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背後的背後
那一晚，螢果真沒有回去。直到早晨回家望了一眼之後，更加安心。她猜得沒錯，爸爸媽媽所謂的加班的的确确是不在家。一直如此。即便到了第二天。
“一起走麽？”身後的小澤金崎說，“阿螢這樣念家可不好。”
“不，我只是在确定自己有沒有闖禍。要知道，父母都是很唠叨的。”螢否定着，随之坐上小澤金崎自行車後座，“好了，去學校罷！”
我們之間接觸的每一秒都像在星空下數星星，星星的光輝斑斓而燦爛，有時候它還會說悄悄話。對，就是這麽美好，阿金，你知道麽，有你的日子就是這麽美好。
學校。上課鈴聲敲響的第一刻，花绫知子已經相當氣憤了。拉長冷臉對螢說：“老實交代，是不是和小澤同學單獨相處了？”螢慌張地搖了搖頭。知子将桌上的書本放在螢的頭上。
“咯，有沒有？”
“沒有。”螢說。頭上又加重了一本。
“到底有沒有？”
“沒有。”螢搖頭。頭上再次放了一本。
“真的沒有麽？”知子惡狠狠地瞪着她問。螢苦笑不堪地扶着頭上的三本教科書，臉紅地和盤托出：“我和阿金呆了一晚上！”
“什麽，你和小澤同學呆了一晚上。”知子尖叫地立起來，螢連忙去捂她的嘴：“噓，小聲點。”
“嘿，作為你的好朋友不得不奉勸你，你還未成年。”知子嚴肅道，“才剛開學，你就和男生那樣，會成為不良少女的。雖然吧，我們正處于青春期，但也不能胡作非為啊。”她的手往螢的肚子一指，“小心懷上小娃娃。那你爸媽肯定會吃了你。”
這下，螢忍不住團指輕敲了知子的額頭：“胡說，都什麽覺悟。誰說我們一定要幹那個。”知子張大了嘴：“天哪，還不只這個？”螢無奈苦笑：“知子，你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啊。”螢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面前的知子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好，你先說。我慢慢聽。”
螢環顧四周，低聲道：“昨晚我爸爸媽媽都加班，一晚上都沒回來。我回家的時候遇見了阿金。”她慌張地舉起手，“不過我發誓，就只是坐了一晚上而已，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沒有發生。所以……知子你別亂想。我和阿金的關系是純潔的。”
知子抿唇：“我相信，阿螢是最聽話的。”知子摸了摸螢的頭，“不過下次要乖，爸媽要加班可以去我家，不要一個人在外面胡思亂想。要是運氣不好，你遇到了壞人怎麽辦？”
“好了，上課。”知子作勢噓聲，回轉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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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節課枯燥無味，螢和知子都沒上進去。直到迷迷糊糊結束了一堂課。
窗外夏日炎炎，灼眼的金光幾縷穿入室內。
“遇到壞人就不會這麽安然無恙地站在花绫同學的面前了。”螢訝然仰頭，一望。便知是小澤金崎。知子一副自豪的神情，看了看小澤金崎，又望了望螢，開懷地笑：“很難想到我們A班從美國回來的尖子生會主動和我們說話？”
螢知道知子說話直接，用胳膊肘碰了碰，好心提醒道：“喂，別說重話。”知子反将螢的手縛住，大大方方地介紹：“咯，小澤少爺，你看，我家的螢還沒成為你的女朋友，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小澤金崎不置可否地一笑，接着說：“看來花绫同學跟我家阿螢關系很好。”
因為我家的三個字，花绫知子愕然了半天。等到反應過來，才知道小澤金崎已經從容地避過了她的刁難。“好個厲害的家夥。”知子心想。
“阿金，知子她人不壞，剛才她同你鬧着玩兒呢。”
