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盟主, 二小姐又跑去時大人那裏去了。”
聽着陵游回來禀報,容真真恨自家妹妹不争氣:“就不能有點骨氣嗎?人家那天話說得那般難聽,還要往前湊!”
陵游有些猶豫, 想了想又接着道:“二小姐的确有些胡鬧,那要屬下去把她帶回來嗎?”
“你去了也帶不回來。”容真真心煩, 他單手撐頭想着昨天自己跟阿阮說得那些話, 他那時确實是故意示弱給他看的,即便那樣做可能根本不起作用, 反正示弱又沒什麽損失, 萬一那教主的确有些喜歡自己呢?
容真真臉皮從來都很厚, 他也不覺得尴尬,能利用的人為啥不利用,只要不打仗不被滅全家, 啥都好說,臉都可以不要。
陵游有些擔憂,“盟主, 您不是說過,不要招惹朝廷的人嗎?這如何是好?二小姐脾氣倔強, 怕是不愛聽人說的。”
容真真趴在桌邊想了很久, 最終擺手說:“不要管那個死丫頭了,她做事向來有分寸, 應該沒什麽大礙。”
“再有幾天就是武林大會,你派人一定要嚴陣以待,魔教的人到時一定會出來搗亂,朝廷的人也有可能渾水摸魚, 你切莫大意了。”
“是。”陵游嚴肅的領命,轉身走出書房的門, 沒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過,萬衆期待的武林大會還是如約來臨。
五月的天氣其實已經有些炎熱,但各路英雄豪傑還是紛紛興致高昂的舟車滾滾而來參加比賽,畢竟是四年才有一次的盛景,比奧運會都不差了,宛城所有的酒樓飯館都被人包下了,還有些資質比較高的老前輩就會住在盟主府裏頭,條件更好些。
容真真一早就帶着弟妹站在門口迎接,喜氣洋洋的像是迎接外賓一樣端莊,連容萌萌都穿得一板正經,看起來貌似一個小大人,忙前忙後他叔伯嬸子的叫,嘴巴很甜。
“阿陵,你快把松老前輩帶回去歇着,吩咐小廚房端些點心出來。”容真真有條不紊的安排着一切事宜,四年的成長讓他從一個手忙腳亂的愣頭青硬是成了能當家的主人。
陵游和容雄飛來來回回的安排,容真真看了一會後又去了忠義堂。
每屆武林大會都是在忠義堂舉行的,這裏平時不會有什麽人來,只有武林大會的時候才會開放,場地非常大,可以同時容納幾百個人坐着,前頭還搭了個大高臺,那就是比武的地方。
武林大會一般都會持續一段時間,直到選出下一任盟主的人選為止,大概是在半個月左右,前十天都是些小喽啰以及不出名的各種散人的比拼淘汰賽,最後五天才是真正的重頭戲,各大門派的頂尖高手才會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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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的年紀理論上也是沒有限制的,有些人大器晚成也是正常,但江湖上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輩分比較大的人不下場,要把武林未來留給年輕人,是以到時候參與角逐的大部分還是三十五歲以下的人。
容真真想着,朝廷如果想把持住武林,要麽就是全滅,要麽就是會弄個什麽傀儡出來好操控,說不準會在最後的什麽關頭冒出來一匹黑馬把自己挑出去。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被褫奪盟主位子那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事,可他一想起那麽多的人的安危,他難免又有些擔憂,人都是有感情的,何況四年時間他跟各大門派的人都混熟,是真的有些不忍。
“唉……”
容真真仔細檢查了一下擂臺,正好看見幾個工人還在修檢臺柱,便走過去問道:“這臺子可還有什麽問題嗎?”
那工匠回頭見是他,忙回道:“回盟主,這臺子并無什麽不妥了,各個柱子也都給重新加固,您就放心吧。”
容真真看了一眼那差不多三米高的底柱,有些放心的點了點頭:“一定要再仔細些排查,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到時任何一根柱子出了差錯都是大問題,有可能就會傷着人。”
“是。”那工匠點點頭,看着很是讓人放心。
容真真又看了看綁的嚴實的柱子,這才邁步去其他地方檢察,現場的所有東西他都親自檢閱一遍,包括旗杆、武器架以及各種其他配置,明天就是正式開始的日子,他不能出一點差錯。
他花了大半個時辰看完後,終于徹底放心的走出了忠義堂。
下午的時候,該到的人差不多也到齊了,容真真請來了許多廚子在各個院子裏招待他們,一邊陪笑說話一邊張羅着前前後後的事,半點沒覺得疲倦。
阿阮十分擔心他會累,還特意親自熬了青梅湯給他送來,“容大哥,你歇歇吧,要醒酒嗎?”
