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唐溯照常睡了個日上三竿,剛剛醒過來就迷迷糊糊的覺得身上熱得慌,稍微清醒了些後,第一件事就是黑着臉掰開任允的手,然後把他踹下去。
媽的!能不能改改這習慣!抱那麽緊熱死老子了!
任允依舊是早就醒了,笑吟吟的躲開唐溯那一踹,輕巧的一個翻身落在地上,看着唐溯一幅“你煩不煩”的嫌棄表情,又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唐溯耳尖。
唐溯冷着臉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尖,燙得他自己指腹都有些不适,當即咬牙切齒的跳起來對着任允就是一拳:“看個錘子啊你!”
任允立刻擡手接住唐溯這一拳,帶着唐溯的手轉了兩圈化解了唐溯力道之後,便是反手握住唐溯的手一拉,唐溯剛睡醒反應力自然不及平時,猝不及防被這麽一拉,腳下一個踉跄,如任允所願的被他抱了個滿懷。
“溯哥,醒了嗎?伊伊又吵着要你陪她玩兒!還有,溯哥你午飯……”蘇藺莫急吼吼的推門而入,腳步僵在門檻,沒說完的話噎在了嗓子裏,嘴唇一張一合的老半天說不出話。
唐溯轉頭看着錯愕不已的蘇藺莫,臉上面色不改,耳尖卻是紅得要滴血了,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臊的,罵了一句,一記膝襲打在任允腿上,又是一掌打在任允腰上,總算是把任允拍開了。
等到唐溯緩過來再一轉頭,蘇藺莫立刻道:“溯哥我什麽也沒看見!”
……
一炷香後,唐溯黑着臉一言不發的坐在桌邊喝粥,蘇藺莫可憐兮兮的捂着被唐溯扯得通紅的臉,任允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端倪,蘇藺莫時不時瞟一眼任允,心想,溯哥剛剛往這人身上招呼了一拳,估計已經黑了吧……真能忍……
任允肩頭的确如蘇藺莫所猜烏了一大片,倒不是躲不開唐溯一拳,只是今早逗得有點過了頭,再躲怕是真的會把這小祖宗徹底惹毛。
反正這點小傷沒幾天就好了。
唐溯喝完了粥,又把桌上的菜吃了個幹淨,擦了擦嘴一手撐着臉看着蘇藺莫:“上次那個兔子伊伊玩兒膩了?”
“……溯哥你能不能別提那個兔子?”蘇藺莫一聽到那個機關兔子就覺得兩腿發軟,欲哭無淚道,“伊伊說想讓你陪着她出去玩,這樣還可以把大哥拖出來,大哥就不會整天待在書房了……”
“又開始了?是生意上的事情?”唐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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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藺莫默默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可不是嘛,其實也沒必要這麽急着處理,你也知道我大哥就喜歡找事做,可一忙起來根本分不清晨昏時辰……”
“啧,身體好了也不帶他這麽糟蹋的!”唐溯猛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蘇藺莫肩膀,“放心,讓伊伊在門口等着。”
說完唐溯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蘇藺莫松了口氣,唐溯鬧騰人的本事對付蘇長留綽綽有餘,再讓蘇長留那樣忙下去,好好的身子非得給他又搞垮了,這下可算是……
蘇藺莫驀然感到一陣惡寒,立刻轉頭看着任允,任允笑得很溫和,蘇藺莫卻是莫名覺得有些瘆人,随後任允笑道:“你大哥沒教過你,進門要先敲門嗎?”
蘇藺莫:“……?!”
唐溯緊趕慢趕跑到了書房,啪的一聲推門而入,喊道:“清宴你再熬夜我就給你茶裏放辣椒粉了啊!”
蘇長留正對着光檢查雕刻的印章是否還有瑕疵,被唐溯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吓得差點把玉章摔了,哭笑不得道:“你別鬧啊。”
唐溯笑嘻嘻的走過來坐下,道:“伊伊想出去玩了,今天天氣不錯,一起嘛?”
“我……”蘇長留剛剛說了一個字,唐溯便是立刻掐斷蘇長留接下來的話:“好嘛,又是賬務?哪兒那麽多事啊,現在蘇老爺子也回來了你也不用一個人做,再說了,武林盟這麽大的事情好不容易結束了,你就歇歇行不行?好清宴,你再這麽搞下去,神仙的身體也撐不住啊!”
