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唐溯過了好一段時間的舒心日子。
睡覺不用擔心有什麽腦子有病的人突然闖進來砍人,吃飯自然有人端過來。
沒事就能去找自己那幾個好友玩玩,或者帶着蘇伊伊到處玩。
武林盟會将近,前來拜訪蘇長留的人愈發的多了起來。
蘇伊伊幾乎整日找不到自家大哥,氣呼呼的拉着唐溯抱怨。
唐溯只得笑嘻嘻的逗人開心,帶着她去找在後山空地練武的柳君則和那群小朋友。
出了蘇府後門,沿着那條兩側滿是雜草的蜿蜒小路一路向上,路上的樹木長得郁郁蔥蔥,幾乎遮天蔽日,青苔樹幹上繞着藤蔓,有的還開了些小小的花。
走了不過小半柱香時候,轉過那個像是虎嘯的怪石拐口,視野豁然開朗。
陽光正好,一衆俊朗少年身披淡金色光華,一般的俊秀無雙,清一色的手執秋水長劍,身着浮雲蒼松素衣道袍。
挑、轉、刺、回,劍身帶風,衣袂飛揚,意氣風發。
柳君則站在一塊巨石上,長劍負身,神情冷淡,雪染白發在陽光下染上幾分暖色,靜靜地看着這一衆少年郎。
“知歸——”唐溯一手抱着蘇伊伊,騰出一只手笑嘻嘻的沖着柳君則揮舞。
柳君則微微側頭看着人,淡然道:“你怎麽來了?”
“找你玩啊!”唐溯答得理所當然,把蘇伊伊遞到任允懷裏,“清宴最近可真是忙,也不知道他那身子骨……”
柳君則聞言,微微颔首,道:“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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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溯幾個縱躍輕輕松松落在柳君則身旁,搭着他肩膀道:“咱們要不要把清宴拖出來歇歇?”
柳君則沉吟片刻,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可。”
唐溯道:“咱們不拖,他非得忙到個天昏地暗,累趴不可,清宴那性子你還不清楚?”
“見客,無礙。”柳君則道。
“好的嘛,”唐溯一撩衣擺,長腿一盤大大咧咧的坐下來,兩手交疊抱着雙腿交疊處,眼梢一彎笑得跟個小狐貍一樣,搖頭晃腦道,“不過,見客耽擱清宴處理事情的時間,時間一不夠他就熬夜,一熬夜就染風寒,真的沒問題嗎?”
柳君則:……
任允抱着蘇伊伊靜靜地站在下面,看着這一衆少年郎,鳳目微眯。
資質都很不錯,尤其是那個叫董淵的,應當是拔尖了,只可惜心性還需磨煉。
唐溯看柳君則沒有反應,正打算再補兩句,卻聽柳君則冷聲道:“走。”
唐溯笑嘻嘻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正巧那群少年也練完了,一個回身收劍,都擡頭看着柳君則。
柳君則垂眸看了一眼少年,身形微動,黑白道袍上映着那浮雲蒼松,廣袖飛揚,無聲落地,宛若一只仙鶴展翼落入人間。
唐溯轉身輕巧跳了下去,從容不迫的回了任允那裏。
蘇伊伊一幅不高興模樣,唐溯眉眼彎彎的把手在虛空一抓,再在蘇伊伊面前展開,掌心裏靜靜地躺着一塊梅花模樣的糖糕。
蘇伊伊見了糖糕,眼一亮,伸手要抓,唐溯也笑呵呵的塞到小姑娘手裏,又逗着蘇伊伊笑。
柳君則站在那裏,對着一位少年說了幾句話,少年點了點頭,轉身面相剩下的少年。
柳君則這才轉過身來,走到唐溯那邊,對着任允和蘇伊伊微微颔首算是打過招呼,随後看着唐溯道:“走。”
白淇站在大門口,極力壓抑住扇人的沖動,維持着笑意道:“方門主,少爺今日不見客,請回吧。”
方文睿依舊那身紫色輕袍,唇角勾起,笑容帶着三分浮浪模樣,眼梢微彎似是含着醉人春風,柔聲道:“剛剛方某人可是看見那西牧鞭派的人出來,少爺不是在嗎?”
“少爺今日累了,不見客了。”白淇看見方文睿這張臉就想起上次的事情,氣得牙癢癢,又礙于情面不好直接打人,還得好聲好氣的說話。
方文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笑道:“那方某人只有自己進去了。”
白淇還沒來得及反應,只看見方文睿笑容可掬的對着自己揮了揮手,随後只覺身子一陣僵麻,動彈不得。
白淇眼睜睜的看着方文睿走過來,似乎是有些歉意的對着自己拱了拱手,柔聲道:“方某人實在是想見少爺想得緊,只有得罪姑娘了。”
白淇這個暴脾氣登時火冒三丈,奈何現在動彈不得,說不出話,只得用眼睛狠狠地瞪着方文睿,看着人從容不迫的走進了蘇府。
混賬東西!姐姐我下次見你才不管什麽情面!非打爛你那張假惺惺的笑臉不可!
