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針有箭,燈光下藍色的絲芒連連閃爍,全都是淬了毒的。丁浩有神罡護體,歹毒的針箭沾身即落。
慘嗥再傳,剩下的兩只巨獒先後創斃。
半百婦人堵在廳門口,手裏同樣持着黑筒。
“攻上盤!”歐夫人厲喝一聲,她手中也現出黑筒。
這一着很毒辣,頭臉部位是罡氣所不遠的,丁浩把心一橫,身形暴旋,手中劍揮無成幕護住上盤,“叮叮!”聲中,他已旋到了歐夫人身後的位置,大吼一聲:“住手!”劍已抵上歐夫人的後心。
投鼠忌器,五名手下全住了手。
“站在原地,誰也不許動!”丁浩又補充了一句。
歐夫人的粉腮起了抽扭。
“歐夫人,你下令放人,在下不為己甚。”丁浩冷冷地說。
驀地,身後一個微顫的蒼涼聲音追:“醉書生,噴火筒正對着你,你最好把劍放下,否則會被活活燒死。”
丁浩力持鎮定,冷沉地道:“在下沒被燒此之前,劍尖會先穿透歐夫人的背心,而且還有六個殉葬,這一點在下保證辦到。”
歐夫人凄厲地道:“婆母,為了水靈的血仇,兒媳死亦瞑目,先做了他,再用那兩女的當祭品。”
丁浩心頭一震,身後的竟然是“病書生”的娘親,如果對方一意孤行不計代價,事情便很不樂觀,因為罡氣是能辟火的,縱使不死。也難救出楚素玉主婢二人,得想辦法予以化解,不能做遺憾的事。
“老夫人,你們的犧牲毫無代價。”
“不必妄想求生,老身為子複仇不計任何代價。”
“老夫人,在下跟那兩位姑娘根本就不是您複仇的對象,殺錯了人,令郎在九泉之下仍然不會瞑目,平白犧牲反而令死者難安。”頓了頓又道:“那位被貴莊囚禁的姑娘也是為了報親仇,不得已而易容改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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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花言巧語,面具是鐵證。”
“在下說的是實活,沒半句虛假。”
“老身不信……”
一縷強勁的指風襲上身來,丁浩應指而倒。
歐夫人回身,吐了口大氣。
“婆母,該怎麽辦?”
“暫時囚禁,三個關一道。”
“聽說他非常邪門,要是被他……”
“先封了他的功力!”
歐夫人在丁浩身上截了三指,擺手道:“擡下去。”
兩名少婦上前,一頭一腳把丁浩擡了下去。 另外兩名少婦立即清理現場。
就在此刻,一個高頭大馬的中年婦人匆匆來到。
“王嫂,什麽事?”歐夫人擡頭問。
“有人要見莊主。”
“本莊何時接待過客人?”
“可是……莊主,對方來勢洶洶,人馬上百,為首的自稱是什麽半月教的總監,指本莊擅自窩藏他們的叛徒,就是那冒充先主人的那兩個女子,而且……本莊已經被他們包圍,如果不合理解決,将血洗本莊。”
“有這等事!”歐夫人轉望老夫人:“婆母……”
“你到外客廳見客,看事應事。”
“是!”歐夫人應了一聲,回頭道:“王嫂,把對方請到外客廳,傳令全莊采取一號備戰行動,我随後到。”
“遵命!”王嫂領命而去。
“周大娘,你去指揮內圍防守。”
“遵命!”半百婦人也匆匆離去。
* * *
地窖,堆積了不少雜物,一盞昏黃的油燈照見了三個人,丁浩平躺在地上,楚素玉和小桃紅坐在他身邊,她倆顯得十分憔悴。地窖門關得很緊,從情況看,這地窖是臨時用來關人的,平時貯放雜物,黴濕味很重。
“醉哥,你……怎麽會落入她們手中?”楚素玉說話無力,精神很虛弱。
“我是自願的。”
“可是……你現在……”
“我根本沒事。”說着坐起身來:“醉妹,我得到你中途被截的消息馬上就趕來,你兩個是穴道被制?”
