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就是說我們不惹禍,禍也會主動找上門。”
香九誇她話糙理不糙,偏安一隅誰不想,只是……她得早日把任務辦妥啊,不然,永遠離不開紫禁城,回不了北原。
作者有話要說: 木蘇嬈:聽說你想換個工作崗位,禦前太監了解一下~~
香九:……
——
當然是香九攻女王受啦~~
彌勒忍
北原有座城,名喚雎鸠。
名字取得文绉绉,卻是江湖中最大的情報機構之一。
城主便是香九口中的混蛋老姐——容清。
所以,香九入宮當太監是有原因的。
按照常理,她應當扮成宮女,免得日日受那裹胸布的折磨……
但時間緊任務重,又恰逢一名叫香九的小太監入宮,身形與她頗為相似,她便讓伴當将其給綁了,自個兒冒名頂替,光榮上崗。
目的只有一個,早日完成任務。
是以第一步就是從辛者庫“走出去”:擴大活動領域,優化人脈結構,提高情報質量,完善內外聯動。
因而不管福茉兒同不同意,離開辛者庫一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福茉兒聽聞後,像一朵失去水分的花朵,蔫了。
香九為哄她開心,特意和敬事房套了幾日關系,拿到了出宮的腰牌。
“看看這是什麽。”香九舉起拳頭,在福茉兒眼前晃了晃。
福茉兒正打水呢,撈出沉甸甸的水桶磕到一邊,一根根掰開香九的手指,驚喜道:“呀,哥,你要帶我出宮玩兒!”
自從福壽走後,她許久沒這般開心了,一蹦三尺高,笑容如春花般燦爛。
到底是孩子心性。香九無奈的感嘆。
事不宜遲,她們各自回屋,換上素素淨淨的普通衣衫,迫不及待的趕往西華門。
出了此宮門,便見老大一塊下馬石,福茉兒像掙脫牢籠的小鳥,拉着香九從石頭前小跑而過,一頭紮進熱鬧的人堆。
像個看新奇的孩子,東瞅瞅西瞧瞧,還非拽着香九陪她到橋底下的竹棚裏聽書。
香九由她胡鬧,等她聽夠了,才帶着她去了一生意慘淡的酒樓——風月小館。
看看這名字,多麽高冷,多麽文藝,和慘淡的生意多麽相配。
酒樓的東家是名高高大大的方臉和尚,身兼掌櫃、跑堂、茶博士三大要職。
“彌勒忍,來二斤牛肉一壺酒,”香九和福茉兒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再來兩份小炒和一份湯。”
彌勒忍一頓白眼翻給她,去了後廚。回來時酒菜盡數端了來,将其一一擱下,然後一屁股坐在香九對面。
香九看都不帶看他,從竹筒裏拔了兩雙筷子舉到頭頂,借着明晃晃的太陽瞧了瞧:“這……你洗的?”
彌勒忍摸摸锃光瓦亮的頭皮:“沒洗幹淨?”
香九點點頭。
彌勒忍:“要用就用,不用拉倒!”
香九用“怪不得生意慘淡”的眼神瞅他。
“哥,你們認識啊?”福茉兒問道。
香九沒打算細說,敷衍的“嗯”了個字,提起酒壺斟了兩杯酒,一杯給自己,一杯推給福茉兒。
福茉兒眼底透出隐隐的興奮,端着酒盅欲要豪飲,卻被香九中途截胡了。
“差點忘了,小孩子不能喝酒。”
“哥,我不小了。”福茉兒扭扭腰,以示抗議。
可惜抗議無效,香九無情的沒收了她的酒盅,為了斷絕她的念想,将它仰頭一飲而盡。
然後——
噴了出來。
“……臭和尚,你往酒裏摻水啦?”
