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知此時的蕭濃情是否也同樣想起了這茬,依昨日他對那話本的癡迷程度看來,極有可能已是連夜手不釋卷地讀完了;于是本侯沉吟片刻後,便也目光炯炯地朝他看了過去,想要從他這明顯不大自然的神色中窺出些什麽來。
哪知講案邊的野雞教授卻沒再看本侯一眼,整理了案上的書本後便轉過身,淡淡地開了口道:
“林博士近日抱恙在身,便暫且由我這個小翰林代勞幾日;蕭某才疏學淺,年紀也與諸生相當,恐也愧稱教授,只盼在這學堂中/共同研習經典,諸生只随心所欲便可。”
話音落下後,我環顧四周,講堂中的同窗果真神色各異。
想來這皇上欽點來代課的教授不是那專職五經的老學官便就罷了,竟是去年科考點了探花的小翰林,且還年少到與我等差不多,心底定然是有些不服的;不過呢,因這蕭濃情實在生得有幾分姿色,對着這樣一張臉研學總比對着老博士那張苦瓜臉要強得多,于是諸生嘀咕歸嘀咕,便也還是欣欣然翻開了桌上經典。
“……”
我摸摸下巴,忽然覺得身邊似乎有不少視線聚在自個兒身上。
見我看他們,他們趕忙別過頭去,卻又暗暗窺起了蕭濃情。我這才想起極樂侯與新晉探花不和一事早就在這京中流傳開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課堂想必不會太/安生才是。
于是我猛然站起身道:“蕭教授!”
蕭濃情一愣,似乎沒料到我會即刻發難,清眉微挑着朝我看來。而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半晌後,又道一聲:“幸會。”便安分守己地坐回原位,撐起下巴只等着授課。
如此一出想必會教這野雞教授以及身旁同窗困惑不解,卻也堪堪彰示了本侯在這講堂中的存在,由不得他蕭濃情不在意。
思及自己那亟待實施的大計,我一邊回想着昨晚與崇賢弟探讨的種種,一邊閃着靈動的眼眸去看不遠處那理應已是為本侯心旌神搖的野雞教授,只待着與他像話本中所描述的那般眉來眼去、秋波暗送。
……
卻哪知直到放課,蕭濃情都沒再看我一眼。
我看着仍是一本正經在這講堂中與諸生研學的野雞教授,嘴角早就撇到了耳朵根;這天殺的胡疆野雞果真有千張面孔,做學官也适應得很,詩書禮易皆能侃得頭頭是道,若不是知曉蕭家世代都是法學派,這會兒看他倒當真跟個儒學大家似的。
而授課前一刻還在憂心老博士的官家公子這會兒都變了顏色,傾慕無比地瞅着他們的野雞教授,依我看甭說是還怨念着他年少僭越,怕是恨不得老博士趕緊作古了教他來轉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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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上午這幾場論辯結束,同窗也三三兩兩悠閑地遛出了講堂,打算一并上這太學鄰側的酒家好吃好喝去,我沒了伴在身邊的崇賢弟,也只得慢吞吞地随他們踱了出去。
餘光始終不見那正在講案邊默讀諸生詩本的蕭濃情有喚我留下來的跡象,我暗暗嘀咕了一會兒,心道羅秀才也并非料事如神,看來那話本也終歸只是以我二人為原型的荒唐小說罷了。
不過既然本侯已打定主意要這個野雞美男斷給自己來略施懲治,豈能就此善罷甘休?
我目光一凜,走到講堂外那一汪嬉戲着游魚的清池,蹲在池邊猶豫了半晌後,便心一橫跳了下去。
仍在講堂中的蕭濃情顯然聽到了撲通落水的聲音,便放下詩本出來查看,恰看到一個不慎落入池中、爬上岸來可憐兮兮望着他的本侯。
“蕭教授。”我努力地掩面打了個噴嚏,用虛弱的嗓音懇求道,“學生方才不慎失足落入這池中,不知可否……”
教授暫歇的學舍定然有替換的衣物在,加之本侯高貴的身份擺在這兒,他蕭濃情總不可能放我一人在這裏自生自滅。我佯裝咳嗽着去擦面頰的水滴,隐約窺見蕭濃情正挑眉看着我,顯然是在思量着些什麽。
半晌意味不明地嘆了口氣,轉身道:“随我來吧。”
……
雖然隐約覺得蕭濃情最後的那個眼神不太對勁,我卻仍是勾起了唇角,忍着渾身濕透的不适跟着他一路踩着青青的石板路到學舍,看着他開了藤櫃,從中撿出一件幹淨的學官服遞給我,然後便坐到了灑滿春光的小榻邊,揚着一雙碧眸幽幽地朝我看來。
我眨了眨眼,相當從容地當着他的面除下自己濕透的衣物,動作緩慢不提,也有意教他好生見識了一番本侯這惹人嫉羨的身材。
想來那日在渡口坡崖下他蕭濃情被本侯看了個精光,現下也應當禮尚往來才對;更何況本侯雖是不及習武的崇賢弟結實,卻也是筋肉勻稱、挺拔疏朗的少年體态,任誰看了也不會無動于衷。
蕭濃情木着臉看我更衣,眸光似有一瞬間的閃爍;卻又很快變得微妙起來,直到我慢吞吞地換上學官服,也同樣朝他望過去,才抄起肩好整以暇地道:
“小侯爺,現下既已四處無人,不妨來說說,您究竟有何貴幹?”
