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的大表哥。
“小茉莉,這叫女大十八變,一天一個樣,五年的時間夠長,足夠黃毛丫頭變成一個大姑娘。”丁浩湊趣地說,然後又壓低嗓子道:“追殺你的人在那裏?”
“就在靠右邊角落那一桌,獨個兒喝酒的那漢子。”
“為什麽要追殺你?”
“因為……我順手摸了他一樣東西。”
“你是……”丁浩沒說出後面一個“賊”字。
“空門弟子!”
丁浩心裏一緊,這可就不能不管了,她會找上自己求援,當然是事先得了指示,他們的掌舵人斐若愚正在這一帶積極行動,她順手所摸的東西絕對不是錢財之類。想着擡頭轉目,故意大叫一聲:“小二,過來!”
他看清楚了,角裏桌上坐的是個鷹鈎鼻漢子。
小二快步過來。
“公子要什麽?”
“我這小表妹喜歡吃辣,添個麻婆豆腐。”
“是,馬上到!”小二臨轉身深深望了小茉莉一眼。
這一拉明了關系,兩個人便可毫無忌地講悄悄話。
“你們掌舵的人呢?”
“弟子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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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是什麽路道?”
“目前還不清楚。”
“你摸了人家什麽東西?”
“一個冷馍!”
“冷馍?”丁浩幾乎要笑出聲來,她施展空空妙手,摸到的竟然是一個冷馍。
小茉莉點點頭,很認真的樣子。
丁浩忽然就覺得不好笑了,這冷馍必定有文章,不然怎麽會被追殺。而且小茉莉一臉精明還帶野氣,她不會無緣無故去扒人家一個冷漠。
一般尋常人身上帶幾個馍,當衆啃馍,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事,比一個小孩子在路邊撒尿還要尋常,除非是瘋子才把它當作不尋常,小茉莉顯然地不是瘋了,以她偷人家一個馍不尋常了,因偷馍而被追殺,更不尋常。
“馍呢?”
“在這裏!”小茉莉把一個冷硬的馍從桌子下面悄悄遞與丁浩。
丁浩接過手,随即塞進衣兜。
失馍的大漢目光不時瞟向這邊,顯得有些急躁不安。
“文章在那裏?”丁浩低聲問。
“我也不大清楚,總是在馍上。”
“怎麽說?”
“這馍是他從一個錦衣蒙面人手裏接過的。”
提到錦衣蒙面人丁浩心頭陡地一震,這證明絕對地不尋常了,錦衣蒙面人是否半月教徒尚無法認定,但他是綁架小強迫自己要“黑儒”現身一方的傳話人是鐵的事實,如果逮住這名漢子,便可追出真相。
“小茉莉,待會你先走,引他追你到無人之處。”
“好!”小茉莉低應一聲之後,故意調高嗓門。“大表哥,我聽你的話馬上回家,不過……你一定要來看我,你要是耍賴,我就再出來鬼混,宣揚我們的關系,讓你丢人,你可記住了?”
“多則半月,少則十天,我一定去看你和姨媽。”
“鐵定?”
“鐵定!”
“好,那我走了!”小茉莉起身出店。 那名漢子也立即付帳出門。
* * *
城外。
野徑無人。
小茉莉邊走邊哼着小調,似乎心境十分愉快。
“小丫頭,站住!”一個粗豪的聲乍傳。
小茉莉止步回身,那大漢已到跟前。
“你叫我?”小茉莉手指自己的鼻子。
“這裏沒別人,不叫你叫誰?”大漢面現獰色。
“什麽事,問路?”
“少裝佯!”大漢抑制住怒氣。“我問你‘醉書生’真的是你的大表哥?”
“哈哈!奇了,表兄妹也能冒認麽?”小茉莉裝出很陶醉的樣子,自語道:“大表哥以前把我當小不點看,老逗我哭,現在我已經長大了,哼!我已經是個大姑娘,這是他說的,這大姑娘嘛……嘻嘻!”
