了一圈,胸肌也結實了不少,我準備把八塊腹肌練出來。”
“你幹什麽了?”
“鐵子找了一個人來,是特種兵出身,因為得罪了上頭被開除了。我讓他用訓練特種兵的方式來訓練保安,我也和他們一起練。別看時間短,可是強度大。我也沒這麽大強度的搞過,開始的時候感覺要吐血了,還練跑了不少人呢,鐵子他們都差點堅持不下來。”
“你可別太拼命,差不多得了,萬一受傷了怎麽辦?”
“沒關系,他說我身體素質好。而且雖然挺累的,但是練完之後那種要死要活的感覺還挺爽的。”
秦默看他是真的高興,也跟着笑了起來:“既然找到了這麽厲害的人,可別虧待了他。”
“我已經讓他當保安部長了。”
“你确定他能信的過?”
“鐵子推薦的,應該沒問題,你要是不放心,就找機會去見見他,也幫我把把關。”
“行,裝修的進度怎麽樣,再過一個月能開張嗎?”
“我覺得差不多,你找的人都是幹活兒的好手,動作麻利又細致,我還幫忙來着呢。媳婦兒,刮牆刷漆貼壁紙,我都學會了。等你同意嫁給我了,我自己動手給新房裝修。”
秦默一愣,他都想好要裝修新房了?
“媳婦兒,怎麽了?你是信不過我的手藝?”
“啊……不是……我是……你怎麽什麽都學?”
“我看見覺得有意思的東西就手癢,就想自己試試。”
“求知欲強,動手能力也強,不錯。”
“你是在誇我嗎?”
“當然。”
“媳婦兒……”陳廣美滋滋的趴在他辦公桌上,伸長脖子說,“你都誇我了,有沒有獎勵?”
秦默笑問:“想要什麽獎勵?”
陳廣探着頭在他的酒窩上親了一下:“這就是獎勵。”
秦默沒有躲,只是說:“你該回去了,鍛煉不要半途而廢。”
陳廣見他的笑容還在,知道他沒有厭煩自己,高興的又在酒窩親了一下說:“那我走了,晚上去找我吃飯嗎?”
“應該可以,我再給你打電話。”
陳廣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嘴上用力的親了一下:“媳婦兒,你可真甜。”又伸舌頭舔了一下,才興高采烈的走了。
秦默忙完工作已經六點多了,給陳廣打了電話,一路飛車,趕在了七點前到達。
“你來的真及時,再晚一點就開始了。”
“今天是什麽日子?”
“不是什麽大日子,我向裝修師傅學了點東西,把燈光秀改進了一下。今天給我媽打電話說起這事兒,我媽就過來了。媳婦兒,不用怕,我不會讓你們坐在一起的。”
“只是一起吃飯,我為什麽要怕?”
陳廣撓撓頭說:“我以為你會因為要見家長,所以害怕。”
“見什麽家長,你別胡說。不坐在一起,會不會失禮?”
“管他呢,只要你別跟我一起挨罵就行。”
“你惹你母親不高興了?”
“沒有,是我那幾個姨,你一會兒就知道了……坐這兒吧,角度最好,一會兒就上菜了。今晚不能陪你,你別生氣呀。”
“我生什麽氣,快去吧。”
旁邊的一桌坐了四個老太太,陳廣才坐下,其中看起來最年輕,也打扮的最時髦的女人問:“那是什麽人?”
“我的一個朋友。”
“阿廣,別嫌小姨啰嗦,小姨也是為你好。你那些狐朋狗友趁早斷了吧,別看打扮的人模狗樣的,骨子裏還是個不入流的。”
“小姨,你別亂說,他不是……”
“哎喲,你還學會頂嘴了。大姐,不是我這個當妹妹的說你,爸媽死活不同意你的婚事,你非得要嫁。你看看,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爸爸就是那麽個德行,現在可好,他兒子也是一樣。”
“也不怪阿廣,你不應該随便說他朋友。”陳廣母親的聲音很小。
“我說錯了嗎?他那些朋友有那個是正經人?他要是像我兒子……”窗外突然亮了。
秦默看着表演都忘了吃飯,确是規模更大,顏色也更加絢麗,還分成了兩個主題。
陳廣看着秦默,眼神裏滿是歉意。
秦默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又笑着點了點頭,對他的改進予以肯定。見着他笑了,才專心開始吃飯。
“真是不錯。”
“好看。”
“謝謝二姨三姨。”陳廣更高興了,自己沒吃上一口,一直給她們夾菜,“都是我做的,嘗嘗看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
“你做的?”小姨嫌棄的放下筷子,“你怎麽窮的連廚子都請不起了?你可別怪小姨,小姨也是為你好。我早就說讓你關了這裏,找一份正經工作,你就是不聽。雖然你沒學歷,不能跟我兒子那樣出國掙洋鬼子的錢,但你好歹有力氣,搬磚砌牆的也能維持溫飽。”
“小姨,你誤會了。有廚師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做的,我這就讓廚子給你再炒兩個菜。”
“不用了,看見你做的菜我就沒胃口,不吃了。”
秦默擡眼看了看,她面前的雞骨頭魚刺堆的像小山一樣高。
小姨又說:“冬筍還是挺嫩的,就是讓你給做壞了。給我拿一些,我回去讓我兒子給我請的廚子做一道正經的冬筍炒肉。”
秦默正在吃這道菜,心想阿廣做的這道菜怎麽不正經了?
