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表姑娘,這已經足夠了,同時在下既然不能奉告自己的姓氏,如果反問那就太不公平了,公主以為然否?”
“妙論,高論,再敬一杯!”
“請!’
兩人又喝了一次。
“公子認為這春之鄉還堪容腳麽?”
“容腳?啊哈!”醉書生睜大醉眼,“在下還真想不出什麽人幾生修到能在這神仙之鄉容腳。”
“公子願意在此作長客麽?”這句話充滿了誘惑而且極之暖昧。
“長客……在下不太明白!”
小桃紅插嘴道:“長客就是安頓下來的意思。”
“安頓下來?”醉書生偏頭想了想,“在下明白了,就是要在下在此間長住下來,朝夕陪伴公主飲酒談心,作春鄉之客,譜和鳴之章,對是不對?”
“對極了!”小桃紅拍手,“正是這意思!”
桃花公主不勝嬌羞地垂下螓首,模樣迷人極了。
這種情景,這等露骨的挑逗,不為之着迷也幾希。
“不成!”醉書生搖搖頭,“在下這種上不了戥盤的角色不敢存這種妄想,根本就不配。同時在下一向散淡成性,受不得拘束,那會非常不自在,等于是要在下的命,這……
呃!”打了個酒嗝,“請公主收回成命。”
“公子!”還是小桃紅接口,“沒人會拘束你,你剛才說這裏是仙鄉,作客仙鄉,平常人可望而不可得,公子何以要峻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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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紅,在下是平常人中的平常人,不敢作非份之想,人如果沒有自知之明,必定招來禍患。”
“小桃紅,不要多話!”桃花公主擡起臉,臉色很冷,不是冷漠之冷,而是有若寒玉之冰,使你不但不覺其冷,反而産生一種沁涼之感,“人各有志,不能相強。公子,既然進了桃園之門,應是一種緣分,美酒當前須盡歡,莫作其餘之想,請!勸君更進一杯酒,莫待出關念故人!”改得不甚貼切,但在此刻卻含意深遠。
“好!公主蕙質蘭心,在下嘆服!”端起小葫蘆,把剩下的酒咕嘟嘟一氣喝完,面帶笑,眼卻更紅了。
“桃花公主盡了這杯,玉靥更是嬌豔欲滴。
醉裏念南無,
壺中現彌陀。
君不見太白放蕩長安市,
醉書生忘形地唱起歌來。
就在此刻,一名小丫鬟來到了花軒之外,朝小桃紅點點頭,小桃紅轉身出去,跟那小丫鬟咬了一會耳根,然後又步了進來,臉上的神然極不自然。
“小桃紅,什麽事?”桃花公主問。
“外面……有人指名要向這位……醉公子挑戰!”
醉書生心中一動。
“什麽樣的人?”桃花公主秀眉一蹙。
“他報名叫掌空劍!”
醉書生震動了一下。
“掌空劍?”桃花公主轉過面。“公子,掌空劍是何許人物?”
“是一名很傑出的劍手!”
“怎麽從沒聽說過?”
“也許……公主不常在外走動。”口裏說心裏卻在想:“他怎會找到這裏來?莫非是為了無羽鶴……”
“公子跟他有過節?”
“這……沒有呀,在下一向不喜歡打架。”
“那對方為何指名叫戰?”
“這可就想之不透了!”
“公子要應戰麽?”
醉書生沉吟不語。
小桃紅插嘴道:“對方說了,如果公子不出面他就會闖進來。”
桃花公主略一思索道:“春之鄉還沒有人敢不請而入過,如果嚣張是對春之鄉的一種輕視,向貴賓挑戰就等于向本園叫陣,小桃紅,你去處理,在料理之前先問明對方的出身來路,必要時采取非常指令!”
小桃紅應了一聲:“是!”正待轉身,醉書生起立,擡手,阻止了小桃紅。
“也許是一場誤會,在下去瞧瞧!”
“公子準備應戰?”桃花公主秀眉挑了挑。
“看情況吧!”
“實在掃興!”
“公主,貴園的人不要出面,由在下自己應付!”
“好,小桃紅,替公子帶路!”
“公子請!”小桃紅側身作了個“請”的姿勢,然後在前挪步。
“公主,失禮之至!”醉書生随在小桃紅身後,身形有些虛浮,看樣子他最醉了,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
到了門邊,醉書生示意小桃紅不要現身,自行開門。
掌空劍挺立在三丈之外,英氣勃勃。
醉書生步履蹒跚地直走到對方身前八尺之處。
“朋友在找在下?”
