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慢熱的人談戀愛

第5章

沈慧儀剛将菜端上桌，就聽隐隐的人聲透過虛掩的房門傳來，她擦了擦手迎上去，只見黃逸凡從玄關探出頭道：“老師，什麽菜啊這麽香！”

韓軒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略顯拘束地打招呼。

“你這鼻子還能聞不出來？”老太太笑眯眯的，沖韓軒招招手：“小韓來坐，馬上就能開飯了啊。”

韓軒挽着袖子上前：“我來幫忙吧老師。”

“坐坐，”沈慧儀将他推回去：“再有個湯就好，咱先吃飯。”

裏面黃瑞和也走出來，摘下圍裙讓他們先吃：“湯得再等十分鐘，做的有點晚了。”

黃瑞和夫婦都是學校返聘的教授，帶着老一輩知識分子特有的從容與優雅。老太太還是當年第一批公費出國學習的舞蹈演員，眼界更開闊，許多觀念也就更加開放，如今年過花甲，依然每天穿旗袍挽發髻，頂着素雅的淡妝去給學生上課，在學生中人緣很好。

黃瑞和的性格則與妻子截然相反，不茍言笑，一板一眼，對學生的要求也是嚴格到嚴厲的地步。黃逸凡性子跳脫，平時看見他就發憷，此時立刻站起來問好，自覺拉着韓軒去一旁盛飯。

一桌人吃完了飯，韓軒二話不說收拾了碗筷拿進廚房，黃逸凡偷眼看看兩位老師，起身跟了進去：“……我來吧。”

韓軒看着他臉上大寫的不情願，笑着小聲道：“你就在這呆着吧，等我洗完再出去。”

黃逸凡回頭看看空無一人的餐廳，攬過他的肩，憑着身高優勢在他頭頂揉了一把：“還是我們軒兒懂我哈。”

韓軒嗯嗯兩聲，手上飛快地洗着碗，随口打趣道：“我看平時黃老師也沒對你怎麽樣吧，怎麽你見到他就這麽乖了。”

“我這不是怕他回頭……”黃逸凡話到一半，突然消了音。

韓軒問：“回頭怎麽了？”

“還能怎麽，”黃逸凡生硬地轉了話鋒：“……怕他回頭期末不給我過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有一瞬間韓軒覺得他的語氣透着古怪，但沒等他細想，黃逸凡就稍微擡高了聲音，語氣如常道：“那再說了，我這是對黃教授的敬重，老話說得好，尊師重教嘛。”

韓軒于是沒有深究，将碗瀝幹水放好，頭也不擡地應他：“對對，你放心，黃老師肯定聽到了。”

“嘿！”黃逸凡伸手揉亂他的頭發，故作幽怨地開口：“軒兒，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韓軒沒有立刻回他，直到擺好最後一只碗，才轉身鄭重其事地對他道：“老黃，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性？”

黃逸凡：“什麽？”

韓軒指了指窗外：“其實你四年前拿錯了錄取通知書，你應該在隔壁X戲才對。”

“……不，實不相瞞，”黃逸凡從容地接道：“我就是從X戲畢業的，來這兒修我的第二專業。”

韓軒：……

韓軒：“你贏了。”

他擦幹了手，與黃逸凡回到客廳。沈慧儀正和黃瑞和說着什麽，看他們過來，笑道：“快來坐，辛苦小韓了啊。”

韓軒忙擺手道應該的，一旁黃逸凡抗議道：“您怎麽不說辛苦逸凡了啊？”

沈慧儀語帶揶揄：“我還能不知道你動沒動手？”

黃逸凡忙到她身邊坐下：“那也是，您這麽睿智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嘿嘿。”

沈慧儀道：“別貧，正說你們那事兒呢。”

她示意韓軒坐近些：“你們下午錄的那個視頻，我跟你們黃老師看了……逸凡是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韓軒答今天上午。

沈慧儀贊許地點點頭：“一下午能把動作串下來，後面排練就不成問題了。”

黃逸凡坐在旁邊插話：“是吧，韓軒是真厲害。”

韓軒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旁黃瑞和突然開了口：“從現在到聯排是一個月…還是有點趕，我記得你們下禮拜還有考試？”

韓軒答是：“下周三。”

黃瑞和沉吟片刻，看向沈慧儀：“吳可怎麽說？”

“正要說呢。”沈慧儀笑道：“小吳明天上午八點過來，到時候你們倆一塊去，讓她看看有什麽問題。”

韓軒聞言一下子緊張起來——他一直以加入Limon為最高目标，Limon的每一個成員，也都是他努力追趕的對象，如今突然得知自己很快就要見到偶像之一，心裏的忐忑無以言表：“那，那我今晚再練練。”

“不用這麽緊張，”沈慧儀看他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樣子，出言安撫：“她就是看幾個分解動作，你回去早點睡，別又練到半夜啊。”

黃逸凡：“您別擔心，我今晚盯着他，保證讓他十點準時上床睡覺。”

韓軒聞言只配合地笑了笑，繃直的腰背卻并不見絲毫放松。

除了大一他在晚會上獨舞，黃逸凡是第二次見他緊張成這樣，如果任這種情緒發展下去，韓軒明天的發揮勢必會受到影響，黃逸凡有些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突然想起來的路上自己和韓軒的對話。

他忙擡高了聲音：“對了！”

韓軒正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不察被吓了一跳，和沈慧儀二人齊齊看向他。

黃瑞和微微皺起眉，語帶責備：“多大人了，怎麽還這麽一驚一乍。”

黃逸凡嘿嘿笑，轉而對沈慧儀道：“老師，我突然想起來，您是不是認識少年宮的人啊？”

沈慧儀問怎麽了。

他看了眼韓軒，繼續道：“韓軒要是能過，這個寒假不就回不去了嗎，他今天問我有沒有哪兒能打寒假工的，我尋思着，您上回不是說少年宮缺人嗎……”

“啊，是有這麽回事兒。”經他一說沈慧儀便想起來了，轉而對韓軒說：“少年宮那個中國舞班的助教家裏有事，要三月份才回來，你寒假要是不回去，幹脆上那幫忙吧，工資不低，就是累了點。”

韓軒本來也沒想一個寒假賺多少錢，只是為了補上洗衣服的花銷，此時見有個現成的工作，自然答應下來。

沈慧儀也不耽擱，當即便跟負責人聯系。

而韓軒被這樣一打斷，方才的緊張消退了不少，再一擡眼，恰好對上黃逸凡探尋的目光。

黃逸凡臉上的關切再明顯不過，他這才如夢方醒般明白，黃逸凡為什麽突然替自己問寒假工的事。

而黃逸凡本身是個多麽粗線條的人，竟然能察覺到自己那點情緒，想出這樣的辦法幫自己消解……

他沖黃逸凡感謝地笑笑，恍惚覺得自己心口裝了個暖氣片，暖意從心髒被泵出，裹挾着本就溫熱的血液，彙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是黃逸凡，這就是我。我手寫我心【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