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日雲芷嬷嬷領着姒兒來到芙舒宮的時候，姒兒的神情還是有些不安。直到看見姐姐姮兒在為一位貴家小妹打扮的少女背影綴上絹花之時才把心放松下來。雲芷看着她望着的方向笑着解釋道:“這就是太後親指給小王爺還沒過門的正妃，上仙小妹。”些許是聽到了她們講話，豆蔻回首露出了一個友好而甜美的笑。姒兒還在心中訝異是怎樣的女子可以入了太後的眼，如今一見果然是應了那詩句——豆蔻梢頭春尚淺，嬌未顧，已傾城。“這便是姒兒吧。”聞聲擡眼望去，那是何等美麗的女子！姒兒不禁在心裏贊嘆上仙家的血脈如此之正，當真如同嬷嬷所說的上仙家姐妹就跟仙女兒一般，也怪不得冬林堂的那位主子會打從心裏嫉恨着芙舒宮了——微微屈身恭敬一福:“奴婢未央宮姒兒給堇貴嫔請安，願貴嫔主子萬福金安。”堇年很是喜歡這個新來的丫鬟，當下就讓紫蘇賞了姒兒一對紋金耳墜子做添妝。姒兒朝自己姐姐望了一眼，“你姐姐早得過了，快收下吧，還不快謝謝貴嫔主子。”雲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姒兒立即反應過來，屈身一福：“謝貴嫔主子賞賜。奴婢與姐姐在主子宮中一定盡興侍奉絕不棄主！”面對這樣恭謹又溫婉的丫鬟，堇年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太後之前已經和本宮說過了，今後你們姐妹二人就在芙舒宮安安穩穩的住着，誰也欺辱不了！”有了這樣的保證，姒兒當然也是放心地同她姐姐一起住下了。姮兒搭着妹妹的手一同下去之時，豆蔻小妹嫣然一笑，擡手指去：“長姐，我瞧着，她們倆好似那并蒂雙生的禾雀花兒呢～”
再次科普，禾雀花，為蝶形花科黎豆屬木質藤本植物，三出複葉互生，新葉嫩綠色，老葉灰綠色，其花形酷似雀鳥，吊挂成串有如禾雀飛舞。
第三日是衆位新進嫔妃給皇後請安的日子，因着堇年是此次入選的份位最高者是貴嫔主位，因此由她帶着諸位小儀，美人們向皇後請安。皇後滿意的點點頭，眼神在掃過茜貴人的時候停了一會，又繼續環視直到那個戴着紫絹步搖纏銜枝鳥的女子時愣了一愣，先前就是她帶領這次新婦們跪拜的，她就是堇貴嫔。上仙家的嫡長孫，上仙堇年。過了今日，便可以侍寝了。“新婦承教，不勝欣喜。"這個叫堇年的女子為何沒有從她眼睛裏看出任何情愫呢？既然如此為何要進宮？不想想那麽多，便已身體不适為由遣了她們下去…待宮嫔們走遠，豆蔻小妹從樹後竄了出來。“長姐！” 堇年剛要轉過身同妹妹言語，卻望見皇後身邊掌事宮女疾步而來，忙見了禮。“秋娥姑姑勞碌。”姑姑見着堇貴嫔身旁站着個年輕樣貌的女子，便和善一笑：“堇貴嫔萬福，想必這位就是上仙家的三小姐吧，娘娘可是念叨很久了。”堇貴嫔面帶微笑将妹妹攏到身後像姑姑一福：“勞皇後娘娘記挂，這位是嫔妾的小妹。”姑姑打量了許久，悠悠道：“恰到荷花初露尖尖角，娘娘便想請貴嫔主子和三小姐異步硫璃畔賞荷，不知貴嫔主子與三小姐可否有雅興？”
