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醉枕雲端,細數流年傷
再見秦卿
程墨汐張開雙臂,閉上雙眼,深深地呼吸着洛陽的空氣,感受自由在她周邊環繞。
她想啊:“韓阿沚,我最親愛的韓阿沚啊,你要保重。
我在千裏之外,祈求你幸福。”
到舅舅家的時候,秦卿剛好不在,是朱蕊在門外接的她。
女子變了太多。
這一次見她,程墨汐覺得那年她身上的溫婉柔氣都不見了。比起以前,她明顯幹練了,更雷厲風行了。連衣着風格、說話語氣都變了,仿佛脫胎換骨一樣!
逆着光,她看着這樣的一個朱蕊,突然間感到很迷惘。
她何以至此?因為,她愛秦卿麽......
秦卿那晚回來得極遲。
當時,她正在夜色下的小院子裏跳着繩,為等他。
她停下來,一側頭就看到了男人彎腰扶着院門,喘着一口粗氣。明顯是一回來,聽說她在,便二話不說跑着過來了。
他擡起頭看她,一臉掩不住的欣喜,“臭丫頭,來玩怎麽不提前告訴我?”
她走過去扶他,撇嘴道:“什麽德行!我還不是想給你個驚喜?”
秦卿那人立馬得寸進尺了,“驚倒是不小,可喜在哪兒呢,我怎麽沒看見?”說完他自己都沒憋住,先笑了。
後來,他樂過也笑過之後,略有點感傷地問她,什麽時候回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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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無倫次地跟秦卿秦卿指手畫腳着,臨末了才說:“秦卿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秦卿笑她。“胡說什麽呢?現在你可是程家的大活寶,全家人都巴巴地對你好,你怎麽還不識好歹要離家出走……”
她微微一笑,故作委屈道:“好什麽呀?他們現在天天都逼我嫁給夜星辰做二奶,哪有你好啊?全天下就屬你待我最好了!”
秦卿擺一擺素手,眼神一片清明。“墨汐,程墨傑才是你親哥,你以後莫再這般口無遮攔了。”
說完,他也不看她,又接着說:“我只跟你在一起兩年,而那幫人卻陪了你長長的六年。
墨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懂,其實我從來都沒奢望過在你心中我最重要.......”
月光下,秦卿的臉如玉一般,會發光。
看着那樣的秦卿,程墨汐詫異了,踮起腳尖,她蠻橫地熊抱住那個人。
她也不知道她這樣做,他是不是就能感覺到她的真心。只是現在,無論如何她都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訴這個人!
從他八年前在嘈雜的大街上,語氣輕巧地拉起她的手,說要帶她回家那一刻起;從他笑彎着眉毛,一邊笑她,又一邊教她绾頭發那一刻起;從他把她護在身下,替她擋去幾根棍棒、一切風雨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在她心裏牢牢紮根,永遠都不可剔出去了。
她抱緊這個人,一字一句鄭重道:“秦卿,無論我離開你多久,無論我又遇見多少個連你都覺得比你好的人,你在我心中都是無可替代的。
你在他們面前永遠不必自卑,因為在我看來,只有你最重要,你最重要......”
當時,她沒有說出口的是:“韓阿沚都沒有你重要,笨蛋。”
秦卿身體微微顫了一下。他怔怔地,仿佛有點不敢相信地問:“為什麽?”
秦卿竟然緊張了!
她語氣輕松的回答:“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你就是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程墨汐體貼地問他餓了沒?要不要吃飯?那厮果真不客氣地沒拒絕她。只道,可想她的廚藝了。
結果那晚大半夜,月黑風高的,就她和秦卿兩個人在廚房裏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大動幹戈地——煮飯。
程墨汐心情好,一口氣給秦卿煮了一桌子的菜。煮好了,她也不動筷子,只坐在對面看秦卿狼吞虎咽。
他吃得很香,臉上一副滿足的樣子,像個孩子。
某一些時刻,程墨汐覺得她真想念韓阿沚。韓阿沚吃飯時候的表情也是這樣。
他曾經戲說過:“程墨汐,以後誰娶了你,一定很幸福。”可卻從來都不知道,她不是誰都願意伺候,也不是誰都能讓她心甘情願地為他洗手作羹湯的。
朱蕊把秦卿照顧得很好,他現在瘦胖剛好。
山河沉醉
程墨汐很矛盾。
她一邊口口聲聲地說她要離開韓阿沚,可另一邊卻不自覺地老老實實聽韓阿沚話,按時的與他魚箋尺素。
她鄙視自己。
她對韓阿沚說,她跟着秦卿的商隊去草原了。告訴他:
第一次騎馬時的狼狽丢臉,後來策馬奔騰時的內心澎湃;
草原人的熱情奔放和淳樸善良,青稞酒比想象中要好喝;
她和秦卿在半山腰打雪仗,凍壞了左耳朵;
這裏的雪比盛京最白的面還要幹淨,看着就喜歡;
這裏的天很藍,樹很綠,我不想你了!韓阿沚……
這一年,程墨汐二十三歲。早就不住在秦卿家了。她在洛陽最繁盛的那條街上盤了個大院子,前頭開豪華飯館,後頭住以她為首的若幹後勤人員。
她個人談不上多麽的喜歡美食,她開飯館就是想為自己謀一番事業。以後無路可退的時候,至少還有自己。
次年江西幹旱失收,河北流行鼠疫,邪門的是,就連百年相安無事的新疆邊境居然也內亂了,國家整體上一塌糊塗。
程墨汐和韓阿沚也在戰火紛飛、大大小小的動亂不斷之中斷了聯系。
她聽秦卿說,這兩年,他也和那幫子人一樣,仕途步步高升,整日沉醉于國家大事。
當有時候,她被某些人某些事鈎弄,偶爾地想起韓阿沚,她覺得她和他整整九年的相識,仿佛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她看着天,看着雲,看着流水,亂說一通,而他在邊上淺淺壞笑的那時候是多麽的遙遠,她已記不清。
直到,再遇到韓阿沚。
那時程墨汐方知,自己多麽的想念這個少年,時間就像不曾走過一樣。
那日,她怔怔地站在房門口,看着裏面陌生而又熟悉的韓阿沚,覺得命運也不過如此!
這個人再不是她認識的韓阿沚了,她只看他一眼,就已篤定。
他穿一身華麗的棕色錦服,披散着長發,一手托着酒杯,一手摟着不知打哪來的漂亮女人。暧昧地說着什麽,程墨汐聽不到。
她只是杵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眼睜睜地着她愛過的韓阿沚在自己面前調戲別人,覺得心都要碎了。
原來,他也是可以愛女人的,只是,要是個漂亮女人……而程墨汐,長得并不好看。
她飛也似的跑開,下樓,出雲端,回頭就躲到了洞天居去。一個人,一場夢。
程墨汐慶幸那日……她沒有激動的叫出韓阿沚的名字,陰差陽錯地免去了她與韓阿沚相見就是尴尬的難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