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公爵番外
公爵的名字并不重要。
實際上,他從小就是公爵,公爵就是他的名字。
他是帝國的大貴族,紫荊花家族唯一的繼承人。
他的母親,上一任女大公死于男仆的肚皮上。
那是一個驕傲到臨死也不承認自己有了致命疏漏的女人。她死時還很年輕,她咬着那名金發男仆的脖子,嘴裏滲出血來。
在小時候,她是公爵最敬佩的人。後來,她成了公爵想要打敗的人。
她不屑于掩藏自己享樂的欲.望。她在死時教會公爵一樣東西——小心那些耀眼的人。
因為他們的外貌會讓你失去警惕。誰能想到那名金發英俊的男仆一點點地改變自己的體質,花費了數年好讓光明魔法都檢測不出他體內的毒性呢。
公爵從此對金色充滿厭惡。
他和女大公一樣驕傲,這種不合時宜的驕傲時常打碎其他貴族虛僞可憐的面具,讓他成為一個特立獨行的貴族,被隐約孤立。
他也從未想過要融入那些複雜的圈子。反正他是大貴族。即便帝國分崩離析,他依然是大貴族。貴族的底蘊不是那些突然崛起的王室所能懂的。
王室的公主是一個自視甚高的女人,她據說想成為女大公那樣的帝國傳奇,為了顯示自己與其他胸大無腦的公主不一樣,她經常往皇宮的圖書館跑,查閱那些珍貴的典籍。
可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光明是從黑暗中誕生的。
但公爵知道,那是一個貧民窟的孩子告訴他的。
公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那一個稍微體面點的平民都不會踏足的地方,可能是命運的指引吧。
他看到那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站在垃圾堆上俯視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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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心想,一身破爛的他比打扮精致的自己還要更像個貴族。
他往這裏看了一眼,嘴角挂着恰到好處的笑容——那種笑容公爵只在王廷的那些老狐貍臉上見過。
于是公爵上鈎了,他問:“一個人要打敗另一個人,有什麽簡單的方法嗎?”
貧民窟的孩子笑了笑:“活得比他久。”
公爵一愣。這樣的話,他已經贏了。因為女大公已經死了。
“怎樣能讓一個家族繁榮?”
“有一個腦子沒有壞掉的繼承人,有一個足夠強大持續繁榮的敵人。”
“一個家族繼承人是否應該具備一些詩人一般的浪漫氣質呢?”
女大公曾大笑着對他的兒子說:“你要是沒有睡.遍帝都所有的貴族小姐,你就不配做紫荊花的繼承人!當然,你高興的話,那些男人的屁.股也可以是你的!”
貧民窟的孩子想了想,回答:“一個在床上身經百戰的貴族未必會比一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将軍遜色。”
多麽奇妙的答案。公爵覺得他的回答透露着一股黑暗的陰謀味道——他不知道那其實叫做厚黑和不要臉。
“貴族該不該相信他的盟友?”公爵像請教他的祖父那般問道。
“貴族的盟友不是在你陷入危險的時候幫助你,而是不在背後捅你刀子。”
公爵向前一步鞠躬,在他身後,站着整整一列來自紫荊花家族的徽章騎士,他們頭盔上的羽毛随風飄揚,威風凜凜,然後他們同時下馬向這個小主人認可的人表達敬意,即便那是一個貧民窟的人。
“帝國四公爵之紫荊花公爵,第二十代繼承人,萊因哈特·馮·波黑尼亞。”
貧民窟的孩子從垃圾堆上跳下來,伸出手:“來自貧民窟的一個演說家,陳瀚,同樣來自一個你不知道的世界。”
公爵盯着他的手看了一會兒,握了上去。然後他把他的衣服脫下來,與陳瀚交換。
陳瀚輕聲感嘆:“我再次穿上這權勢的外衣,而你,大貴族的繼承人,你脫去了這一身衣服,你還剩什麽呢?”
公爵想了想,打了個響指,一簇燃燒的火焰在他指尖跳躍:“我還有這種力量。”
陳瀚愣了一下,驚奇地打量着公爵指尖的魔法。
他問:“這是什麽力量?這就是魔法嗎?”
公爵回答:“信仰的力量,魔法的力量來自信仰。”
“但我只能有一個信仰,力量也只有一種。”
“那你就自己造一個。”
席恢曾經聽見過的簡單的幾句話,讓公爵被點燃了野心。
“......我有一個理想,我希望在世界上建構自己想要的規則。”
陳瀚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哈哈大笑:“你這樣很像我見過的一些叫做主角的東西。”
“我教你一招吧,這招就叫扮豬吃老虎,叫韬光養晦也行。比如說,你要是有十階的實力,那你就只用出七階的力量,好叫一些看輕你的人被狠狠打臉,最後陰上他們一把。”
公爵似乎不贊同他的招數:“但我是紫荊花公爵,為什麽要在可以輕松解決敵人的時候裝作弱小呢?”
“是啊,你不是主角。”陳瀚不再開玩笑,“我覺得自己更像是主角呢,你看我,剛剛說了一通奇奇怪怪的話結果就把你這個大貴族唬住了哈哈。我告訴你诶,不管是和地位比你高還是地位比你高的人談話,裝得高深莫測一些總是好的。這是來自一個著名演說家的建議。”
“在帝國中,沒有什麽力量比你現在擁有的權勢更強大了,但正如我說的,你除了權勢一無所有。”
“但是,擡頭看看吧——你的神祇在天上等着你!”