豆蔻望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擔心是不是自己先前的聲音擾到了皇後娘娘。堇年朝她搖搖頭，回首對秋娥姑姑嫣然一笑：“娘娘盛情怎可辜負，煩請姑姑引路。”秋娥會意領着她們走到了硫璃畔。一位頭帶金鳳銜珠的華貴婦人正領着兩個咿呀學語的孩子玩耍，在陽光的折射下的湖面伴着這溫馨的景色似乎美得不似人間所有。"娘娘，堇貴嫔和上仙家的三小姐到了。"秋娥輕聲地通傳道。或許是聽到了，便将兩個孩子托給乳母領着，邁着華貴的步子徐徐而來。“嫔妾芙舒宮主位貴嫔上仙氏給皇後娘娘請安，願娘娘鳳體康健，萬福金安。”堇年微微欠身行禮。“臣女上仙家幺女向皇後娘娘請安，願皇後娘娘鳳體康健，萬福金安。”豆蔻雙手平于胸前屈身行禮。皇後安姌慢叫侍女把她們扶起來，“都起來吧，自家姐妹站得這樣遠，讓人瞧見還覺得本宮戴人生分呢。” 衆人會意，這是皇後主子要與這對姐妹交好的暗示了。“娘娘言重了。”堇年随即起身領着妹妹恭恭敬敬地立于一旁。“我還道是怎樣淑惠的女子會入母後的眼呢，今日所見貴嫔妹妹與上仙小妹當真如仙女兒一般，上仙夫人果然會調理人兒。”皇後滿意地上下打量着這對姐妹，心中也給予了肯定。“臣女與長姐謝皇後娘娘誇獎，在臣女看來，那名冠天下的姚黃牡丹用來堪比皇後娘娘再絕妙不過了，而長姐呢就仿若那星點零落凡間的小小紫堇，而臣女就好似那南生的草果兒如同臣女的閨字一般……”豆蔻繪聲繪色地說着，把皇後和姐姐都逗樂了，卻沒有意識道身後人的到來。
“在說什麽呢？這樣熱鬧~”明黃色的衣袍滑過，想也不用想來人是誰。衆人皆屈身行禮。“皇上萬福金安。”皇上先是走上前攙起了皇後輕輕替她攏了攏額前的碎發，輕言道：“梓童的身子可好些了？進來擇位份可有勞碌？”皇後微微一笑回禮：“勞皇上記挂，臣妾好多了。這不讓秋娥去把新進宮的堇妹妹請來賞荷呢。”說着将立于身旁的堇年引了出來。“臣妾芙舒宮主位，貴嫔上仙氏向皇上請安，願皇上龍體康健，福澤無邊。”杞王這次仔細打量，發現竟是這樣的美人坯子不由得也動了幾分真心。“愛妃起來罷。”說着上前将她扶起，目光望見了站在一旁的上仙小妹，便打趣：“先前在讨論些什麽，怎麽這樣開心？”皇後微微向前笑道：“之前上仙小妹用這百花喻人，着實有趣。”皇上又往堇年那挪了一步，擡手指道：“殿選那日，這小妹當衆拒了本王的賞賜，讓本王很是惱火，但又想着小妹是孩子心性便也沒有責罰。只是另本王不解的是，當日的朱雀褙子小妹為何不收！”語氣中帶着愠怒，堇年見狀上前屈身一福:“皇上息怒，臣妾的小妹實在年幼，并不知禮節輕重，還望皇上恕罪。”望着這般如水的雙眸，心中的怒氣不禁銳減了些。“愛妃起來吧，本王想聽小妹自己作答。”豆蔻望了望姐姐又望了望皇後，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小妹，這是做什麽？快起來說話。”皇後示意秋娥姑姑上前将她扶起。“謝皇後娘娘，但今日這番話臣女必須跪着說完。”皇上望了跪在地上地上的小妹一怔，許久開口道：“罷了，本王恕你無罪。你說罷。”豆蔻因害怕而閉起了雙眼。“臣女從小就喜愛讀書閱卷，知道皇宮裏紅牆綠瓦，金石玉璧。