“丫頭,你也會想男人了?”大漢邪意地裂嘴一笑。“現在閑話少說,看在你是‘醉書生’表妹的份上,把東西還給我,我不追究,放你一馬。”
“東西,什麽東西?”
“那個馍!”
“馍?哈哈!我已經吃了,肚子餓沒錢沒辦法。”
“丫頭,少給大爺來這套,大爺一路跟着沒見你吃。”
“那是你眼不亮,一個馍能值多少?”
“你真的吃下肚子了?”
“騙你幹嗎?” “嘿嘿嘿?!很好,你既然已經吃到肚子裏,當然沒法子再吐出來,那大爺我只好剖開你的肚子取回了。”
“什麽……你……為一個馍殺人?”小茉莉驚叫,向後退了兩步。
“你少裝蒜,憑你能從大爺身上摸走東西證明你是此道高手。”獰笑了一聲。“而且你是有意的,大爺我想到了一個對付小女賊的好方法……”
“你……罵我是女賊?”
“本來就是!”大漢邪意地笑笑。“你不是會想男人了麽?大爺我是個大男人,比你那光會喝酒的欠表哥強十倍,管叫你這小丫頭要死要活,大樂特樂,看樣子爾還沒嘗過那種滋味,今天就讓你飽一頓。”
“你敢?”小茉莉厲叫。
大漢上步,伸手。
“救命呀!”小茉莉尖叫。
“嘿嘿嘿嘿!小東西,你喊破喉嚨也沒用,乖乖地陪大爺樂上一樂。”手抓出,快逾電閃,而且手法相當詭異。
小茉莉像野兔般滑了開去。
“有意思,看你還相當野,玩起來一定味道十足!”旋身,再次抓出,更快、更詭,仿佛有幾雙手爪同時抓出,抓向不同部位,使人有避無可避之感。
小茉莉又滑了開去,她的身法還相當不賴。
“還真看你不出!”大漢濃眉一挑,“刷!”地掣出了長劍,一攔,幻起了一簇劍花,攻出,厲辣十分。
小茉莉連連躲閃。
大漢的劍—劍緊似一劍,織成了光網。
小茉莉滑似游魚,在光網裏穿梭。
“大爺還真低估了你!”大漢劍勢一變,有如狂風驟雨,蓋地鋪天,顯示出他在劍上的造詣已具相當火候。
小茉利頓時除象環生,她開始發急,一丁點疏失便要見紅,丁浩怎麽還不見現身,要是他釘錯了方向,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大表哥!”她忍不住尖叫出聲,這一叫分神,差一絲絲便躲不過。
“夠了!”聲音起自現場。
大漢收劍後退。
小茉莉嬌喘籲籲,一個小臉蛋在噴紅。
丁浩就在圈子邊,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仿佛他原來就站在那裏。
大漢臉已變色。
丁浩斜着醉眼。
“你怎麽可以欺負一個小姑娘家?”
“她偷我的東西。”
“什麽?偷,你指她是賊?”
“本來就是!”大漢色厲內荏。
“好偷了你什麽東西?”丁浩醉眼迷離。
“一個馍!”
“馍?哈哈哈!有意思,天大的笑話!”丁浩晃晃頭,像是酒意很濃的樣子。“你分明是存心不良,想打她的歪主意,我‘醉書生’最讨厭的便是你這種江湖敗類,碰上了絕不姑寬,你自己說,該怎麽辦?”
大漢跟珠子連轉,顯然是在打主意。
“醉書生,等你酒醒了我再找你理論……” “不行,我喜歡醉中辦事,清醒時心會軟。”
“你想怎麽樣?”大漢攔攔手中劍。
“好好回答幾句話,看你答話的誠意再決定該如何發落。”
“發落?嘿嘿!”身形微挫,劍挾風雷之攻出。
丁浩不退反進,只一伸手便抓住了劍身。
“大表哥,這一手很精采!”小茉莉拍手。
大漢奮力一拔,劍像是焊在鐵墩子裏,絲紋不動,登時面色慘變,臉孔也驟然縮小,鷹鈎鼻子仿佛更鈎了。
“醉書生,算咱理虧,向這位姑姑賠禮,成麽?”
