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相親(二)
郁長洱沖着鏡子裏甜甜一笑。
鏡子裏的女孩天鵝頸, 直角肩, 纖腰不盈一握。
嗯,她的确很漂亮。
小姑娘收起笑容,轉頭沖着向軒, “你別鬧了, 我打扮成這樣, 人家會以為我對他有意思的。
差不多就可以了, 這樣太隆重了。”
向軒站起來, 走到郁長洱背後, 看着鏡子裏的她。
“誰說好好打扮就是對他有意思?
你這是告訴他,我這麽棒, 所以看不上你你也別奇怪。
如果看上你, 那是你的榮幸。”
“歪理。”
“郁朵朵,這件事情你最好還是聽我的。
我有經驗。
男女之間, 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
要麽你贏, 要麽他輸。
你要做的, 就是讓他拜倒在你的裙子下,明白嗎?”
郁長洱摸摸裙子, “不對,我覺得你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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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軒神秘一笑, :“你要把主動權抓到你的手上。不管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都由你說了算。
哥這些年就是這麽過來的,相信哥。
戰争都是殘忍的,想要贏, 總要有人成為炮灰,有所傷亡是難免的。”
“贏”這個字讓郁長洱覺得莫名刺耳。
“我不要,我沒有要贏誰。”
郁長洱轉身去脫裙子。
向軒無奈。
孩子長大了,不那麽好忽悠了。
“死孩子……那麽喜歡他當年甩他幹嘛……”
“你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向軒吓了一跳。
“誇你漂亮去呢!”
郁長洱最終還是脫掉了那條抹胸裙,改成了一件淡粉色的無袖A字裙。
妝容也改淡了很多,基本偏向裸妝。
只是眼妝的部分還留着。
化妝師覺得他畫的太好看了,極力勸郁長洱留下眼妝。
裙子很小,但是比起郁長洱的腰線,依舊是寬松有餘。
約的是七點鐘。
市中心清悅坊街大型購物廣場的一家烤肉店。
今天是周六,停車都很難停。
排長隊。
向軒開車,在進地庫的隊伍裏慢慢爬。
“怎麽樣?要不要我陪你去?”
“相親可是大事兒。”
郁長洱大眼睛笑眯眯看他一眼。
向軒拉下鏡子撸頭發,“也對,我太帥了,去的話肯定攪黃你的相親。”
“我是趕鴨子上架。你們一個比一個厲害。”
向軒“啪”地把鏡子推上去,“管它什麽鴨子,能救你就好。”
“救我……”郁長洱哭笑不得,“在你,小安,還有我爸心目中,我是沒藥救了嗎?”
“鬼迷心竅,說的就是你,郁朵朵。”
“你說你這麽多年,脾氣比小時候好了,不過我可寧願你嬌氣些。”
郁長洱把車窗搖下來,“我有點緊張啊。”
向軒笑,“你緊張就是好事兒,還知道對方是異性。”
郁長洱搖搖頭,“不對啊……我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事兒的感覺。”
**
九歡城是郁深集團旗下的項目,大型購物廣場,餐飲娛樂,綜合設施齊全。
作為每個城市的地标性建築,短短幾年內,遍布全國。
九歡城三樓的行政辦公室,一種黑西裝精英,五十多人,全部站着,鴉雀無聲。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整整十分鐘。
沒有人敢動。
“這……”
幾個商場負責人汗都快滴下來了,相互忐忑地以眼神詢問。
他們是靠着有親戚在集團總部擔任要職才能拿下這裏的工作的。
難道被總裁看出來了?
總部說要過來視察工作,想到是日理萬機的總裁本人親自過來的。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總裁卻突然起身走到了窗戶邊。
華國最新上任的首富,郁深集團的董事長兼總裁,年輕英俊的霍總裁,已經在落地窗邊一動不動站了十分鐘了。
夜晚的燈光使得他的側臉輪廓更加深邃。
他不動,沒人敢動。
背對着沒人能看見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握着窗邊欄杆的指尖在漸漸發白。
“這是怎麽了?一個個那麽嚴肅?”
一道活潑的女聲闖入。
女孩子繞過衆多的保镖和高層,直接走到霍深見身邊。
仰着頭笑着看着霍深見。
高層和負責人們松了一口氣。
能救他們的人來了。
**
眼看着快要到七點鐘了,郁長洱下車先走了。
“你不回去啊?”郁長洱彎腰問車裏的向軒。
“我去吃點東西,你好了送你回家。”
“這裏不好帶打車,要往前走一個街口。”
郁長洱先上去了。
按照相親的常規操作,不管成不成,男方肯定要送女方回家。
這是最起碼的禮貌。
可是向軒似乎不打算給那位程主管這樣的機會。
看來他還真的只是想讓郁長洱邁出這一步而已。
烤肉店前,程主管松了松自己的領帶,看見了慢慢走過來的女孩兒,立刻站起來迎上去,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長洱,你來啦。”
郁長洱點點頭,“讓你等久了嗎程主管?”
