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蘇世媛的速度很快,才過了一個星期她就去把周氏接了過來。蘇晉安也順理成章地去了兒子家裏暫住。
對此蘇淺淺也終于放心了,她再也不讓蘇世媛去店裏幫忙,而是讓她在家陪周氏。因為店裏多招了幾個人,最近也不像上半年那樣忙了,蘇世媛便答應了。
家裏的事暫且告了一段落，這邊王莎莎的事也有了定論。經過兩三個月的深思熟慮和反複比較,王莎莎最終還是狠下心選擇去參加培訓。
對此蘇淺淺很高興,不管怎麽說,莎莎都邁出了這第一步。蘇淺淺相信，知識能改變命運,自身素質更進一層的莎莎,定能更從容的應對老家父母的逼婚。
為表公平，蘇淺淺也照了跟莎莎同時進店的小英,講了莎莎決定去參加培訓的事，問她要不要也一起參加。若是她願意，各項待遇跟莎莎相同。
小英思考了兩天，最後還是拒絕了蘇淺淺：“我就不去了，我跟順子哥打算今年過年就回老家訂婚，再過兩三年我們倆就結婚。現在我只想多攢點錢做嫁妝，順子也想多掙點錢回家蓋新房子！”
小英口中的順子哥名叫李順，是她的青梅竹馬，兩人相差了三歲，現在也在B市做木工。他偶爾會來店裏看小英，因此蘇淺淺也見過李順。從外表來看，這是一個很溫順、沉默不多話的大男生，對小英也比較體貼。
兩家隔得近，年歲相仿，知根知底，感情也不錯，小英自然沒有莎莎那樣的緊迫感和危機感，所以她的選擇也在預料之中。因為培訓費要花好幾千塊，而且因為要上課，來店裏上班的時間也縮短了一大半，每月的收入都只夠自己個人的開銷，這樣一算，去學校培訓總共要損失好幾千塊。
這對普通的打工者來說真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蘇淺淺相信，若不是莎莎家逼她嫁給又醜又流氓的李二麻子，她肯定也下不了決心去學習。小英的選擇也可以理解，她不去蘇淺淺自然不會勉強她。
安排好了兩人，店裏新招的四個女孩子也熟悉了各項工作，店裏的日常工作逐漸上了正規，平日裏的瑣事基本上不需要蘇淺淺操心了。她只需要查查賬，在盤點或者節假日特別忙的時候去幫幫忙就行了。
因此蘇淺淺難得的清閑了一段日子。
這段時間，周氏每天都變着花樣地給他們煲各種秋冬滋補湯，因為休息好，心情好，操心的事又少，蘇淺淺和蘇世媛都被她養得面色紅潤。
周氏這人脾氣好，雖然也有老年人的唠叨，但心腸好，所說所做皆是為子女好，因此并不令人反感，蘇淺淺跟她也相處得越發親密。感情愈是親近，蘇淺淺就愈擔心她會突發腦溢血，以至于，周氏來了半個多月後，蘇淺淺也每日裏只要一放學就往家裏跑，周日去店裏若是家裏只有周氏一個人，她也會拉着周氏一起去店裏，盡量不讓她一個人呆在家。
弄得不明就裏的蘇世媛以為是蘇淺淺舍不得周氏，調侃道：“媽，你一定要在這多住一段時間。你看自從你來了，淺淺再也不像以前一樣整天不着家了。現在只要一放學她就飛快地往家裏趕，就跟踩了風火輪一樣，比我都快！”
“是啊，奶奶，你要多住一段時間，大姑姑和我都很想你！”蘇淺淺不好解釋自己失常的原因，只好笑笑，順着蘇世媛的話說。
母慈女孝，又有孫女在一旁陪伴，周氏在蘇世媛家過得很舒心。只是人老了總還是惦記着家裏的事和蘇晉安，所以在蘇世媛家呆了一個月後，周氏不管女兒、女婿、孫女怎麽勸解，她都堅持要回去了。蘇淺淺一面為她安然無恙欣慰，一面又擔心她回家後沒人照顧萬一還是發病了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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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次周氏去意已決，最重要的是蘇晉安已經從兒子家回了老家。所以周氏不可能無限制地再在蘇世媛家呆下去了。
蘇世媛也舍不得母親，但父親已經打了兩次電話來催母親回去了，若是母親再不回家，依父親的脾氣，肯定會發火。
所以最終大家還是同意了周氏的要求，商量好等周末放假了大夥兒一起送她回老宅。
星期五下午，因為次日周氏就要回去了，所以放學後，蘇淺淺并未去店裏，而是直接回了家。
她剛走到樓下就碰見了一大群鄰居圍繞在自己樓下，陸續散去，邊走邊議論。
樓下鄰居孫大娘一看見蘇淺淺連忙道：“淺淺，你回來了？你奶奶突發腦溢血，被你大姑姑打電話叫救護車送到醫院去了！”
“啊，大娘你知道是哪家醫院嗎？”蘇淺淺焦急地詢問道。
千算萬算沒想到在臨走時奶奶還是生病了，萬幸的是這一次大姑姑在家，早早把她送去醫院了。希望奶奶能安然度過這一劫，平安無事。
孫大娘撓撓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應該是市醫院吧，這個我也不清楚，救護車都長得一個樣子，上面又沒寫醫院的名字，我哪裏分得清楚！”
救護車一般都是就近原則調配，離家最近的就是市醫院。
蘇淺淺猜想，出了這麽大的事，蘇世媛肯定會通知爺爺、父親和小姑他們，未免跑錯了醫院耽誤時間，她便打了電話到蘇世文家。
電話是張麗香接的，她在電話裏告訴蘇淺淺，周氏被送到了市醫院。
挂了電話，蘇淺淺打了個的飛快地奔向醫院。