“不成,我要問話!”
大漢突然松手棄劍,抹轉頭就想開溜,身形還沒彈起,丁浩已攔在他的正面,登時亡魂盡冒,臉變成了土色。
丁浩扔去了手中劍。
“小茉莉,你過來!”
“什麽事?”小茉莉靠近。
“剛才他對你說了許多髒話,該怎麽辦?”
“這個……該掌嘴。”
“對,掌嘴,把鞋子脫下來,給我掌,一邊三下!”說完,食中二指一彈,點上了大漢的穴道:
小茉莉真的脫下了鞋子,“啪啪啪……”用鞋底在大漢的臉頰上左右各掌了三下,她不憤大漢剛才的污言穢語,掌嘴可是卯足了力,大漢穴道被制無法閃避,硬挨了六下,口血飛進,兩頰登時腫大,變成了貓頭鷹。
“現在回答問題,你是那一個門派的?”
大漢暴瞪着眼,眼珠子幾乎要脫出眶外。
“說話,不然有你好看的。”
大漢的臉色突然發黑。
丁浩脫口叫了一聲:“糟了!”
小茉莉剛穿好鞋子,直起身來道:“什麽糟了?”
“砰!”地一聲,大漢栽了下去。
小茉莉兩跟蹬得老大,不明究裏。
丁浩吐了口氣。
“我早沒想到這一點!”
“師叔……”祖字還沒出口已被丁浩手勢止住。
“就叫大表哥好了!”
“是,大表哥!”小茉莉喜之不勝,但态度還是很恭謹。“您沒想到那—點?”
“他是半月教徒……”
“半月教徒?”小茉莉驚叫出來。
“不錯!半月教凡屬頭目以上的弟子都裝了藏有劇毒的牙套,不得已時用來自決,你剛才掌他的嘴時用力過猛,牙套不是被打破就是松脫,所以只死路一條。”話聲一頓又道:
“你說……那馍是一個錦衣蒙面人交付他的?”
“是!”
“好,那已經證明我們的對頭是‘半月教’。”說着,跨前一步,撕開大漢衣,左上胸果然有半月形禁志。“看清楚了沒有?”
“唔!”
丁浩左右一看沒人,從懷中取出那個既冷又硬的馍,反覆地看,馍還是馍,沒什麽異樣,不由沉吟起來。
“小茉莉,你聽到交馍時他們說了什麽沒有?”
“沒有,我離得遠,不敢接近。”
“這……” “大表哥,何不擘開來看看?”
丁浩點點頭,只輕輕一擘,還沒用力,餅就一分為二,一樣黃澄澄的東西現了出來,是二塊兩指寬的金牌,還連着一條絲線。丁浩意外地一驚,原來這馍是擘研過又接合的。仔細一看,金牌上赫然刻了一個半月形圖案,下方一個古篆“副”字。
“大表哥,這是什麽?”
“應該是‘半月教’的信符之類,你看。”
小茉莉接近手看了看,又遞還丁浩。
“怎麽會夾在馍裏?”
“我想……”丁浩皺眉深深一想。“這是信符應該沒有錯,純金打造,定然是有相當地位的才會持有,上面這個‘副’字代表持有人的身份……”
“副字,我還以為是畫的靈符呢!”
“這是古篆字,跟現在通用的字體不一樣。”
“大表哥話還沒說完?”
“是!我判斷錦衣蒙面人把這面信符交與死者,一個可能是傳達某一項極端重要的命令。
另一個可能是把這東西送交一個特定的對象。”
“為什麽要放在馍裏?”
“為了要保密,而且極之穩妥,可深萬無一失,真虧他們想得出來,只可惜碰上了你,變成萬有一失了!”望了望大漢的屍體又道:“這漢子應該要他神履失蹤,如果這信符關系重大,對方必然會采取行動窮追,我們便逮到機會查明真相,你懂我的意思?”