“不錯!”
“有何指教?”
“不必故作從容,上次被你巧言騙過,今天別再動嘴,準備保命!”說完,以細如蚊納的聲音道:“島上有人出來見過家父,一切情況盡知,目前小侄正積極部署行動,此地相當可疑,設法刨極。”他說這一段話口唇幾乎不動,稍遠絕看不出來。然後又放大聲音道:
“醉書生,拔劍吧!”
掌空劍正是空門掌舵樹搖風之子斐若愚的化身,已經接掌空門,他的名號“掌門”二字便含了此義。
醉書生實際上便是酸秀才丁浩,也是第二代黑儒,他為了愛子小強被擄劫而重出江湖,他的易形術源于雲龍三現趙元生當年的化身虛幻老人,不必化裝,能在剎那之間改變膚色容貌。
“在下之劍不随便出鞘!”
“那你是自誤!”
“朋友,咱們來個君子協定!”
“什麽君子協定?”
“你攻三劍,如果要不了在下的命,就回去再練劍術,等自認為有了把握之後再來找在下,在下随時候教。”
“可以!”
“好,動手吧!”
斐若愚拔劍亮勢,他非常清楚丁浩的功力,全力出手不必有任何顧慮,反正傷了了他,在外人眼前也不會露破綻,他之來是專為了傳這消息的,挑戰只是幌子。“呀!”栗喝聲中長劍攻出,劍勢強猛淩厲令人咋舌。
丁浩以極古怪的身法閃了開去。
第二劍、第三劍,一招比一招狠,局外人看來他是存心要丁浩的命,丁浩在險極之中安然避過了。
斐若愚收劍後退,故意裝出憤極的樣子。
丁浩斜着醉眼,面帶微笑。
“朋友,咱們的協定算數麽?”
“我會再找你!”
“當然,在下說過随時候教!”
“後會有期!”車轉身如飛而去。
小桃紅随即從門裏出現,快步走近。
“公子,今天我開了眼界!”
“怎麽說?”
“您的功力蓋世無雙!”
“哈哈!小桃紅,你錯了,在下唯一的長處是能挨打、善躲避,論真功實力那可就慚愧了,在下不是掌空劍的對手,好在他還算是個君子,一諾千金,一言九鼎,要是橫來的話可就有得瞧了。”
“反正我不信,公子的身手當在酸秀才之上,也許可以媲美黑儒,我猜,公子碰上酸秀才一定會拔劍,不知道我有沒有這上眼福?”小桃紅一面迷醉的樣子。
“恐怕沒有。”
“為什麽?”
“因為在下不喜歡争強鬥勝。”
“哼!”小桃紅撅了撅小嘴,“深藏不露罷了,誰信?本領越高越不喜歡炫耀,我年紀不大但看得不少。”
“随你怎麽說吧,別讓公主久等。”
“好,我們進去。”
丁浩心裏可十分明白,桃花公主定在暗中觀看,只是不予以說穿,當下轉身舉步朝園門走去。
“哇!”一聲慘號遙遙傳來。
丁浩心中一動,止住腳步。
“哇!”又是一聲。
丁浩立即想到了斐若愚。
“在下去看看!”說着轉過身。
“公子,你不是不喜歡扣架麽,為何要管這閑事?”小桃紅夠厲害,馬上便抓住了丁浩的弱點。
“有人在春之鄉範圍之內殺人你不管?”