容真真陪那些老頭中午喝了不少酒,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串,縱然面色看着如常,其實還是很難受的,眼見着阿阮端了青梅湯進來,他招招手讓他靠近些。
阿阮剛一走近把湯碗放下,就被容真真拉過去抱住。容真真打了個酒嗝,帶出一身的酒味,阿阮皺眉嫌棄,伸手想把他往外推推。
容真真把頭靠在阿阮的肩上,閉目看起來很不舒服。
“容大哥,你還好嗎?”阿阮推了推他,有些關切的說道:“你應該聽陵大哥的話,少喝些酒的。”
“唉,我有什麽辦法。”容真真小聲嘀咕,“都是些老前輩,我一個也得罪不起,不陪酒說不過去。”
阿阮看他說話都透着濃濃的倦意,竟然在自己懷中睡下了,竟有些不忍把他叫醒。他低頭看着閉着眼睛趴在懷中睡着的容真真,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容真真的睡顏,上次他只想着趁着他熟睡的時候殺了他,但這次仔細看的話,才發覺容真真的确好看,那種好看是讓他不想移開視線的好看。
阿阮不由自主的擡起一只手輕輕的劃過容真真的臉,這是他第一觸碰他,手感竟然出乎意料的柔軟滑嫩,跟他這個人的形象截然不同,他還以為觸手會幹巴粗糙。
“哼。”阿阮輕哼一聲,然後彎腰抱起容真真,輕柔放到書房的軟塌上,給他蓋了薄毯後又坐到塌邊繼續盯着他看。
容真真的嘴巴顏色有點淡淡的紅色,平時看沒什麽,這樣單獨的瞧的話,不僅顏色鮮妍,唇形也很漂亮。
他的嘴唇看着好像挺軟的。
阿阮這麽想着,突然産生一種想要嘗一嘗的念頭。
這種想法剛一冒出來,阿阮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活了二十年從沒有遇到過這種奇怪的事,教中也不是沒有美人愛慕他,只是他大多心煩那些人投懷送抱,後院裏的那些美人們更是連看都懶得看,對各種話本中描繪的那些事不屑一顧且不感興趣。
可如今,他實在是想對容真真的嘴巴一探究竟。
阿阮想起自己偷看的容真真寫過的書,那裏頭的自己好像很享受這種事,他悄悄地想,真得很愉快嗎?
阿阮獨自沉思了許久,目光仍然黏在容真真的臉上。就在他慢慢地俯身的時候,父親的容顏忽然閃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的動作僵硬在原地。
他想起義父曾對他說的話,他說阿爹死得時候很痛苦,在一片火海中孤獨一人的死去,身邊一個人也不曾有,而胸口插得那把劍就是容玉的。
容玉騙了阿爹,還帶人差點覆滅了整個玄月教。
容真真是容玉的侄兒,是他一手帶大,即便不是親生的,但心性也差不了多少,他怎麽會覺得容真真順眼呢?
阿阮面色漸漸地恢複冷凝,慢慢地也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看了容真真半晌。
容真真睡得挺沉,他忙了半個多月,借着酒勁好容易睡個好覺,警惕心降到最低,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生死邊緣徘徊。
若是現在就殺了容真真,容玉想必自己也會出來的,到時根本不用他找。
阿阮默默地想着,他的手微微動了動。殺了容真真,中原武林只會大亂,現在又正是武林大會期間,一時半會也選不出合适的人,到時群龍無首,豈不是正合了他們的意?到時他們趁機剿滅中原武林所有人,一舉報了這些年的仇。
至于中原朝廷那邊,他并不真的害怕,大不了玄月教再遷移一次罷了。
做事随性随心的燕教主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可能性,看起來殺了容真真是最好的辦法。他明明下了決心,看着容真真熟睡且毫無防備的臉,卻仍然沒有動手。
他想起那天夕陽下,給自己遞糖葫蘆的人,想起他對着自己微微一笑眼睛有光的模樣,想起他似是嘆息一般的叫自己阿阮的聲音,想起他握着自己的手指點自己練劍的時光。
阿阮氣息有些不穩,眼睛裏時不時地有紅光閃過。
不知為什麽,過往的其他教主修習禁玉訣都不曾出過差錯,但他修煉了這麽多年,卻被禁玉訣影響的越發容易精神失常,甚至隐隐有筋脈逆流的錯相,義父很擔心他,所以他必須盡快找到聖物。
他狠了狠心,揚起手要落下。
“你當真要如此嗎?”
一道人聲在阿阮身後響起,如驚雷般炸響在書房中。
阿阮立刻回頭看過去,只見門邊站了一個人,正是前不久才離開的楚寒若。他此時穿得衣服比年前來投奔時候的還不如,破衣爛衫滿是補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沿街乞讨回來了。
楚寒若還是那個淡定的表情,他瞥了一眼阿阮,輕聲又說道:“不用想着現在殺我,你殺不了我,還會驚醒真真。”
“你怎知我殺不了你?”阿阮手中凝聚了內力,緩慢的站起來,表情如地獄惡鬼一般可怖。
楚寒若并不怯懦,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阿阮,又說道:“你這些年來修煉的功法一直都有問題,難道你竟不知道嗎?”
阿阮駐足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