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寂寞畫流年,等時光
作別
程墨汐已經有好幾日沒看到韓阿沚了。
聽說他被韓如風關起來了,罰跪祠堂;聽說他生了一場大病,瘦了些許;聽說他被迫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某将軍家的嫡女,溫柔賢淑,貌美如花;聽說......
她愛的韓阿沚最終也沒能抗得住命運的大手無情的撥弄,要成家了。對此,程墨汐既高興又難過。
高興的是有人願意阻止,韓阿沚他終于可能不因為愛情而下場凄慘了;難過的是他要娶親了,新娘卻不是自己。
她明日就要走了。
“韓阿沚,我要永遠地離開這了。
此去經年,願我們後會無期。”
程墨汐想着要不要去見他最後一面,可是卻又害怕看見他不快樂後,自己會難過好久。
她選擇不見他。雖然,臨走前一晚,她偷偷去找了韓如風,因為放不下他。
她代他求那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求他顧全韓阿沚的愛情,求他照顧好韓阿沚,就算是為了彌補前二十一年他愛前途勝過愛韓阿沚的過錯。
“韓阿沚的現狀是誰造成的?都是你們害了他!爺爺你要對他負責。”
“爺爺,不要放棄韓阿沚......韓阿沚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千萬不能放棄韓阿沚,絕對不能放棄他.......”
她走的那日,梨花開得可真好啊。
程墨汐坐在金黃色小馬車裏,透過方形窗戶,怔怔地看外面的世界,恍惚中竟然以為,還是她剛來盛京那會兒。
那時候,她還沒有現在這麽表面明媚,內裏卻已經千瘡百孔;那時候,她還沒有遇見傾國傾城的韓阿沚,不知道有人能拈花一笑亂她浮生;那時候,她還不懂愛情,不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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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歌
她沒有勇氣跟韓阿沚說再見,程墨汐想輕輕地來,悄悄地走,可那個人卻來送她了。
多可笑,她不去就他,韓阿沚卻來就自己。
那一日,韓阿沚穿着他那标志性大紅袍,騎着白馬,像王子一樣,優雅地等在她必經的路旁。不為愛她,只為告別友情。
她看着那樣的一個他,覺得還真是諷刺啊。
多想告訴他:“韓阿沚,男女之間是不存在真正的友情的。男女之間好的友情,總是建立在雙相思或者其中一個人單相思的基礎上。”
想告訴他:“韓阿沚,我願意對你好,都是因為我喜歡你。但是我再也不願意在你身上蹉跎歲月了,我現在要走了,我要毫無顧慮地做我的他鄉之雲去了。”可是卻怎麽都開不了口。
她沒辦法傷韓阿沚。
事實證明,多年以後,當她再也不像現在這麽的愛韓阿沚,她也還是不可以。她傷不了他。因為,傷他也許就是傷自己。
當日,她和韓阿沚并肩站在梨花樹下,頭上的梨花芳香四溢的。她眯起眼睛,呵呵地對他笑道:“韓阿沚,恭喜了......恭喜你要成親了”
他臉上幾乎連表情也沒有,只徑自說:“路上小心點,到了給我寫信。”
“你以後要安分點,別再到處惹禍了。”
臨末了,他才問她:“程墨汐,你會回來吧?一定會回來的吧?”
她不敢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淡淡地笑,漫不經心的轉移話題。
“痞子韓,你真啰嗦!秦卿比你還擅長給我收拾亂子好不好,你忘了麽?”
韓阿沚聽了,尴尬一笑,自嘲地說:“也是。”
這一天,她一直到最後上車,也都沒回答韓阿沚的問題。
“我不會再回來了。”但是她卻不敢如實地告訴韓阿沚。
她不願意讓他難過。
臨上車時,有不長眼的梨花落在她手背上,出于私心,她随手就贈給邊上的韓阿沚了。
她對韓阿沚說:“痞子韓,這個送給你。”語氣鄭重得不像話。
他有點茫然地接過去,梨花躺在他手心,缱绻的哀傷。
韓阿沚淡淡地問,“為什麽送我梨花?”
她眸子一轉,回答他:“取梨的諧音“離”。”
其實,她又對韓阿沚說謊了。
梨的寓意是離別,可梨花的花語卻是純真的感情。
她贈韓阿沚她最純真的愛情,不奢望他能懂,因為對于更愛自由的她來說,愛他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無須聲張,只有她一個人懂就好,就好......
韓阿沚明白後,連連損她:“小女孩心思。”可據她後來所知,他那日回去後,明明就很認真地把那朵小花做成了書簽,放在季川送給他的束發帶一起。
她眸色一正,假裝很正經道:“韓阿沚,我本來就是小女孩。”
韓阿沚頓時樂了,笑得無比亂她心扉。他的笑總是讓她感覺有點壞,可是卻又真的很好看!
沒有人知道她曾經多麽迷戀這個人的笑容,又多麽地遺憾她不能是這個人笑的源泉。
他說:“對啊,我也還是個小少年,我們倆是同一個年齡層的。程墨汐,我們一直在……一起老。”眼睛裏卻已經有了老化的悲傷。
她作勢踢他一腳,開玩笑說:“壞胚,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心裏卻在難過:“戀人間最好的事情就是一起老。
可韓阿沚我不是你的戀人,我不願、也不能陪你一起老。”
他們的分別竟然都是笑着的,程墨汐常想,是不是就因為沒有愛情,所以她和韓阿沚才總是相處得好?
站在高大的梨樹下,她假裝無意,卻一直用餘光貪婪地看着韓阿沚......多少次對他欲言又止。她想對他說:“韓阿沚,若我再見你,事隔經年。我如何賀你,以眼淚,以沉默?”
她能看見韓阿沚注定悲傷的愛情。
她現在非常想告訴他,趁還能看見他時,親口告訴他:“韓阿沚,你以後不要難過。”可千言萬語堵在喉嚨之間,她卻只是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如果他懂,就該知道這一刻的她多麽難過。
多少年後提起這場分別,改頭換面的韓阿沚笑說她真無情!她居然走得那麽開心,那麽決絕,連一次頭都沒回。
程墨汐笑,也不反駁,可心裏卻在回望。
記憶像失控的毛線球一樣,越滾越遠。她摸一摸自己松弛的臉頰,手指仿佛又觸見那年的眼淚。
那麽冰涼,那麽哀情。
一上馬車,一背對韓阿沚,她的眼淚就在臉上泛濫了。她用手捂住嘴,嘴角卻漏出失望的□□。
從此後山高水長,她與韓阿沚那個爛人,終于一輩子都漠不相關了。
掀開簾子回頭看,程墨汐覺得她所經過的命運扮演成一場旅程,她所淌過的青春幻化成美不勝收的天空,都被她打馬一一走過,再也不能夠束縛自己了。
“我打美麗的江南走過......那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