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慢熱的人談戀愛

第16章

黃逸凡：在哪？

韓軒：在練功房。

韓軒喝了口水，靠坐在牆邊休息。

那頭說完一句“在哪”就沒了下文，他退出來，習慣性地點進了與葉允意的聊天。

最後幾條是今早的，葉允意提醒他注意保暖，他說謝謝，被回了一句不客氣。

然後就沉默到現在。

從初五之後，他們就不約而同地忙起來，葉允意忙工作，他則忙着在學校與少年宮之間奔波。

除夕那天晚會還沒結束，他的節目就上了熱搜，随之而來的還有不少粉絲，“天天刷你，首頁都刷爆了！”黃逸凡說，甚至還有個姑娘專門開了個賬號，就叫“今天韓軒開微博了嗎”，“一天發一條，內容就倆字：沒有。”

韓軒并不用微博——事實上他連朋友圈都很少更新——況且在他看來，就算微博上再怎麽熱鬧，和他也并沒有太大關系，因此他當時聽完只是笑笑，沒往心裏去。

他在茶館的時候就心不在焉，下午的演出也沒看進去，晚飯還差點帶錯路，好不容易回了宿舍，可以認真審視自己的時候，又接到沈慧儀的電話，問他有沒有意向在少年宮單獨帶兩個幼兒班。

“是家長的要求。”她說，“你帶沒問題，工資也按那裏老師的标準算，就看你有沒有空了。”

關于他自己的問題便又被擱置下來，初六備課初七上課，到現在五天的時間，他卻始終沒能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自己對葉允意，到底抱着怎樣的心思？

聊天記錄滿滿當當，韓軒往上劃了好幾下才到頭。

他從第一句開始，逐字逐句地看到了最後，卻還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動的心。

……動心？

這兩字如此自然地出現在他的疑慮中，将他吓了一跳。

怎麽會動心呢，且不說他們都是男人，一直以來，他不都把葉允意當朋友嗎？

他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眼前卻走馬燈似的閃過之前的一幕幕場景。

他從不與人共用餐具，卻和葉允意喝了同一碗豆汁；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卻總在葉允意面前患得患失；他擔心給別人添麻煩，一向習慣與人拉開距離，卻在除夕夜之後的淩晨，和葉允意出去吃一頓年夜飯。

他在北城生活了十年，看過了不知多少場大雪，記得最清楚的，卻是第一次和葉允意吃飯的那個晚上。

是因為他是朋友。是因為那場雪太大。

他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可有誰會對朋友臉紅心跳，誰會對着朋友的臉失神呢？

這麽多年來，韓軒拼了命地學習和賺錢，不敢在其他地方分半點心。

他從沒有接觸過情愛，也以為自己不會懂。

可此時此刻，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就像勝負已分的比賽，選手看得到，觀衆看得到，只差裁判高聲宣布最後的結果。

可裁判卻猶豫着，遲遲不願開口。

韓軒呆愣愣地盯着屏幕，電話進來的時候，他全身一激靈，手機脫手掉在了地上。

他指尖發抖，撿起了震動着的手機，微微喘着氣接了起來。

那頭傳來黃逸凡的聲音，韓軒沉默着，腦中一片空白。

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獨自咬緊牙關走到這裏，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能帶着心底的驕傲，從容地走下去。

殊不知第一次動心，他就方寸全失。

“……軒兒？你在聽嗎？”

韓軒張了張嘴，嗓子發幹：“在，怎麽了？”

他清了清嗓子，灌了一大口水。

黃逸凡道：“你真的在練功房？”

“對啊。”

“啊…”黃逸凡沉默了片刻，語氣中多了幾分試探：“你去過三青巷啦？”

“嗯，怎麽了？”

“哦……”黃逸凡語氣更加古怪了：“沒事，我那天也去了，剛好碰見你和……和那個——”

“我朋友。”他猶豫了半天也沒繼續，韓軒索性自己接了話。

黃逸凡說對對，“他就是你上回說那個？”

“是。”韓軒奇道：“你怎麽突然這樣，要問什麽就問呀。”

“不不，沒想問什麽——”黃逸凡急切地否認：“——我就随便問問……哎！你是我哥們兒，還不興我關心一下啊？！”

他誇張地擡高了聲音，似乎又變回了嘻嘻哈哈的老樣子：“看不出來，孩子反偵察能力還挺強哈。”

韓軒無奈：“八卦就八卦，就不要說是關心我啦。”

“哎行行行，什麽人啊你，”黃逸凡壞笑了兩聲：“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什麽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什麽什麽？”

韓軒樂了：“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個孩子！”黃逸凡頓了頓，“你朋友……叫啥名兒啊？”

“哦，這也是關心一下？”

“哎喲得得我就是八卦成不成？”黃逸凡破罐子破摔：“我認了！你快說叫啥！”

“他叫葉允意，允許的允，意思的意。”

“……葉允意？”

“嗯。”

黃逸凡吸了口氣：“這個名字……”

韓軒笑道：“你又知道了？”

“沒，”黃逸凡哈哈兩聲，聽起來有些幹：“我上哪兒知道去……”他又念了一遍，對韓軒道：“那我先挂了哈，回頭出去吃火鍋。”

他說完便挂了電話，和來電時一樣突然。

屏幕重歸黑暗，上面映出了韓軒疑惑的眼神。

從上次去過教授家開始，黃逸凡就一直有點奇怪。有時和他很要好，有時又變得疏離，言語之間似乎遮掩着什麽。

他打開了微信，看着最上面兩個聊天窗口，不知怎麽便想起了那天，黃逸凡跟他說起Limon的八卦。

“……聽說他就喜歡男的……”

“……你不會想發展男生吧？”

手機在這時震了一下，韓軒才剛看清是誰，心便又砰砰跳起來。

他撫上了不斷起伏的胸口，感受着一瞬間沒了規律的心跳——這一幕多熟悉，他幾乎立刻想到了除夕那天的後臺。

那時也是如此，仿佛整個空間只剩了他一個，一切都遠去了，留在耳邊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與心跳，那聲音其實很聒噪，他卻從中得到了安然。

葉允意：【最近有空出來坐坐嗎？很久沒見了。】

裁判終于宣布了最終結果，選手和觀衆一起歡呼。

承認吧。他們說，你就是喜歡上這個人啦。

作者有話要說：

突如其來的開竅（其實就是我不想再慢了。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