彌勒忍矢口否認:“沒有。是往水裏摻了點酒。”
香九:“……”
要不是福茉兒在,她非一腳踩他臉上不可。
秉承着眼不見為淨的想法,她起身去了櫃臺,找了塊幹淨的棉巾子,擦拭沾了酒水的衣襟。
彌勒忍狗皮膏藥似的粘上她,十分沒有站相的歪倒在櫃臺上,悄聲問:“有線索了嗎?”
香九癟癟嘴:“我整日混在辛者庫,到哪去找那東西的線索啊,不過眼下有機會去別地兒伺候了。”
彌勒忍震驚道:“你都混進去四個月,還毫無頭緒,二城主,您得争氣啊。”
他兩只手像蒼蠅腿搓來搓去:“我不是催您,主要是咱們……活動經費不多了。”
再來四個月,不,再來一個月,他就該上街乞讨去了。
香九狠狠鄙視他:“這酒樓盤下來的時候,生意紅火着呢,你倒好,四個月不到就給敗成這樣!”
當初一抵達京師,他們就想着做點買賣掩護身份,所以一眼相中了風月小館。誰知彌勒忍壓根兒不是當東家的料,純屬一草包。
香九恨鐵不成鋼,摘下腰間的錢袋丢給他。
彌勒忍一掂量,頓覺沉甸甸:“你刷恭桶發家致富啦!”
“別胡說八道。”香九朝他光頭呼了一巴掌,回眸看了眼乖乖巧巧的福茉兒,心頭五味雜陳:“錢袋裏頭有地址,你将錢給一姓福的人家送過去。”
彌勒忍方臉一僵,忙将錢袋揣進懷裏,死死捂着:“不行,這錢是我的。”
香九無情道:“不,它不是。”
說完轉身欲走,彌勒忍撈住她胳膊,提醒說:“千萬抓緊,隆親王那頭催得急。”
“曉得啦。啰嗦。”她一面說,一面往回走,拉起福茉兒擡腳出了店。
福茉兒奇怪道:“哥,一桌子菜咱們還沒動筷呢。”
“他家的吃食,準是以次充好,哥帶你去別家吃好的。”
随即,身後傳來一聲彌勒忍的凄厲喊叫:“客官,您還沒結賬呢。”
香九扭頭送他一聲“呸”。
彌勒忍:“……”
“出宮了?”木蘇嬈合上奏折,看向正奉茶的南葉。
“對,還帶了一小宮女,就是上次和您提過的福茉兒。”
“她愛帶誰帶誰,與朕無關。”
南葉因皇主子放縱情敵而焦心不已,愁眉道:“皇主子,有些事吧,您要……主動。”
雖說全天下都上趕着來巴結您,但您不能老端着姿态啊,人家上回可給您送了瓶金創藥呢,怎麽也該還個禮才是吧。
南葉斟酌了一下,又道:“不如您賞她點小玩意,讓她開心開心?”
木蘇嬈像是故意和他擡杠,用手支頤着臉,似笑非笑道:“朕憑什麽賞賜她?”