“懂!”小茉莉深深點頭。
人聰明,行動也快,她立即把漢子的屍身拖到一叢茂密的矮樹裏,再用枝葉掩蔽好,然後拍拍手道:“大表哥,我去找人來料理,您是不是可以在附近看着,以免又來個萬有一失?”她把丁浩剛才的一句話用上了。
“當然可以,你快去吧!”
小茉莉像一支野貓般飛竄而去。
丁浩離開現場,到稍遠的地方監視。半個時辰過去還不見小茉莉回轉,心頭起了疑雲,她是找不到同六的人麽?這很不可能,掌舵斐若愚就在這一帶,門人弟子應該不會少。發生了意外麽?這便有可能了,她跟自己在酒店同桌喝酒,還一口一個大表哥,縱使她的行藏不敗露,也會被“半月教”的人注意上。
再等下有弊無利,這大漢的屍體要是被發現,麻煩便大了。于是,他當機立斷,由自己來料理,他先把那面金牌套在頸上,塞入衣襟,然後過去抱起大漢的屍體朝荒僻的方向奔,邊跑邊尋找合适的地點。
奔行了半裏遠近,一條大河橫在眼前,由于地點荒僻,蘆葦繁茂,他進入葦叢直達河邊,河身在此轉折,形成了一個很大的漩渦,看來滑潭還不淺,他立即有了主意,搬了塊大石頭,用大漢的腰帶加上外衣撕成的布條把石頭縛牢在大漢的身上,然後抛入漩渦,只半旋便沉了下去,再不起來了。
折返原地,依然不見小茉莉的人影。
是真的遇了岔事麽?
回城,他作了決定。
剛剛岔上城廂大路,搖鼓聲傳了來,擡頭望去,心頭不由一喜,正巧碰上的是小貨郎二鬥子,快步迎了過去,
二鬥子停步。 “師叔祖,救命王菩薩!”二鬥子露出喜極之色。
“怎麽回事?”
“小的快急瘋了……”
“有話慢慢說!”
“小的有個同門叫小茉莉……”
“小茉莉我知道,我正在找她,她怎麽了?”
二鬥子喘了幾口氣。
“她被抓走了,小的……救不了她,又找不到掌舵師父,這麽巧碰上師叔祖,真是祖師有靈。”
“小茉莉被抓走?”丁浩瞪大眼。“被什麽人抓走的?”
“小的還沒查出對方的真實路道。”
“小茉莉人在何處知道麽?”
“知道,她被帶到由這時三裏的一所大宅院裏,很容易認,宅子大門外有三棵大槐樹,高大的門樓只此一家。”
“好,我去看看!”想想又道:“那宅子的主人是誰?”
“姓歐,附近人稱他歐員外,背地裏叫他歐大瘤子,他的額頭上長了一個核桃大原瘤,極少出門露面,出身路數不知道,也想不出為何要綁架小茉莉,小的猜想……很可能是看小茉莉長得标致……”
“嗯!去了就知道。”丁浩點點頭,舉步便走。
* * *
宏偉的莊宅。
氣派的大門。
三棵大槐樹掩映着門牆。
丁浩以“醉書生”的身份來到,
莊門是緊閉的。
“醉書生專程造訪!”丁浩以真氣傳聲發話。
叫到第三而厚實的莊門才緩緩開了半扇之半,現身的是個老蒼頭,仔細打量了丁浩好一會才開口。
“你……是什麽人?”
“醉書生!”丁醉眼迷離,身軀連晃。
“醉書生?這根本不是人的名字,你來這裏羅嗦什麽?”
“拜訪歐員外!”
“我家員外一向不見生客。”說完後退就要關門。
丁浩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撐住門。
“在下不是生客,是熟人。”
“沒聽說過!”老蒼頭又拉門但拉不動。
“你現在聽說也不晚,在下是非見不可。”
“醉書生,這裏不是撒野的地方,識相的趕快離開,少借酒裝瘋,否則的話你會吃不完兜着走。”
“不對,是……喝不完提着走!”說完嘻嘻一笑。
“你當真撐住門不放手?”