“是的,如果……我不是受了傷,絕不至失手被擒。”
“我知道,餘莊主很後悔傷了你,為什麽你當時不表明身份?你只消說一句話,你不會發生這誤會。”
“我不願洩露身份耽誤大事。”
“好,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我的身世還是我的仇家?”楚素玉兩眼放光。
“先出去再說,她們馬上會來,我替你們解穴。”說完起身問明了被點的部位,毫不費事便解了兩人被制穴道。
禁制一除,二女立即恢複了功力。
“小桃紅,你去敲門,就說我忽然斷了氣。”說完又躺回地上。
楚素玉坐着不動。
小桃紅上前猛敲地窖門。
地窖門開啓,兩名面帶兇相的婦人站在門邊,其中一個瞪起眼道:“鬼鬧些什麽,急着要去投胎?”
小桃紅手扶牆,虛弱地道:“他……斷氣了!”
兩個女人“啊!”了一聲,大步走到丁浩身邊,一個伸腳去踢,丁浩一擡手,那女的“哎!”了一聲栽倒地面,另一個還來不及反應,楚素玉出手如電把她點倒,丁浩再伸手彈指,各點了兩下,笑着道:“乖乖躺着,反正死不了,你們主人很快就到。”說完,向楚素玉道:“醉妹,能行動麽?”
“當然可以!”
“那我們走!”
三人離開地窖,出口是一間廂房,丁浩從窗棂外望,暗角裏綠芒爍爍,那是專司守護的獒犬。丁浩審度了一下形勢,低聲道:“我去引狗,你們盡快上屋。”說完,拉開房門,朝院子的對角掠去。
數條黑影竄起飛撲。
楚素玉和小桃紅立即出門升上屋面。
丁浩也從角落方位聳身上屋,繞到這邊屋面,那些獒犬望影狂吠,又蹦又跳。丁浩道:
“快,後圍牆。”
三條人影飛越三重屋脊,登上圍牆。
這邊也有獒犬見影而吠。
“嗖!嗖!”疾矢射到。
三人落向牆外。
“什麽人?”
暴喝聲中,四條人影撲到,丁浩迎了過去,掌劈指點,四人先後倒地,丁浩一看,訝異地道:“怎麽會是男的?”緊接着,兩端又有人聞聲而至,丁浩急聲道:“我們快離開此地,多耗無益。”
三人穿林疾奔,一口氣奔出半裏,已見田疇農舍,丁浩朝一間孤零零的獨立農舍一指道:
“到了農舍前是個曬谷場,場後有間小茅屋堆放着一些農具。屋裏靜悄悄,想來全家人都已進入了黑甜鄉。”
“醉妹,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回頭去看看。”
“出來就好,還有什麽好看的,難道你想殺……”
“要殺人早就殺了,你知道我不會随便流血,我是想作個交代,‘醉書生’不可能這麽悄悄逃命,來得明也去得清,反正彼此間只是一場誤會。”說完,立即往回奔,有如夜鳥掠空,轉眼無蹤。
* * *
客廳裏,燈火通明。
歐夫人與趙天仇分賓主而坐,歐夫人臉色是鐵青的。
“夫人!”趙天仇面帶傲人的微笑:“區區是從洛陽追蹤而來的,不能空手而回,冒昧之處尚請海涵。”
“他們是我仇家,不能交給閣下,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醉書生’跟‘桃花公主’是一路,目前尚未取得确切的口供。”
“夫人,‘桃花公主’主婢是本教叛徒,本教當然要以教規處置,至于‘醉書生’,也是本教必須緝拿的敵人,貴莊并非江湖門戶,這很容易解決,我們共同來問口供,如果證實他們之中有人是殺害尊夫的兇手,夫人可以任意處置,條件是區區方面必得在場。如果不是,區區就要帶人走,如何?”
“可以!”歐夫人盤算了許久才點頭。
半百老婦周大娘氣急敗壞地出現廳門。
“莊主,人犯逃走!”
“什麽?”歐夫人虎地站起身來。
“人犯已經逃離,守地窖的被點倒,後院發現情況但沒截住,圍牆外有四個來客也遭撩倒,但沒死傷。”
趙天仇也離座而起。
“失策了!”歐夫人跺腳。
“莊主……什麽失策?”周大娘不安地問。
“醉書生被老夫人點倒之時,手中仍緊握兵刃,顯然他是假裝被制,當時竟然忽略了這一點,這不是失策?”