南葉:活該你單身。
木蘇嬈看他吃癟,有種奸計得逞的得意,複又端正神色,吩咐他去李鶴月的府上傳話。
南葉曉得,這是又有外人聽不得的口谕了,趕忙壓彎腰杆,支棱起耳朵,聆聽聖谕。
“您說。”
“命他即日啓程,秘密前往招搖樓。”
人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招搖樓亦是江湖中最大的情報機構之一,與雎鸠城互掐多年。
盡管木蘇嬈對江湖勢力嗤之以鼻,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招搖樓成為了她對付雎鸠城的最好選擇。
偷看
福茉兒實在開心過了頭,玩到金烏西墜也不舍得回宮。
香九沒轍,威逼利誘外加生拉硬拽,把抵死不從的她弄進了即将下鑰的宮門。
“哥,讨厭你。”福茉兒蹲到地上耍賴,小孩子脾氣配上她的小虎牙,頗為可愛。
香九聳聳肩,一副“不服咬我呀”的表情,然後優哉游哉的甩甩手,走了。
福·沒出息·茉兒趕緊去追。
屆時,暮色低垂,一輪紅日落向西山後。
兩人心情甚好,落下的腳步聲都好似那輕快的音符。你用手肘推推我,我用肩頭擠擠你,你來我往,玩得不亦樂乎。
行到嘉祉門時,遇上一架十人擡的涼轎,香九急忙扯着福茉兒俯身垂首。
可終究慢了一拍。
但聽一姑姑模樣的人沉聲呵斥道:“哪個宮的奴才,一點規矩都沒有。”
香九恭敬道:“奴才是辛者庫三等太監。”
“辛者庫人?”涼轎上頭的人忽然插了一句,好似染了風寒的緣故,音色有些啞。
香九諾諾稱“是”。
而後補了一句:“奴才們愚笨,無意冒犯主子。”
不料那人眉眼含春的将她打量一番,哧哧笑出聲來,語不驚人死不休道:“小公公,你長得可真俊俏呢。”
香九沒多少行走江湖的經驗,認識的人又以粗人居多,頭一回被人如此誇贊,且還……語帶輕佻。
臉倏的紅若朝霞,不敢言語。
那人掩了掩嘴,又道:“明眸皓齒,月貌花容吶。”
說着,尾指微翹,令涼轎繼續往前,在路盡頭的穿堂門處一拐,便半絲人影也無了。
香九拍拍發顫的小胸脯,張望她消失的方向:“茉兒……她誰啊?”
福茉兒攙她起身,在她耳邊悄悄說:“壽康宮的……孟太妃呀、”
“……跟刀豆有關系的那位?”
“對,就是她。”
香九腦子轟然作響,擡手呼了自己一巴掌。
福茉兒看着心疼,忙抱住她胳膊,問:“好端端的這是做甚?”
香九不淡定道:“你沒聽見她如何誇哥哥我嘛。”
明眸皓齒。月貌花容。
完犢子了,擺明想……那啥她呀。
香九一遇上事,總忍不住顯露點女兒家的嬌态,咬咬唇,跺跺腳,渾身上下娘裏娘氣的。
好在有一身太監皮,再娘也是情有可原。
話說到這份上,福茉兒也反應過來,小爪子充當蒲扇,呼呼的給香九撲騰涼風:“哥,別庸人自擾,你是皇主子的人,誰敢打你主意啊。”
香九送她一個“你想多了”的眼神。
高高在上的皇主子,哪裏會看上她一刷恭桶的太監,除非眼瞎。
福茉兒不以為然,像個小牛犢似的鑽到她身後,用頭頂她的背,将她一路頂回辛者庫。
調皮道:“哥,你先回庫房等着。”
自從她們搬進庫房,就再沒挪過窩。兩人就像對相依為命的“親兄妹”。
雖說男女有別,可香九在福茉兒眼裏基本不是男人,所以沒甚顧忌。
“你去哪?”香九逮住她。
“給你燒熱水去啊,你洗洗澡去去乏。再說了我這是知恩圖報,你帶我出宮玩兒,我總要回報你吧。”
香九捏住她鼻子:“算你有良心。”
木蘇嬈又在看那副畫了,她斜倚在床頭,展開畫軸,久久凝視着畫中之人,複又閉上眼睛靜靜地沉思。
等到困意泛起浪濤,方才心滿意足的将它收好,小心翼翼地擱在枕邊。
卻聽聞暖閣外傳來南葉的聲音:“皇主子。”
“何事?”
南葉上前幾步,推開碧紗櫥,跪在床帳外頭,賊頭賊腦道:“您不是讓奴才打聽香九的身上可有貓爪子傷痕嗎?”
木蘇嬈猶如夢中驚坐起,唰的掀開帳子,滿眼希冀地問:“打聽到了?”
她和容洛在北原有過肌膚之親,她記得很清楚,容洛左側腰間是有兩處貓爪子印的。
南葉嘬嘬牙花子:“……沒有。”
木蘇嬈有種罰他去刷恭桶的沖動。
南葉:“不過辛者庫遞來消息,香九正準備……沐浴。”
木蘇嬈嘴角抽了抽,反手指着自己:“你想讓朕去……偷.窺?”
