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離情
景含幽看見這些東西, 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于是派人跟着泠音送禮去了。
寝殿裏, 辰絮剛剛喝完藥。
“自己都這個樣子了, 還弄那些東西送人?我看你就是病得太輕!”景含幽沉着臉數落着。
辰絮也不惱。靠在軟枕上攏緊自己的衣裳, “我若不這樣,這宮裏的人哪裏肯放過我?含幽, 我等着你回來,自然要想辦法保命的。”
“馮貴妃動不了你。她沒這個能耐。”景含幽過來将她的身子拉進自己懷裏。
“她當然不足畏懼。可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而且手段更高明。”她略顯虛弱的聲音從景含幽的頸窩出傳出。
沉默了一會兒, 景含幽才悶悶地說:“你知道是誰?”
“呵呵。”辰絮輕笑。“我勾引了她的寶貝公主, 她怎麽能夠容得下我?而且你為了救我肯出使雲國,她背地裏怕是氣瘋了吧?”
景含幽抓住她的手, “辰絮, 她畢竟是我母後。”
辰絮坐起身,與她面對面直視,“我知道她是你母後, 所以我很聽話。她派來了載福我一直用着,她給我下毒我也一直忍着, 難道你還有什麽不滿嗎?就算你不給我解毒, 我也不所謂。這條命既然是你救回來的, 要怎麽樣都随你。”
她是受害者,卻說出了這麽一番話。
景含幽搖搖頭。“我才回來,你就拿刀子往我的心上剜。我待你怎麽樣,還需要說嗎?”
辰絮嘆了口氣,斂起笑容。“含幽, 你不會明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如果我還是曾經的頤敏公主,就不會說出方才那一番話了。”
如果,我們是平等的。如果,我不是亡國之人,我豈會這般示弱?景含幽,你是天之驕女,不會明白忍辱負重需要承受的東西。如果我還是順恩郡主,就永遠不會放下芥蒂和你長相厮守。
身子被人抱緊。景含幽灼熱的氣息就在辰絮的耳邊。“辰絮,我們今天不說這些。我很累,沒有你我都睡不好。”
辰絮有些無奈地看着她,“辛苦你了。”說着,反手将景含幽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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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蘊結草的香氣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很快,景含幽就在辰絮的懷裏睡着了。
辰絮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眉眼,嘴角露出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溫柔笑容。
泠音回來時在寝殿門口看到塵心,就知道此時是沒辦法向辰絮複命的。
景含幽醒來的時候,寝殿裏一片漆黑。她忽然抱緊了懷裏的人。這突然的動作将辰絮也吵醒了。
“怎麽了?”黑暗中,辰絮的聲音讓她安心。
“你還在就好。”
塵心聽見動靜,進來掌了燈。“公主,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可要用膳?”
“直接端到這裏來吧。”景含幽也偷懶了,賴在床上不願意起來。
“真不成規矩。”辰絮作勢要下床,被景含幽一把按住。
“咱們倆且休息兩日,你養養病,我也得緩緩。規矩先放到一邊去吧,反正是在我的羽煙宮裏,不妨事。”一覺醒來,景含幽的精神并沒有多好。
辰絮看着她,知她是因為連日裏長途奔波過于疲勞。想着她如此辛苦都是因為自己,心下也不禁歉然。
“你歇着吧,今天我服侍你。”她又要起身下床,被景含幽再度按住不得動彈。
“我好歹是累的,你可是病着呢。”景含幽不由分說直接将辰絮壓倒在床上。“要服侍我也不必下床啊。”
辰絮聽出她弦外之意,蒼白的臉上湧起一絲紅暈。伸手擋住了她落下的吻,辰絮笑道:“不是累了嗎?還做這些?”
此時的辰絮,躺在景含幽身下,病弱中帶着嬌美。燭光搖曳中,那一雙眼眸如星如月,顧盼生輝。
景含幽很沒出息地吞了一口口水,剛要開口卻被寝殿的開門聲打斷。塵心帶着幾個宮女将晚膳送了過來。
塵心進來一見兩人這姿勢,也覺得尴尬。好在辰絮和景含幽已經起身,塵心這才讓人将飯菜都擺到桌子上。
辰絮被外人撞破這種事,心裏暗自羞惱,趁景含幽起身的時候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下。景含幽腰上一疼,轉頭看見辰絮挑釁的眼神,她咧嘴一笑,無言道:“待會兒再來收拾你。”
因為辰絮病着,晚膳吃得頗為清淡。兩人吃得都不多,載福在一旁小心侍候着,見此情況,不免勸上幾句。
景含幽擡頭看着載福,笑道:“載福明明是我的人,倒是對你忠心耿耿。”
辰絮眼波流轉,也笑了起來。“這麽說,倒是我搶了你的人了。”她轉頭對着身後的載福道:“柔嘉公主可是挑理了。我看你還是跟着她吧,免得人家說我是喧賓奪主。”
這兩人話裏有話,頗有玄機,載福一個宮女哪裏聽得懂?聞言立刻躬身道:“公主,奴婢在郡主身邊服侍慣了。再說……郡主身邊也得有個人服侍。”面對兩個主子,別的話她不敢說。無論得罪了誰,她都沒什麽好果子吃。
“我身邊不是還有泠音嗎?既然柔嘉公主開了口,我可不好再霸着你不放了。”辰絮說得像模像樣,倒真的好像不好意思一般。
景含幽沒說話,只是盯着載福。但見載福臉色有些青白,卻還極力保持着,不想露出破綻。
“罷了,你看載福臉色都變了,看來她對你确實忠心。你身邊也就她和泠音兩個,都留着吧。我再缺人也不缺這一個。”景含幽揮手,讓宮女們将殘席撤下。
寝殿裏重新恢複了安靜。景含幽坐在梳妝臺前,辰絮親手為她拿下簪環,松開發髻。那一雙手,雖然瘦弱,動作卻輕柔而穩定。縱使沒有了武功,辰絮常年練武的手也不是一般弱女子可比的。
景含幽拉住了那雙手,“怎麽不問我為什麽沒有處置載福?”