“啊!”周大娘恍然而悟的佯子。
“莊主!”趙天仇陰陰一笑:“這的确是失策,這故事很動聽,可惜太幼稚,區區毫無興趣,收回吧!”
“你閣下的意思是本莊主說謊?”歐夫人憤然作色。 “夫人自己心裏有數。”
周大娘橫眉豎眼,怒不可遏。
“趙總監,你這是上門欺人麽?”
“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周大娘雙掌一揚,作勢就要出手。
歐夫人擡手止住。
“趙總監,事實就是如此,你如不信,準備怎麽樣?”歐夫人的粉腮罩起了寒霜,眸子裏殺芒隐隐。
“夫人非交出人來不可。”
“如果交不出來呢?”
“寡婦莊将成為絕後莊。”趙天仇冷森森地說。
“你欺人太甚!”歐夫人的臉皮子在跳動。
“哈哈哈哈………”趙天仇狂笑起來,聲震屋瓦。
驀在此刻,一聲慘號破空傳來,緊接着,一聲、兩聲……連接成一片,然後呼喝聲,犬嚎聲、如暴風雨乍臨,整個莊宅頓時沸騰起來。
歐夫人出掌攻向趙天仇,趙天仇并不亮劍,也以掌相迎,他在等待手下發動攻擊的結果,不急于收拾主人。如此一來,雙方便成勢均力敵之勢,不過戰況仍相當激烈,因為歐夫人旨在殺敵,掌掌都是殺着。
周大娘見雙方相持不下,也加入戰圍,兩個女的身手都不弱,趙天仇全力應戰,這一來,場面益發驚人。
片刻之後,趙天仇忽然發覺情況不對,因為傳來的慘號聲差不多都是男人的聲音,而這寡婦莊根本沒有男人,以自己所率的精銳而言,應該不會有這情況,他突然想到醉書生和楚素玉,看來剛才的傳說不虛,醉書生他們真的脫身了,這一想便再無心戀戰,猛攻三掌迫退了歐夫人和周大娘,飛身掠出廳門。
夜色昏暗,人影縱橫,到處可見人屍狗屍,敵人很難分辨。趙天仇進入廣場,一條人影跌跌撞撞而來。
“鐵衛!”趙天仇栗叫一聲:“怎麽回事?”
“醉……書生!”說完,仆地不起。
趙天仇急朝有條圍聲之處奔去。
兩名“鱷魚鐵衛”正力拚“醉書生”,趙天仇奔到,一名鐵衛正好栽倒,他拔劍撲了過去,口裏大叫道:“醉書生,你插翅難逃。”劍随聲出。
丁浩寒聲道:“趙天仇,本人正在等你。”
搏鬥再起高潮。
四下裏慘號聲斷續傳來,獒犬的嚎聲已不再聞,想來已經死光了。
“哇!”趙天仇當然不是丁浩的對手。
三名壯碩的武士奔來,一望而知是“鱷魚鐵衛”,半月教此次遠道出師,目的是擊殺“醉書生”和楚素玉,寡婦莊卻遭了池戎殃。
四下的搏擊聲已逐漸稀落。
三名鐵衛立即加入戰圈,趙天仇壓力頓解,丁浩對四頭猛豹,四個都是拔尖的好手,彼此呼應相當靈活,加之以鐵衛除了頭頸,周身不懼刀劍,而丁浩勢又不能專攻要害,因為劍招有其路數,是以壓力驟增。
惡鬥、令人怵目驚心。
人影從兩端奔到,當先到的是白發幡幡的歐老夫人.口裏大喝—聲:“你們這批強徒該死!”舉拐便朝趙天仇劈去。趙天仇轉身應戰,歐夫人仗劍又到,婆媳倆雙戰趙天仇。另一端來的是楚素玉與小桃紅,楚素玉主婢不知從那裏奪來的劍,兩支劍分攻兩名鐵衛,緊接着方萍與小茉莉也奔臨,看了看形勢,與小桃紅聯上了手。
丁浩現在是一對一,這鐵衛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大喝一聲:“躺下!”那名鐵衛果真栽倒,被削去了半邊頭。
