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陸觀雲終于找到了他想找的藥材, 一張常年如雪山冰冷的面龐的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捧着那藥草就好像對着自己的愛人一樣珍惜,拿着小鏟子小心翼翼的掃着泥土, 生怕把藥材弄壞半分。
容真真躺在不遠處的樹桠上悠閑的晃腿,忽然空氣傳來一絲異動, 他眯了眯眼睛, 默不作聲的放下自己的腿,漫不經心的坐直身子, 盯着傳來異動的方向看, 企圖從濃厚的霧氣中看出什麽來。
一根血紅色的鞭子劃破濃霧, 向着陸觀雲打過去,陸觀雲別說正在挖草看不見有人偷襲自己,便是能看見, 他愛藥材如命,也不會在這時候躲避的。容真真飛身而去,在那鞭子打在陸觀雲之前一把抽劍回擊, 那鞭子也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與劍相擊的時候竟發出了鋼鐵一樣的脆響。
容真真盯着鞭子收回的方向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果然不多久就見到一個人影慢慢的走到自己面前, 他才看清那人的面相。
他的眉眼看着不像是中原人的長相,很有些異域風情, 眼珠微微發紅,額間還有火焰似的印記,眉目狹長高鼻紅唇,明明是個極為俊美的人, 卻又透着一股子說不上來的陰柔美,與他那高大健壯的身材正相配, 是個比楚寒若還帥的大帥比。
容真真那顆按捺不住的心忍不住想吹個小流氓的口哨,但他到底還要臉,故作鎮定的說道:“來者何人?”
燕阮站在原地,手中還握着一個火紅的長鞭,目光森冷的盯着容真真看,聽他問自己話,冷笑道:“盟主真是憐香惜玉。”
容真真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陷入找到珍惜藥材兒陷入自己世界中的陸觀雲,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那帥比說的憐香惜玉原來是說小雲,他雙手環胸笑眯眯的看着燕阮,調笑道:“哎喲,這位公子的口氣真是……要不是确認在下的确不認識你,我差點以為你是我哪個小情人呢。”
燕阮手中的鞭子動了動,看起來是很想把容真真就地打死,他忍住怒氣,想着不能在這時候跟容真真這人糾纏,他舉起鞭子對着容真真冷聲道:“別跟本座耍嘴皮,你最近一直派人打探,難道真不知本座是誰?”
“你就是燕大教主?”容真真一點也不意外,他上下打量了燕阮,滿意的點頭道:“還不錯,比我想象的更好看。”
燕阮眼中劃過一絲得色。
“本座此番來是想問你——容玉身在何處?”
容真真摩挲着下巴為難,“搞了半天,你不是來找我的?我叔父雖說長的也不錯,但到底年歲大了些,你們搞年下是沒什麽好結果的。”
燕阮眼中殺意外洩,聽他羞辱自己,氣得拎起鞭子就抽了過去,容真真眼疾手快躲開,兩個人在這林中你追我趕打了起來,二人實力相當又都不肯服輸,林中的落葉落了一地又被打鬥帶起來的氣流卷在半空中飛舞,遠遠只瞧得見一藍一紅兩個身影在快速交鋒,凡人肉眼幾不可見他們的速度。
容真真并不覺得吃力,可也讨不了好,那燕教主的鞭子随便抽在什麽地方,都能把那東西抽的皮開肉綻,剛才還生生的抽斷了一顆碗口粗的大樹,容真真想着那玩意落在自己身上,怕是半個身子都沒了。
燕阮的鞭子一下下的往容真真那邊抽,似乎是要把這些日子積攢的怒氣一次性發洩完,可是手底下卻并沒有真的要殺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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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再問你一次,容玉在何處?你若肯說,本座放你一條生路。”
容真真飛身落在樹桠間,聞聲答道:“閣下這個殺意都要逆天了,你覺得我會把我叔父的消息告訴你?你怕不是瘋了吧?”
“找死!”燕阮的鞭子重新又舉了起來。
容真真确并不想跟他糾纏,他徒手接住燕阮的鞭子,手上自然流了不少的鮮血,他渾然不覺,仍舊看着燕阮正色道:“在下可否探聽一下,燕教主為何要尋我叔父?”
“明知故問。”燕阮冷笑,“你們武林盟欠我們多少人命,還需要在這裝傻?”
容真真當然知道這事,他開口說:“在下的确略有耳聞,我叔父當年種種聽起來确實不像是君子所為。”
“只是,在下了解叔父那個人,不管燕教主聽到的是一個什麽樣的故事,在下還是想分辯一兩句,也許當年的事另有隐情,叔父他可能是冤枉的。”
“冤枉?”燕阮再次冷笑,“盟主不僅虛僞,還愚蠢的令人惡心,當年的事所有人親眼所見,難道還能有別的可能?你袒護你的叔父,可見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既然你不識擡舉,我便連你也殺了!”
