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6 (9)
marydupré的傳記電影,而它被廣為人知的譯名是:《她比煙花寂寞》。
當電影裏jackie赤||裸着坐在灌木叢裏痛哭的時候,即使這個鏡頭曾經已經看過許多遍,但童唯安的眼淚仍然還是掉下來。
許承則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童唯安在屏幕光影中默默流淚的樣子。
童唯安察覺到他進門,別過臉去擦着臉上的淚水,許承則看着屏幕上播放的電影,一時難以形容心頭是怎樣的情緒湧動,他雙手插袋走到童唯安身旁坐下,眼神如同明滅的光影般難以捉摸:“怎麽還是會哭。”
不過是觸景生情。
童唯安心裏驀地浮現出這句話,卻并沒有說出口。
兩個人并肩坐着,直到電影漸漸接近尾聲,也并沒有一句交談。
我們的王子會穿越大河、沙漠和草原,前來相見。
這句熟悉的臺詞響起來的時候,童唯安只覺得眼淚又要掉下來,她努力忍住了,卻忍不住轉身看身旁的許承則,而當她發現許承則亦眼神複雜的在看着她的時候,一滴眼淚到底還是從眼角滾落下來。
所有的冷淡,疏離,針鋒相對,在這一刻似乎突然消失不見,詭異的,卻又仿佛是注定。許承則不知自己心中一直湧動的是什麽,他努力克制,卻仍是心如擂鼓,兩人對視許久,他到底還是鬼使神差一般,俯身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安安,別哭了。”
童唯安想要躲,卻身體卻似乎不聽她使喚一般,除了眼淚掉的更厲害之外,并沒有任何動作。她突然想起之前林微澄說過的話:明明并不想哭,明明也讨厭這樣軟弱敏感的自己……
許承則的吻剛剛落在她唇上,影音室的門已經被人再次推開了。
聽着程雲岚和童玉的談笑戛然而止,許承則和童唯安俱是如遭雷擊一般怔在原地。門口的兩個人看着沙發上兩個人迅速分開的動作,一時也失了言語。
童唯安猛地站起身來沖向一旁的洗手間,程雲岚看着自己大兒子面上鮮有的尴尬惱怒之色,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對不住……”
一旁的童玉卻在斂了面上的錯愕之後淡淡的看了看洗手間的方向,随後又看了許承則一眼,沒有半分笑意。程雲岚挽了她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們再去別的地方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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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兩個人突然到來又匆匆離開,程雲岚甚至在離開前貼心的幫他們關好了門,許承則靠坐在遠處,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似乎他每一次的堅決,都在被童唯安蠱惑之後功虧一篑。
許承則來不及自我反省,就想到了剛剛童唯安起身前滿面的羞赧挫敗,終于還是低低笑了起來。
而童唯安卻許久都未從洗手間出來,時間久到幾乎已經不正常,許承則才終于關了屏幕,打開影音室的燈,起身走到洗手間門前敲門:“出來吧,她們已經走了。”
影音室內從裏到外全都選了最好的隔音材料,包括洗手間,所以童唯安在門後的聲音許承則完全聽不清楚,他等了片刻依舊不見童唯安出來,也只得擡手又敲了幾下:“安安?”
再一次得到幾乎完全聽不清的回答之後,許承則終于忍無可忍,他扭動門把手發現門被反鎖,轉身從一旁的櫃子裏找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而童唯安的驚叫聲頓時清晰高亢起來:“你出去!”
許承則只是把門開了一條縫,站在門邊扭過身去并不往裏看,此時聽出她聲音裏的惱怒驚恐,于是他聲音中平時的冷淡裏便多了幾分不耐煩:“我只是想告訴你,她們已經走了,你可以不用再躲在裏面裝死了。”說完,到底還是忍不住“自證清白”一般的冷笑出聲,“該看的早都看過了,你以為我現在是專程過來偷看你上廁所?”
可即便他如此冷嘲熱諷,童唯安卻仍是沒有出來。就在許承則的耐心幾乎告罄的時候,裏面童唯安又尴尬又無奈的聲音終于傳了出來:“許承則……”
“還不快出來。”許承則眉頭微皺。
童唯安聲音不自覺的放低:“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許承則挑眉,随口答道:“什麽事?”