蘇長留嘴唇動了動,微弱道:“可……”
“不管,你不答應我就一直鬧你啊,”唐溯開始耍賴皮,“一會兒把伊伊也帶過來!看你怎麽辦。就這麽半天都不行?清宴——”
唐溯鬧了好一會兒,蘇長留真的是覺得又好笑又無奈,笑道:“好了好了,我去還不行嗎?你怎麽跟個三歲大的孩子一樣,還撒潑耍賴皮。”
“你管我,反正對你有用就行。”唐溯笑嘻嘻道,湊過去看着蘇長留手裏的玉章,“挺好看的,給誰的啊?”
那玉章約摸兩寸長,通體雪白,唯有頂端有着一抹翠綠,那翠綠被蘇長留雕成了浮雕蓮紋,章上刻着的小篆線條漂亮流暢。
“方門主要的。”蘇長留微微颔首,把那玉章小心的放進檀木盒子裏,“剛好,你陪我過去?”
“好——”唐溯拉長音調回道,腳步輕快的跟在蘇長留後面,“你快點哦,伊伊還等着呢。”
蘇長留應了一聲,加快腳步帶着唐溯到了方文睿的客房,敲了敲門,蘇長留道:“方門主可在?蘇某來送東西。”
門開了,方文睿眼眸微彎,瞥見一旁的唐溯隐隐有些不悅和玩味,柔聲道:“勞煩蘇少爺了。”
“無妨。”蘇長留将那檀木盒子遞給方文睿,“匆忙所做,或許有瑕疵,見諒。”
“蘇少爺的東西,就算有瑕疵,對方某人來說也是至寶。”方文睿笑道,稍微湊近了些,在蘇長留耳畔輕喃,“謝謝,我很高興。”
蘇長留後退半步,神色從容道:“既然東西送到,蘇某就……”
“蘇少爺不進來喝杯茶嗎?”方文睿笑道。
唐溯笑嘻嘻的拉過蘇長留,道:“方門主,清宴還有點事,喝茶下次好了。”
唐溯心裏清楚得很,若是蘇長留一個人來找方文睿,若是方文睿鐵了心要留他,蘇長留是抹不開面子再三拒絕的,被奉為上賓的人邀主人家喝茶,主人家再三拒絕,這是大大的失了禮數,可唐溯不一樣,他沒臉沒皮慣了,除了對着任允那個比他更不要臉的人,他可不會害臊。
“哦?是嗎?”方文睿眉梢一挑,柔聲道,“說起來,在下有一件事情想拜托唐公子。”
“嗯?”唐溯正想着找什麽理由把蘇長留拖走,聞言,疑惑道,“什麽事啊?”
方文睿把那檀木盒子小心的收在懷裏,笑道:“當初林間小路相遇,方某人不小心傷了唐公子一掌,請唐公子打回來。”
唐溯:???
蘇長留:???
唐溯似乎是有些茫然,半晌才反應過來,稀奇道:“我還是第一次見着主動讓我打他的?”
“方某人也沒什麽毛病,”方文睿笑眯眯道,“只是您身邊某位耿耿于懷,方某人怕得罪了他。”
唐溯歪着腦袋想了想:“任允?”
“唐公子果然聰慧過人,”方文睿笑道,“方某人與他算是同盟關系,若是得罪了,方某人有些事情怕是不好辦,只能先行請罪了。”
“哦?”唐溯頗有興趣的挑了挑眉,“同盟?”
上鈎了。
方文睿似是有些疑惑,道:“唐公子不知?任公子與方某人有過協定,具體不方便透露,大概算是雙方出力,利益平分。若是任公子因此收手,方某人會很難辦的。”
唐溯微微颔首:“所以你讓我打你,算是謝罪?”
“正是。”方文睿笑道,“不過若是唐公子真的感興趣,不妨問問他,說起來,唐公子知道他的身份否?”
唐溯眼眸微眯,看着方文睿的笑容,突然想到什麽,笑嘻嘻回道:“關我屁事。”
方文睿斷是沒料到唐溯如此回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唐溯又道:“方門主說這麽多,是想幹什麽嘛?那混賬的确瞞了我不少事情,不過與我何幹?反正橫豎他對我沒惡意,他愛瞞着就瞞着,老子的人老子樂意讓他瞞着你管得着嗎?”
