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是什麽人?”
阿阮袖中的短劍悄悄的探出一點, 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動手,楚寒若的內力深不可測,他跟容真真切磋過許多次都沒看出勝負, 可見他還是有所保留的,自己一個人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更何況一旦他們鬧出點動靜來, 現在的盟主府裏頭住着很多名門子弟,到時被圍剿, 他們的努力就功虧一篑了。
楚寒若擡起一只腳踏進房門, 瞥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少年, 開口說道:“我早說了,你最好放下你的劍。”
阿阮的臉色鐵青,他冷眼看着楚寒若走到容真真身邊, 沉思一會兒後終于又問:“你為何知道我練的功法有問題?”
“我只是猜的。”楚寒若并沒有給出證據,“你可以自己去查探一下,也可以當我沒說。”
阿阮的臉色陰晴不定, 似乎還在考慮要不要動手。
楚寒若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容真真,忽又開口道:“你們之間的事我一概不管, 包括你的真實身份, 我也不會告訴他。但是,我不會允許你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
“有些話不用我說的太直白, 你也不用探知我究竟是如何得知你的過往。”
“你還是早些看清自己的心比較好,免得做出什麽後悔的事。”
這可以說是楚寒若第一次連續說出這麽多句子,平時他要麽是在擦劍,要麽是在深沉裝酷, 要麽就是在參悟星盤,就是容真真也不能讓他多開金口。
阿阮沒料到一直不怎麽被他放在眼裏的楚寒若竟能把他捏在手裏, 眼神裏寫滿了戒備,他當然不信楚寒若的話,瞎子都看得出來他是容真真的人,怎麽可能會不告訴他真相。
楚寒若卻并不想多解釋,光明正大的坐到容真真的位子上翻書看,貌似就是打算要看着阿阮不讓動手。
過了半個時辰,容真真終于半夢半醒的坐起身來,他睡了一覺後覺着頭疼好了些,也醒酒了不少,想起自己竟然心眼大到在在阿阮面前醉酒睡着,他可不敢賭那家夥到底會不會下黑手。
他睜開眼後沒看到阿阮,卻看到了霸占着他的位子吃點心的楚寒若。
“草,你要飯去了?”容真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楚寒若這貨還能不能好,一次比一次破爛的回來,“我不是給你銀子了嗎?咋的,又讓人打劫了?再說你不是都走了嗎?怎麽又特娘的回來了?”
楚寒若并不臉紅心虛,他慢吞吞的咽下上好的龍井茶水,然後才回道:“武林大會,我天山門也該有一席之地,我回來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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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衣着,那沒什麽可關心的。”
“有飯吃沒有?”
容真真氣笑了,“我有你大爺!”
楚寒若并不生氣,他反正吃了些糕點墊肚子好過許多,也不在乎再等等一起吃晚飯。
“阿阮呢?”容真真左右瞧了瞧人,發現平時總喜歡跟前跟後的那個少年不見了蹤影,心中納悶,那厮竟然放過了大好機會沒來殺了自己?
“不知道。”楚寒若簡潔的回答,竟然真的一個字也沒有提剛才他差點被殺死的事。
容真真看了看外面的日頭,估摸着應該是下午三點左右,他從榻上下來穿好鞋,對楚寒若說:“我還有事忙,你在這該幹嘛幹嘛,有事就去找阿陵,沒事別煩我。”
楚寒若沒有回答他,容真真也習慣了他這種愛搭不理的性子,索性自己走了。
那頭阿阮自己回了房間,耳邊卻一直回響着楚寒若說的話,他在自己床邊坐好,盯着青石地面發呆。
他其實也不是沒懷疑過自己的內功心法是不是有問題,歷代的教主偶爾也有練功走火入魔的事例,但那是少數的少數,很多都是年紀大了身體衰老抗不住反撲的心法才會喪命,但他才不過二十歲,卻已經被折磨了很久很久,稍有不慎就會很容易情緒失控發瘋,全身的血脈似乎都燃燒沸騰一樣痛苦。
義夫曾說,只有找到聖物才能順利化解這些危機,免于他将來死于經脈逆流,也就是說,如果他不能盡快找到東西徹底解決他的問題,那麽他很有可能就在這兩年內爆體而亡。
他曾經也懷疑過是不是自己練的心法有問題,別的弟子都沒有出現他這樣的情況,唯獨自己不行,難道是心法有誤?可他卻又找不出可以懷疑的人,誰會膽子大到陷害教主?更何況,那心法是義夫嚴加保管在一邊督促着練的,按理說更不可能有什麽差錯。
這個念頭也就在他的心中盤旋過一瞬間就消散了,他自信不會有人對他不利,義父就更不會了。
楚寒若的話怎能完全當真呢?說不定他就是故意這麽說,好讓他們內部互相殘殺懷疑。
阿阮壓下心頭湧起的那點漣漪,又過了半晌才恢複平靜。