南葉神色猥瑣的點點頭。
下一瞬,他的臉與木蘇嬈砸來的枕頭來了個親密接觸。
只好匆忙改口道:“皇主子高風偉節,定是不會做這種下作之事。您先歇着,偷.窺的事交給奴才。”
那可不行!萬一香九真是容洛,朕豈不是任由你個老閹驢,辱沒了朕媳婦兒的名節。
木蘇嬈不耐煩道:“……罷了,朕親自去吧。”
南葉:“……”
說幹就幹,是每一位想要名垂千古的帝王必須具備的美好品質。
為了更好的進行“偷.窺”,木蘇嬈果斷的換了一身太監衣裳。若到時候被人抓包,她可以理直氣壯的狡辯說,都是太監,看看又怎麽了。
當然,缺點就是這身衣裳不太合身,帽子也有些不合适。
和以前一樣,凡是做偷雞摸狗之事時,木蘇嬈只會帶一個人——南葉。
主要目的是拖他下水,因為他嘴實在太碎,最喜歡到皇貴太妃那打她小報告,以此獲得其喜愛……和賞錢。
強迫他和自己一起,他們就是一根繩上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她袖着手,垂着頭,恭恭敬敬的跟在南葉身後,出了養心殿的大門,又相繼跨出遵義門和內右門,一路都相安無事,未惹人注意。
一直走到北三所的地界,才站直了腰杆,揉揉發酸的脖子,頗有體會的嘀咕道:“這當奴才實在辛苦。”
南葉剎住腳,開始人生中第五百二十次拍龍屁:“皇主子,您年年微服私訪,這次也差不離,都是體驗百姓疾苦,實乃明君所為啊!”
話音落地,不忘豎起翹生生的大拇指。
木蘇嬈:謝謝您為朕的“偷.窺”冠上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然後将他從頭鄙視到尾,嗔他一句“不要老臉”。
南葉:“……”
人說“物以類聚”,北三所這樣的冷宮,自然與辛者庫緊鄰,且只有一牆之隔。
木蘇嬈是位有腦筋的帝王,反思并且總結了上次被抓包的原因,穩妥起見,決定這次來個曲線救國——從北三所翻牆進入辛者庫。
南葉是太監總管,牙牌一亮,一臉的頤指氣使,讓守冷宮的侍衛給他們開了門鎖。
陪木蘇嬈進去的時候,叮囑侍衛道:“不許偷看,否則挖你雙眼。”
這一舉動,受到了木蘇嬈的高度贊揚。
而侍衛則像一朵殘破的狗尾巴花,淩亂在夜風中。
“皇主子,就是這堵牆。”南葉一番觀察後,在一處牆根下站定。
彼時,木蘇嬈正用撿來的枯樹枝,戳弄從地磚縫裏溜出來的爬山虎,琢磨着把這小家夥逮回去給暖融融當個伴。
所謂皇帝不急太監急,南葉一見木蘇嬈悠然自得的樣子,有點怒其不争:“皇主子喲,您快着點,再磨蹭下去,香九就出浴啦。”
言簡意赅就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木蘇嬈認為此話很在理,丢開枯樹枝,給他打了個眼神。
南葉準确的領悟了其中深意,撩開衣擺,露出那條老寒腿。
木蘇嬈一看到它,就想起上次因它崴了腳的慘痛經歷,露出個牙疼的表情,擺擺手腕,示意南葉将它收回去。
旋即氣沉丹田,輕巧一躍,在破破爛爛的琉璃瓦檐上跳了兩跳,落進了辛者庫的院子。
南葉滿頭黑線:明明會輕功,為何上次還要踩我老寒腿。
緊接着他又意識到一個新問題……
他要如何翻過去……
身份
宮內沒有專設過浴房,主子們若想沐浴,皆是吩咐奴才燒好熱水,送進暖閣。
更何況辛者庫。
木蘇嬈猜測香九該是在淨室裏草草沖個涼罷了。
她做賊似的,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找,經過庫房時,聽見嘩嘩啦啦的水聲。