方文睿頗為意外,笑容更甚看着唐溯,唐溯卻是轉了轉眼睛,笑嘻嘻的拉過蘇長留,道:“清宴,你走遠點,我有點話要單獨跟他說說。”
蘇長留看了方文睿一眼,對着唐溯微微颔首,走到了不遠處,繞過了假山,不見蹤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文睿總覺得剛剛蘇長留看他那一眼裏有一種莫名的憐憫。
大概就是,你自求多福。
唐溯确定蘇長留走遠了,轉頭看着方文睿,笑道:“清宴挺好看的是吧?”
方文睿微微一怔,笑道:“自然。”
“方門主您長得也不錯,”唐溯笑嘻嘻的湊過去拍了拍方文睿肩膀,“只可惜,清宴不喜歡你。”
方文睿笑容一僵。
“您看,您剛剛說那麽多,目的是什麽?逗我玩兒,還是想讓我不痛快?”唐溯看着方文睿臉色笑得更開心了,“真不好意思,我還是挺相信他的,畢竟是我的人,他瞞着總有他的理由,誰一開始就知根知底啊?我看方門主您也不簡單,要不要試試看給清宴掏掏家底,看看清宴會不會對你有所改觀啊?不過我覺着多半是白費力氣,方門主您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算了吧。”
方文睿總算知道蘇長留那一眼什麽意思了。
唐溯損起人來,真的是半點情面都不留。
把你最不想聽到的話一句一句說出來,偏偏又都是實話。
方文睿一時間無話可說,随後一陣痛從肩頭蔓延四肢百骸,唐溯灌了內力的一掌猝不及防打在了方文睿肩頭,笑道:“放心,我知道你當時收了力的,我也收了,只會讓你疼上幾天而已,最後再說一句——”
唐溯湊近方文睿耳畔,輕聲道:“你把清宴當成你判出武林盟的由頭和牽制武林盟的棋子,真讓人覺得惡心。”
這一聲輕喃宛若驚雷在方文睿耳畔炸開,方文睿心頭一震,冷聲道:“我沒有拿他當棋子!”
“我只是随便說說而已,畢竟只是我猜的,而到底有沒有,方門主心裏清楚就好。”唐溯笑嘻嘻的拉開距離,足尖點地快速離開方文睿視線,“放心,我不會告訴清宴的。”
方文睿看着唐溯遠去,心緒翻騰,抿了抿唇,伸手撫上懷中的檀木盒子,一言不發的回房了。
唐溯剛剛跑到蘇長留面前,笑嘻嘻的準備說些什麽,卻是看見任允也站在蘇長留身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唐溯心裏莫名一咯噔,落地後看着蘇長留道:“清宴,他什麽時候來的?”
“任公子嗎?”蘇長留溫和的笑了笑,認真思索了一下,“我剛剛走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這裏了。”
唐溯心裏又是一咯噔。
我操。
任允鳳目微彎,一抹幽藍像是化開了海冰的汪洋一樣好看,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愉悅的氣息,上前兩步走到唐溯身邊微微低頭,柔聲笑道:“嗯,畢竟是你的人。”
任允刻意放低了聲音,似乎是為了不讓蘇長留太清楚,卻是把聲音搞得愈發低磁,唐溯只覺得耳根有點麻,當即後退幾步,惱羞成怒道:“你有意見啊?閉嘴!”
“沒意見,我閉嘴。”任允笑吟吟的回道,随後竟是真的不說話了。
唐溯氣得咬牙切齒,拉着蘇長留就走,任允擡腿跟上兩人,一路上只是笑,也不出聲,聽着唐溯罵罵咧咧說他不要臉也不生氣。
蘇長留一臉茫然的被唐溯拽着走,他內力不如大多數人,自然是沒有聽見唐溯和方文睿說了什麽,就算能也不會聽,因此實在是搞不明白唐溯怎麽突然就炸了毛。
幾個人繞到了柳君則的卧房,唐溯本想拉着柳君則一起出去,柳君則卻是告訴他,現在他沒空。
柳君則說沒時間,那就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馬上做,唐溯也不勉強,又去拖了墨遲生出來,幾個人這才匆匆忙忙趕到門口,蘇伊伊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氣鼓鼓的瞪着姍姍來遲的唐溯他們,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唐溯忙蹲下來笑嘻嘻的開始哄這鬧脾氣的小姑娘,蘇藺莫還在揉臉,看見任允瞟過來吓得汗毛直豎,忙不疊躲到自己大哥身後。
蘇長留見蘇藺莫仿佛見了鬼一樣的神情疑惑不已,問道:“阿莫?怎麽了?”