小澤金崎兩手放進衣兜裏：“我知道，跟阿螢能成為好朋友的人必有他的過人之處。”說着回身到了自己的座位。螢站起來，還沒走過去，已經眼睜睜地望着小澤金崎被圍堵在了同學們的簇擁中。
“阿金真是受歡迎！”螢喃喃自語，知子貼着後背嘟囔道：“螢，沒想到你這麽厲害。一個大帥哥輕易手到擒來，說說。什麽秘訣？”螢輕推知子一把，不好意思地笑笑。
“哎，你說他怎麽樣，與你心裏那位比較一下？”因為知子比螢高，她貼下來的時候，嘴正好湊到螢的耳旁。螢斜眼望着知子的鼻梁，無法做出決斷。她說：“阿金是誰都不能比的，我永遠都會守護着他。”當然知子只循着螢望着小澤金崎的目光推斷，并不知道螢的心裏其實只有那個消失在夏日的阿金。
“怎麽，看傻啦。要那麽喜歡，你就大方地走過去，然後撥開人群，接着将自己的吻獻給白馬王子。快，去吧！”知子邊說邊誇張地比劃。
正午，教學樓天臺。知子張着兩手，一副呼吸新鮮空氣的滿足感。
“螢，你對未來有打算麽？”她問。螢笑笑：“沒有。”知子把手高高地舉過頭頂，作出勝利的姿勢：“我以後一定要成為一名畫家。我要畫一輩子自己的夢想。”螢望着知子自信的表情，心中大動。可心中升騰而起的憂愁襲上了眉梢。是啊，人就該有自己的夢想，可是螢想要追尋的夢想究竟是什麽呢？
以前，我每天的夢想就是盼望着暑假的到來，然後可以乘車去到外公家，還可以去到我一直期待的古老的森林，森林有看不見的妖怪精靈，可是也有看得見的阿金。然而現在我的夢想該是什麽？
“喂，知子。你瞧，那裏有個女生？”螢擡高下巴，對着知子說，“天哪，她該不會是要自殺吧！”知子的神色變得有些不對勁。等着兩人悄然無聲地出現在那女生的身後時。她已經後退下來了。天臺上飄起的綠色長裙猶如一條玉帶，籠罩着一層濃濃的哀怨。
“同學……你怎麽？”金色的長發漫過來，橫掃過螢和知子的臉。
“不關你們的事！”那女生不屑一顧地仰首。熱情的知子看不過去，一把拉過她的手說：“喂，你這是什麽态度，我們是關心你哎！”
逼近的手不小心觸到那女孩的胸。知子尴尬地滿臉通紅。
“把你的臭手拿開！”女孩一字一句地叫道。知子聞言立即縮了手臂，嘴裏嘀咕道：“誰願意摸你了，真是自作多情！”
那女孩薄唇微啓，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哼，平胸妹！”說完這句話，她就走了。
知子望着她的背影直做鬼臉。“哼，螢，你看她那态度。”
螢勸慰道：“知子別氣，反正我們也不認識她。”知子撅起的嘴終于不露聲色地收回了。
衛生間外，二樓長廊。
“喂，阿螢。有空麽？”螢剛剛洗手出來，擡首便看見小澤金崎一臉燦爛地坐在欄杆上。
“阿金。”螢三步邁兩步走到跟前，“你快下來，坐得這麽高很危險的。”小澤金崎兩腳一登，從欄杆上跳下來。
“下午是外文課？”螢好心提醒，但又看透了小澤金崎眼裏的期盼，“你……你想做什麽？”小澤金崎毫不猶豫，目光瞥着校園裏遍開的櫻花：“我想逃課，陪我。”螢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小澤金崎拉着跑了。
教學樓後，栅欄內。
小澤金崎計劃着走小路，可是首先擺在兩人面前的難題只是翻越那道栅欄。
螢撓着頭，拽緊拳實話實說：“這裏我爬不過去的？”小澤金崎往兩手吐了吐唾沫，雙手雙腳齊齊用力爬上了栅欄。他在陽光下伸出一手來，高大的影子投在綠色草坪上：“阿螢，上來，我拉你。”凝思一想，又道，“我早算計好了。今日缺席的課程我給你補。”
螢毫無顧忌了，她也兩手兩腳地用力，直到右手夠到小澤金崎的手，她忐忑的心才平緩下來。螢捂住眼睛：“我們怎麽下去呢，好高！”小澤金崎掙了螢拽袖的手，撲通一聲躍下去，穩穩落地的姿勢。
“阿螢，快下來。”小澤金崎張開手，“放心，我會在下面接住你。”
我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幕闖入我的世界，你溫暖的懷抱再次向我敞開，墜下來的時候，我只看着你潔白的手臂在日光下閃爍。溫暖地貼着我的後背。我想，永遠也忘不了你白淨的手，如水晶玻璃一般。只是這一次再也不會破碎。
“那麽不相信我麽，阿螢？”小澤金崎望着一臉驚恐的螢，“我怎麽可能接不住你呢。你睜眼瞅一瞅，看看有沒有哪裏摔壞。”螢睜眼閉一只眼地瞅着四周，而身後的那快高不可及的栅欄此時如同擺設一樣在風中摧毀。