腳步驀的歇下。
用指尖戳破窗紗,借着洞眼往裏偷偷瞧,正見屋內水汽氤氲,宛若冬季清晨的薄霧,霧中央的香九泡在浴桶中,悠然自得的哼着小曲兒。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木蘇嬈內心騰起一絲喜悅,懷揣着激動的心情将那洞眼戳大了些。
她想,泡澡能要多長時間,等水涼了,人自然要從浴桶中出來,那時,她準能看見那雙貓爪子印。
卻忽然發現屋子裏有兩方地鋪,一方靠牆,一方靠窗。
啊呀!這混蛋居然和旁人同住。
木蘇嬈心頭直冒酸泡泡,哼,我為你守身如玉,你卻給我戴綠帽子。
她咬緊牙關,強忍住怒火,稍作冷靜後,又覺得錯把香九當了容洛。
同住就同住呗,與她何幹。一扭身發現南葉站在身旁,登時吓得頭皮一跳。
幸而及時捂住自己的嘴,沒讓尖叫聲破口而出。
小聲問道:“怎麽才來啊?”
南葉擡袖胡亂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整了整被劃拉出數道口子的衣衫,氣喘籲籲地答:“奴才老了,不中用了。”
天知道他是咋過來的,先是爬上樹,借着最頂上的那根樹枝蕩上牆頭,最後一腳踩空,華麗麗……摔進辛者庫的。
一把老骨頭差點沒弄散架喽。
爬起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我要退休”。
不然,遲早被木蘇嬈這陰晴不定的祖宗折騰死。
“您可找着香九了?”南葉問。
木蘇嬈趕忙豎起食指抵在唇邊,讓他小聲些,沒好氣的指向那枚洞眼:“就在裏頭呢。”
“是嘛!”南葉面露喜色,“奴才去瞅瞅。”
言罷屁股一撅,趴上窗臺。
木·護妻狂魔·蘇嬈拽住他後頸領子,力道頗大,拽了他一個趔趄,噗通一下,摔成狗啃泥。
“朕的人你都敢瞅——”
“誰在外頭!!”沉浸在熱水澡中的香九驚覺風吹草動,循聲望去,發現窗紗一角被戳出了一個小洞。
娘的,怕是暴露女兒身了。
她揮出一捧水,潑滅那不遠處的燭火,屋內霎時伸手不見五指。
旋即利落地翻出浴桶,胡亂地裹上胸,披上衣服沖出門去。
而門外的木蘇嬈再一次撇下南葉……逃之夭夭了。
但南葉不會就此認命,提着衣擺,踉踉跄跄地往前院跑。
那肥碩的身材,活像一顆打滾的冬瓜。
香九不打算追他,撿了快石頭在手上,胳膊一掄,其就在夜空下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砸中了南葉的後腦勺。
唉喲,南葉摔出了今晚的第二個狗啃泥。
香九大步流星的靠近他,撸起袖子一陣猛踹。
踹一下,南葉慘叫一聲,最後實在受不住了,抱住香九的腿求爺爺告奶奶,高喊:“香小主,是我呀。”
香九覺得聲音耳熟,俯下腰去看他的真面目:“南總管!!”
“對的對的,您可算認出我了。”南葉喜不自勝。
臨了又套近乎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啊。”
誰他娘的跟你是自家人。
香九審視他道:“您……不在養心殿伺候皇主子,來在這做什麽?”
南葉心虛地答:“……皇主子都歇下了,我四處瞎轉悠。”
“那你可轉悠得夠遠啊。”辛者庫和養心殿隔着十萬八千裏呢。
“嘿嘿,老了,腿腳不聽使喚。”
“我看不光是腿腳吧,您眼睛也不聽使喚了吧?都偷看人洗澡了!”