“……我大姨媽來了。”
“……”
許承則握着門把手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他下意識的回憶曾經在一起時她親戚到訪的日期,脫口而出:“現在不是才月末?”
他話音一落,兩個人都一愣。
“經常……不準的……”童唯安有些難以啓齒,她仍沒反應過來為何兩人之間竟畫風突變到現在這種地步,可形勢逼人,她也不得不繼續硬着頭皮說下去,“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幫我去找伯母,要、要一包衛生棉。”
門外卻沒有任何動靜,童唯安并沒有聽到許承則的腳步聲,她擡頭看向門外,發現那個高大的身影仍沒有離開,想要催促又忍住了。她剛剛的話說完之後,自己也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可她自從現在坐在馬桶上,手機并沒有帶進來,除了門外的許承則,她還能求助誰?
“許承則?你有沒有聽到?我是說……”
“童唯安……”許承則不待她再次重複,終于有了回應,可卻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我媽媽已經五十多歲了……”
“……”
童唯安扶額,終是忍不住哀嘆出聲。
☆、Chapter 32
童唯安生無可戀的坐在馬桶上,胡亂的撥開垂落到眼前的頭發,聲音幾乎低到聽不見:“那怎麽辦……”
良久,許承則啪的一聲甩上門,聲音煩躁:“等着!”
童唯安沒有戴手表,所以現在也就完全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她環視洗手間一周,顯然,任何一個家庭都不會因為可能預見到如今這種情況的出現而在洗手間裏都放上時鐘。所以于她而言,此刻時間每分每秒的流逝,都顯得格外漫長起來。
就在童唯安幾乎睡着了的時候,扭動門把的聲音讓她頓時為之一振,洗手間的門再次被推開,她剛想要開口阻止,許承則已經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察覺童唯安手忙腳亂想要遮擋的動作,冷笑一聲,把手中碩大的紙袋扔進她懷裏,轉身朝外面走去。
童唯安一面手忙腳亂的接住袋子,一面羞怒交加的瞪着許承則的背影:“你怎麽能……”
“就這麽進來”幾個字伴随着門再次關上的聲響被盡數擋在了洗手間裏面。生平最怕尴尬的童唯安,此時卻幾乎把小半輩子的臉都丢在了這裏,她翻看着袋子裏的東西,臉上一陣陣的發燒。
紙袋裏不僅有幾包衛生棉,一套內衣,甚至還有一條和童唯安身上穿着的款式相同的純色毛呢裙。
童唯安看着內衣和裙子上面的吊牌,心中一時不知是何滋味……許承則三個字前面的形容詞,除了冷漠,淡薄和疏離,還可以是貼心的,周到的,細致的。不知是不是真的已經過去了太久,她竟險些忘記了。
童唯安終于走出洗手間的時候,許承則正坐在兩個人被“抓包”的地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見她出來,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她的裙子,站起身來:“走吧,他們都已經在等了。”
童唯安跟在許承則身後向外走,猶豫許久,才有些艱難的說了一聲:“謝謝……”
“你的謝意從來都這麽敷衍麽?”許承則回過頭反問道。
童唯安一時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挾恩望報?可你不覺得你今天所謂的‘恩情’,也有點太難以啓齒了些麽?”
許承則絲毫不把她的諷刺放在心上,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長:“我得到一個消息,關于……林微澄。你大概會比較感興趣,到時候你的謝意……也許會更容易啓齒一些?”
童唯安一愣,不自覺的停下腳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說什麽?”
許承則仍是不動聲色的笑着看她:“你沒聽到麽?”
童唯安腦子飛快的運轉着,思及林微澄再簡單不過的生活,少頃,便靈光一閃:“夏柯?難道是……你找到證據了?”
許承則不置可否,可童唯安憑着對他的了解,他此時的沉默無非就是默認,于是她眼中的喜色漸漸升騰起來,随即又想起什麽似的:“先別告訴許承朗。”
許承則見她半嗔半喜,舉止間又頗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終于忍不住伸手鉗住她的腰将她帶進懷裏,在她耳朵低聲出言提醒道:“在你對我指手畫腳之前,是不是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過程?”
