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高明懸是八劍九俠中聲望、武功最高的人, 他是盟主之位那強有力的競争者, 對蕭紅袖來說, 高明懸的死, 其實是一個好消息,只要高明懸不在了, 對付曹氏兄弟就容易很多了,甚至連北鬥劍派的弟子都能夠并入她西樓劍派中。只不過她看見了蕭忘塵, 她的其他情緒都被那股惱怒與憎恨給覆蓋了, 當然, 她最怕蕭忘塵掀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臉。
蕭忘塵一個人站在臺子上, 她的目光緩慢得掠過了下頭的人, 微微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只不過那笑是掩藏在了面具下的,人們只能夠看到她的血腥與殘忍。高明懸的腦袋被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稍稍一用勁,就抛到了北鬥劍派那大弟子的手中, 緩聲問道:“你們誰要給他報仇麽?”
北鬥劍派的人不敢吱聲, 只能憤憤地盯着蕭忘塵。而那頭蕭紅袖已經遏制不住心中噴湧的怒焰, 推開了擋在身前的李道衡,一個縱身就落在了臺上。她和蕭忘塵之間保持着一段距離,她死命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喝問道:“蕭忘塵,你來做甚麽!”
“我當然是來參加你的婚禮。”蕭忘塵輕輕地嘆息一聲, “可惜來得有些晚,你不會怪我吧?”怎麽能夠不怪,簡直是恨透了眼前的這個人,蕭紅袖一揚手,最後在蕭忘塵那平靜的目光中慢慢放下。她實在是讨厭蕭忘塵,這蕭忘塵與晏歌十分相似!誰知道那平靜溫柔的表象下藏着什麽東西!“我沒有請你來。”蕭紅袖怒聲道。
“我是不請自來的。”蕭忘塵輕哼一聲,又說道,“我來這兒是為了幫你解決一些人,譬如高明懸,還有那曹氏兄弟。”話音才落,她便猝然出手。蕭家的四時劍法蕭情蕭紅袖這一脈只學了前十二式,而蕭忘塵此時使出的是那後十二式中的“白露”。這一劍帶着一股秋的蕭瑟,于人群中取一人的性命耳!眼見着自己的兄弟受襲,曹照直怎麽能夠無動于衷,只不過在他拔劍的那當口,那鋒利的劍刃已經貫穿了他的胸膛。“這是蕭——”曹照直的話還沒說完,蕭忘塵便冷笑一聲補上了一劍,讓他将那未盡的話語帶到閻羅殿去。
曹照正急退,南海劍派的弟子圍在了他的前面結成了一個劍陣。其他門派的弟子還在怔愣,便聽到了李道衡一聲大喝:“攔住她不要讓她殺了曹掌門!”這兒有近百位自诩為江湖英雄豪傑之人,可此時卻被吓破了膽,雙股戰戰,恨不得立刻逃之夭夭。蕭紅袖和李道衡夫妻怎麽能夠讓蕭忘塵在他們成親的日子裏大開殺戒呢?眼見着那長劍就要刺穿不住後退地曹照正,李道衡狂嘯一聲,那凜冽的劍氣如冰霜一般在四處蔓延。李道衡、蕭紅袖、謝小樓、李玉湖……他們一行人擋在了蕭忘塵的跟前。如果“七殺”沒有來,那曹照正便能夠得救了。
他張着嘴,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了,就連那大聲的叫喊都被梗在了喉頭,絕望的情緒蔓延,他狼狽地四下逃竄。他只想跑,跑得越遠越好。可是越是急着逃跑,他的動作便越是緩慢,看這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平平常常的一顆小石子,竟然也能夠将他絆倒。他看到了一雙黑色的靴子,目光慢慢往上,一個救字還沒有說出口,就瞧見了那冷峭的、帶着幾分嘲諷的笑容。“歸、歸……”
“歸隐。”歸隐微微一笑,幫曹照正将他沒有說完的話給補上,她帶着幾分嫌惡地退了一步,淡聲道,“在三元裏能夠逃脫,算你命大。”
曹照正只覺得一股冷風吹過了他的後頸,他似是聽不到身後那刀劍交擊聲,眼前的景和人也慢慢地變模糊。“這是你偷來的日子,南海劍派注定了要覆滅的。”另一道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曹照正已經沒有機會看清楚前頭的人了。他趴在了地上,蔓延的血跡一瞬間便染紅了地面上的沙石。
“你為什麽要殺了他?”歸隐望着那神情淡漠的晏歌,有些不解地問道。
晏歌笑了笑并沒有回答,她的目光投向了那邊被人圍攻的蕭忘塵。那些人連自己保護之人的生死都不知道,一心沉浸在了與蕭忘塵的打鬥中。曹照正這個人跟歸隐沒有半分關系,那種疑惑只在心頭停留了片刻便被歸隐給驅逐了,她順着晏歌的目光望去,輕笑一聲道:“我倒是很想跟這忘塵閣的閣主比試一番。”