“沒,那什麽,大哥咱們走吧,伊伊鬧了好半天了!”蘇藺莫欲哭無淚道,下次再主動找唐溯他鐵定不去了!
唐溯把蘇伊伊逗得開心了,笑嘻嘻的把人抱起來,反正他傷好了個七七八八,抱個小孩子完全沒問題,白淇已經備好了些東西,對着幾人一禮,随後唐溯抱着蘇伊伊打頭,蘇伊伊神氣十足的指着一個方向,大有號令天下的架勢,蘇長留站在唐溯身邊時不時應着蘇伊伊的話,任允稍慢唐溯半步,折扇輕搖笑吟吟看着唐溯。
墨遲生是被唐溯從被窩裏挖出來的,一路上不住的打着哈欠,興致怏怏的。
柳君則一動不動的端坐在矮幾前,神色比那嚴冬中山巅的冰雪還要冷上三分,靜靜地看着漆黑矮幾上擺着蔔卦的推算結果——
青鳳焚夕,屍骨無存,不得善終。
死!必死!
柳君則将裂風負于後背,從容起身,神色冷淡的推開了門,萬年不變黑白蒼松道袍,一路上看不出半分異樣,卻是做了一件最讓人感到奇怪的事情。
柳君則停在了方文睿門口,伸出手,修長指節微曲,叩了兩下門,淡然道:“方門主。”
方文睿應聲開了門,一雙多情桃花眼含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笑道:“柳仙長?真是稀客。”
柳君則的表情仿佛也是被冰雪凍住了一樣,半分不改,道:“有事告知。”
“若是要事,那便請柳仙長進來說話。”方文睿笑着側過身子,給柳君則讓了一條路,柳君則微微颔首,徑直走了進去,卻是并未落座。
方文睿帶上了門,饒有興趣的倚着門框,浮浪輕笑道:“什麽事?”
“請遠離蘇長留。”柳君則冷聲道,“方門主。”
方文睿笑容不變,甚至還更加絢爛了幾分,竟是笑出聲來:“哈哈,方某人今日這裏可真是熱鬧,先是唐公子讓方某人對蘇少爺死心,接着又是柳仙長警告方某人,平日裏方某人這裏冷冷清清的,今日這可是讓方某人‘受寵若驚’。”
柳君則微微蹙眉,他事先并不知道唐溯也找過方文睿,但方文睿現在明顯是怒極反笑,于情于理他也該給方文睿解釋一下才妥。
“方門主,”柳君則冷淡道,“若你執意于清宴,只會把他害死。”
方文睿笑聲戛然而止,連平日裏的笑都消失得一幹二淨,有些愠怒的看着柳君則道:“你什麽意思?”
柳君則一向話少,但涉及自己摯友,方文睿從他所得卦象來說也算是可憐人,便耐心道:“方門主,您身帶龍氣,卻是孤星帝王命,一則清宴是男子,但我并不在意此事,二則,您的命格與清宴相克,孤星帝王命本就是孤寡命格,您又與清宴命格相克,輕則清宴沒落,重則萬劫不複。”
方文睿臉色愈發陰沉,聽完了柳君則一段話後卻是笑了起來:“柳仙長好眼力,孤星帝王命可比什麽天煞孤星好聽多了,可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死得很慘。”
“我無意于此,只是方門主不信,自然得解釋。”柳君則依舊是冷淡模樣,“命格推算我師承掌門人,從不出錯,算出您的命格之後,我又推算了一下,您若是執意于清宴的後果。”
“哦?”方文睿笑道,“什麽後果?”
“青鳳焚夕,屍骨無存,不得善終。”柳君則緩聲道,“清宴,必死無疑。所以我才來提醒方門主,請您遠離他。”
“呵,一卦推算而已,”方文睿冷笑道,“方某人從不信命,蘇少爺的命更是方某人要拼死相護的。”
“執迷不悟,終會後悔,言盡于此。”柳君則冷淡道,“告辭。”
“好走不送。”方文睿打開了門,看着柳君則遠去,伸手探向懷中貼在心口的那個玉章,低聲輕喃,像是要說服什麽,“不會的,蘇少爺,方某人定是,會護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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