影音室外面的走廊裏燈光昏黃,朦胧又纏綿,童唯安回過神來,意識到兩個人暧昧的姿态,知道這才是許承則真正的“挾恩圖報”,于是看他的眼神裏難免就有了些驚疑不定的味道:“我那個……可是剛來……”
許承則被她言語中顯而易見的愕然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時陰晴不定,十分精彩,半晌,才推開她,一字一句的問道:“童唯安……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童唯安看着他繼續向前走去的身影,目光裏是難得的戲谑:“我也只不過是從你的舉動去試着推斷你的想法而已,即便錯了,你也不至于惱羞成怒到這種地步吧?”
見許承則不理,童唯安快步跟了上去。許承則眼見着她心情一好染坊又要開起來,到底還是忍不住潑了一盆冷水過去:“別玩兒的太大了。”
“知道。”童唯安答得自然,倒讓許承則一時側目,童唯安笑顏明朗,“怎麽了?”
“沒什麽。”
許承則繼續向前走去,一路無言,當兩個人快要走到餐廳,程雲岚等人的歡聲笑語也越發清晰的時候,童唯安才聽到身邊許承則平淡的、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
“除夕陪我守歲。”
一時之間童唯安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她極為錯愕的看向許承則,可他卻沒有半分停留,徑自走進了餐廳。
童唯安心內有些猶疑的跟了進去,盡量不讓自己面上的笑容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她和四位長輩打過招呼之後,程雲岚指了指許承則旁邊的位置,笑容依舊溫和優雅:“安安快坐。”
童唯安終究不能直接推托,也只得一面依言坐了,一面觑着童玉的臉色。見童玉并沒有看她,才暗暗松了口氣:“承朗他們還沒回來麽?”
“一直在後面小花園裏聊天,到底還是年紀小,總有說不完的話。”程雲岚滿面笑意。
許遠達比林森年紀大些,雙鬓已經有些斑白的痕跡,眉眼間透着上了些年紀的人特有的安詳和氣,比林森看起來還更要容易親近一些。此時他亦是朝林森夫婦笑道:“沒關系,讓小孩子們聊他們的去,咱們邊吃邊等。”
男人們在一處難免要聊些時政要聞,女人的生活重心則是子女和衣飾,兩對夫婦都并不因身份和年紀例外。程雲岚倒是有心要和童唯安聊天,卻見她和許承則之間仿佛特意要避嫌一般各自安靜進食,心內暗嘆自己兩個兒子都一般無用,也只得一面和童玉聊着兩人都十分鐘愛的珠寶款式,一面在桌下輕輕踢了踢身邊的大兒子。
許承則切牛排的手頓了頓,不動聲色的清了清嗓子,坐在他另一邊的童唯安不明所以的看向身邊的人,憑着對他的了解,不免自作聰明的以為他是因進餐廳之前的話在暗示她什麽,她一邊切着牛排,一邊漫不經心的觀察了一下四周,直到察覺餐桌前的兩對夫婦都各自聊得十分熱鬧無暇他顧之後,才将聲音壓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清的地步:“你之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許承則拿起手邊的酒杯,配合她的音量:“字面意思。”
童唯安頓時有些頭疼:“你開什麽玩笑?”
“你覺得好笑?”許承則品酒的姿勢無比優雅,“一九七零年的petrus,你不是向來喜歡這些?不嘗嘗麽?”
見他分明顧左右而言他,童唯安難免氣惱:“你覺得我可不可能在除夕夜抛下家人和你出去厮混?”
“是守歲。”許承則面不改色的糾正道。
許承則突然發現自己極其享受童唯安此時的坐立難安。沒有了以往的拒人于千裏之外,不會再惡言相向故意激怒他,這個尺度輕不得重不得,她也只有像如今這般沾染了幾分火氣又不至真正動怒的樣子,才讓他覺得更真實……也更親近。
見鬼的守歲!童唯安心裏煩躁的幾乎要喊出聲,徹底從能拿到夏柯下手證據的喜悅中脫離過來。可眼前的場景她顯然不能有任何顯眼的動作,于是她只能一面自我平複心情、告訴自己一切情緒不過是因為生理期作祟,一面繼續壓低聲音努力說服許承則:“你要知道,其實想要對付夏柯或者夏家,并不見得非要把切實的證據拿在手裏。”
“當然。”許承則不假思索的回答,“所以我是不是也可以把‘挾恩圖報’的理由,換成其他的,比如……那次陪你在荒郊野外‘散步’,比如那場荒腔走板的綁架,再比如前幾天晚上你哭着求我別……”
“許承則!”