辰絮轉到她面前,将身體靠在梳妝臺上。“我像是那麽蠢的人嗎?你這點心思還看不出來?”
景含幽仿佛受到她的蠱惑,不自覺地伸手去抱她的腰。卻在即将得手時被她一個旋身逃掉了。
“載福不過是顆棋子。你能除掉這一個,立刻就會有下一個補上。與其那樣,不如留着她,畢竟她已經是一個暴露的棋子了。”辰絮坐在桌邊說着,眼裏都是算計的光芒。
“那泠音呢?”景含幽追了過來,這次沒有讓辰絮逃掉,直接将人拉進了自己懷裏。“你怎麽舍得讓她暴露?”
辰絮掙紮了一下,沒掙脫,随即放棄了。她仰起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将頭慢慢地湊了上去。“即使暴露了,你會怎麽做呢?”
“你篤定我不會除掉她?”景含幽皺眉,這麽近,辰絮是在玩火。
“就像載福一樣,泠音已經是顆暴露的棋子了。如果你除掉她,我可用的棋子還有很多。只是我會更加謹慎,你會更加難以發覺。”辰絮的唇已經貼到了景含幽的耳邊,呼出的熱氣弄得景含幽的耳朵癢癢的,心裏更是癢得厲害。
“你故意的!”景含幽氣息不穩地将她抱緊,緊到沒有一絲縫隙。
辰絮挑眉,一雙含情目勾魂攝魄。“難道你不想要我嗎?”
這是什麽話?景含幽一口血差點噴出來。“你還病着……”話沒說完,辰絮溫熱的唇就貼到了她的唇上。
如同被揭掉了某種封印,景含幽之前的假正經這會兒全都消失了。她抱着辰絮直接摔倒在床上,将那個思念了許久的人兒壓在身下。
床幔低垂,隔絕了春光無限。
翌日早起,塵心發現昨日還精神不濟的景含幽神采奕奕,那雙眼睛明亮得吓人。
“果然還是順恩郡主有法子。”塵心自小跟着她,這會兒也大着膽子調侃起來。
景含幽看了她一眼,眼睛裏滿是笑意。春宵苦短,她也要顧着辰絮的病,總不敢太放開手腳。
“公主只顧着與郡主訴離情,皇後那邊可還沒去回話呢。今天一早皇後娘娘就派人來傳話,讓您起來後去端華宮請安。”塵心嘴上說着已經動手為她梳妝了。
“我知道。你小點聲,辰絮還沒醒呢。”景含幽一頭長發被塵心梳順,精心绾了一個十字髻。兩邊各插了一支雪玉簪子,頭上用赤金環裝飾。看着塵心又拿起兩朵珠花打算往她的頭上戴,景含幽急忙擺手。“這樣就行了。帶那麽多花做什麽?反倒顯得俗氣。”
塵心無奈,“公主,皇後娘娘平日就總說您不愛打扮,有失公主體面。您這樣素着就去了,豈不是又要被斥責?”
景含幽聽了也沒什麽話反駁。她是習武之人,雖是公主,但是對于這些首飾卻沒什麽興趣。裝扮都以方便行動為要。“那也別戴花了。”她看了一眼首飾盒子,指着一支嵌紅玉多寶步搖道:“就這支吧,別的不要了。”
塵心捂嘴偷笑。“公主心裏都是順恩郡主。這支步搖您平時可是舍不得戴的。”
“多嘴!”景含幽輕叱了一句。望着頭上那支多寶步搖,不覺目光又柔和了幾分。
這支步搖是當年辰絮離開飛葉津書院回國時送給她的。兩人都是公主,這些首飾自然是不缺的。但是景含幽知道,這支步搖是辰絮親手打造,為此可是浪費了不少的紅玉。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碼字手都凍成胡蘿蔔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