“在下自己進去!”手微用力,門扇猛然蕩開。
老蒼頭不防這一着,門扇碰上額頭,連退了三四步,“砰!”地一聲跌坐下去,額頭腫起了一個大紫包。
“哈哈!你也變成大瘤子!”丁浩拍手。
一聲震耳的咆哮,兩個毛茸茸的龐然大物飛撲而出。
丁浩倒是大吃一驚,揮掌猛劈,勁風裂空有聲。
兩聲悶嗅,兩支怪物倒飛三丈之外,“噗!噗!”墜地寂然不動。這時可以看出是兩支西疆特産的大獒犬,森森利齒外龇,短而闊的嘴鮮血汨汨而冒,這一掌的力道足可劈碎一方巨石,兩支畜牲再兇猛也還是血肉之軀,當然承當不起,一擊斃命。 老蒼頭已掙起身來,呆若木雞。
七八名剽悍莊丁如狼似虎地撲奔而來。
丁浩已經進入大門裏的廣場。
莊丁圍上,刀劍都已出鞘。
“上!”喝聲中,刀劍揚,分進合擊,刀光劍影,勢态驚人,丁浩揉身切入刀光劍影之中,有如浪花中的游魚,穿梭溜滑,口裏數着:“一個……”
一名莊丁栽倒,“兩個……”又一個躺下,數到八,場面完全靜止下來,八名莊丁全躺在地上瞪眼,人還活着,丁浩沒下狠手。
一個人影飛閃入場,是個中年長衫客。
長衫中年目光一掃現場,皺了下眉頭,正視丁浩。
“朋友是……”
“不必裝模作樣,閣下早知在下是醉書生。”
“嘿!醉書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在下特來拜訪歐大員外,卻受到人和畜牲的阻擋,只好陪着游戲了。你閣下是誰?”
“區區姓邢,莊中總管。”
“哦!邢總管,失敬!”丁浩拱拱手。“在下要見你們員外,煩邢總管帶路。”
“見我家員外何事?”
“談一樁買賣!”
“什麽,談買賣?”姓邢的總管仔細觀了一番丁浩的神色,然後才笑笑道:“醉書生,我家員外從不敞生意也不經營買賣,你沒弄錯吧?”
“錯不了!”
“談什麽買賣?”
“有樣東西在他也許不值什麽,對在下而言卻是至,可以不計任何代價,請帶路。”丁浩擡了擡手。
“區區身為總管,對我家員外的事可以大半作主,你先說是什麽樣的東西?”
“這要見到你們員外才能說。”
“對不住,沒有特殊理由,員外不見客。”
“那很遺憾!”丁浩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八名莊丁。“他們被在下以獨門手法點了穴道,再過一刻,莊裏就要破費八具棺材,總管自己斟酌吧!”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道:“這種手法除了在下,武林中無人能解。”
姓邢的總管臉色變了又變。
“好吧!請先解開他們的穴道。”
“這是當然的!”
丁浩轉身飛指隔空一連數點,八名莊丁先後起身,錯愕地望着這怪裏怪氣的“醉書生”,完全不明白怎麽回事。
“請!”姓邢的總管擡手肅客,眼裏掠過一抹陰色。
丁浩不客氣地舉步便走,似乎酒意未消,步履有些蹒跚,當然,這是裝出來的,心裏在盤算着下一步棋。
* * *
地窖裏,燭光明亮。
小茉莉被反縛在一張大木椅上,這木椅是特制的,粗笨厚實,說它是木椅因為它的形狀像椅子,實際上是刑架,由于不斷地被血水浸污,已變成了斑剝的暗赤色,手腳部位和頸子都有扣環,即使是有功的莊漢也無法掙脫。
四名上身赤裸,胸毛茸茸的壯漢雙手環胸站在椅後。
木椅正面有張小木桌,一個衣著考究額頭上長瘤的半百老者坐在桌後,這有點像臨時設的公案。
不用說,這老者就是此宅主人歐員外歐大瘤子,人長得很魁梧,臉是多角形的,只消一眼便可以看出他絕非善類。
“小妞,你真的不肯說出你大表哥來路?”