桌上的歡聲笑語頓時停了下來,整個餐廳突如其來的安靜讓童唯安意識到剛剛自己的惱羞成怒……忘了控制音量,在一旁笑得不露痕跡的許承則襯托下她顯得越發狼狽起來,極度尴尬的坐在那裏,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巴掌。
衆人自然都把兩個人的樣子看在眼裏,為了緩解童唯安的尴尬,繼續接着之前的話題說下去,只是依舊熱絡的談笑裏,程雲岚和童玉的注意力更加往兩個人身上集中起來。
“我去趟洗手間。”
童唯安紅着臉微微颔首,匆匆走出餐廳。
童玉剛想要起身跟出去看看,許承則已經率先有了動作,他站起身來,在一桌人心知肚明的眼神裏禮貌示意:“我出去抽支煙。”
童唯安一路走出餐廳,臉上仍是在發燒,她走進洗手間,關門的一瞬間,來自門外的阻力讓她動作一滞,她看清許承則難掩笑意的臉,心頭火氣更盛,冷着臉加大手上關門的力氣:“你出去!”
許承則卻不費吹灰之力的推門進來,反手關上門之後,将她困在身體和門板之間便吻了下去。
童唯安一邊扭頭躲避他的吻一邊推打着他的胸膛:“你鬧夠了沒有!嫌我丢臉丢的還不夠嗎?”
許承則見她的臉氣得通紅,制住她的雙手将她抱在懷裏,悶悶的笑出聲來:“比在廁所坐了半個小時還要更丢臉麽?”
“你——”
童唯安簡直羞憤欲絕,還想再說什麽,灼熱的氣息已經再次撲面而來,許承則的吻依舊強勢,頃刻間奪走她所有的呼吸,唇齒間的溫度一點一滴的升高,童唯安的手被他壓制着,也終于漸漸的失了反抗的力氣。
一個吻結束,兩個人的氣息都已極為紊亂,許承則在她耳邊微喘着輕輕開口:“除夕晚上我去接你,嗯?”
☆、Chapter 33
“安安,快來看我給你帶回來的禮物!”葉曉璟見童唯安慢吞吞的下樓,忙招手喊她,清亮的聲音在外面幾乎從未間斷過的鞭炮聲中依然無比清晰。
林語遲和葉曉璟昨天才到家,葉曉璟倒完時差之後,就把兩個大箱子拖到了客廳裏,手忙腳亂的開始收拾分別給大家帶回來的禮物。
葉曉璟她只比童唯安大一歲,身材嬌小五官清麗,在外面從來都是一副安靜甚至內向的樣子,但和熟悉親近的人卻習慣了打打鬧鬧,倒是比童唯安林微澄還要更開朗些。她雖然比林語遲小了幾歲,但兩個人到底也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的婚期訂在明年,可在林家人心裏,她早已是這個家裏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
童唯安看了看外面已經快要暗下來的天色,不遠處的廚房裏,童玉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年夜飯,最後,她的目光才落到眼前自己正一個人在客廳忙作一團的葉曉璟,笑得頗為幸災樂禍:“我還要去幫忙,倒是你這個廚房殺手,這是又被趕出來了?”
童玉每年春節期間都會給老宅裏工作的人放假,年夜飯在內的所有工作,都由她帶領着幾個孩子共同完成,而葉曉璟作為黑暗料理屆當之無愧的一姐,自然每一次都被排除在這項工作之外。
見童唯安毫不掩飾的嘲笑自己,葉曉璟涼涼的看了她一眼:“術業有專攻,你懂不懂?”
童唯安笑得更厲害了,低聲問她:“攻?除了大哥你還能攻下來什麽?”
“你——”葉曉璟臉一紅,撲過去就要擰她腰間的軟肉,“你現在臉皮是越來越厚,什麽都敢說了!”
“我明明不是那個意思,你自己要發散……”童唯安一邊躲一邊笑,兩個人在沙發上鬧作一團。
兩個人笑鬧一陣,葉曉璟一面親親熱熱的拉着童唯安看禮物,一面喊廚房裏的林微澄,林家兩兄弟在二樓憑欄而立,看着樓下的歡聲笑語,目光都不由得變得更加柔和。
“安安比前兩年開朗多了。”林語遲收回目光,“這段日子你們相處的怎麽樣?”