“這是常事,根本不必管。”
“可是這與園門口争為上賓拚鬥而殺人不一樣。”說完,不理會小桃紅的反應,立即彈身電奔而去。
距春之鄉約莫三十丈,隔了條如帶小林。
林外,土坎下的草坪。
三具屍體橫陳。
丁浩奔到,趨近陳屍,目光掃處,不由驚魂出了竅,三具屍體中,兩具是陌生漢子,另外一具赫然是化身掌空劍的斐若愚,剛剛才分手,遽爾陳屍此間,是什麽人下的手?另外兩個也是空門弟子麽?他強忍悲憤努力一定神,俯下身,伸手探視近身的兩名大漢,證實已斷了氣,再上前兩步探視斐若愚,觸手脈息全無,屍體猶溫,他“咚”地坐了下去,全身的紅胞似乎要一個個爆裂開來。斐若愚是老哥哥樹搖風的獨生子,娶的是母親所收義女威靈使者古秋菱,這一死……
他不敢再往下想。
木然注視中,他看到斐若愚左胸的殷然血清,解開胸衣,只見劍口裂張如一張嬰兒的小嘴,奇的是流血不多。
“醉書生!”一個冷冷的聲音起自身側。
丁浩一震清醒,舉目,又是駭然,現身的竟然是流雲刀客餘宏,他站起身來,如刃目芒迫照在餘宏臉上。
“人是你殺的?”丁浩脫口栗聲喝問。
“兄臺沒看清楚,三人死于劍,小弟用的是刀。”
“啊!”丁浩這才省悟過來,自己是心亂而失了神。
“兄臺在悲憫敵人?”
“敵人,怎麽說?”丁浩力持鎮定,逼住痛淚。
“他不是一心要向兄臺挑戰麽?”
“不錯!”丁浩表現出了當年的超人冷靜,“挑戰較技,或是因為一點小誤會而沖突,乃是江湖上司空見慣的事,說成敵人未免誇大其詞。餘老弟,我一向盡量避免逞勇,故而對掌空劍毫無敵意,反之激賞他是一條漢子。”
“兄臺的為人處世之道,令小弟衷心佩服!”
“不敢,老弟知道殺人者為誰何麽?”
“知道,可惜一步之差沒追上。”
“是誰?”丁浩心裏已經激越非凡,只是表現保持冷靜。
“酸秀才丁浩。”
“不可能!”丁浩脫口大叫出聲。
“兄臺憑什麽說不可能?”
“是不可能!”丁浩又平靜下來。
“什麽理由?”
丁浩心念電似一轉。
“以我所知,酸秀才從不随意動劍殺人,除非是該殺之徒,或是窮兇極惡之輩,而掌空劍并非惡徒,兩名手下更非值得動手的對象。”口裏如此說,心裏卻激動非凡,這簡直地不思議,自己是他的姐夫,他卻指自己是殺人兇手,縱使是有人冒充自己,在他的立場,也應該暫時隐瞞再查事實才是,他這是什麽意思?
“兄臺的意思……是指小弟在說謊?”
“我沒這意思,餘老弟目睹酸秀才殺人?”
“可以這麽說,我到時他正離開現場。”
“沒認錯人?”
“錯不了!”
丁浩又想了想。
“餘老弟與他……似乎有姻親關系?”
“這……”餘宏臉色變了變,“是不錯,但身為武士,必須把正義放在第一,是非分明,事實是如此,兄臺遲早還是會知道,不如實話實說,以免将來沒臉面對兄臺,因為兄臺是小弟最欽佩之人。”餘宏表現得正氣凜然。
丁浩滿腹疑雲,心裏暗忖:“餘宏是在東瀛生長習藝,聽聞東瀛武士有其特殊風格,也許觀念與中士武土不同,這點倒不必責之太苛,不過他是中土血裔,應該承受過庭訓,對親情倫理不該偏失……”
“我懷疑……有人冒充嫁禍。”
“兄臺對酸秀才有此自信?”
“有!”丁浩回答得斬釘截鐵。
“這……小弟負責查證。”餘宏見風轉舵。
“那樣最好!”
“小弟還有事先走一步。”
“老弟只管請便。”
餘宏抱抱拳疾奔而去。
丁浩心念急轉,春之鄉的人必在暗中窺探,自己與斐若愚的關系不能讓外人知道,同時斐若愚乃是一門之尊,他的後事必須由老哥哥他們親自料理,如果小桃紅她們現身便很難解釋。想着,毫不猶豫地抱起斐若愚的遺體電奔離去。
剛走,小桃紅便出現了,口裏喃喃道:“醉書生這是做什麽?這件事得立刻讓公主知道。”說完,彈身離開,對地上留下的兩具屍體連看都不看一眼,也許春之鄉門外經常有流血的戲上演,她是見怪不怪了。
丁浩一口氣奔出了四五裏地,揀的是荒野無的方向,手裏抱具屍體他不能走有行人的通路,那會驚世駭俗。
日巴西斜。
眼前是片荒林,他進入林中放下斐若愚稍事喘息,望着斐若愚的屍體,淚水滾滾而下,這真是件殘酷的意外。
屍體似乎動了動。
丁潔的心驀然抽緊,是悲哀過度而眼花了麽?他拭淨了淚水盯着看,屍體又動了勸,這回可不是眼花了,是真正在動。現場曾經探過脈息分明已經斷氣,死了的人還會複活,太不可思議了?