我一愣,很快擺出一副無辜又委屈的模樣道:“蕭教授何出此言?我只是落水後需要借件幹衣,還能有何貴幹?”
蕭濃情聽罷沉默了一會兒,随即嗤了一聲,仿佛很好笑似的看着我道:
“你當我看不出是你自己跳下去的麽?那池邊沒有青苔滑痕不提,官家公子們又根本不會膽大妄為到推聖上最疼寵的小侯爺下水,加之一向厭棄蕭某的小侯爺今日竟忽然變得如此客氣,我能不懷疑這其實別有用心麽?”
“……”
也許徐靜楓那個鬼見愁說得對,小瞧蕭濃情這個人精的本侯是有些不應該。我平靜地放下袖來,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後,擡起下巴冷哼一聲,又恢複了往常的惡霸嘴臉。
“問得好,不愧是近日來備受聖上喜愛的探花郎,果真絕頂聰明。”
事已至此,我便也破罐子破摔,撩起衣擺在他身旁坐了下去,別有深意地看着他道:“想來蕭探花也知曉本侯有斷袖的癖好;那麽問題來了,我一個斷袖為争取與佳人獨處的機會佯裝落水,你道這是有何用心?”
思及自己的大計,我又朝他挨近了些,尚有些冰涼的臉頰幾乎就要碰上他的,下一刻便窺見眼前那精致的喉結隐隐動了動。
蕭濃情清眉微蹙,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些,神色竟也有幾分與本侯心底肖似的緊張;我不依不饒地靠過去,很快再一次将他逼到了盡頭,只需稍一傾身,便能将他順勢壓倒在榻上了。
我将他圈在兩臂之間,就像昨日在禦書房外那般與他鼻尖相抵,感受到不可言說的暧昧氣氛再度在兩人間蔓延,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
比起随時都有可能被外人窺見的宮中,現下的時機可謂是得天獨厚,此處只有我二人不提,那些個同窗又早早上酒樓胡吃海喝了去,沒兩個時辰壓根兒不會回來;甭說是足夠我演繹一番話本,便是當真将他如此這般一回,也充裕得很。
蕭濃情早就讀過那話本,想必已是對現下的情形清楚了幾分,卻始終一言不發,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還在想入非非的本侯,竟看得原本方寸不亂的我隐隐一慌,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下手。
……
然後我又想到,蕭濃情這厮會武功。
會武功還能被本侯輕易制住,這說明了什麽?
我心一橫,正尋了那高挺的鼻梁下溫軟的菱唇打算親下去的時候,卻見他驀地伸出一指來擋住了我,嘆息道:“小侯爺若只是一時興起,還是莫要招惹在下為好;我畢竟與禦史公子不同,可不是什麽任人宰割的純善之輩。”
“這叫什麽話?”我不滿地瞪着他道,“被本侯相中,還委屈了你不成?”
蕭濃情聞言眸光微閃,一潭碧色仿佛在最後猶豫着什麽,不多時便幽幽地嘆了口氣。
然後我眼睜睜看着他竟擡起手,主動勾上了我的脖頸。
……
【略】
【略】
【略】
“……蕭濃情。”我好半晌才平靜下來,直視着他道,“你喜歡本侯麽?”
蕭濃情神色一動,說不出是迷惘是複雜般蹙了下眉,低聲道:“我……”
雖然我也知曉讀完那話本的蕭濃情興許會如本侯般頭昏片刻,卻也未曾料到他竟會這麽上道;依現下的氣氛來看,哪怕我當真不管不顧地做了下去,怕是他也不會認真反抗。
甭管他是何時對本侯有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這第一步的收獲已是相當令人滿意。我努力将胸中的野獸安撫下去,警告自己大不可在此時被欲望迷昏了神智;畢竟這只野雞既然也算可口,總得留着慢慢調/教才是。
于是便又擡起頭,在蕭濃情的唇上啄了一下,正想再趁熱打鐵說點什麽情話的時候,卻見他雙目迷離地看着本侯,下一刻竟脫口道:
“鳴香……”
話音剛落,兩人間那極盡旖旎的氣氛便霎時僵冷了下來。
我看着他,蕭濃情自覺失言,竟回避了我的眼神。
半褪的學官服盤踞在腰間,白生生的身段在窗外清朗的日光下更顯明豔風流,雙頰雖還依稀殘有淡淡的紅潮,可惜已經挑不動本侯的半分情/欲了。
“……罷了,本侯也并非只想做你那意中人的替身;探花郎中意的究竟是鳴香還是晟鳴,我便也給你留些日子去好生想清楚。”
說罷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整整自己的衣衫,再不去看那煞了風景的某人一眼,轉身走出了這學舍。
出門的時候我摸摸自己的額頭,餘光瞥見蕭濃情仍是抱着自己的衣裳坐在書案上,幽邃的眼眸像是在沉思,卻終是沒有開口喚住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火箭炮:sweetpeach 2個;花粉 1個;
感謝地雷:寶貝陸比心、z阿尼是條廢魚 3個;顧渎、瓜子不上火 2個;藤原千花、我妻草燈、Bilgewater、跋涉晨昏、熊仔無敵 1個;
感謝營養液:
臉滾鍵盤取的名 14瓶;褲衩衩喲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