但也知道君恩如流水，生死恩怨不到家。所以臣女從不敢奢望得到帝王的寵愛，臣女只求能與夫君互訴情衷，厮守白頭還望陛下成全。”說完叩首謝恩，豆蔻不知道自己是拼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這些話的說完就兩眼一抹黑了，醒來時自己已經處在紅楓館的小塌上了。印在她臉前的是卷丹那丫頭一張焦急的俏臉：“小姐，您終于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豆蔻朝她笑笑：“傻丫頭，我沒事。”卷丹不滿的叉叉腰：“小姐，進宮夫人和奴婢交代過，說您的眩暈症是生下來就落下的毛病。許久都沒有發作了，怎麽今日會驟然昏倒呢？”豆蔻搖搖頭，“都說了沒事，你這丫頭就是多心。對了我是怎麽回來的？”豆蔻支撐着把手坐起來。“小姐應該多注意些才是，先前送您回來的是一位好清俊的王爺，把您抱上榻時還瞧了好多眼呢！”說到這裏，豆蔻的臉變得緋紅，忙低下頭去：“當時我可是合衣？”一旁的姒兒聞言撲哧一笑：“小姐想哪兒去了，小王爺是太後娘娘為您親指的夫君。往後成了婚也肯定是要抱的。”這話一出，豆蔻的雙頰更是燒紅了。“如今還沒有成婚自然是禮數規矩更重些。”
說罷又擡起頭，雙手緊緊地抓着被子：“那王爺走前可有說些什麽？”姒兒見狀向卷丹打了個暗號，兩個人便異口同聲地模仿道：“孤只願與娘子，共榻同眠，歲歲年年。小姐你看，王爺對您多上心吖，趕快嫁過去罷！”阿蔻惱急，拿羽毛枕擋住羞紅的臉。“你們這兩個壞蹄子，居然打趣我！看本小姐這就去知會太後給你們倆一人指一門醜郎君，看你們還敢不敢笑我！”卷丹當然知道自己主子在開玩笑便拉着姒兒微微行禮認了個錯，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
第一日的侍寝杞王還是擇了那個受了朱雀褙子賞賜的女子，但由于那崔袅袅只是正六品的貴人位，因着鳳鸾春恩車和司寝嬷嬷很快就到了冬林堂，就在嬷嬷教授茜貴人怎樣侍寝會讓君王喜歡之時，突然從天一殿來了一個傳話的說今天侍寝取消了。嬷嬷便恭敬一福，就帶着春恩車離開了。留下剛剛從浴桶裏洗得白嫩的崔袅袅，一氣之下将旁邊盛放花瓣的木盆都踢翻了。杞王為何突然取消了侍寝呢？
原來是皇上的七弟珣王@偷妹偷基偷蘿莉在淑漣長公主府觀看歌舞時，看上了一個舞姬，說來也奇，那女子能在冰上起舞，小步栩栩，如冰蓮盛放。當下就問自己的皇姐要了去，若是尋常人家的跳舞女子也就罷了，偏偏那舞姬又是彌桑獻給大杞的禮物。且面似凝露，雙眸如那水藍晶玉，發色是飄如絲帛的金色，好一絕代佳人。這女子原是彌桑國冬之王後的女兒，但因為出生在冬季，不知是得了什麽神仙法力，她在的地方便會有冰雪存在，這次彌桑與大杞交好亦把她作為禮物獻了過來。太後覺得此女不詳，命相太陰。便召了長公主送過去，說是全當一個稀奇玩意養着看就好了。沒想到泫珣這麽不争氣，竟直接問淑漣要了去，帶回府好一番寵愛還嚷嚷着要立為側妃。這不她老人家聽了消息直接氣病了，連夜召皇上和褣王過來侍疾。所以新人第一日侍寝也就這樣取消了。“旁的人也就算了，把堇貴嫔和上仙家小妹也喊來未央宮陪哀家罷。”太後向雲芷吩咐道。“是，奴婢這就去。”雲芷嬷嬷會意就下去了…