方文睿一路上走得不快,更像是悠閑的在逛自家的庭院,賞着那一路上的奇花異草。
烏爾斯安安靜靜的跟在後面,像是一個巨大的黑影,同樣跟在後面的,還有上次那個跟着方文睿的男子。
烏爾斯看着方文睿不慌不忙,從容不迫的繞過迷宮一樣的小徑,心底疑惑,他不是要找蘇長留嗎?往這邊走幹什麽?
不過很快,烏爾斯就知道為什麽了。
只見方文睿在一處拐角停下來,從容不迫的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領,這才轉了過去。
蘇長留拿着一卷書,安靜的坐在那裏。
因這些日子經常見客,穿得自然比平日要稍微繁瑣一些以示尊重,此刻外罩一襲青黑廣袖長袍,頭戴白玉蓮雲冠,腰墜玉環,銀灰蓮雲暗紋在陽光下緩緩流動。
“蘇少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方文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蘇長留身後,湊到人耳畔暧昧吐息輕喃,“不知蘇少爺,可有想過方某人?”
蘇長留正看得入神,耳畔突然傳來聲響,執着書卷的手一顫,眼底浮現幾分愠怒神色,冷聲道:“方門主,蘇某今日不再見客,敢問方門主是怎麽進來的?”
“自然是走進來的。”方文睿笑道,雙手攀着蘇長留肩頭,像是要把人摟進懷裏一般。
“崔杼,少爺的藥煎好了,你趕緊送過去。”專門負責給蘇長留煎藥的侍女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藥汁,走到小廚門口,對着崔杼說道。
崔杼放下手裏的東西,轉頭道:“好。”說完,摘下圍在腰上的布,仔仔細細的把手洗幹淨,擦幹了,這才接過藥碗,匆匆忙忙的去尋蘇長留去了。
烏爾斯默不作聲的和那男子站在離方文睿大概一射之地的地方,疑惑的看着方文睿。
這蘇少爺長得的确是很好看,但再怎麽說也是位男子,這般舉動怎麽看怎麽怪異,他半天想不明白。
一旁的男子則是一幅目不忍視的模樣,面皮不住的抽,壓着那股輕微的惡心感,強迫自己看着方文睿,聽着方文睿的話。
“蘇少爺還沒有回方某人的話呢。”方文睿低下頭輕喃,鼻尖擦過蘇長留耳廓後起身笑道,“有沒有想過方某人?”
蘇長留捏着書卷的手指微微蜷曲,書卷皺了起來,指節泛白,忍無可忍的起身冷冰冰的看着方文睿:“沒有。”
“可方某人想少爺想得緊……”方文睿不愠不惱,眼梢帶着三分柔情,驀然伸手攬過蘇長留的腰,背對着烏爾斯那邊,湊近蘇長留面龐,眼眸微垂,再進一步便要吻了上去,暧昧道,“想得夜不能寐。”
方文睿攬着蘇長留腰的那手在腰窩處揉了揉,似是想把那腰帶解開,蘇長留卻是眸色一暗。
又是一封信。
烏爾斯看着倒沒覺得有什麽不适應,只是想不通。
就跟想不通為什麽任允要給唐溯賠錢一個道理,認真的思考着其中的玄機。
那男子聽着方文睿這話,只覺得滿身都是雞皮疙瘩,厭惡神情幾乎壓抑不住。
墨黑的小蛇順着方文睿袖口爬出,攀上方文睿肩頭,歪着腦袋看着蘇長留。
蘇長留身子驟然一僵。
方文睿側眼看了一眼小蛇,笑道:“墨錦怎麽跑出來了?”
墨錦咝咝吐出鮮紅的蛇信,似是回答,随後爬上蘇長留肩頭,似乎是很喜歡他似的,蹭了蹭蘇長留面頰。
方文睿本想調笑兩句,卻發覺蘇長留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顫抖起來,心下一凜。
舌尖卷起一聲喚墨錦回來的哨子還未出口,一只手像是疾電一般伸過來,捏住了墨錦的七寸扯開。
方文睿擡眼,看見一個眉目俊朗的布衣男子站在蘇長留身後,一手端着藥碗,一手捏着墨錦。
那雙眼睛生得像是星辰一般熠熠生輝,此刻卻是陰沉得像是布滿了黑雲。
方文睿眉梢一挑,攬着蘇長留的手收緊幾分,柔聲道:“方某人沒管好墨錦,是方某人不對,讓少爺受驚了,先告個罪。”
崔杼眉宇間蘊着一股濃重的煞氣,捏着墨錦的手力道又大了幾分,墨錦痛得登時甩着身子掙紮起來,卻是掙不脫半分。
崔杼冷聲道:“管好你的蛇,還有你的手。”
“哦?”方文睿饒有興趣的看着崔杼,“閣下看上去不過是個下人,有什麽資格說這話呢?”