燕阮的殺意忽然暴漲,他的眼中漸漸發紅,看來是有些失去神志,容真真暗道不妙,燕阮這人果然如調查出來的資料一樣,容易失去神志發瘋,看來還是不要刺激他了。
“有話好說。”容真真躲避着鞭子,辯解道:“在下并不是為叔父洗白,只是……想把當年的事調查清楚,否則你父親豈不是白白的死了?萬一真的有別的兇手呢?你能賭這個萬一嗎?”
燕阮并不聽他辯白,手下的鞭子虎虎生風,頃刻間就打斷了七八棵大樹,看起來是鐵了心的要殺容真真。
兩個人又打了一刻鐘的時間,容真真找了個空隙繞到燕阮身後,把他連人帶鞭子都制住在自己跟樹之間,沉聲道:“燕教主冷靜,在下的确并無惡意。”
“你要尋仇,我想還叔父一個清白,理論上,咱們并不算是真的敵人。”
“滾。”燕阮殺紅了眼,“本座要殺光你們武林所有人!”
容真真制住他也很困難,他要使出全身的內力才能勉強壓制住燕阮,其實自己也很想吐血,內力反噬的感覺并不好,燕阮完全陷入了失心瘋的狀态,而他又不能讓對方冷靜下來,雙方僵持着誰也動不了。
陸觀雲終于把自己的寶貝藥材挖了出來,小心的放進小竹兜裏,回身想去找容真真,結果走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還在僵持着的兩人。從他的角度看過去,他只能看出容真真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抵在樹上,欲行不軌之事。
“真真!你怎麽能這樣欺負人!”容真真開口說道,“你快些放開他。”
容真真氣到吐血,他在小雲心裏就是這種見色起意的流氓嗎?
聽到陸觀雲的聲音,燕阮似乎更生氣了,他一把揮掌拍開容真真就向着陸觀雲殺過來,眼瞅着就要打到陸觀雲,突然又一個人影竄出來,一秒鐘就帶走了發狂中的燕阮,轉眼就跑得幹幹淨淨。
容真真吐了口血從地上爬起來,忙到陸觀雲身邊查看:“你沒事吧?”
陸觀雲這才明白他們是遇到敵人了,“剛才那人是誰?”
“是魔教教主。”容真真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只覺得那裏肌肉疼痛,心差點給燕阮拍碎,“也不知為什麽,他一見了你就想殺。”
陸觀雲很是不解,但他并不關心這件事,“你看,我找到了藍心草,我們可以回去了。”
容真真吐納收息原地調養了一會兒後才站起來跟着他一起往山下走,他一路看似沉默,其實正在想着別的事情。
有些事,他即便早就有些想法卻一直沒有證據,如今确肯定了自己的直覺。
兩個人一路往下走,正好看到山腳下趴在石頭上睡着的阿阮,容真真走過去輕輕拍拍他,溫柔的說:“阿阮快些醒來,我們回家。”
阿阮迷蒙着揉揉眼爬起來,看見容真真後終于清醒了,高興的一把握住他的手:“容大哥你可算回來了!這裏好冷啊!”
正是太陽下山的時候,山中起風确實寒涼,容真真沒有多逗留,帶着他們兩人上馬往回走,只用了幾個時辰就趕回了早上離開的地方。
他沉默的看着滿地的劫匪屍體,久久沒有出聲。
“容大哥……”阿阮轉頭看着容真真,“他們怎麽都死了?”
容真真抿唇看着那些人,半晌才說:“他們這些人,雖說幹着半路搶劫的事,但罪不至死。”
阿阮一愣。
“罷了,我回去讓阿陵過來收屍吧,總不能把人都扔在這荒郊野外的。”容真真最終說道,“我這個人其實不大喜歡手上沾人命,十惡不赦的人殺了就殺了,但有些人犯錯,卻不一定非殺不可。”
說罷,他揚起馬鞭就催着馬往城裏跑,陸觀雲也跟着架着馬一路追去。
阿阮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目光在那些慘死的劫匪身上轉了一圈,只覺得容真真果真婦人之仁,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誰得罪他他就殺誰,從不留活口。
可他不知為何,總覺得剛才容真真對着自己似乎有些冷意,一轉眼卻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阿阮終于也駕馬而去,無端的有些委屈。
都怪白清鴻那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關鍵時刻把他弄走,要不然陸觀雲現在也是一具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