陳廣說:“我們還沒有營業,所以沒有進多餘的食材。”
“你怎麽說話呢?什麽叫多餘的食材,合着你以為我們是來打包剩飯剩菜的?阿廣,雖然你都這麽大了,小姨還是得教你些規矩。我們是長輩,你邀請我們來吃飯,理應要再備一些禮物讓我們帶回去的。”
“我沒邀請你呀,我只是問我媽要不要來看看,是你非要跟着來的。”陳廣一時氣不過,把心裏話順口說出來了。
“好呀,陳廣,你還說我是上趕着?行,你這裏我再也不來了。”氣呼呼的推開椅子站起來,卻就是不走。
“你消消氣……”
“阿廣,不是這個意思……”
二姨三姨勸着,其實就是給她一個臺階下,要不她站在這兒也太尴尬。
陳廣被自己的母親推了推,雖然不甘願,但還是站起來賠着笑臉說:“小姨別生氣,是我說錯了。你們能來是給我臉上貼金,我求都求不來的。冬筍講究的就是個新鮮,就算今天有貨我也不能給你們,因為都不新鮮了。我明天一早就讓人去買,然後立即送到你們家裏,中午讓我表哥給你請的廚子做,那才是最好吃呢。”
小姨這才緩和了臉色,拍着陳廣的手說:“阿廣,小姨都是為你好,別怪小姨。我走了,我兒子給我請的司機已經開着大奔在等着了,二姐三姐,我送你們吧。”擺擺手,好像自己是女王般大步走了。
陳廣的母親哀怨的說:“都怪媽,要不是你爸爸是走黑道兒的,你小姨也不致于這麽看不起你。”
“媽,跟我爸有什麽關系?不管我爸是幹什麽的,在她眼裏我都沒她兒子好。而且她有什麽可顯擺的,她說的廚子其實就是保姆,司機豪車根本就是今天才租的。而我爸那個時候可真的是給你請了專門的廚師和專職司機,而且我爸對你那麽好,我那個小姨夫早就跟別的女人跑了……”
“你可別說了,當心讓她聽見,又得不依不饒的。”
“媽,我爸也不讓你總是這麽忍着。她下次要是再說的難聽,你就頂回去。我表哥是在國外,可他一次都沒把小姨接出去過。不管是我爸活着的時候還是現在,你都已經去過大半個世界了,你也說出來氣氣她。”
“都是一家子,何必呢……”
陳廣沒辦法,只得改變話題:“媽,剛才的煙花好不好看?”
“好看,我兒子也是真有本事。”
陳廣見着母親終于笑了,攙着她往外走:“我今天有事,鐵子會送你回去。等我這邊忙的差不多了,咱們出國玩兒去。”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陳廣把母親送走,立刻跑上來,坐在秦默身邊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小姨連你都沒放過。”
“沒事,我看你都沒怎麽吃東西,讓後廚看着還有什麽能做的,再給你炒個菜,你等等,應該很快就好了。”
“不用了,這些就行。”
“這都是我吃剩下的……”
“媳婦兒剩的,吃起來才香呢。”陳廣端着剩下的半碗飯大口吃起來。
秦默搖搖頭,親自到後廚盛了一碗飯,把才炒好的菜端了出來,一起放到他面前。從他手裏搶過碗丢到一邊:“天氣這麽冷,吃涼了的飯菜也不怕胃疼。”
“沒事,我身體好,謝謝媳婦兒。”陳廣呵呵一笑,端起熱乎乎的碗繼續埋頭吃飯。
“別吃的這麽急,你是一天沒吃飯了嗎?”
“早飯吃了,中午想和你一起吃的,可是走的急,自己的那份忘拿了。回來之後忙着做飯就忘了,跟她們一起坐着也沒覺得餓。”
陳廣吃的太快,又說話,一下子噎住了,秦默趕緊倒了杯水給他,又拂着胸口幫他順氣。
“媳婦兒……”陳廣喘過氣來攥着他的手不放,“你對我真好。”
“讓你慢點吃,緩過來了?”