近十名半月教徒湧至,一時之間找不到攻擊對象。
丁浩沖向那批武士,劍芒打閃中,慘號暴起,只一眨眼工夫便撩倒了四個,其餘的紛紛退避。
楚素玉獨對一名鐵衛,由于鐵衛有甲靠護身,是以只攻不守,楚素玉落入下風,打得十分吃力。
丁浩目光一掃便已決定了策略,一個暴彈,猝擊鐵衛,口裏同時道:“醉妹,去助方萍她們解決那披甲的。”
鐵衛回身,丁浩劍勢突變,閃電斜挑。
“哇!”那名鐵衛喉頭噴血,歪了下去。
丁浩一折身沖向歐老夫人婆媳這邊。
趙天仇暴退揚手,突然他要施放“無影飛芒”。
丁浩大喝一聲:“快閃!”退字餘音未了,人已橫到趙天仇的正面,以身軀硬擋了人莫之禦的“無影飛芒”。趙天仇亡魂大冒,作勢就要遁走,丁浩的劍已經刺到,只好轉身應戰。
丁浩已經下了決心再不放他走脫。
那邊鐵衛在楚素玉她們四女圍攻之下已呈不支,雖有甲靠護身還不見傷,但在真元耗竭之下,最後仍是死路一拚,他見事已不可為,突圍飛掠而去,那幾只圍觀的殘存武士也見機飛遁,歐老夫人婆媳暫時成了旁觀者。
楚素玉她們圍了過來,各據一方,以防趙天仇免脫。
趙天仇已意識到最後是什麽結局,頓起拚命之心,只攻不守,全是進手招數,困獸之鬥,其勢也相當駭人。
丁浩暫采守勢,破招解式。
瘋狂的攻擊如疾風迅雷,攪碎了每一寸空間。
丁浩沉穩如同。
觀戰的目光全直了。
每一個人的心随着如火如荼的搏擊而跳蕩,畢竟這是難逢難遇的劍鬥,分不清招式,只見寒芒在閃耀。
再高的功力也無法—直瘋狂下去,人的體能是有其極限的,就在趙天仇的劍勢稍稍一衰之際,丁浩立即反擊,一招、兩招、三招,趙天仇悶哼—聲,左胸冒紅,緊接着第四招,趙天仇的劍脫手而飛,連連後退。
丁浩疾迫,劍尖指上趙天仇的心窩。
趙天仇臉孔扭曲。
“刺吧!”胸脯一挺,還真有武士的風度。
“趙天仇,還不到殺你的時候。”丁浩冰聲說。
“醉書生,大丈夫生而何為此何地,你休想侮辱我。”趙天仇一副男子漢氣概,目光射向楚素玉:“師妹,現在你稱心了,死前一句話,我是真心喜歡你。”
楚素玉凄厲地叫道:“趙天仇,你是狗,畜牲,你根本不是人,我要把你碎屍。”怨毒之情溢于言表。
小桃紅也栗聲道:“我要把你剁碎喂狗。”
“醉妹!”丁浩并不明白楚素玉對趙天仇的怨毒何以如此之深,但現在要解決可以說時地不宜:“你暫時忍耐,我們回洛陽再說。”伸指疾點,收劍。
趙天仇栽了下去。
丁浩略作思索道:“小茉莉,你去安排馬車。” 小茉莉應了一聲立即離去。
丁浩随又轉向兩婆媳道:“老夫人,歐夫人,在下重申前言,殺人者是鄭三江,鄭三江無後,望月堡也已冰消瓦解,這仇……恐已難報,兩位結果要澈查,應該可以找到當年目擊者加以澄實,告辭!”說完,挾起趙天仇舉步朝外便走。
楚素玉等三個女的随即起步。
兩婆媳怔在現場。
※ ※ ※ ※
到了莊外官道口,一行人停在路邊林子裏,丁浩指派方萍到前道等候小茉莉,小桃紅在林外了哨,剩于他和楚素玉相對,趙天仇穴道受制,而且也被廢了功力,已無知覺。
“醉妹,我不是要你和小桃在那農家等……”
“正巧方萍和小茉莉經過,我們便結了伴。”
“啊!”丁浩點點頭:“你為什麽如此恨趙天仇?”