程主管笑,“別這麽見外叫我什麽主管了,叫我韬哥吧。”
郁長洱:“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
程韬:“當然了,我們先進去吧。”
兩人落座店裏,烤盤上開始滋滋冒熱氣。
郁長洱不知道說什麽。
有點尴尬。
程韬把肉放下去,笑,“長洱,你今天真漂亮。”
程韬有點胖,襯衫繃得很緊,發量稀少。
“像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怎麽會……怎麽會來跟我相親?”
程韬眼睛很小,亮亮的,期待地看着郁長洱。
他是希望她說自己拒絕了一衆追求者,對他情有獨鐘嗎?
郁長洱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說得算比較委婉了。
“我……以前都在學習,所以就沒考慮。”
程韬立刻點頭,“學習好,越是女孩子,越是要用心學習。
我就最讨厭那些學生時代不好好學習,整天就亂搞男女關系談戀愛的人。
不務正業。
這樣的人,你說他們畢業之後能有什麽前途?
你說呢長洱?”
郁長洱讪笑,“呵呵……你說的對。”
程韬将烤盤上的肉翻一個遍,“我覺得長洱你這樣的女孩子就很好,幹幹淨淨的。”
郁長洱尴尬得牙齒酸。
“哈……謝謝你。”
這時候,一個服務員,端了一杯熱牛奶過來。
“你……!”
卻失手倒了三分之一在程韬的衣服上。
服務員慌了,不停地道歉。
郁長洱看見程韬的嘴長了張,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算了…...沒事兒了,你去忙吧。”
男服務員不停跟程韬道謝。
“謝謝你先生,這麽寬容。
要是被老板知道我的工作就不保了,謝謝!”
郁長洱把自己包裏的紙巾也遞給程韬。
“沒想到你這麽大度。”
程韬的臉色很差。
“我……沒關系的,不跟他們這種人計較了。
有失格調。
他們什麽身份,我們什麽身份,跟他們計較太沒有面子了。”
郁長洱皺眉,好像哪裏不對。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裏,程韬重複了兩遍自己的這件衣服有多貴,為了見郁長洱專門買的。
而那些服務員,要麽都是些不讀書的人,要麽就是家裏窮得叮當響,自己不跟他們計較,是風度。
“你說呢長洱?”
郁長洱笑眯眯地點點頭,“你說的對。”
她知道了,她遇到了傳說中的相親奇葩了。
看不起這,看不起那,他怎麽不上天呢?
哪來那麽濃的優越感。
一聽郁長洱贊同他,程韬更加來勁了。
“這種服務員啊,我們本地人是不屑幹的,成績再差家裏再窮,最起碼也要坐辦公室的。
他們外地人……”
程韬忽然意識到,“對了,長洱你是哪裏的?”
郁長洱始終笑眯眯,“外地人。”
程韬一窒,“我不是說你啊長洱。我是說那些不讀書出來打工的。”
郁長洱真的快聽不下去了。
她已近很多年不跟人吵架了。
郁長洱“啪”地剪掉了一塊肉。
“我覺得,你應該去索賠。
這是你的正當權利。”
程韬笑容一僵,讪讪,“還是不要了。我不跟他們計較。”
郁長洱大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不敢啊?”
因為不敢去索賠,所以只能私下說難聽诋毀的話洩憤?
程韬聲音小了,“怎麽會是不敢呢。我一個大男人,只是覺得沒必要。”
哼,就是不敢!
郁長洱手一伸,“你把衣服給我,我去給你索賠。”
程韬往後靠,“不用了長洱,我真的不介意的。”
小姑娘笑的甜,“你也說了這件衣服是為了我特意買的,現在弄成這樣我也很過意不去。
你給我吧,我去。”
程韬看她來真的,慌了。
“長洱,別去別去,真的。
我跟你說,大家都在一個城市裏,你讓那個男的丢了工作,他以後要找你麻煩的。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說呢?”
郁長洱悄悄冷哼。
真沒見過這麽膽小如鼠的男人。
郁長洱重新堆起笑容。
“你說的有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韬自以為說服了郁長洱。
“你們年輕女孩子,就是容易沖動。做事不考慮後果。
我大你幾歲,我以後會幫你注意留神的。”
郁長洱:……
他真的不知道她在諷刺他嗎?