林景遲自嘲的一笑:“我不記得我們有相處過。”
林語遲聞言深深看他一眼,忍不住輕嘆一聲:“景遲,很多事都是勉強不來的,尤其是感情。”
“曉璟最開始也喜歡過別人,”林景遲點了支煙,樓下葉曉璟正拿了條裙子在童唯安身上比劃着說笑,“現在不也好好的?”
“我們的情況不一樣……”
“沒什麽不一樣的。”林景遲眼神渺遠,“大哥,我愛她那麽久,就輸給他們當初一個那麽莫名其妙的偶遇,你讓我怎麽甘心?”
林語遲還要再說什麽,卻被樓下童玉喊大家進廚房的聲音打斷,他終于還是拍了拍林景遲的肩膀:“下樓吧,今天除夕,不開心的事放一放,一家子在一起才最重要。”
同樣被童玉趕出廚房的林森此時正和葉曉璟在客廳熱熱鬧鬧的聊着美國的經濟形勢,林景遲是向來不進廚房的,林語遲的廚藝卻是和葉曉璟走兩個極端,童唯安見他進廚房,眼睛一亮:“大哥,要吃你最拿手的紅燒鲥魚!”
林語遲還未開口,葉曉璟在外面聽見了,做個鬼臉叫道:“童唯安你屬貓的麽,滿腦子都是魚!”
童唯安一愣,突然想起類似的話許承則以前也說過,随即又想起前幾天在許家的時候,兩個人仿佛偷情一般,躲在洗手間裏的耳鬓厮磨。
在一旁準備好觀戰的林微澄等了半晌,卻不見童唯安反擊,甚覺反常,走過去之後才發現童唯安正站在冰箱前走神,臉莫名其妙的紅了一片。
彼時外面的鞭炮聲不絕于耳,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庭院裏一片燈火通明。林微澄透過窗戶看出去,遠處天空裏不時升騰起的煙火色彩斑斓,耳邊是家人溫馨的歡聲笑語,空氣中彌漫着佳肴美酒甜膩的香氣,她的幸福感如此明顯,心裏卻仍舊悵然。
此刻的沈銳也許正帶着他古靈精怪的兒子坐在父母家的餐桌前,同樣也是一種溫馨完滿;他父母或許會心急的催促他交個女朋友,列出的條件也許并不多麽高,只盼着有一個女人能真心的對他們父子好;或許他會不耐煩的拒絕,可更大的可能是不忍打破此時美好的氣氛,敷衍着答應過幾天就去見他們安排的相親對象……
林微澄為自己豐富的想象力自豪着,唇角驀地扯出一個笑容,既複雜,又天真。
“下雪了!”
葉曉璟驚喜的叫出聲來,一面往外跑一面喊廚房裏的人:“安安,澄澄,我們出去放煙花吧!”
童玉見兩個人一時都有些心猿意馬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去吧去吧,你們兩個也比曉璟好不到哪裏去,在這裏也是添亂。”
林微澄抱着她撒嬌:“媽媽最好了,我們一會兒就回來!”說着,拉起童唯安的手就往外跑去。童玉在後面囑咐道:“穿厚一點!”
童唯安剛出門,大衣口袋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掏出來看了看來電顯示,遲疑片刻,沖前面的葉曉璟林微澄示意她們先走,又将先前想好的拒絕的話又在心裏過了一遍,才走到一旁把電話接起來,不等對方開口便問:“你到了?”
電話那頭許承則低沉的笑意清晰的傳過來:“迫不及待了麽?可我還要陪家人吃完年夜飯,安安,別急。”
“……”
童唯安僵着臉挂斷電話把手機用力掼進大衣口袋裏,發誓今晚再也不要接任何一個電話。
然而年夜飯吃完不久,她的手機到底還是又響起來,她似乎仍沉浸在之前的惱羞成怒中沒有回過神來,接連拒接了兩個,然而許承則卻出乎她意料,極有耐心的繼續打來第三個,她閉了閉眼,終于還是躲出去,把電話接了起來。
“我到了,出來。”
許承則的聲音低沉,極富磁性,簡單的幾個字,卻是一個極為暧昧而又充滿引誘意味的邀請,童唯安低聲問:“你為什麽竟然會真的過來?我怎麽可能這個時候跟你出去?”