急救室外的走廊上，蘇世媛雙手捧臉，默默地流淚，旁邊的張成國也是一臉郁色，不停地安慰她：“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媽不會有事的，你就別擔心了……”
蘇晉安和蘇世文父子兩人眉頭深鎖，香煙一支接一支地抽，地上全是煙頭，惹得護士怒斥：“醫院裏不能吸煙！”
父子倆這才熄了火，一臉頹廢地蹲在地上。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又揪心的，蘇晉安受不了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蹭地站了起來，扭頭怒瞪着蘇世媛，指着她的鼻子怒罵：“你怎麽照顧你媽的？竟把人弄得生病了！我說讓你媽早點回來，你還在電話裏跟我沖嘴，這下好了，人進了手術室，生死未知……蘇世媛，我告訴你，要是你媽有個三長兩短全是你的責任……”
蘇淺淺一跨進醫院聽到的就是這番話，她不由得怒火中燒，一把沖過去擋在蘇世媛面前辯解道：“爺爺，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奶奶生病了關大姑姑什麽事？奶奶是大姑姑的親媽，奶奶生病了，大姑姑也很傷心，你怎麽還說這種話……”
結果蘇淺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晉安一巴掌推過去撞到了牆上：“大人說話你個小孩子插什麽嘴？你大姑姑就這麽教你的嗎？沒大沒小，白念了那麽多書！”
“淺淺，沒事吧？”蘇世媛見蘇淺淺被推倒連忙停止了哭泣，一把拉過她抱進懷裏，然後擡頭淚眼朦膿地望着蘇晉安，“爸，淺淺還是個孩子呢，你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
“我是爺爺，我推她一下怎麽了？”蘇晉安滿不在乎地說道，大家長作風暴露無遺。
蘇世媛還想說什麽，蘇淺淺連忙拉了拉她的衣服，小聲道：“大姑姑，奶奶還在急救室裏呢！”
跟蘇晉安父子哪裏有道理可講，蘇淺淺也不想這個時候還節外生枝，讓蘇世媛傷心難過，所以故意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果然，一提到還在急救室裏生死未知的母親，蘇世媛也不說話了，只是滿臉焦急地盯着急救室的那扇大門。
時間似乎都變慢了，牆壁上的秒針似乎總是要等老久才跳動一下。在場的五人等得心急如焚，就在蘇淺淺他們耐心快告罄的時候，張麗香帶着蘇天美和蘇天意趕了過來，沒一會兒，蘇世香和羅小玉也跑了進來。
“慢死了，你嫂子家比你遠都來了，你才來！”蘇晉安這會兒是看誰都不順眼，蘇世香正好撞到了槍口上。
蘇世香知道自家父親這脾氣，她一聲不吭，領着羅小玉站在走道的另一側，只盯着急救室不說話。
見小女兒完全不搭理自己，蘇晉安也不好繼續找茬，只得煩躁地在走廊裏走來走去。
半個小時後，急診室的大門終于打開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望向殷切盼望的衆人，一句話粉碎了所有人的希望：“抱歉，病人的病情太重，搶救無效，家屬們去見病人的最後一面吧！”
蘇淺淺懵了，她感覺似乎她是在做夢，有種好不真實的感覺！
蘇世媛立即抱着她痛哭起來，蘇世文的反應最直接，他一把上前拽住了醫生的領子：“救她啊，你是醫生，你救救我媽，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蘇世香也抱着羅小玉在那兒小聲的哭泣，張麗香連忙瞪了蘇天美姐弟倆一眼，示意他們也跟着哭。
剎那間，走廊裏哭聲一片。
醫生見慣了這種場面，嘆息一聲道：“請節哀！”
“哭什麽哭，哭你們媽就會回來嗎？”蘇晉安扯着嗓子怒吼了一聲，震三個兒女和一群小輩都噤了聲。
他紅着眼擡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急救室，幾個小輩也跟着走了進去。
病床上，周氏安詳地躺在那裏，若不是她嘴角還殘留着未擦幹的血跡，只怕大家都會以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看着一天前還對她笑，給她煲湯的奶奶突然之間就這麽去了，蘇淺淺的心裏堵得非常難受。更重要的是，奶奶周氏相當于她對改變前世命運的一個試點，現在命運扇了她一個狠狠的耳光，告訴她無論她怎麽努力都鬥不過命運。
即便她把奶奶接來了家裏，即便奶奶病發時大姑姑在家并及時把她送到了醫院，但死神仍舊再一次收割走了她的生命。
自重生以來，蘇淺淺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的無力！這一刻，她無比灰心，難道她真的要眼睜睜地再一次看見親如母親的大姑姑生病，入院，化療，痛苦而亡嗎？
那她重生的意義在哪裏？除了不再愛上趙同仁以外，父母離異，各自重組家庭，母親照樣生了兒子，外公外婆依舊去了A市，她能做什麽？
似乎不管她做什麽，命運依舊會沿着既有的軌道前行，根本不會因她個人的意志和力量而改變。
“淺淺，淺淺，你沒事吧？你奶奶才去，你又怎麽了？你別吓大姑姑啊……”蘇淺淺暈倒前聽到的是蘇世媛焦急的呼喚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