“我不知道,我們……只是小時候在一起。”小茉莉一臉凄厲。
“你這話三歲小孩也騙不過。”
“信不信由你。”
“嘿嘿!小妞,老夫可沒這大的耐性跟你蘑菇,最後問你一句,你說是不說?”歐大瘤子滿面猙獰。
“……”小茉莉瞪着雙眼咬牙沒開口。
“小妞,你這小玩意受不了這四個大漢的陣仗吧?”
四名壯漢露出了邪笑。
“你敢?”小茉莉厲叫,目眦欲裂,身軀在扭,手腕腳踝和脖子被鐵環扣住的部位又滲出鮮血。
“沒什麽不敢,老夫還要坐在這裏欣賞,準備,由右首第一個開始,依次序上陣。”歐大瘤子擡了擡手,他眼裏射出的是野獸的光。
“你們……都會不得好死!”小茉莉嘶叫。
右首第一名大漢上前,在椅身上拄了一下,坐椅變成了躺椅,小榮莉變成了平躺,雙腳雙手拉開成一個“大”字。
“嘶!”地一聲,小茉莉的上衣被撕開,露出了雪白的肌膚,兩個尖挺結實的新剝雞頭彈了出來。
“還是個原封貨!”那大漢咽了泡口水。
另三個大漢茲了茲牙。
大漢熊爪般的手又伸向褲頭……
“啊!”小茉莉暈了過去。
在此刻,邢總管匆匆撞入。
那大漢縮手後退一步。
“什麽事?”歐大瘤子瞪起眼問。
“醉書生現在大廳。”
“什麽?”歐大瘤子拍桌而起。“醉書生怎麽會到莊裏來?”
“他堅持要見員外!”
“你不會設法打發他走?”
“他相當堅持!”
“他……知道這檔珞?”
“看樣子他可能不知道,口口聲聲說要跟員外談—筆大買賣,可是又不肯說是什麽買賣,要面見員外才肯說。”
“請他到東廂小廳,啓用最高布置,必要時把他毀了!”歐大瘤子又拍了下桌子。
“遵命……”邢總管應了—聲。
小茉莉仍然昏迷沒醒。
一條人影跌撞而入,仆地不起。
“是彭管事,這……”邢總管驚叫出聲。
“啊!”四名大漢齊齊驚呼一聲,退到側方。
丁浩已出現在地窖上邊,他是逼迫姓彭的管事帶路來的。目光轉動之下,殺機陡起,全身的血管幾乎要爆裂。
歐大瘤子踢開了小桌子,狠目丁着丁浩。
“醉書生,你真夠膽,來送死?”
丁浩反手關上了地窖門。
“本書生今天要破例為你們拔劍!”他的劍用布套套着負在肩背,只留劍柄在外,一伸手劍便離鞘在手。 “醉書生,你準備動劍?”歐大瘤子顯然有些驚惶。
“對,首開殺戒!”
“你們還不上?”歐大瘤子暴喝。
四名壯漢虎撲而上。
森森的寒芒像閃電劃空,只閃了一閃。
“哇哇……”慘號疊成了一聲,四名壯漢“砰砰!”栽倒,斷臂裂腦,沒有一具完屍,血雨飛灑。
姓邢的總管身形才一動……
劍光再閃,紅光進現,是斜劈,頭與一支手與身軀分家。丁浩從沒以這種手段對付敵人,他是憤極了,他以為小茉莉已經遭了慘無人道的污辱。
歐大瘤子已閃到了小茉莉身邊,手掌比上她的額頭。
“醉書生,退出去!”
“你做夢!”丁浩殺機狂熾,但還是有所顧忌。
“你不要你的小表妹了?”
“姓歐的,你為什麽要如此做?”
“該做就做,江湖上沒理由可講。”
“你是半月教的爪牙?”
“老夫不必告訴你。”
“那我就告訴你,你們要為此而付出千百倍代價。”
“你走是不走?”歐大瘤子的手掌作勢就要扣下。
丁浩退了一個大步,用劍指着歐大瘤子。
“你要是敢傷她,我‘醉書生’誓言要血洗此莊,把‘半月教’的人趕盡殺絕,你盡可下手!”