他突地想起斐若愚離家出走,拜在望月堡東卿五方神司徒青門下,功力已非泛泛。再加上空門秘傳,有些特殊技能是外人無法想象的,正如自己……心念之中,急忙伸一探,不大驚喜欲狂,俗話所說的“天上掉元寶”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高興,斐若愚竟然有了脈息,真的是死裏複活了。
再查經脈穴道,真氣也已在流轉。
他真想大吉喊叫,但還是忍住了。
現在,他不能驚擾他,這種特技玄功各有其超越武功常軌的路道,幹預了可能弄巧反拙,得聽任其自然發展。
護法,這是他必須要作的,于是,他起身巡戈。
晚霞未盡,天已昏黃。
一條人影幽靈般朝這方向飛職而米,從身法看是一流好手,很快地使到了荒林邊緣,如果任由對方闖入林中,必然會發現斐若愚,于是,他迎了上前。
“站住!”
那人剎住身形,是個身着上藍布短衫的半百老者。
“你……醉書生?”兩眼射出駭人的精芒。
“正是在下,你老兒是誰?”
“這你就不必管了。”
“既然碰了面,當然得打個招呼問個來路。”
老者的目光四下逡視,突然臉色一變,他已發現了斐若愚。
“你老幾丢了錢包?”丁浩打趣地問。
“醉書生,你最好少管閑事。”說完轉身便走。
丁浩一晃身截在頭裏。
“交代明白再走!”
“憑什麽要問你交代,這裏是你的地盤?”
“哈!差入多。”丁浩帶笑說。
老者微哼一聲,極快地朝懷裏一掏,暴退揚手,但才揚了一半,便被丁浩一把扣住,稍用力,老者五指松開,手裏的東西簌簌下落,是一大把藍汪汪的淬毒天狼釘,最惡毒的暗器,正派的人絕對不用。
丁浩已斷定對方絕非空門弟子,很可能是發現斐若愚的屍體失蹤才尋了來。那就應該是兇手一路了。
“現在可以交代了吧?”
“沒什麽好交代的。”老者目露狠色。
“咔!”地一聲脆響,腕骨已被丁潔捏碎。
老者肌牙裂嘴,居然沒哼出聲。
“說,什麽路道?”為了保密,丁浩不得不如此。
“你準備把老夫怎樣?”
“如果你不願開口,就讓你永遠不再開口。”
“殺人?”
“你說對了!”
老者突地飛腿朝丁浩下裆踢去,這一着相當陰狠。
丁浩靈應之神速駭人聽聞,一反腕使措住了考者的腳胫,松開扣腕的手,抓胫的手一扭一送,老者飛栽出一丈之外,這回老者算是凄哼出了聲,身軀才落實,丁浩已到身前,一腳擱上老者的胸口。
一道紅焰突然從老者身邊沖起,這是告急的訊號。不是火箭磷彈之屬,這種發訊號的方式江湖上前所未見。
丁浩揚手亮掌,一股奇強的吸力硬生生把已經沖高八尺的紅焰吸了回來,這一手在江湖上當然也屬罕聞。
“別妄想玩什麽花巧,快說話!”
“醉書生,算……你狠!”用力一咬牙,身軀扭動了幾下,變為強直,雙眼暴突,四肢起了顫抖。
丁浩立即意識到對方在作什麽,但已無法阻止。
一聲長喘,老者斷了氣,死狀極為猙獰。
又是牙套藏毒自決。
黃四爺的故事重演。
丁浩氣得牙癢癢,什麽也沒問出來線索使斷了。突地,他想到了一件事,立刻彎下腰撕開死者的胸衣,“呀!”他不自禁地栗叫出聲。死者左胸上方赫然一個半月形刺青标記,一點不錯,是半月教徒。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道:“半月教!”
丁治擡頭,一震,出聲的竟然星斐若愚。
“若愚,你……”
“丁叔叔,空門有逃生秘術,不被分屍便死不了。”
“啊!”丁浩點點頭,這與他早先的推斷完全吻合。當然,他不能追問下去,江湖門戶各有其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在現場還有兩名漢子遇害,他們是……”
“是本門弟子!”斐若愚目射恨芒。
“他兩個沒有修習逃生之術?”