陳瀚拉着公爵的手,兩個人同時擡頭。
視線穿透了層層雲霧,到了時空的界限。
兩尊神祇在世界之上因各自關注的人相遇,注視着地上的目光溫柔而嚴肅。
......
公爵問過陳瀚演說家是什麽樣的職業,是不是和那些在帝都裏游蕩說一些花言巧語騙取姑娘們芳心的吟游詩人一樣。
陳瀚說差不多,但他膽子要更大些,誰都敢忽悠。
公爵自從知道自己是神眷者後,對自己的那個很大的理想一下子信心暴漲,他聽從陳瀚的教導假裝加入黑暗陣營,成為黑暗眷屬。
命運女神的神谕也指引着他前進。
陳瀚沒有選擇學習魔法,他只用神眷者的力量。
陳瀚說他對魔法這種東西保持着敬畏,被公爵嘲笑這是從貧民窟帶出來的習氣。
陳瀚就告訴公爵:“沒有我的話,你會因為自己的無知無畏死得很慘。”
公爵知道他用時空之神的神力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命運告訴我,我會成功的。紫荊花會開滿整個帝國乃至世界。”
陳瀚不置可否。
白銀歷的普通的一天,公爵離開逐漸隐于幕後的紫荊花家族,開始游歷大陸。
他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東西。平民與貴族,平民與平民,平民與奴隸,奴隸與奴隸。他的理想逐漸成型。
在有一天,一直陪伴着他的陳瀚忽然告訴他:“一個能影響你乃至世界運勢的人幾年後會出現。”
公爵詢問着命運女神,半晌他也跟着詠嘆:“他将從不落帝國的貧民窟誕生,到達埋藏不朽的骸骨劇院,以神明的遺跡為起點,直達最古老威嚴的神靈高臺。”
“去找他吧。”陳瀚說,“我們将在光暗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創造奇跡。”
公爵說:“但是我們會被發現的。”說完他看向依然是個孩子長相的陳瀚,然後拿魔法破壞了陳瀚的身體。
“你教我的,我學得很好。”公爵露出優雅的笑容。
陳瀚的靈魂在空中停了一下,随後自行依附在公爵身上,化作公爵臉上華美的刺青。
“你做得沒錯,公爵,使用我的力量吧——”陳瀚發出一陣大笑,好像是在為公爵毫不猶豫的舉動感到欣慰。
......
公爵坐在骸骨劇院中,一眼就看中了那兩個孩子。
一個有着他最讨厭的金發,一個則有着讓他怦然心動的黑發黑眼。
光明與黑暗的對峙。公爵下意識就這樣想。
他把這兩個孩子都拍了下來。
他更看好那個黑發的孩子,不僅是命運給他的預感,更是他來自貧民窟。
來自貧民窟的孩子,被屈辱地拍賣,然後成為世界的主宰。
陳瀚,這像不像你說的那些主角的故事。陳瀚在他心裏回答——這個黑頭發的和我有點像。
“伊恩,好名字。”公爵念着這個名字。意思是反映神明榮耀之人。
他悄悄用了命運的力量,在那一刻,他看到了無數個世界,在這個身形被折磨得有些單薄的孩子四周轉動,圍繞着他發光。
這是什麽?公爵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在馬車上把他抱在懷裏,卻終究沒有讓陳瀚繼續對他用神眷者的力量。
“他叫席恢,不叫伊恩。”陳瀚說。
“醒醒,我的孩子——”于是公爵溫柔地呼喚着,呼喚着他的計劃中的重要人物醒過來。
當席恢爆發出光明之力時,公爵是真的非常驚訝。
這個紀元是怎麽了。黑發黑眼結果是光明神的神眷者,而且以往難得出一個的神眷者全都擠在了一起冒出來。
這難道就是陳瀚經常說的亂世出妖孽?公爵想着,游刃有餘地開始了他的扮豬吃老虎之路。
一切都非常順利,公爵像一個真正的黑暗眷屬。除了中途一個被席恢叫做顧荷安的人讓公爵有些奇怪外,都不值一提。
又一個影響世界的變數。公爵的計劃受到了影響,他卻越來越興奮。
陳瀚告訴他的,越亂越好,趁亂發大財。
公爵真的發了大財。他從神明的手裏攫取了世界的部分權柄。
他已成神。
他已為天地确立規則。
陳瀚問他,要不要殺了那兩個黑頭發的和銀頭發的。
公爵想了想,說別了吧,不是你說的嗎,要有強大的對手自己才能保持強大。
陳瀚嗤笑不已,和公爵說你信不信他立馬就會卷土重來,然後你成為那種邪惡狡猾的反派BOSS被打倒。
怎麽可能呢。公爵想着,卻是悄悄握緊了手中的權杖。
還好在他稍微思索的時候,席恢自己站了出來,表示要離開這個世界。
公爵眯起眼睛,看到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天地間的規則都避開了他。這個世界都在為他讓道,讓他得以離開。
光明神無力再注視他寵愛的人類,世界也不再挽留異世界的來客。
公爵陡然間産生一個想法:我是不是也能随意地去往其他世界呢,在沒有神明的情況下。
科學,他聽到席恢那樣說。
有什麽東西在他心裏落了根,然後等待有朝一日生根發芽。
作者有話要說: 充滿着哲♂學啊不哲理味道的一章。其實我是根據網上看到的一些名言瞎編的(手動滑稽)。
朋友提醒要注明出處,那些看起來像名言的話大多數是借鑒了烽火戲諸侯大大的,比如制裁黑暗那句,有些我自己又給稍微改了下。還有小部分完全是我自己編的。如果不能這樣的話告訴我我會修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