程韬重新把話題繞回郁長洱身上。
“我一直以為你是本地的,你爸爸跟我爸爸認識,我們倆又剛好在一個公司。
你說這是緣分嗎?”
郁長洱開始感謝向軒不給程韬送她回家的機會了。
她真的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這次相親以後簡直可以當作笑話講。
難怪公司的人提到程韬,都表情怪異地說他是個很謹慎的人。
直接說膽小如鼠,嘴又很壞又很自以為是,優越感十足就好了。
“你是哪裏人啊長洱?”
“A市的。”
“哦,A市好啊,華國也就A市和帝都是大城市了,其他地方都是小地方,還沒發展起來。
難怪我覺得你有氣質,跟別人不一樣。”
程韬擡頭,“長洱你笑什麽?我說的哪裏不對嗎?”
郁長洱兩手撐在桌子上,一手捂着額頭,肩膀在抖。
這貨把她給氣笑了。
郁長洱擡頭,“我覺得你說的很好啊,來幹杯。”
程韬大喜,“長洱,我真的很少和年輕女孩子聊天這麽開心的。我們很投緣。”
古語雲……
面對一個傻蛋,最好的治他的辦法就是奉承他,讓他堅信自己的理念,讓他自信,成為更大的傻蛋。
總有一天他會在能收拾他的人手裏跌大跟頭。
而這一天也的确不久了。
誰讓他肖想了不該肖想的人呢。
“以後,我可以經常約你出來吃飯嗎?”
郁長洱頭也不擡吃肉,“最近不僅要工作,還要寫畢業論文,應該都沒時間了。”
“你們這種文科專業的論文,都很好寫的。又不是理科的很累。”
郁長洱把筷子一摔。
她好歹當了那麽幾年讓人捧着的大小姐,其實脾氣也不是很好。
程韬:“怎麽了長洱?”
“我吃飽了,我朋友還在下面等我,結賬吧。
分開來結。”
外面居然騷動起來。
好像有很多女孩子尖叫奔跑的聲音。
烤肉店的客人們都站起來伸長着脖子看,有的甚至已經跑到店外去了。
郁長洱剛想站起來,就被程韬直接摁下。
這貨語重心長,“長洱,人這麽多,危險,咱們別去湊這種熱鬧。
不安全的。”
“都是女孩子的尖叫聲,你聽見了嗎?沒有危險,有明星而已。”
郁長洱轉過身搖頭。
小老鼠的膽子都比程韬大。
他怕這怕那,怎麽不找個洞鑽起來躲着呢。
郁長洱堅持要結賬,結束這次荒唐的相親。
兩人AA制。
“你看,還讓你出錢了,下次肯定要讓我請。”程韬對郁長洱越來越滿意,認定她是個不物質的好女孩兒。
向軒要是在這裏,肯定要嘲諷。
女孩子那麽堅持分賬,那是一毛錢都想和你扯上關系的意思呀蠢貨!
“長洱你朋友在地下車庫嗎?我送你過去。
我們稍微等一會兒,等他們過去了。”
程韬道。
郁長洱直接起身,“我先過去了,他在等我。
程主管,再見。”
郁長洱走得快,程主管想追過去,卻看見外面忽然一大堆戴着墨鏡的黑衣保镖。
吓得他立刻鑽進店裏躲了起來,也不敢出去追郁長洱了。
女孩子們遍布整幢大樓二十個樓層。
郁長洱坐電梯下去。
好奇是什麽明星引起了這麽大的轟動。
一線?頂流?小鮮肉?
路人都在觀望。
郁長洱從二樓到一樓,已經看見了向軒。
向軒卻沒看着他,而是往樓梯拐角的地方,面色凝重。
郁長洱跟他揮手,“向……”
下一秒,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只腳,把她勾了一下,郁長洱整個人在商場電梯底部往後仰。
摔在電梯上,那是極度危險的。
郁長洱的心狠狠沉到底。
這次完了……
童童不能把她送走,該不會以另外一種方式離開這個世界吧。
千鈞一發之際,郁長洱的腰上伸過來一只手臂,扣着她的柳腰把她帶入了一個堅硬冰冷的寬闊懷抱。
那懷抱有她聞過的味道。
陌生而又熟悉。
整整時隔四年,在帝都,在她以為自己已經忘卻一切的時候,再一次萦繞在她鼻尖。
恍如隔世。
郁長洱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傻傻地擡頭去看男人的下颚線條。
即使現場一片混亂,郁長洱依舊能夠輕易地認出這個抱着他的男人。
是霍深見……
作者有話要說: 程韬就是文案上腿抖如篩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膽子最小的人最後幹了別人都不敢的事兒,和大佬搶女人。
吓死他了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