第二天就是武林大會正式開始的日子,容真真一早就起來穿得衣冠整齊道貌岸然,看着就像個正人君子。他一個縱身躍到擂臺之上,然後像個領導人一樣開始發言。無非就是一些鼓勵青年有為且對自己有信心想挑戰一下的新人大膽報名踴躍參賽,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臺下烏壓壓的坐了幾百號人,各門派的高層都在最前頭激烈鼓掌,盟主真是光明磊落一表人材,對待後生們真是和藹可親,我們自愧不如。
容真真發表完演講後就利落的下臺,而後陵游在擂臺上充當裁判,如果有一方人認輸,但另一方打紅了眼不肯手下留情的話,他就會站出來阻止戰局,防止無謂的流血犧牲。
第一天上臺的都是些在江湖中籍籍無名的人,什麽“黑豹子常言”、“五虎山牛二”這樣的角色,各門派的高層們矜持着看了一會後就陸陸續續退場,底下的低階弟子有興趣的則會上臺一試。
容真真自然也不會一直坐鎮,他在高臺上看了一會後就放心的把局面交給陵游,自己跑去後院休息。
他剛才在臺上看了一眼,果然賀憬微也在看臺席上,甚至還對着自己人畜無害的笑着打招呼,仿佛他來這裏單純的就是為了漲漲見識而已。
容真真可沒那麽天真,他堅信那貨就是來刺探敵情,說不準已經在什麽地方安排了人手伺機而動。
“但願別出什麽差錯。”容真真自言自語着,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就沒看見阿阮,也不知道那臭小子跑去了哪裏,去他房間敲門也無人答應,難道他也趁機溜出去部署了?
“這也太沖動了。”容真真內心憂慮卻也無法說出口,那些武林中人根本不知道周邊的環境發生了什麽,還在外頭高高興興的參加比賽,他卻根本不敢把這些事挑明了說出去。按照那些傻白甜又容易沖動魯莽的各路大佬習慣來看,他們說不定真就要揭杆而反。
容真真煩的不想吃飯,幹脆跑去房間睡午覺。
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武林大賽,看着熱熱鬧鬧,其實背地裏安波洶湧殺機四伏。
商淮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他當然首先就去看了容萌萌,然後才懶洋洋的去找容真真。
“看你的臉色,天塌了?”商淮還有心情調笑,“剛才萌萌一直跟我說你的事,他說你每天心情都不好,他也不敢來問。”
容真真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這種時候你不躲得遠遠的,跑回來做什麽?當炮灰嗎?”
“炮灰?”商淮有些困惑的重複這個詞,“我若說回來是為了跟萌萌同進退,你可信嗎?”
容真真白眼翻上天。
“說真的。”商淮嘆氣,“我想你也該知道現在的境遇并不大好,我去了一趟南蠻,卻在那裏打聽到了很多情報,要不要聽?”
容真真耳朵支棱起來,卻還是不想給商淮好臉子:“你愛說不說。”
商淮笑眯了一雙狐貍眼,“看在你是我未來大舅哥的份上,我說說也無妨。”
“朝廷已經備好兵馬了。”
容真真嗑瓜子的手停了下來。
“瑜王出京只是個幌子,從一開始皇上就沒打算太平處理此事,從一開始他就只想着清剿所有武林人士,根本沒給你們活路。”
“那賀憬微就只是個棋子?”容真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不信賀憬微那種人會甘心。”
商淮點頭說:“不錯。打頭陣穩住你們的事賀憬微,但領了兵符在邊境嚴陣以待準備出手的人,卻是賀憬琛,老皇帝這是打算硬把功勞安在五皇子頭上了。”
“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商淮慢條斯理的說,“想殺你的人太多了。”
容真真冷哼一聲,“我雖不是什麽絕頂高手,但想殺我還是沒那麽容易的。狗皇帝不給我們活路,我還不如真就反了,橫豎都是死,說不定就有活路呢?”
商淮輕笑,“你這人看起來懶懶散散沒個正形,其實還是很講義氣的,都這個份上了還不肯逃走,怎麽不說卷款潛逃的事了?”
“我願意。”容真真翻白眼,“我這人一天一個德行。”
商淮笑眯眯的又說:“既然你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平安,不弱你趁機把萌萌給我,我至少能保他活着。”
容真真不屑的看着他說:“你又是什麽好東西?嘴上說着喜歡萌萌,你那喜歡值幾個錢?後院的那麽多的美妾娈童不要了?”
“我告訴你,你別看我們萌萌現在粘着你,那是他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真要到了選擇的時候,他百分之百選我。”容真真淡定的說,“你在他眼裏,最多就算個善財童子,沒事給他送錢的。”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我們容家人,不給人當三兒,但也不受人氣。你要是不能處理完你那一屋子的閑雜人,萌萌我就是丢茅坑裏,扔大街上要飯,也不給你!”
剛一進門想要孝順大哥的容萌萌端着午飯僵在原地。
咋大哥突然就要把他扔茅廁了呢?他最近這不挺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