歐大瘤子的面目狠獰可怖。
“醉書生,你還沒這份能耐!”
“很好,你就試試看!”握劍的手猛運真力,劍身沒,但劍芒由劍尖暴吐八尺,堪堪射中歐大瘤子上揚的手臂,這一着相當冒險,如果歐大瘤子見機而切下手掌,小茉莉有一百條命也活不了。
“啊!”地一聲驚叫,歐大瘤子後退閃,因為這種以劍氣傷人的功夫他連聽都沒聽說過,而況是事出猝然,再高的反應也回不過意來。劍氣已穿透他的手臂,本能的反應只有後閃一途。
丁浩行險得手,當然不給對方任何機會,身形電進,前指的劍疾揮,沒有哼聲,長瘤的頭掉地,屍身栽倒。
小茉莉恰在這時醒轉,映入眼簾的面影是丁浩。
“大表哥!”她栗叫了一聲。
“小茉莉……”他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吐口氣,去解鐵扣卻解不開,沒奈何只好用劍去削。
鐵環被一一削,小茉莉下了木椅,胸口涼涼的,這才發覺酥胸已袒,忙用手拉住裂開的胸衣掩飾。
“小茉莉,你……沒有被……”
“還沒有,大表哥……來得及時。”臉紅如熟透了的柿子,但眸子裏的怨毒以已到了極致,她沒有流淚,更沒有哭,她不同于一般少女,表現得相當堅強。四下裏一望之後,咬咬牙,“大表哥,這口怨氣……”
“不要說,我已開了殺戒,不會就這麽幹休的。”帶煞的目芒轉了轉。“我久等你不到,就知道出了事,幸而半路碰到了二鬥子,否則的話……情況可能相當糟,你是怎麽落入他們手中的?”
“我一進城便被他們盯上,對我下手的是一個錦衣蒙面人,他的身手太高,我沒有逃避或反抗的餘地,我被制之後,立刻被另外的人帶來此地。”喘了口氣,“他們逼問我大表哥的出身來路……”
“你說了?”
“沒有,所以……他們才要用非常手段對付我。”說着又連連咬牙。“要是大表哥遲來一步,我……完了。”
“你沒什麽吧?”
“還好,只手腳和脖子被鐵環磨破。”
“我們走出去再說!”丁浩還劍入鞘。
“好!”
兩人剛剛到地窖口,便聽到陣陣搏殺之聲。
“我們快些,可能是二鬥子搬來的救兵!”
出了地窖,眼前是一個小院,搏殺聲是在外面。
“小茉莉,你該換件衣服?”
“這……一時之間那裏去找?”
就在此刻,一名青衣婢女匆匆穿過院地。
丁浩閃身上前,用手一點,那婢女連人影都沒看清便已倒下。小茉莉急上前剝下婢女的上衣穿在身上。
兩人極快地出了小院,穿過長廊,眼前是進莊門的那片廣場,近百人在激烈地搏殺,地上積屍已有十餘具之多,是一場混戰,其中正規搏圍的是一個藍衣短裝漢子被兩老者三中年圍困,藍衣漢子劍法驚人,但聯手的五個都是一流好手,攻守配合得十分緊密,戰可以用“慘烈”二字來形容。
丁浩擡眼望去,大為納悶,他無法分出敵我。
“小茉莉,來的是你們同門?”
“是的!”
“那穿藍衣的是誰?” “舵主!”小茉莉的聲音有些激。
“哦!”丁浩皺皺眉頭,藍衣漢子是斐若愚的化身容易辨認,可是其餘的呢,總不能誤傷自己人?想了想,得了主意,他運足真氣,作了一聲獅子吼:“住手!”這一吼,猶如平空起下一個霹靂,震澈會場。
小茉莉在丁浩身邊也吓了一大跳。
場內紛紛住手。
丁浩沉穩地舉步進場。
“醉書生!”有人大叫出聲。
第 五 章 波詭雲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