“沒有,此術修煉極難,必須武功內力到了某一程度才能修習,本門之中習成此術的不過三五人。”
“若愚,以你的功力竟然不能自保脫身,兇手是什麽角色?”
“一個錦衣蒙面人!”
“是他?”丁浩又驚叫。他想起擄劫小強的對方約自己在翠雲峰見面,出面的自稱傳話人正是錦衣蒙面——
盯蹤而至的老者是半月教徒。
對斐若愚他們下殺手的是錦衣蒙面人。
錦衣蒙面人是半月教屬下麽?
那殺無羽鶴的不是錦衣蒙面人也是他們一路。
無羽鶴死于“無影飛芒”,而這種暗器是金龍幫幫主趙元生的獨門暗器,由此推論半月教應該是金龍幫餘孽所成立的門戶,擄小強逼出黑儒的目的是報滅幫之仇,而自己是直接行動之人,這筆帳明裏自己背大半,而實際上自己得全背,師父根本就沒出過手,綜合這些情況,自己面對地敵人是坐月教無疑了。他想得出了神。
“丁叔叔!”斐若愚喚了一聲。
丁浩沒反應,繼續想——
半月教的教主是誰?金龍幫幫主夫婦與被緘為大上的武林之後和一些高級弟子都已投首伏誅,誰有這能耐出面領導?
密探朱蘭是半月教派出來的麽?她說指令發自春之鄉,那桃花公主就是密探的首腦了,會麽?
“丁叔叔!”斐若愚又叫了一聲。
“啊!”丁浩從沉思中醒轉。
“丁叔叔知道錦衣蒙面人的來路?”
“半月教徒,也就是綁架小強的一方。”
“啊!”斐若愚臉色變了變,“如此說來,敵我已經分明了!可是……對方如此做的目的何在?”
“我判斷是金龍幫餘孽起而複仇。”
“嗯!”斐若愚深深點頭,五年前的公案他很清楚。
“目前我們該怎麽辦?”
“尋找更具體的線索!”
“小強在對方手中……”
“這是沒奈何的事!”丁浩心中一陣裂痛。“在公案未了之前,他們不致對小強怎麽樣,倒是有一點,我現在是醉書生對方不會知道我的身份,而你……掌空劍已經被殺,你以後……”
“這……”斐若愚深深一想,“這不難,小侄可以另外的面目出現,丁叔叔記住這個暗號。”說着,揚起右手,大拇指與食指環成一個圓,另外三指伸直。“以後見面就用這手勢作暗號。”
“好,我記住了,我們還要做一件事。”
“做什麽事?”
“找個合适的地點造一座墳,墓碑上刻‘故俠士掌空劍之墓’。立碑人就是醉書生,以掩對方耳目。”
“小侄會派人料理。”
“對方耳目衆多,密探遍布,有話我們以後再談,你先離開,我守在這裏吸住對方的注意力,至于你說春之鄉可疑這一點我早已警覺到,會設法摸清對方的底,你現在就走。”想想又道:“劍傷不要緊吧?”
“不要緊,還不會影響行動。”
“那就好!”
“小侄暫且告辭!”說完,反身入林而沒。
丁浩兀立在林緣,忽地想到了一件事,流雲刀客餘宏跟妻子文蘭是堂姊弟,他已經承襲了“齊雲莊”的香火,等于是自己的內弟,他為什麽指自己是殺害斐若愚和兩名手下弟子的兇手?是有意誣指還是與錦衣蒙面人勾串?
依情依理,與半月教串謀害親人是不可能,可是為何要誣指呢?企圖何在?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查明,自己找機會以本來面目跟他見面,看他如何解釋,反正醉書生也是自己,他無從耍花招。
夜幕已經拉下。
丁浩退到林子裏暗中監視現場。
約莫兩刻光景,不見有任向動靜,估量斐若愚已經遠離,他彈身奔離,故意繞了個大彎,然後走向春之鄉,将到地頭,有人迎上,是小桃紅。
“公子,你還是回來了!”
“在下不能就此一走了之,讀書入最重一個‘禮’字。”
“查看的結果如何?”