蘇長留從驚吓中回過神來,運起內力推開方文睿,看着崔杼疑惑道:“你怎麽……”
話還沒說完,蘇長留又看見崔杼手裏的墨錦,又是一僵。
“少爺,該喝藥了。”崔杼看着蘇長留這幅模樣,把手裏那蛇往遠處狠狠一扔,這才把藥碗給蘇長留。
蘇長留接過藥碗,還沒來得及喝,方文睿卻是閃身過來嗅了嗅,随後眼含柔情看着蘇長留:“少爺當真加了當歸。方某人甚是欣喜。”
蘇長留眼神微寒,墨遲生來了之後,看過了他平日喝的藥,筆一揮,加上了當歸這味藥材,說是效果更好。
蘇長留不打算理他,仰頭喝完了藥把碗遞給崔杼,柔聲道:“勞煩你送來了。”
“……不必。”崔杼接過了碗,極力壓抑胸中翻湧的煞氣與那久違的殺意,勉強露出一個與平日相近的笑容看着蘇長留。
唐溯和柳君則走在前面,任允抱着蘇伊伊稍後一步。
唐溯擡頭,驟然看見一個黑影飛了過來,柳君則也是察覺到什麽,擡起頭來。
唐溯上前幾步,手一伸兩指穩穩當當夾住那玩意,定睛一看,樂了:“喲?這蛇哪兒來的?”
墨錦被崔杼那一捏差點沒死了,氣息奄奄的垂着身子。
唐溯覺得好玩,笑嘻嘻的捏住那蛇尾巴甩起了圈兒:“诶,活的死的?”
任允笑出聲來,道:“祖宗,照你這玩兒法,活的也快死了。”
“死了就拿來炖蛇羹呗。”唐溯笑嘻嘻的甩着蛇往前走,還沒走幾步就看見了蘇長留,趕緊把蛇扔了跑過去,“清宴!”
蘇長留聽見唐溯的聲音,轉頭看着唐溯道:“唐溯,你怎麽也來了?”
“找你玩嘛。”唐溯幾個閃身到了蘇長留身邊,依舊那幅嬉皮笑臉模樣,又疑惑的看了一眼方文睿,“這誰?”
方文睿看了一眼唐溯,眼梢一彎笑起來,柔聲道:“在下方文睿。”
“……不認識。”唐溯撇嘴看着蘇長留,“又是客人?”
烏爾斯看見唐溯身後抱着蘇伊伊的任允,差點笑出聲來。
柳君則在看見方文睿眼角下那個黑紫色的毒蠍子刺青時,眼神便冷了幾分,幾步走到蘇長留那兒,微微側身隔開兩人。
唐溯看着柳君則一幅冷厲模樣,心下疑惑更甚。
任允看到了憋笑的烏爾斯,唇角淡淡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從容不迫的抱着蘇伊伊走到唐溯身邊。
一會兒再收拾你。
方文睿笑吟吟的站在那裏,半分沒有後退,柔聲道:“榜首的柳仙長,第三的唐公子?久仰大名。”
烏爾斯和另一個男子站到了方文睿身後。
唐溯懶懶散散的虛趴在蘇長留身上,一幅吊兒郎當的無賴模樣,笑嘻嘻道:“清宴今日休息,這位客人還是請回?”
