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與夏景生不同的是, 貴太太們留意的卻是蘭蕊手上碩大的戒指。
一個個拉着她的手追問:“喲,這是翡翠啊。”“這款式看着真貴氣。”“戴在手上可真好看。”
蘭蕊如同一只驕傲的孔雀, 仰頭道:“阿丞他非要送我, 我讓他婚禮上再送,可他非得提前送。”
嘴上埋怨着,任誰都能聽出話裏的得意。
夏景生一直看着蘭蕊, 見她說完這話,臉上的黑氣又加重了。
見夏景生盯着蘭蕊看,孫聞溪不由地輕咳道:“是我不夠好看?”
“嗯?”夏景生不明所以。
“一直盯着女士看?”孫聞溪微微上挑的語音逗得夏景生笑出聲來。
“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那麽愛吃醋?”夏景生笑道。
“那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我,我不介意再加深彼此的了解……”孫聞溪暧昧的眼神看得夏景生心跳加速。
“別鬧。”夏景生将一勺奶油湯喂進孫聞溪嘴裏,輕聲道, “蘭蕊怕是要出事。”
孫聞溪想起打羽毛球時,蘭蕊拼命往夏景生身上靠的舉動, 心裏着實不喜, 聽了夏景生的話,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晚餐後,樂隊在甲板上奏樂,悠揚舒緩的音樂伴着徐徐的江風讓人心曠神怡。
賓客們在甲板上跳起了華爾茲。
夏景生與孫聞溪也攜手共舞, 和緩的晚風中,孫聞溪摟着夏景生的腰, 輕輕地擺動着。
夏景生搭着孫聞溪的肩, 迎上了孫聞溪深情的目光,現在的夏景生,已經能夠坦然地回應孫聞溪的情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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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深情地對視着, 忘了此刻自己正身處人群中,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彼此。
孫聞溪的臉緩緩地靠近夏景生,在夏景生的前額印下一吻,缱绻的情意随着這個吻逐漸升溫......
夏景生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佩,遞給孫聞溪。
“這是……?”孫聞溪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玉佩。
雕工精致的玉佩,上頭還帶着夏景生暖暖的體溫。
“送你的,人們常說,定情要互送信物,這枚玉佩是母親給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現在我将它送給你,作為我們之間的信物。”
那一瞬間,孫聞溪覺得手中的玉佩沉甸甸的。
在這段關系裏,孫聞溪一直是比較主動的那一個,難得夏景生主動了一回,一出手便是如斯貴重的玉佩。
孫聞溪知道,這玉佩代表的是夏景生的一顆真心。
“送給我了?不後悔?”
夏景生直視着孫聞溪的眼睛:“我不後悔。”
孫聞溪将那玉佩貼在胸口:“我答應你,一定将這玉佩貼身戴着,景生,幫我戴上好嗎?”
夏景生仔細地替孫聞溪戴上玉佩,那溫潤的玉石沾染了兩人的體溫,暖暖地貼在孫聞溪胸口。
“景生,謝謝你!”趁着轉身的時分,孫聞溪将夏景生摟得更緊了,他又迅速地在夏景生唇上輕啄了一口。
“偷香”的感覺讓兩人都心顫起來,夏景生的臉頰迅速升溫,卻默許了孫聞溪的舉動,沒有如往常一般出言反對。
或許“動作戲”真的是兩人感情的助燃劑,在初次的溺水求生中“坦誠相見”後,夏景生的态度明朗了許多。
此刻,孫聞溪歡喜得想喝上一杯,在他回身去取香槟杯時,卻聽見盥洗室裏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徐丞也站在香槟臺前,聽了這叫聲,驀地反應過來:“是蕊兒的聲音!”
他顧不得避嫌,飛快地沖向盥洗室。
可女廁的門鎖卻壞了,徐丞費盡全力都打不開。
他唯有拼命拍門,在門外喊道:“蕊兒,蕊兒你怎麽了?!”
裏頭卻無人應聲。
越來越多的人聽見了聲音,聚集在盥洗室門前。
夏景生接過孫聞溪遞過來的香槟,輕抿了一口:“怎麽了?”
“如你所說,蘭蕊出事了。”孫聞溪話音剛落,就見徐丞用盡平生力氣,飛起一腳。
門被踹開了,裏頭卻湧出一股極為陰冷的氣息,原本該亮着的電燈也熄滅了。
徐丞摸黑走了進去,一不留神被絆了一下,他驚疑不定地摸索着,在地上摸到了一個人。
“蕊兒?!”他驚呼道。
這時,有船工取來蠟燭,點燃的一刻,徐丞瞧見了躺倒在地上的蘭蕊。
徐丞忙将人扶起來,這才發現蘭蕊渾身冰涼,了無生氣。
電燈又重新亮了起來,徐丞慌亂地看着林蕊,一眼便瞧見了她脖子上的淤痕。
那淤痕青紫相間,像是被人用手掐出來的,紮眼得很,所幸蘭蕊只是昏過去了,性命無礙。
經過游輪上醫生的急救,蘭蕊在徐丞的懷中蘇醒過來。睜眼的一剎那,衆人懸着的一顆心落了下來。
“蕊兒,剛才發生了什麽?”徐丞放輕了聲音,唯恐吓到蘭蕊。
蘭蕊異常激動,她抓住徐丞的衣袖,尖叫道:“有鬼!有鬼!”