楚素玉把牙關咬了又咬,暗夜,但眸焰似火。
“我的……清白……就斷送在他的……”她說不下去,但這已經夠明白了。
丁浩猛打一個震顫,默然了許久,女人而有此遭遇,是誅心的創痛,終身飲恨,無從彌補,他無言以慰。他想起在春之鄉時,她不時深沉地嘆氣,以前不懂,現在可明白了,的确是人生的大不幸。
“醉妹,你有機機會手刃此獠,等半月教除名之後。”
“唔!”楚素玉在發抖,激動不能自己:“醉哥,你說……有好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我?”她主動改變了話題。
“對,是天大的喜訊。”丁浩精神一振。
“什麽,快說?”
“我替你尋到了根。”
“啊!”楚素玉忘形地緊張抓住丁浩的手臂,連連搖撼,“醉哥,快……告訴我,我的根……”
丁浩把會晤老岳父比對玉獅鎮紙的經過說了一遍。
楚素玉嗚咽起來。
“醉妹!”丁浩拍拍她的香肩:“我從現在起便是你的姐夫,你是我的姨妹,醉妹的稱呼可以不改,醉哥也比姐夫好聽,別傷心,你應該高興。”
楚素玉反而哭出聲來。
她是應該哭,應該發洩,丁浩不加以勸阻,只輕撫她的香肩,作無言的安慰,像兄長之于小妹,發乎至情。
許久,許久,楚素玉止了悲啼。
“醉妹,我不明白,你……怎會喚作楚素玉?”
“…不知道,我……連父母的影像都沒有記憶。”
“唉!命也如斯,奈何!不要緊,終有一天會撥雲見日的,也許……哥以從趙天仇的口裏探出些線索,最好是能逮到小姑姑,她一定知道個中秘密,當然,‘法王’是唯一知情者,他的日子已不多了。至于你的仇家‘冷血修羅’,上天入地也要把他給揪出來,現在,真正是我的事了。”
“醉哥……”楚素玉又潸然淚下,是感激之淚。
丁浩從懷中取出二合一的玉獅鎮紙,交與楚素玉。
“你帶着,這代表你的根。也是家庭變故的紀念。
楚素玉默然收下。
兩輛馬車來到,停在路邊。
丁浩不待小桃紅通知,立刻起身挾起趙天仇步出林子,六人分乘兩輛馬車上道。 天邊現出龜肚白。樹鳥亂啼,天快亮了。
※ ※ ※ ※
洛陽。
永安宮已物歸原主,武三白當了主人。
丁浩借住,武三白當然是歡迎之至。
地下密室和地道網是永安宮的特色,武三白就憑這報了殺父之仇。雖然“再世仙子”師徒會把配置圖洩給了半月教,但地道可以經由機關予以改變,這是機密之中的機密,所以安全防衛絕無影響。
密室有三間,擺放“飛紅巾”幹屍的是其中之—。
現在,在一間更為寬大的密室裏,囚禁着從陳留寡婦莊逮回來的“三才劍”趙天仇,他的功力已廢,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
巨燈光照下,趙天仇癱坐在—張大木椅上,方萍站在他身後,丁浩以“醉書生”的身份站在他身前。
丁浩是故意不讓其他人參與問供的行動,因為人多了會影響被問者的情緒,也影響問者的觀察和判斷力。
“趙天仇!”丁浩悠悠開口:“如果你肯合作,我絕不難為你。”
“既落你手,殺剮聽便!”趙天仇滿臉怨毒。
“我不殺你,也不剮你,只要你回答幾個問題。”
“做夢!”
“趙天仇,放明白些,沒有能救得了你,你不過是‘法王’的一條忠狗,他不會給你建朝塑身,你們三番兩次要置我于死地,要是你們得逞我認命,我不死是命大,你現在落入我手,你非認命不可?”
“哼!”
“你是武士,我不想用處置畜牲的方式處置你,如果你不認相,就會死得像一條狗,你自己酌量。”
“醉書生,也許……你将來會死得不如一條狗。”
“那是以後的事,而你現在就要兌現。”
趙天仇閉口不語,恨毒地瞪着丁浩。
“現在你回答,‘桃花公主’何以會叫楚素玉?”
“不知道!”
“她是餘化龍的遺孤,該姓餘對不對?”丁浩很有耐心地問。
趙天仇臉色突變,像半夜走路突然遇見了鬼。
“你怎麽……知道?”