唐溯眉眼彎彎的看着方文睿,默不作聲的把蘇長留往後面拉了拉。
他本能的在方文睿身上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方文睿佯作沒看見,上前一步,視線繞過柳君則,柔聲道:“蘇少爺當真薄情。方某人的話,一概如此冷待,真是讓人心涼。”
唐溯覺着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還沒來得及細想,方文睿又道:“剛剛唐公子說不認識方某人,方某人是乾坤門門主,現下……”方文睿頓了一下,神情柔和幾分,眼梢帶着柔情似水,暧昧的看着蘇長留,“也是求得蘇少爺青睐的……追求者。”
唐溯吓得一口氣噎在喉頭,柳君則瞳孔微微收縮了幾分,崔杼登時黑了一張臉。
任允抱着蘇伊伊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蘇伊伊則是一臉茫然的看着自己大哥那幅愠怒神情。
場面一度十分精彩。
一個細細的黑影從地上爬了過來,繞上方文睿腳踝,順着爬上他的肩頭,看着一群人。
“墨錦,下去。”方文睿撇了一眼可憐兮兮的墨錦,“你吓到少爺了。”
墨錦頗為委屈的吐着蛇信,爬了下去,到了烏爾斯身上。
“喲,那蛇是你的啊?”唐溯笑嘻嘻道,“我還說拿來做蛇羹呢。”
方文睿笑道:“這可不成。”
“乾坤門門主,方文睿。”任允把撲騰着要下去的蘇伊伊放下,溫和道,“年二十有三,師承……不知,擅毒,傳聞性子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無父無母,孤身一人,二十歲初入江湖,建立乾坤門,僅三年就發展成如今模樣,當真是奇才。”
方文睿眼眸微暗,笑道:“哦?閣下倒是清楚得很。”
“方門主如此有才,在下怎能不知呢?”任允笑吟吟的看着他,眼中卻是半分笑意也無,袖下兩指微動,一道氣勁打出,将一只像是紅寶石一樣的不過蠅頭大小的蜘蛛碾成粉末。
方文睿微微一怔,看向任允,收到那眼神裏無聲的警告後反而笑了起來,襯着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像是個風流倜傥的公子哥,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蘇長留:“既然少爺不高興了,方某人這就走,不過,少爺可否送送方某人?”
唐溯眉心微蹙,正要嬉皮笑臉的幫蘇長留擋回去,蘇長留卻是輕輕的拍了拍唐溯肩膀,冷淡道:“蘇某乏了,就不送了。”
“可是……”方文睿一幅為難模樣,“方某人不記得路了。”
蘇長留看了一眼方文睿,轉身離開,丢下一句:“崔杼,勞煩你為方門主帶路。”
“好。”崔杼輕輕的應了一聲,兩步走過去擋住方文睿視線,冷冰冰道,“請。”
方文睿眼眸微眯,低笑一聲,淡然道:“那便只有如此了,方某人得空再來拜訪蘇少爺。”
唐溯拉着蘇長留嘻嘻哈哈的走遠了,蘇伊伊拉着蘇長留的手,乖乖的仰頭說着什麽,柳君則緊随其後,任允看了一眼烏爾斯,又笑着看了一眼方文睿,轉身跟上。
崔杼壓抑着一股子煞氣,絲毫不見平日裏那明朗笑意,冷着一張臉帶着方文睿穿過路徑,到了大門口,冷淡道:“請回。”
方文睿上前幾步,走到崔杼身側時卻停下了腳步,語調溫柔帶着笑意:“你跟我懷着一樣的心思,少裝得一幅正人君子模樣,比我更惡心。”
崔杼捏着藥碗的手指微微蜷曲,臉色登時白了幾分。
跟着方文睿的男子面皮一抽,默默地後退幾步扭過頭。
“……我可沒你惡心人。”崔杼眉宇結着一股煞氣,那雙眼睛竟是隐隐有幾分猩紅浮現,看着方文睿,一字一頓道,“離他遠點。”
方文睿不惱,笑道:“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蘇少爺又不是你的人。更何況……”方文睿看着崔杼的臉色愈發陰沉,慢悠悠道,“你連說出來都不敢,連對手都算不上。”
崔杼手裏的藥碗隐隐傳來一聲輕響,手微顫,指節泛白,卻是微微低下了頭,一雙星眸透着幾分不明情緒。
方文睿湊近幾分,眼眸眯起冷笑道:“你一個連承認都不敢的懦夫,有什麽資格跟我争?”
胸中郁結的怒火與煞氣夾雜着久違的殺意瞬時席卷全身,崔杼眼眸星輝被濃雲覆蓋,左掌聚力驟然擊向方文睿。
方文睿諷刺的勾起唇角,瞬時後退兩步,左手翻轉運氣聚集,不躲不閃迎面接下這一掌。
內力相撞,一股真氣繞着兩人驟然蕩開,驀然震得頭頂屋檐停留的幾只飛鳥驚起,飛上青空。
随後,兩人皆眼神晦暗,收回了手,冷冰冰的看着對方。
崔杼看着方文睿,淩厲殺意染得眉宇一股讓人膽寒的戾氣,冷聲道:“管好你的手,管好你的嘴,離少爺遠點。”
“呵,”方文睿唇角勾起一抹多情笑意,眼底卻是冰冷的,“你沒資格說這話。”
随後,崔杼再不看人一眼,拿着藥碗轉身離開。
方文睿冷笑一聲,帶着烏爾斯和那個男子走了。
方文睿走出蘇府,下了臺階,踏上竹橋,不動聲色的用指腹輕輕擦去嘴角滲出的一絲血色。
崔杼回了自己那小廚,放下藥碗,走到外面草叢,吐出嘴裏那口鮮血,又拿水漱淨口中血味,這才重新挽了袖口,開始給蘇長留準備晚上的吃食。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到這種時候字數就控制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