“沒事了,跟死了一回似的,真難受。要是讓我小姨知道我是吃飯被噎死的,她指不定說出什麽來呢。”
“阿廣,我不是想打聽你的私事,但你的小姨,似乎對你和你母親不是特別友善。”
“她就是在等着吉慶樓倒閉,然後嘲笑一番再踩上兩腳。我母親的娘家是書香門第,我母親這一輩只有四個女孩,我媽是老大。我聽我媽說,我小姨從小就最受寵,性子也是姐妹四個裏最争強好勝的。我爸和我媽是典型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許,那時候我媽已經有了一門親事,我爸自認配不上我媽,從來沒表露過自己的感情,只是偷偷的對我媽好。暗地裏打聽我媽未來的丈夫是個什麽樣的,誰知道卻發現那個男的表面上是個正派人,其實私下裏坑蒙拐騙無惡不作,甚至還販毒。我爸忍不了了,他不能讓自己的愛人落在這種人的手裏。在婚禮舉行當天,他就帶着人把我媽搶走了。我媽娘家人動用了所有關系,終于找着我媽,要把她接回去,可是我媽也愛着我爸,死活不回去。氣的我姥爺登報和我媽斷絕了父女關系,因為我小姨也喜歡那個男的,主動要求嫁給他。我爸在報紙上看到婚訊找過我姥爺,把他的調查結果給我姥爺看,可是我姥爺不相信,而且覺得大女兒逃婚,小女兒再退婚,實在是太丢臉了,斷然拒絕,還讓人把我爸轟了出去。後來社會動蕩,我媽娘家漸漸沒落了,那個男的卷了錢和一個女的跑了,反而是我爸大發國難財,沒少接濟他們。我小姨一直都看不起我爸的出身,雖然是花着我爸賺的錢,也是話裏帶刺,說那些都是黑心錢。我爸看着我媽面子上不跟她計較,我爸一死,我又是爛泥扶不上牆,那時候我表哥已經在國外站穩了腳,開始往家裏寄錢,我小姨說的話就更難聽了。我媽天生性子軟,我長這麽大,她連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我爸又把她養的跟溫室裏的花兒似的,面對我小姨從來都只是忍,我說多少次都沒用。”
“現在不一樣了,等你把吉慶樓經營的跟你父親那時候那樣紅火,她也能收斂些了。”
“其實我是想把我媽送到國外去,眼不見心不煩,可是我媽不走。”
“等這裏步入正軌,你多花時間陪陪她。”
“嗯,媳婦兒,為了你和我媽,我一定努力。”
“不用為了我。”
“那怎麽行,我知道你為了我這裏也費了不少腦筋。”
秦默笑說:“我說了要幫你的……鐵子推薦的那個人呢?你不是讓我見見他?”
“你等等,我去叫人。”
過了一會兒,陳廣領着一個人高馬大的人回來。這人身高至少一米九,留着寸頭,穿着一件無袖背心,大塊的肌肉往外鼓着。
陳廣介紹說:“這是我媳婦兒,咱們這兒他說了算。”
秦默頭大的說:“沒有你這麽介紹的……請坐,我叫秦默。”
“我叫許大勇,鐵子說的大嫂就是你吧?”
秦默嘆了口氣:“我很想說不是,但很不幸,暫時确實是我。”
陳廣不滿意的說:“什麽叫暫時,以後永遠都是你。”
秦默忽略了他的話:“你是特種兵?”
“以前是,被踢出來了,還被軍隊開除了。”
“為什麽?”
“長官欺負新兵,我看不過,把當官兒的給打了。”
“雖然我不了解軍隊,但是欺負新兵,應該是正常的吧?”