當雲芷領着上仙家姐妹來到未央宮的時候，太後正拉着皇上和小兒子褣王在跟前說話。“嫔妾、臣女拜見太後娘娘，願太後娘娘鳳體康健。福壽延年。”說着恭敬一拜，太後和藹地點點頭。“快起來罷，世人都道雲珂大人家素來重規矩。你們姐妹倆自然也是個好的。但上仙家亦對哀家母子有着救命之恩。”說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兒子，又望了一眼杞王點點頭。“所以你們兩個閨女不用那樣拘束，在哀家這裏就當成是自個兒家。左右不過是皇家的媳婦，便同皇上和祿兒一樣喚哀家母後罷。”堇年攜妹妹叩首謝恩。“謝母後恩寵。”太後滿意地點點頭，就招呼着她們坐到跟前來了。“來咱們娘倆來說說話~”說笑中又聽到外面通傳，先皇的胞弟雍王前來侍疾。太後點點頭便宣了進來。“臣弟參見太後娘娘，願太後娘娘鳳體康健，福壽延年。”太後忙叫雲芷喊了起來。“灏兒還是這樣，在皇嫂這裏還這麽多禮。雲芷賜座。”泱灏筠是先皇的十二弟，封號雍王。比先皇小了整整二十餘載是當年桃钰夫人最後為誕下的一位皇子也是當時最幼的皇子。想當年太後姜氏初封貴嫔之時這雍王還不過是個抱在手裏的玉娃娃，她記得那時老太後親手将珊瑚手钏戴上她的腕，直至臨終前向她托孤。一定要其拼力護住雍王的性命，皇上生性多疑。對自己的手足都不曾容下，她不願自己的兒子成為衆矢之的，就一定要當時的姜貴嫔，當今太後姜晚馨為護杞國龍脈而力挽一搏。
“十二皇叔~”褣王和杞王開心地望向來人。“星辰今日和皇上也來陪同你母後了。”雍王溫和一笑，用溫潤如玉貴公子來比喻真是再好不過了。想當年雍王的才情容貌可是讓多少女子落盡相思淚阿，年歲漸漸變長，也越發襯出氣度之貴。“臣女想，雍王殿下少時，一定是諸多女子的夢裏閨中人吧。”豆蔻打量了片刻便蹦出了這句話。雍王擡眼望去，瞧見了坐在太後跟前的一對年輕女子，忙起身作揖。“這是哪裏來得來的佳人，皇嫂和皇上怎麽都不曾告訴。”堇年想着是否避嫌，忙将妹妹牽起走上前恭敬一福：“雍王萬福，新婦是芙舒宮的主位，貴嫔上仙氏，這位是指給小王爺作正妃的家生小妹。”雍王擺擺手，示意她們起來。“原來是雲珂大人家的閨女，怪不得都出挑得跟仙女兒似的。皇嫂真是好福氣。”堇年會意牽着妹妹牽着妹妹又到太後跟前坐好。“皇叔，你還說呢，要不是那日你拉着我去繡夏苑觀察那些備選的家人子們，我又怎會一眼鐘情？”褣王擡眼望了望坐在姐姐身旁的小妹，豆蔻忙把頭低了下去。太後聞言笑道：“灏兒還是和往前一樣皮耍阿，那時你也是誤入了備選的繡夏苑，哀家當時還是家人子時做的繡包被烏鴉叼了去……今日把哀家的祿兒也教成個會逗美人開心的模樣。”太後剛入情地講着就被雍王就打斷了。“皇嫂快別說了，那日回未央後母後把我倒拎起來拿撣子狠揍了一頓…塗了好些藥膏呢…”看着雍王這樣的孩子心性，衆人也都樂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