“阿金，被你接住真好。”螢忽地摟住他的脖子，大哭了起來。
“再不逃走，一會兒就只能被捉回去了。”小澤金崎拍拍螢的後背說。等到把她放穩在地，兩人才向着寬闊平坦的公路跑去。因為日光的影響，繁密的香樟樹投下了斑駁的黑暈。
小澤金崎停了下來，扶着粗壯的樹幹背對螢說：“這是香樟？”螢轉了圈，望望回答說：“你說對了，這是香樟。吸塵美觀功效還可以，到了秋天，葉子鋪在地上會很漂亮，就如同櫻花一般秀氣。”小澤金崎轉眸看過來，從西裝口袋裏摸出一串寶銀色的項鏈。他給螢帶上，說：“你帶上這個真的挺好看。”
螢誤以為是特別的禮物，眼角只含着笑。臉上潮紅未退，卻被小澤金崎一把拉在懷裏。他輕聲說：“美國的街道上植的是法國梧桐。說實話，它們比這裏的樹要漂亮。”
“阿金，你怎麽了？”螢安慰道，“無論什麽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阿螢一定會幫你的。”小澤金崎退後兩步，雙手插進了褲包：“說真的，這條項鏈确實挺适合你的。”
“是麽？”螢問。小澤金崎點點頭，随之拉着螢的手，“既然收了我送的禮物，那麽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哪裏？”螢剛想問，右手又被拖着前行了。
遠遠地聞到了栀子花的芳香。
一個挂着歇業二字的西式咖啡館。
透過玻璃大門，咖啡館前臺處擺着一盆雪白的栀子花。
一個金發男人正穿着圍裙，手拿桌布仔仔細細地擦試着瓶身上的塵漬，嘴裏哼着聽不明白的英文歌。等到轉門推開，小澤金崎和螢走進去，那金發男人才停下來。
趴在櫃臺上，那男人眯着自己的小眼睛，熱情地對小澤金崎打招呼：“嗨，少爺。”明明是森冷的目光，卻在笑意盎然的臉上融化了。他對着小澤金崎，食指猛地戳了戳站在一米之外的螢。他打趣說：“喂，什麽時候追上的。這女孩子超可愛的。”螢進過咖啡館，可是從沒有進過這樣與衆不同的咖啡館。在窗戶角落擺放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布娃娃。
趁着螢的目光被那些可愛的小玩意兒吸引去了的時候，金發男人敲敲桌子：“你這樣好麽，這個小姑娘可什麽都不知道？”
“不，我只覺得跟她在一起很快樂。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小澤金崎使了個眼色，而後慢吞吞地說，“我……我已經找到她了，可是我擔心……”
井藤上尤接口道：“你是擔心夫人她？”
“對，她很不喜歡本櫻。自從她趕本櫻走的那一刻。”小澤金崎觸了眉頭，“今天我找到她了，跟我一樣，在上國中，只是在B班。不過，她根本不願意搭理我，确切地說，她很恨我。”
井藤上尤摸摸小澤金崎的腦袋瓜：“傻少爺，處在那樣的境地，真是難為你了。不過說實話，你在這樣的情況下交上這個女朋友，學業跟得上麽？”
小澤金崎側頭一笑：“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我的實力，只要稍加複習的話，頂尖大學于我沒有什麽問題。”他垂着頭淌下淚來，“不過，我不想就這樣放棄自己的承諾。”
“少爺，你可真癡情！”井藤上尤誇贊道。
“遠遠不夠，這還遠遠不夠。”小澤金崎撫着額，“你不知道，從那個人身上，我才知道，很多時候愛一個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我不想輸給他，因為我覺得自己對本櫻是真心實意的，盡管受她威脅，迫她阻止。”
“你很堅強！”
“謝謝！”
啊的一聲，螢抱着個大布娃娃對坐在前臺的小澤金崎招手，“阿金，快看，快看。”
金發男人笑了。背過身只問了一句，要喝一杯咖啡麽？
嗯，不加糖的。絲毫未猶豫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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