“喀!不用提了,掌空劍已經遇害。”丁浩不能不說部分實話,如果對方真與半月教有關,自己一說謊便将自敗行藏。
“什麽……掌空劍遇害?”小桃紅顯得相當震驚。
“唔!”丁浩點點頭。
“什麽人下的手?”
“不知道,在下發現他已經是一具屍體。”
“公子去了這麽久……”
“在下尊敬他是一名正派武士,武林中同氣連枝,準備選個好風水的地方把他好好埋葬,中途正巧碰到他的同門,在下樂得省力氣。”
“他是什麽門派?”
“這……不知道,在下一向不喜歡究人根底。”這句話語帶雙關,暗示小桃紅現在就在向他盤根诘底。
小桃紅相當乖覺,立即改口道:“我們回去!”
明燈照紅顏。
小書房裏,丁浩與桃花公主對坐品茗。
氣氛柔暖得使人如沐春風裏。
丁浩酒意正濃,因為剛剛才離席,面對天仙化人,尤其明眸裏所散發的那一份不可以言傳的脈脈之情,的确令人意馬心猿不克自己,然而丁浩卻心如止水,因為他已經是有妻有子的過來人,而且他沒敢稍怠出江湖的目的。
“公子,你願意長留本鄉了?”聲音極之柔媚,如蘭幽香随着口風輕送,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強烈誘惑。
“不,公主的盛情心領,在下習慣了風萍浪蕩,無法久待一個地方,要是公主不嫌,能允許在下随時造訪,便是萬千之喜了!”
“實在令人遺憾!”玉靥上現出十分失望之色。
“這點請公主包涵!”
“公子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等會念興起之時。”
“今夜是個良宵!”桃花公主玉顏乍展。
“對!”丁浩拍了下手掌,半眯起眼,“人生朝露,去日苦多,大好良宵豈能辜負,如果公主有興,我們何不到水閣涼亭之上倚欄夜話,仰觀流星逐月,俯聽落英低訴,公主以為然否?”一副淘淘然的樣子。
“佐以清酌豈不更佳?”
“妙!”丁浩又鼓掌。
水閣。
荷池。
星月争輝。
樹影婆娑。
幾碟幹果小萊,真正的清酌,雅致極了。
“花間一壺酒,對酌有相親,舉杯……不,舉葫邀明月,對影成……應該是六人。”丁洛舉起了小葫蘆。
“胡謅得有趣!哈哈哈哈……”桃花公主不再矜待,縱情地脆笑起來,有如花枝亂顫,前仰後合。
歡樂滿桃園!
丁浩吸了一大口酒,凝望着桃花公主,心裏在想:“這麽美的可人兒,标準的月下佳人,會是可怕的密探頭子?會是欣賞別人流血而無動于衷的女魔?沒有人會相信。如果她不是這樣的身份,此時此地此情此景,的确令人妒羨,不知是天上還是人間?”
“公子,為何這樣看我?”
“此情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看!”
桃花公主突然幽幽嘆了口氣。
“公主因何嘆息?”丁浩心中一動。
“觸景傷情而已!”聲音中竟然充滿了幽怨。
“公主傷的是什麽情?”
“不足以向外人道!”
“何不看開些?”丁浩這句話是順口之言。
桃花公主突地一歪身倒在丁浩懷裏,這動作太突然,丁浩心弦劇顫,但他極快地便鎮定下來,非常自然地用手摟住她,桃花公主閉上雙眸,嬌喘細細,香息微微,櫻口半張,仿佛有某種期待。
丁潔的心跳驟然加速,全身随即發熱,無形的浪開始沖擊,他是男人,這是絕對自然的反應,他俯下臉,慢慢地湊向櫻唇。突地,眼前浮起愛妻文蘭的面影,還有嬌兒小強的天真笑臉,那股無比的熱一下于冷卻了。
他擡起頭,長長吐了口氣,出了一身冷汗。
桃花公主似有所覺,半睜秀眸,似夢呓般的聲音道:“公子,你……怎麽了?你……”
“沒什麽,讓下人看見不雅!”丁浩回答的很得體。
“這裏沒下人,也沒人敢偷窺!”
“可是,總……”
“你莫非……認為我是個如此随便的女人?”
“不,絕對不是!”
桃花公主起身在原位坐定,沒有燈燭之光,但在柔和而略嫌昏昧的光線下,仍可清晰看到那豔豔如火的眸子,這是餘焰未熄,是情是欲無法分辨。“唉!”她又嘆了口氣,眸光暗淡下去,仿佛有些幽怨。
今晚,她是第二次嘆息,而且都是在興味濃稠之際。
為什麽?她是動了真情麽?