明明是皇主子偷看的好吧。
南葉老臉有些挂不住:“沒有的事——”
“窗紗上平白無故冒出那麽大個洞,難不成是蟲蛀的?”香九陰陽怪氣道。
哪裏是蟲蛀的,分明是龍蛀的!
可南葉是誰啊,一直被木蘇嬈視為心腹的奴才。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心知為皇主子犧牲的時刻到了,硬着頭皮道:“……香小主,你我都是太監,你有的我也有,你沒有的我也沒有。我看看罷了,沒別的意思。”
香九殺心大起。
可內心還有點……小糾結。
畢竟南葉對她有恩,前不久才解救她出慎刑司。行走江湖講究一個“義”字,她不能恩将仇報啊。
是以決定給南葉一個體面的死法。
用語重心長的口氣問:“您想怎麽死?”
南葉:“!!?”
“服毒而死怎麽樣,雖說五髒六腑被毒得稀巴爛,但皮相完整。”
南葉:“!!?”
“要不……窒息?這也能留個全屍。”
南葉算是個見過大風大浪之人,聽得出香九沒唬他,僵着舌頭說:“香小主……你把奴才弄死了,皇主子會傷心的。”
此話一出口,他自己都不信,皇主子若真心疼他,才不會把他丢在這當替罪羊呢。
想到這,南葉竟落出兩滴眼淚來。
香九愣了。
她還沒動手呢,怎就……開始哭了?
說實在的,這是她第一次弄哭一個人,總有少許的不知所措。
“南總管,”香九扶他起身,安慰道,“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不是男人!”南葉掐着蘭花指撒潑。
之後,他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往下掉。
這樣的情況,用專業術語叫“苦肉計”,明眼人一看便知,但香九江湖經驗匮乏,真真就心軟了。
另外,腦袋也漸漸清醒,琢磨着宮裏頭丢個太監不算啥,但丢個太監總管就着實是件大事了。
思來想去,打算退一步海闊天空:“南總管,你偷看我洗澡有多久了。”
南葉睜大真誠的眼睛:“壓根沒看到,剛準備瞅一眼,就被你發現了。”主要是皇主子不讓瞅。
“真的?”
“真的。”
“就沒看到點不該看——唉喲!”
香九的天靈蓋突然挨了一記悶棍!兩眼直冒金星,天旋地轉間,一頭栽到在地……
南葉驚喜的看着突然從角落竄出來的人:“皇主子!”
他就知道皇主子舍不得他。
木蘇嬈催促他:“少廢話,把人翻過來。”
“您想做甚?”
“扒開她衣服。”找找貓爪子印。
南葉:“……”
“我的好主子,咱們還是先走吧。”
再鬧下去,整個辛者庫的奴才都要吵醒的,到時候想走都來不及。
木蘇嬈嫌他唠叨:“別磨蹭,快。”
南葉迫于她的淫威,不得已的照辦了。雙手充做鏟子,輕輕一使勁,香九就像鹹魚一般翻了身。
安全起見,又道:“皇主子,扒人衣服畢竟不是光彩的事,咱們将香九帶去沒人的地方扒吧。”
也對,四下無人,才便于為所欲為。
“那就……背回庫房吧。”木蘇嬈道。
南葉提取出關鍵詞“背”,立馬化身老黃牛,任勞任怨的将香九背到背上。
随木蘇嬈返回庫房。
一進到屋內,忙把香九扔進地鋪,火燒屁股般在屋內跑了一圈,确定沒有不相幹的人目睹木蘇嬈即将實施的罪行。
後來又有些不放心,摘下帽子,擋住窗紗上的小洞。
木蘇嬈則頗有興致的左右打量,入目皆是或新或舊或大或小的箱子、掃帚、簸箕、木架子……
一堆堆東西占據了庫房的大半截江山。
環境非常髒亂差。
“皇主子,妥了,您趕快開扒吧。”南葉滿頭大汗道。
木蘇嬈不高興的斜睨他,這話說的,像她要把香九寵幸了似的。
南葉:你本來就對人家有非分之想。
“奴才在外頭給您放風。”他邊說邊賊頭賊腦的出門去,關上門後,像門神一樣死守在那處。
木蘇嬈依舊是一派優哉游哉的模樣,找來火鐮,點燃一盞豆油燈,蹲在香九身邊,借着一豆火光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端詳香九的臉。
順便還上了手。
捏捏臉頰,揪揪鼻子,扯扯耳朵。
自言自語道:“沒易容。”
接着開始自我心理建設。雖說這衣服扒開就扒開了,但香九沒有貓爪印怎麽辦?