“好,這—點算你承認了,現在說她何以姓楚?”
“不知道!”趙天仇頑強地問答。
“姓趙的……”方萍一只手抓上趙天仇的肩背,另只手捏着—個小瓷瓶,遞到他的眼前:
“這瓶裏裝的是牽腸挂肚水,給你喝—口你的五髒六腑就會慢慢腐爛,三天之內你會嘗盡蝕心斷腸之痛,無藥可解,—寸—寸地死,到時候你會恨自己為什麽要到世間來走這—遭,如果給你服下半口,—個月內由心爛到皮,你願意嘗試麽?”
“你……”趙天仇的臉扭歪。
“你願意合作,對不對?”
趙天仇目眦欲裂,直喘大氣。
“說吧?”丁浩接回了話。
“辦……不到!”
小瓷瓶的口湊到嘴邊。
趙天仇全身起了抽搐。
“楚素玉為什麽不姓餘,說!”丁浩迫了—句。 “我……真的不知道。”
“好,算你不知道,第二個問題,‘法王’的出身來路?”
趙天仇的身軀震顫了一下,臉皮子連連抽動。
“姓趙的,如果你再說不知道,就讓你喝下半口,時間還很長,等你熬不住時你就會說,對不對?”方萍冷森森地說:“不過,喝下去你解不了,與其活活變成爛屍,何不幹脆現在就說?”
趙天仇突然飛快地伸手抓住方萍的手把瓶口往嘴裏送,這一着大出方萍意料之外,顯然他是想整瓶喝下去以求速死。但有武功與沒武功差別是很大的,方萍本能地一縮手,抓住肩頭的五指一用力,趙天仇松了手。
“姓趙的,不會讓你如此便宜的,求死還不到時候。”方萍陰聲說。
趙天仇直喘氣。
就在此刻,密室門開啓,來的是姓何的管家。
“何老,有事麽?”丁浩迎過去。
“家主人有請醉公子!”
“何事?”
“公子出去就知道。”
丁浩想了想向方萍道:“你暫且看住他。”說完又向何老道:“請帶路!”
兩人離開密室。
※ ※ ※ ※
廂房裏床上躺着—個年輕女子,雙眸緊閉,像是受了重傷、武三白、斐若愚跟楚素玉她們三個女的全圍在床前。
丁浩驚震地望了床上女子一眼。
“怎麽回事?”
“在下徒半月教一名使者手下救的。”斐若愚回答。
“她是?”
“不知道,救下時她已重傷不能言語。”
“哦!”丁浩皺了皺眉:“怎會想到送來這裏?”
“武公子精通岐黃,或許有救。在下是想到既遭半月教的人迫殺,這當中不無原因,所以就帶了來。”斐若愚躬身回答,他現在是曾老三的面目。
丁浩轉向武三白。
“武老弟,有救麽?”
“藥醫不死病,她生機已絕,現在只能希望她能開口說幾句話。”說着,在女子身上點了數點。
“這女的……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楚素玉開口,定睛望着床上的重傷女子,手扶頭,苦苦地想。
“如果她不是閉着眼,也許容易辨認。”小桃紅插了句嘴,下意識地用手拉了拉那女子的外衫,露出了裏衣,脫口道:“她是東瀛女子。”
“啊!”楚素玉眸光一亮:“我想起來了,在東瀛時我見過她不止一次,好叫松子,跟梅子是結拜姐妹。”
“梅子?”丁浩震顫了一下,梅子癡心愛上了化名餘宏的太郎,飄洋過海來覓情郎,卻被狠心奸殺。他以都天教尊者的身份埋葬立碑,想不到又有個松子到來,很顯然,半月教又在玩滅口的游戲。
“武老弟,希望能讓她開口。”丁浩沉聲說。
“會的,藥力正在散行中。”
所有的人摒息以待。
約莫半盞熱茶時間之後,松子面上有了顏色,呼吸也粗重起來,口唇在翕動,眼皮子不斷開合,最後終于睜開了。
“她醒了!”小桃紅歡叫。
“別大聲,她的生機很脆弱。”武三白警告。
“唔!”松子呻吟出聲。
武三白以三指按上松子的“根穴”。
“我……我死了麽?”松子出聲,很弱,但能聽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