“得了吧安安,你心裏明知道我肯定會來的,別跟我耍這種小花招。”電話那頭的鞭炮聲和此時她耳邊的聲響完全同步,許承則故意學她壓低聲音,其中卻帶了幾分難掩的笑意,“我給你十分鐘,如果你再不出來,你猜我是會離開,還是會進去接你?”
童唯安氣極:“許承則!”
電話那頭的忙音提醒她,剛剛的對話并不是她的幻覺。她回到客廳,卻聽見葉曉璟正和林微澄讨論桑南河邊的煙火晚會:“語遲在那邊的房子觀看位置最好,我們回國前他就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咱們過去可以一邊看煙火一邊守歲,夜裏餓了還有你大哥親手做夜宵,這個主意是不是很棒?”
一旁聽着的林語遲揉了揉她的頭發,眼神寵溺。
“去吧,”童玉笑道,“你們年輕人都喜歡湊熱鬧,我和你爸爸安靜慣了,還是喜歡二人世界。”
客廳裏頓時一片笑聲,童唯安走過去,面色如常:“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待會兒過去找你們會合。”
童唯安自然知道許承則只是為了催她出門,所謂的“十分鐘”并沒有多麽嚴格的計算方式,她盡量在家人面前表現的一如往常,見并沒有人提出疑問之後,才穿戴停當,匆匆出了門。
許承則的車熟門熟路的停在老宅的側門,童唯安并不用猜,就自發的選擇了通往側門的路。
遠處有大片的煙花騰空而起,在空中爆發成绮麗絢爛的形狀,童唯安看着通明的燈火中許承則打開車門走向自己,北風卷起的雪花落在他眼角眉梢,又因為灼熱的溫度化成清淺的水跡。
許承則走到她面前,擡手輕輕捧起她的臉,深沉的眸色之中還隐約透着幾分淡淡的笑意:“安安,新年快樂。”
門內的陰影裏,林景遲靜靜看着風雪中擁吻的兩個人,突然想起幾年前的除夕夜。
父母已逝的童唯安堅決不肯去美國,所以那一年,還是他們在林家生意重心轉移回國內之後第一次在一起過年。
彼時的童唯安也許并不能覺察到他已經曠日持久的愛戀,可在他刻意的接近下仍是安靜腼腆的模樣,直到他看見她接了一個電話之後表情微變,卻掩飾不住眼中的欣喜。滿腹好奇的他一路跟随,看着她偷偷摸摸的從側門跑出去,飛撲進那裏正等待着的俊美青年懷裏,兩個人在路燈下接吻,又甜蜜,又般配。
曾經的畫面和眼前的一幕交織重疊,似乎他們的愛情從來都深刻而隽永,而被時間巨大的洪荒所埋葬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漫天風雪裏,林景遲在陰影之中僵立許久,幾乎疼紅了雙眼。
☆、Chapter 34
童唯安坐在車裏,側過臉打量着一旁認真開車的許承則iaga深灰色羊絨大衣是今冬最新款,少有的休閑打扮,也許是除夕夜的關系,他心情看來不錯,唇角淺淺的弧度讓他整個人都難得的柔和起來。
在許承則察覺之前,童唯安移開視線,将車裏的空調開大,許承則看過去:“腿又疼了?”
“沒有。”童唯安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見他把車開向了桑南河邊的方向,問道,“這是去哪兒?”
“桑南河邊有煙火晚會,想去麽?”
童唯安瞥他一眼,搖搖頭:“不去了,大哥他們也會去,遇見就不好了。”
許承則的臉色果然頃刻間便沉了下來:“你這算什麽,偷情的自覺?”