“那得看怎麽欺負,讓新兵洗衣服洗襪子,偷看家裏或者對象寄來的信,半夜假裝緊急集合,冬天洗澡把熱水斷了,這都正常,我被這麽欺負過,也這麽欺負過別人。可是我看見的不是這樣,往新兵嘴裏撒尿,讓新兵把皮鞋舔幹淨,幾個人合夥把新兵操的昏迷住院。我要是不管,我就不是人。”
陳廣拍着桌子罵:“要是讓老子看見,老子直接把那人弄死。”
秦默拍了拍他的胳膊讓他冷靜:“這種人确實該教訓,我猜,你打的那個人很有背景,所以最後吃虧的是你。”
“對,他一家子都是高官,我就是一平頭老百姓,所以被整了。”
陳廣說:“那種破地方待着也憋氣,在我這兒好好幹,軍隊給你開多少錢,雙倍……不,三倍給你。”
許大勇說:“我來這裏不是為了錢,是鐵子說你人好講義氣,我才來的。”
陳廣大笑說:“沒錯,我沒別的優點,就是講義氣。”
許大勇瞄了他一眼,對秦默說:“大嫂,你要是覺得我不合适,我立刻就走。”
“媳婦兒……”陳廣湊過來求情。
秦默推開他:“沒什麽不合适的,阿廣跟你才練了這麽幾天,效果很明顯,我非常歡迎你的加入。不過,他确實是講義氣,但也很沖動,希望你和鐵子能提醒着他點兒。畢竟吉慶樓是開門做生意的,義氣不能當飯吃,把客人都得罪光了,讓你們不能養家糊口,阿廣心裏也過意不去。”
“是,大嫂。”
“你腦子清楚,別跟鐵子他們胡鬧,我不是你們大嫂。”
“我認陳廣當大哥,而他叫你媳婦兒,那你就是我大嫂。”
秦默挫敗的嘆了口氣,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在這方面,他們這群人真是驚人的相似。
“老大、大嫂,”鐵子跑過來,“你們得上去看看。”
“怎麽了?別着急,慢慢說。”秦默不慌不忙的站起來。
“我們剛才從老大的辦公室裏往外搬東西,在櫃子裏發現了竊聽器和探頭。”
“竊聽器?”陳廣沒有生氣,而是非常意外,看着秦默問,“誰會想要竊聽我?”
“看看就知道了。”秦默不怎麽驚訝的回答。
進了辦公室,裏面基本被搬空了,只有辦公桌還沒有動,文件櫃斜放着,從櫃子裏伸出幾根電線埋進了牆裏。
秦默說:“把文件櫃移回原位,找幾個人順着線路查。”
鐵子招呼着人把櫃子挪回去,開始砸牆查線路。
秦默順着攝像頭的方向看過去,不是正對着陳廣的辦公桌,而是稍微偏一點,如果有人坐在辦公桌前,一舉一動都會在監視之下。
“阿廣,你坐在這裏的時候多嗎?”
“每天可能待兩三個小時吧。”
“在這裏的時候都幹些什麽?”
“地盤上的那些事,或者看看錄像。”
“吉慶樓以外的事,長哥參與嗎?”
“不參與。”
“你是不是喜歡背對文件櫃,把腳搭在桌子上,半躺在椅子上看東西?”
“你怎麽知道?”
秦默指了指攝像頭:“裝這個東西的人,能從這裏把你地盤上的那些事看的一清二楚。”
“監視老子,查出是誰幹的,老子剝了他的皮。”
鐵子說:“線是接到包廂探頭的線路上的,查不出來。”
秦默說:“去長哥的辦公室裏看看。”
陳廣說:“媳婦兒,長哥不會監視我的。”
“你信他,我可不信。”
“媳婦兒,他的辦公室我看過了,真的沒東西。”
“那我也要親眼去看看。鐵子,帶我去。”
如陳廣所說,長哥的辦公室裏沒什麽東西。跟陳廣辦公室的布置一樣,秦默檢查了所有抽屜,只有雜物。文件櫃裏除了吉慶樓的資料之外就是各種書,歷史經濟人文小說,什麽種類都有。
“長哥很喜歡看書?”
陳廣說:“是,我經常看見拿着書到處走,而且都很厚。”
“你看過這裏的書嗎?”
“沒有,我最讨厭看書。”
秦默蹲下,看着最下面的一層說:“這一排都是聖經,而且是不同語言的譯本。如果長哥不是虔誠的教徒,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抽出來一本,随手翻開,遞給了陳廣。
書裏面有一個凹槽,只是已經空了。
“長哥藏的是什麽東西?錢嗎?”陳廣把所有的書都翻開,只有最下面一排的書裏有凹槽。
“看這個形狀不像是錢……監控室裏是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嗎?”
陳廣搖了搖頭說:“白天我們基本都不去。”
“我猜,長哥是每天趁你們不在的時候,把監控室裏的錄像拿走藏在這裏或者是帶回家。”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想知道什麽,直接問我就行了。”陳廣的聲音悶悶的,無精打采的靠在牆上。
秦默對鐵子說:“你們先出去吧。”
鐵子點了點頭,不僅出去,還關了門。
“阿廣,即便我不說,你應該也能猜到,長哥想要的不僅是錢。”
“有錢多好,他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陳廣垂着頭嘟囔着。
秦默站在他面前,摸着他的頭發說:“欲望無止境,也許一開始的時候,他覺得有錢就行了,後來就想要吉慶樓,再後來,他覺得你的所有東西都應該是他的。”
“媳婦兒……”陳廣抱住秦默,腦袋抵着他的脖子,“長哥不管我了,你會不會也不管我?”
“不會。”
“媳婦兒,別離開我。”
“好。”秦默也環抱着他,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覺得他就是一只被人抛棄的小狗,成功的激發了自己的保護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