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情緒處于臨界點
方才宴與的角度看不太對, 實際上,宋傾只是想同小時候那樣摸一摸宋谙的頭,親近一下這個許久未見的弟弟。
摸臉什麽的, 不存在的。
但下一刻,弟弟就把自己的手揮開了, 然後急急忙忙地沖了出去。
宋傾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 一個人呆坐在原地。她塗着蔻丹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 半晌, 偏着頭笑了。
剛才那個小男生, 應該就是她的便宜弟媳吧, 看上去在意得緊啊。
宋傾想了想自己這些天來的奔波, 和終于解脫的悵然, 突然間就繃不住了, 簌簌流下淚來, 邊哭邊笑。
真羨慕啊。
·
宋谙聽得出來宴與的腳步聲。
腳步聲這種東西很玄學,人的高矮胖瘦不同, 走路也有輕重緩急之分。即使是這種外在的條件很相近,也會因為內裏的靈魂不同, 而呈現出不同的聲音。
宴與的腳步聲在他聽來就很獨特, 說不上來的獨特。
臨走前留下的那句“打擾了”, 更是讓他心裏一慌, 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宴與可千萬別誤會什麽。
宋谙深吸一口氣,一出門,左右張望了一下,卻壓根沒有宴與的身影。
小禍害, 跑的還挺快。
他走到宴與房門口,敲了敲:“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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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面半晌沒有動靜。
不會去別的地方了吧。宋谙眉心擰了擰, 又敲了三下。
這時候,門打開了,探出一個腦袋,頭發微微淩亂。
“怎麽了?我剛睡醒。”
宋谙一瞬間差點就真以為剛才那個人不是他了。
裝的還挺像。
而宴與其實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畢竟臨走前他又不是沒說話,宋谙肯定能聽出來聲音。
這謊撒的太低級了。
可是仿佛心照不宣般,宋谙并沒有拆穿他。只是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想帶你見一個重要的人。”
一種惡劣的情緒開始在心底發酵,宋谙想借機試探一下,看看宴與的反應。
宴與眼睫抖了兩抖,開玩笑般回道:“誰啊,女朋友?”
很重要的人,哪個女人能比他媽重要?
宋谙媽媽他見過的,保養的很好。但那個女人看上去明顯年輕很多,只是妝稍微濃了一點,仔細回想一下,說是女孩也不為過。
長得好看又精致,像個大明星。
宋谙看着他,眼裏帶了點他看不懂的情緒:“嗯,差不多。”
宴與因為這個回答瞬間愣住,心裏充滿了懷疑。
畢竟宋谙天天和他在一塊,有什麽雌性生物都能看見,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這麽一個女朋友?
又不是孫大聖轉世,哪怕他告訴自己他和李子在一起了,都比這靠譜一點。
兩個人這樣沉默了半晌,宋谙感覺自己試不出什麽了,準備解釋。卻見宴與擡頭,眼含笑意,十分開心的樣子。
他說:“鐵蛋剛約我打游戲呢,你女朋友什麽時候走?”
“還有,說好的誰先脫單誰是狗,宋老狗,這下你認了吧。”
……
宴與這人,平時情緒都很外露,該生氣時生氣,該開心時開心,看上去十分直性子。
但是情緒一旦超過臨界點,就會藏在心裏,誰也不讓知道。
他已經被剛才那個夢逼到臨界點了。後背發着冷,還沒緩過勁來。夢境的最後,也沒有人真正出現救他,他還是和原來一樣,要靠自己才能逃離夢魇。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依靠誰,可他潛意識下竟然喊出了宋谙的名字。
自己對宋谙有着不同尋常的依賴感。這個認知讓他從心底感到慌亂。
女朋友應該是假的,但很重要……宋谙應該不會騙他。于是宴與幹脆不去想事實真相如何。既然宋谙不否認,他就直接将錯就錯。
他不太想見。
他應該,和宋谙保持一點距離了,不能再更多糾纏他了。
宋谙看着宴與一臉無謂,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突然束手無策起來。
他連忙解釋清楚:“我不該騙你,剛才那個人是我姐,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考完試出來的路上,她正好看見我了,就給我發了個消息。徐嘉去找許燈泡問題去了,我就直接把她帶到我房間了。”
他說的很急,失掉了以往的冷靜,宴與只是垂眸,慢慢聽着。等他說完,再平靜地說:“我生什麽氣啊,那就恭喜你不是狗了。”
雖然還是很普通開着玩笑,但宋谙覺出來一絲不對勁,突然靠近了他些,伸手撩起擋在他眼前的碎發。
“宴與,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宴與偏頭,躲開他的手,像是不願多說:“沒事。”
總不能告訴宋谙,自己又夢見了陸俞臣,然後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了吧。
仔細一想,在他這,陸俞臣還真擔當得起陰魂不散這個詞。
他轉移話題:“你等我一下。”
宋谙站在原地,乖乖等着,一邊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他內心有些懊悔,幹嘛開這種亂七八糟的玩笑。
宴與只是轉身拿了一下他給宋谙準備的禮物,很快就出來了:“喏,送你的。”
宋谙心裏一下滿溢着歡喜,他接過這個盒子,問道:“怎麽突然送……”
“這是我們倆打算辦離婚手續前,我爸讓我買的。”宴與打斷他,笑眼微彎,“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等這次考完回去,我一定還你自由身,你可以開始浪跡天涯了。”
宋谙滿心的歡喜被宴與一句感謝打破,僵在原地,面色瞬間冷了下來。
聽說人世間最大的錯覺,就是你喜歡的人,也恰好喜歡你。
宋谙為了不步父母和姐姐失敗婚姻的後塵,一直循序漸進,步步為營。把這人放到心尖上捧着,就是為了把人抓的緊緊的,避免這種錯覺的産生。
結果他還是給自己來了這麽一出。
他自認還算聰明,沒想到也産生了這種錯覺。
“謝了。”宋谙頓了半晌,聲音有些淡漠,“你晚上記得吃飯,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收下吧,還是不舍得讓這人難堪。
宋谙自嘲一笑,這下禍害真成了個禍害了。
烽火戲諸侯,他現在成了被戲耍的諸猴。
不對,宴與什麽也沒做,是他自己湊上去的。
所以這些都是,理所應當。
宴與看着宋谙轉過身,背影消失在門後,再傳來“砰”的一聲,明明聲音不大,卻震得他心裏一顫。
難受勁從胃部一直湧上來,讓他有點想幹嘔。
宴與打開背包,又給自己打了一針抑制劑,平息一下即将到來的一些生理反應。
是他錯了,他真的不能再拖着宋谙了。
宴與把針管一扔,準準落到垃圾桶裏。然後轉身倒在床上,抱着被子,蜷縮成一團。
以後再也不要在下午睡覺了,做夢做的太多,頭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