童唯安自然是怕遇見林語遲等人會尴尬,可她當然也知道這麽簡單一句話就足以惹怒許承則,所以看達到了想要的效果,笑得就難免有些自得。她得逞的笑意被許承則看在眼裏,面上的沉郁淺了些:“安安,你表達不滿的方式越來越迂回了。”
童唯安扭過臉去看車窗外的雪,只當做沒聽見。
短暫的沉默之後,許承則已經把車停了下來。童唯安按下車窗向外看去,桑南河兩岸早已張燈結彩煙花滿天。即使大雪紛飛,依舊是人頭攢動,一派喜慶祥和的景象。旁人的喜樂安寧從來都能讓她覺得更加溫暖,所以以前的她最喜歡湊這種熱鬧。
她正有些晃神的時候,許承則已經下車幫她打開了車門:“下車。”
童唯安下了車,跟在許承則身邊,穿過擁擠的人群朝河邊走去。不時有年輕的情侶和半大的孩子嬉笑打鬧着從他們兩人身邊跑過,結伴而行的女孩子們頭上戴了貓耳的熒光發卡,會在擦肩而過之後又假裝不經意的回頭,偷看許承則之後忍不住臉紅心跳,目光落在他身旁的童唯安身上之後,又說說笑笑的一起跑遠。
所有人都是開心又恣意的樣子。
走得越久,童唯安似乎也越被人們面上的喜色所感染,眼角眉梢都帶了些笑意,終于不再是永遠的防備姿态。
許承則看她眼巴巴的盯着其他女孩子頭上的貓耳,忍不住笑道:“想要就去買一個。”
童唯安瞥他一眼:“澄澄一直認為比起這些,還是皮鞭之類的更适合我。”
許承則別有深意的看着她:“她可真不了解你。”
童唯安也看着他笑,目光流轉間,竟有些了幾分風情萬種的味道。許承則移不開眼,低頭慢慢朝她唇上吻去,可還沒吻到,就被人從一旁撞了一下。
“幹媽!”
裹着厚厚羽絨服的沈嘉昱撲到童唯安懷裏,童唯安又驚又喜的把他抱在懷裏:“阿昱?”
“幹媽,新年快樂!”沈嘉昱任她抱着,之後又想起什麽似的,扭過臉難得有些赧然的看向許承則,“下雪了,路滑……”
童唯安抱着他笑得停不下來,直到沈銳走近了,她看着沈銳的笑容裏分明有一絲不懷好意的味道,但也并不拆穿他:“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沈銳和兩人打了招呼,毫不意外的模樣,“約會?”
童唯安輕咳一聲:“随便逛逛。”
許承則恍若未聞,看向沈銳:“抽煙麽?”
兩個男人抽煙閑聊,童唯安拉着沈嘉昱去買糖葫蘆,沈嘉昱又是慣常有些嫌棄的模樣:“我又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子。”
“對,你已經是七八歲的大人了。”童唯安語氣涼涼,把糖葫蘆強塞進他手中,“吃。”
沈嘉昱不情不願的接過來,咬了一口,又遞向童唯安,童唯安從善如流的咬下一個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她笑彎了眼。
原來是幹媽想吃。沈嘉昱想着,又回頭看去,沈銳和許承則離得尚遠,他便放心的扯了扯童唯安的手:“幹媽。”
“怎麽了?”童唯安低頭看他。
“你表妹是不是想做我後媽?”
“這……”童唯安的錯愕轉瞬即逝,她看着沈嘉昱稚嫩的臉,小心翼翼的問,“你喜歡她嗎?”
沈嘉昱老氣橫秋的看着她:“我喜不喜歡她有什麽用?又不是我要和她結婚。”
“……”
童唯安難免語塞,許久,才半蹲下身子看着沈嘉昱:“阿昱,大人們會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無論是她還是別人,你爸爸将來會娶的,一定會是個對你很好很好的人。你要做的,是快樂無憂的長大,這才是最重要的。”
沈嘉昱拿着糖葫蘆站在街角,沉默良久,才有些別扭的嘟囔了一句:“我知道。”
童唯安拿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臉,朝沈嘉昱挑挑眉,沈嘉昱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童唯安這才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真乖!”
童唯安笑着站起來,可腿上一陣刺痛,她猝不及防的向後摔去,被已經走過來的許承則牢牢抱在了懷裏。
沈家父子一大一小站在旁邊,看着兩個人暧昧的姿勢,相似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了然笑意,童唯安紅着臉站直了身子:“我沒事了,走吧。”
“如果我是你,現在就該回家了。”沈銳擡頭看了看飄飄灑灑的雪花,“雪越下越大,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