蘭蕊與徐丞在甲板上跳完一支舞後,只身一人前往盥洗室補妝,當蘭蕊對着鏡子檢查妝容時,身後卻忽然傳來敲門聲。
當時,蘭蕊身後是一排如廁的隔間,想是隔間裏有人,便開口詢問,可裏頭并沒有人應答。
蘭蕊覺得奇怪,大着膽子推了推門。
沒料到隔間的門竟然開了,一只蒼白的手臂從隔間裏伸了出來。只瞥了一眼,蘭蕊便尖叫出聲。
“那絕對不是活人的手,她的手白得近乎透明,指甲又尖銳又長,那是鬼,是鬼啊!”
眼看着蘭蕊又要失控,徐丞忙将人摟進懷裏。
蘭蕊的話讓衆人面面相觑,尤其是一些貴太太,她們對這些東西很是相信,一聽這話便趕緊尋個借口回房。
孫聞溪疑惑道:“蘭蕊脖子上的傷痕是人為的?”
“不是。”夏景生搖頭道,“游輪上的盥洗室四面無窗,只有一扇門,事發當時如果有人從廁所逃離,一定會被拿下。”
既不是人為,那邊是鬼魅作祟了。
孫聞溪回身看了徐丞一眼,見他臉色煞白地摟緊了蘭蕊。
而蘭蕊則整個縮到徐丞身上,渾身抖如篩糠:“阿丞,我覺得有東西在盯着我,它還在,還沒有離開。”
徐丞看了眼空蕩蕩的盥洗室,無奈地嘆息道:“蕊兒,什麽都沒有啊,你定是壓力太大了。”
“它在的,它在的……”蘭蕊搖頭道,“它在……”蘭蕊一擡頭,正對上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啊——”蘭蕊叫得嗓子都啞了,她拼命往徐丞懷裏擠。
徐丞疑惑地擡頭看了一眼,天花上空空蕩蕩的,分明什麽都沒有。
他甚至疑心這是蘭蕊的自導自演,苦笑道:“蕊兒,別鬧了,你再這樣,我們就返航了。”
徐丞看不見,夏景生卻看得一清二楚。
那天花板上确實有“東西”,一頭淩亂的長發,血肉模糊的五官,還有那長長的指甲。
蘭蕊每往徐丞懷裏挨一分,那東西就往下探一分,那鮮紅的長舌頭,就要掃到蘭蕊的頭發了。
“我沒有鬧,确實有鬼,阿丞,你信我!”蘭蕊瘋狂地搖着頭。
幸而她還沒發現那“東西”的舌頭,否則非得吓昏過去。
“好,既然你堅稱有鬼,那我便讓人做個見證,誰能把鬼揪出來,我定有衆酬。”說着,徐丞不斷地朝孫夏二人使眼色。
夏景生看着徐丞擠眉弄眼的表情,開口道:“這艘游輪上……”
徐丞拼命地搖頭,暗示夏景生說“沒有鬼”。
夏景生卻無視了徐丞的暗示,開口道:“的确有鬼。”
此話一出,包括徐丞在內的圍觀群衆都愣了。
“夏先生,你可真會開玩笑。”笑字剛出口,徐丞眼前的世界就變了。
他瞧見面前站了個穿橘黃繡花旗袍的女人,一雙腿白得不像常人。
徐丞的目光一點點地往上挪,直到他看清了一個正在對鏡描眉的女人。
“啊——”這回尖叫的人變成了徐丞。
他拼命地往後退着,口中念叨着:“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已經……”
“阿丞,你明明答應過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娶別的女人,為什麽要把屬于我的戒指送給她?”女人每說一句話,徐丞便向後退一分。
“你還帶她上大江號?還住我們曾經住過的房間?你當初對我的承諾呢?”女人說着,原本姣好的面容變得血肉模糊。
徐丞已經吓傻了,他失措道:“我當初就是随口一說,更何況已經過了那麽久,我也該開始新生活了……”
聽了這話,步步緊逼的女鬼愣了,好半晌沒說話。
她偏了偏頭,不解道:“明明你才是那個失信的人,為何卻表現得像個受害者……更何況,這個女人根本不是真心愛你的,她只是圖你的錢而已……”
徐丞根本不敢說話,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沒錯,一直纏着蘭蕊的就是徐丞的前妻玉琴,正如她所說的那樣,當年車禍發生時,她勉力護住了徐丞。
最終她丢了性命,徐丞卻只是受了傷。車禍發生後,徐丞承諾終身不再續娶,以此紀念亡妻。
沒想到僅過了兩年,徐丞就已然和蘭蕊出雙入對。
起先,一直跟在徐丞身邊的玉琴還可以忍受,直到那日在船上,蘭蕊提出要和徐丞結婚。
玉琴便對蘭蕊動了殺心。
只是如今,她看着面前瑟縮的男人,所有的氣憤都變成了無力,忽然不知道這樣将人逼至牆角的意義何在。
絕望間,她求助般看向夏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