她算不算非禮了一名太監?完美的帝王生涯從此添了一塊黑黝黝的污點。
管他的,先扒開再說。
木蘇嬈磨拳又擦掌,指尖勾上香九的腰間縧帶……
就在這時……香九醒了。
不是那種迷迷糊糊的醒,而是無比清醒。
她睜着那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與木蘇嬈來了一個四目相接。
彼此皆是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 一般是日更啦,每六天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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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個新的腦洞《每天都在幫前妻脫單》,預收已經開了。
冤家
此情此景,像極了上回在中正仁和殿,木蘇嬈讓她擡起頭來的時候。
只是氣氛非常尬尴。
“……皇主子?”香九看着木蘇嬈那身太監打扮,猶豫地喊她。
目光逐漸下移,落到了木蘇嬈那雙幹壞事的爪子上。
“您……解奴才的腰帶做什麽?”
言罷,自己先愣了。
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将今晚發生的所有事都參悟了。
原來不是南葉偷看她,而是皇主子偷看她,不僅如此,皇主子□□熏心,還想……還想寵幸她。
香九到底是個女兒家,何時被人如此對待過,驚恐的捂住自個兒的領口,猶如堅守最後的防線。
想了想,又覺得這樣的反應不太激烈,是以深吸一口氣,用出吃奶的勁兒尖叫一嗓子。
“啊——”
聲音之尖銳,尾調之凄厲,整個房頂都抖了三抖。
差點掀了木蘇嬈的天靈蓋。
“別叫!”木蘇嬈用淩厲的眼神威懾道。
香九哪會乖乖聽話,氣沉丹田,預備再來一叫。
木蘇嬈急了,顧不上體統不體統,撲上去捂住她的嘴:“再叫,朕把你舌頭割了!”
把守在外的南葉被那一聲尖叫吓軟了老寒腿,隔着門板,哆哆嗦嗦的問:“皇主子?”
久久得不到回應,索性推門進屋一探究竟,碰巧撞見木蘇嬈撲向香九……投懷送抱。
南葉:畫面太美不敢看。
緊接着院子裏起了些窸窸窣窣的動靜,估摸是被尖叫聲吵醒的太監宮女。
南葉急得撓大腿:“皇主子,要來人了,咱們快跑吧。”
一國之君怎能害怕一幹奴才,木蘇嬈果斷拒絕了他的提議,下巴微仰,以示倔強。
“朕倒要看看,辛者庫敢拿朕如何。”
南葉一個頭兩個大,心知她鬧倔脾氣,好生哄道:“您是九五之尊,他們哪敢啊。可……咱們是偷偷摸摸來的,傳揚出去對名聲不好。”
且您還扮成太監,太有辱光輝形象了。
木蘇嬈推開香九站起身,昂首挺胸道:“怕什麽,大不了就說朕看上這小太監了,前來此地與佳人幽會。”
香九:“!!?”
南葉卻忍不住歡喜:“皇主子,您真這麽想的?”
“君無戲言。”木蘇嬈無所謂道。反正滿後宮的皇珺侍選,多香九一個不多,少香九一個不少。
香九:不要比臉!!
南葉向香九擠擠眼:“小太監,還不快謝主隆恩。”
謝你妹!