蕭忘塵在這幾個人的圍攻中慢慢地陷入了一種絕境,她突破不了那個包圍圈,而他們也同樣傷不了她。蕭忘塵不想弄傷蕭紅袖,因而所有淩厲的劍招都沖着李道衡去,發冠散亂,面上也帶着一絲血痕,看着極為狼狽。而蕭忘塵呢,她的袖子也同樣被那鋒利的劍拉開了一道口子。這八大劍派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而她一個人終究是難以對付所有的。眉頭蹙了蹙,她的心中已經做了決定。忽然間,李道衡的腳步一個踉跄,這是一個沖出包圍的絕好機會。左手作掌擊在了李道衡的胸口,右手的長劍揮舞,叮叮當當一陣響,将其他人的劍給隔開。蕭忘塵對李道衡是有殺心的,這一掌絕對不會手下留情。李道衡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了身形,而蕭紅袖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思,放棄了與蕭忘塵的纏鬥,轉而扶住了那捂着胸口的李道衡。
一陣頭暈目眩、氣血翻湧,李道衡望着蕭忘塵那翩然離去的身形,露出了一副恨恨的神情。他反手推開了蕭紅袖,在自己的右手臂上拔出了一枚很細小的銀針,若不是有人暗算他,又怎麽會讓蕭忘塵跑了?這一場混亂中,原本來參與婚禮的賓客死了幾個又傷了幾個,說出去只會讓人笑話他西樓劍派和衡山劍派。
“師父!”、“師兄!”各種各樣的哭嚎響了起來,蕭紅袖目光沉了沉,她朝着謝小樓揮了揮手。“掌門師姐,那曹氏兄弟都被人殺了,南海劍派的弟子怎麽辦?”謝小樓蹙了蹙眉,有些憂慮地問道,“會不會有人認為我們和忘塵閣的勾結在了一起,特意要害他們?”謝小樓的擔憂不無道理,畢竟他們西樓劍派的弟子可沒有一個損傷的。這種手下留情,只會讓蕭紅袖覺得更恨!
蕭紅袖低聲道:“我們已經攔住了蕭忘塵,那曹照正是誰殺的?難道七殺的人潛藏在了人群中?”
謝小樓左右掃視了一眼,見沒有旁人在,才小心地說道:“剛才有個師弟跟我說,他看見晏大小姐出手殺了曹照正,只不過晏大小姐有什麽理由殺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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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紅袖哪裏能夠明白晏歌在想些什麽,她壓低聲音道:“這事情不要聲張,一律推到忘塵閣的人頭上。其實對我們來說,少了競争盟主之位的對手不是更好?那八大劍派的弟子,如果要脫離劍派的,就給他們些銀子讓他們走吧,如果願意留下來報仇的、光耀門楣的,就将他們安排好。”跟謝小樓吩咐完,她就匆匆忙忙走了,她要去找晏歌問一些問題。
在見到蕭忘塵安然離去之後,晏歌便沒有心思呆在了這滿是血腥味的地方。秋夜,寒星寥落,蛩鳴聲從那枯草叢中傳來,還有點點螢火圍繞着老樹根。院子中的石桌上頭,擺放着一壺美酒,一旁的空杯子裏,還浮着一片殘損的落葉。“晏歌!”一道急促的呼聲響了起來,穿着大紅色嫁衣的蕭紅袖從遠處快速地趕來。
晏歌淡淡地掃了歸隐一眼,歸隐則是了然的點點頭,她目送着這兩個人進入了屋中,望着那投射在了門上的黑影,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蕭紅袖找晏歌,八成是為了蕭忘塵的事情吧?這些人的關系可真是複雜。
夜風徐徐,圓月當空。
窸窸窣窣的動靜,越過了草叢,随着風聲一起傳入了耳中。歸清提着裙擺,在不遠處張望着,面上似有幾分的猶豫。她跟着歸隐有一段時間了,可偏生還是被當做陌生人一般對待。在她猶疑間,一道很清淡的聲音傳了過去:“你找我有什麽事情麽?過來說。”
歸清心中确實是憋着一件事情,她坐到了歸隐的地面,急聲道:“歸姐姐,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義父的死活麽?我們要在這忘情山莊呆多久呢?晏二爺說是朝暮門的人栽贓給他們浣溪沙的。這朝暮門和忘塵閣走到了一起,他們可是江湖上兩大邪派。”
歸隐一直相信自己那老爹的本事,她的擔心确實沒有歸清來得多。淡淡地掃了歸清一眼,她應道:“晏二爺說的話就一定是真的麽?如果我爹是在浣溪沙的人手底下呢?來這忘情山莊難道是為了游玩?這八劍要跟浣溪沙結盟啊。”
歸清眉頭一皺,又道:“那如果是浣溪沙的人下手,你為什麽跟晏大小姐走那麽近?她是我們的仇人!”
“不!”歸隐喝了一聲,冷冷應道,“晏鴻是晏鴻,晏歌是晏歌,他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