丁浩感到一陣心悸,他不敢追問。只是心裏打了個結。
“公子,你的确與衆不同。”桃花公主幽幽地說,她似乎在突然之間改變了,原本像一朵飄舞在春風裏的桃花,忽然變成了一株深山裏的寒蘭,美質都不變,只是給人的感受完全不同了。
“在下自忖平凡得很,什麽與衆不同?”
“你是當今的柳下惠!”
“哈哈哈哈,公主,你的意思是……”
“見色不亂!”
“噢!公主,謬贊了,孔老夫子說:食色性也。食色是人之大欲,也是天性,如果在下真的無動于衷,那便是矯情,發乎情而止乎禮,才不及于亂。”丁浩搖頭晃腦,正經八百地說,真有那麽點道學味道。
“好!如此我請教以子……”桃花公主也擺出了一本正經的神态。
“不敢當請教二字,公主清說?”
“公子能保證絕不虛假?”
“當然!”丁淚下意識地感到一陣忐忑,如果對方問出自己不能回答的問題,到底是要真還是假?
“我美麽?”
“美,極美!造物主的傑作。”這是實話。
“你喜歡我麽?”
丁浩心頭“咚”地一跳,回答這問題必定有利害關系,但他現在的身份是醉書生,必須維持風格,所以意念電似一轉,臉上絲毫沒有猶豫之色。
“喜歡!”他應了。
桃花公主臉上綻出了笑容,很柔、很美、很迷人,原先的幽怨之色一掃而空,回複她本來的豐采。
丁浩內心可就嘀咕了,這一說後果如何?
“如果我委身相許,跟你厮守一輩子你願意麽?”她說得很認真,眸光像火,可以燒灼人的心。
丁浩真正地震驚了,他是有家室的人,假戲不能真做,何況對方的身份大成問題,說不定雙方是生死之敵。當然,如果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話,這是探查半月教來龍去脈的最佳途徑,可是他是真武士,堂堂黑儒的傳人,他不能在人格上留任何的污點,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對方如此作的目的是什麽?
“怎麽,你不願意?”她不稱公子而改稱“你”,顯示雙方的距離已拉近了許多,她的目光似乎也很真誠。
“這是大事,不能像喝一杯酒那麽随便。”
“你的意思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媒妁那倒是小事。”
“江湖兒女守禮有其限度,現在你只說一個字,是或不。”她步步緊迫,毫不放松。
丁浩為難了,答應當然是不可能,不答應的話雙方關系可能就到此為止,以後的棋子就無法下了。
“如何?”她又遇了一句。
丁浩期期不能出聲,因為他不是油腔滑調的人,即使對真正的敵人他也不會巧言使詐,雖然他目前是醉書生的身份,但本性使然,小事可以裝佯賣狂,大事可就不能違背原則了,這點他恪屬不渝。
“唉!”她第三次嘆氣。
氣氛改變了,一下子變得很僵。
她一再嘆息必有原因,但別從無人想象。
“喝酒!”她放棄了話題。
“好!”丁浩止求之不得,沒人伺候,他自己裝酒。
酒,挽不回原先的歡愉,空氣很沉悶,悶酒易醉,本來就酒意未消,再加上新酒,很快地便進入醺然之境。
醉,會使人理智失去控制,意識變得模糊,除非是裝醉,否則定力再高的人也無法自持,多少會有些反常。
“你說你喜歡我?”桃花公主突然拾回話題。
“沒錯,像公主這等天仙化人,說不喜歡定是白癡。”
“你也願意娶我,只是需要考慮?”
“對!”丁浩樂得回答。
“你能為我做件事?”
“請說?”丁浩知道文章要開始了。
“鬥酸秀才丁浩!”她的眸子忽然放亮。
“鬥酸秀才?”丁浩心頭一震。
“不錯,你敢麽?”
“沒什麽不敢,只是……”丁浩突然想起三才劍趙天仇也慫恿自己鬥酸秀才,是因為酸秀才當年名聲太多,已成為武林高手較技的标的,還是另有文章?還有流雲刀客餘宏似乎也有此念頭……”
“只是什麽?”
“在下不能盲目去跟人争半,要知道原因。”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