老子進宮當太監,是為了脫單的麽。
她再也無法裝出一副受人欺辱的柔弱相,陰測測地爬起來,尋思着如何把這倆混蛋玩意兒給送走。
短暫的思索後,拿定了主意。
以一種妖嬈的姿勢,緩緩擡手,将腰間縧帶摘了個幹淨。然後猛地敞開外衫,撕破肩頭的衣料,露出雪白的肩頭……
最後,不忘解開發髻,散下一頭淩亂的青絲。
木蘇嬈和南葉:“……”
他們從沒見過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侍寝的奴才。
“放肆!”木蘇俏臉一紅,側過臉去。
香九決定再放肆一點給她看,風一般的沖到門邊,神嘩鬼叫道:“快來人啊,救命啊,有采花賊啊!”
叫到中途的時候慢動作摔倒,從石階上一路滾下去,沾了一身的塵土,讓本就“狼狽”的自己,平添一抹被人糟踐了的“凄慘”。
接着又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
每跑一步,都嬌嬌弱弱的來一句:“流氓非禮啊!”
木蘇嬈和南葉:“!!?”
“皇、皇主子,這可如何是好?”
南葉也算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萬萬沒想到人生中會遇到這樣一個坎兒。
木蘇嬈頭回吃這麽大的虧,憋屈得要死,窩火道:“還能如何,跑呗!”
真要來了人,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得虧他們跑得快。前腳剛離開,後腳香九就帶着一幫辛者庫人沖進來。
個個都舉着家夥什兒,來勢洶洶。
福茉兒情緒最激動,頭發都炸了,第一個沖進屋子,罵罵咧咧道:“賊人,給姑奶奶我滾出來。”
然就見那淩淩亂亂的地鋪褥子。
腦子不受控制的開始了少兒不宜的想象。
幾個彈指後,弱小的心靈被烙上了嚴重的陰影。
林黛玉式跌倒在地,仰天長嚎:“哥,都是我的錯!我再也我給你燒洗澡水了!”
其悲憤欲絕的模樣,給在場所有人營造了一種香九已經一命嗚呼的錯覺。
翌日,照例豔陽高照。天瓦藍瓦藍的,雲雪白雪白的。
南葉幹兒子遭遇采花賊的消息,像長了翅膀的飛鳥,落進了四十八殿。
滿宮上下無不震驚。
前朝更是憂心忡忡。
木蘇嬈在龍椅上端端正正的坐了兩個時辰,腰酸又背痛,好容易盼到滿朝文武都發言完畢,張嘴欲說“退朝”時,隆親王截住了她。
“陛下,”隆親王出列,站到大殿中央,“微臣聽聞昨夜辛者庫出了大事。”
對,出了個刁奴。
木蘇嬈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區區辛者庫,不勞皇叔費心。”
隆親王溫潤一笑:“微臣實在擔心陛下和後宮的安危。”
“後宮之事自有皇貴太妃主持。”
“皇貴太妃年邁,陛下應當早日立下皇珺才是啊。”
這話實乃滿朝文武的心聲,衆人齊齊上前附議。
最後,滿頭白發的李丞相進行了總結性發言——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成功将家庭內部矛盾,上升到了國家危機。
木蘇嬈臉都氣綠了。一回養心殿就命女官拟旨,罷了李丞相的官,流放佘山鍘草。
理由是他妖言惑衆,蔑視皇權。
南葉捧着那墨跡還沒幹的聖旨給她過目,為難道:“皇主子,真處置李丞相呀?”
木蘇嬈:“假的。”
南葉:“……”
“人家可是三朝元老,根基深沉,又是先皇的太傅,朕豈能意氣用事。”
南葉:哇,您思想覺悟好高啊。
“直接派人暗殺他才穩妥。”
南葉噗通一下跪了:“皇主子,您三思啊!”
木蘇嬈閉上眼睛,一臉的心意已決。
不多久,井喜進來打了個千,說是皇貴太妃來了。
話剛開頭,皇貴太妃就兀自闖了進來,見到木蘇嬈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