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Mission 20 - Shall Never Surrender
唐納德走進位于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時,看見一個陌生男人的背影矗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靜靜俯視着位于三十四樓的戶外泳池。他上來的時候知道有幾個凹凸有致的比基尼女郎正在那裏享受夜泳,但不知為何直覺告訴他,陌生人注視的并不是那些。
那男人很辣。即使他不符合唐納德之前發給應召女郎俱樂部 “金發,波霸,美腿” 的要求——不,至少腿能得滿分——在他轉過身來的一瞬間,唐納德還是倒抽了一口冷氣。那大概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致命的長相,鋼化玻璃似的眼睛,宛如刻刀鑿出來的眉骨、臉頰以及下颚,完美的肩頸和腰臀曲線,活像從油畫布裏走出來的希臘神明。他大概是個模特?如果他不是的話,公司旗下的男模都應該集體跳水自殺。
當陌生人發出聲音時,唐納德發現很難不把注意力集中在他那微微分開的雙唇上。
“你信仰神嗎?”
“這是某種角色扮演游戲嗎,寶貝兒?”
唐納德笑着發問。然而,就在他慢慢走向窗邊時,多年來和各種人周旋鍛煉出來的危機直覺像本能一般叫停了他的腳步。随後他很及時地發現自己重金聘請的兩個精通各種槍械和自由搏擊的金牌保镖像一大袋土豆似的癱軟在床前的地板上。他本以為那兩人是給來訪者搜過身之後才離開的。
“……幾年前的我大概已經可以欣賞到你的大腦剖面。又或許是中空的,誰知道呢。”陌生男人的聲音有種配得上瞳色的金屬質感。“所以我确實不年輕了。”
他舉起一個小小的裝飾品。一尊人獸混合的銅雕像,原本是收藏在套房深處的保險櫃中的。唐納德的瞳孔猛地放大,就在他撲向床頭警鈴的瞬間,一道冷風掃過鼻尖,帶來一股遲來的灼燒感。
警報聲沒有響起。唐納德發現自己的鼻子在流血,傷口很小,但面前厚重的原木床架斷裂成整齊的幾大塊。過度的恐懼讓他無法大叫出聲,只是癡癡呆呆地凝視着那男人,以及他手中忽然出現的長刀。
“你是聯合教團的幕後贊助商。之一。你資助了在paimon市召開的年度古董與工藝品展銷會。作為回報他們給了你這個。”陌生人抓住雕像的頭部,看似随意地擰轉了幾圈,銅像立即像八音盒一樣打開了;裏面藏着一個盛放膠囊的透明容器,膠囊內部則充塞着白色凝膠狀物質。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克裏特制藥公司派來的商業間諜。” 唐納德終于找到了一線機會,他結結巴巴地壓低了嗓音。“不管他們付給你多少,我出兩倍。決不食言。”
陌生人面無表情。
“那還只是實實實驗中的……原藥。需要一種抗,抗血清才能抵消它的副作用;他們告訴我就快要成功了……”
“這種‘藥物’,治療什麽?”
“……脫發,還有ED。”唐納德在他刀子似的目光中吞咽下一口口水。“還有延長,延長……生命。”
他發誓他看見男人貓一樣的嘴角往上挑起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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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收藏品。”陌生人任憑藥瓶落在地板上,用靴跟碾碎。唐納德發出了一聲破碎的風箱般的哀嚎,雙膝難以自制地撞上了地面。他伸出雙手想要搶救那些珍貴的膠囊,可惜它們像灰塵一樣融化在了空氣裏。直到某個奇怪的聲音再次将他的注意力引開:牆壁上原先是保險箱的位置被重重的藤蔓包裹了;暗紅和黑褐交織的粗壯枝條像活物一般從鐵盒子裏延伸出來,很快布滿了整個牆壁。它們如同忠誠的臣民一般向陌生人的方向“生長”,然後深深地低伏于他的腳下。
“Qliphoth的枝。有意思,你是怎麽養活它們的?”
“……人,人造血漿。”
“它們可不是什麽溫順的寵物。你得用自己的血液去澆灌。”
唐納德因為男人平靜的聲音而微微發抖。他手下的人一向很擅長在暗網上收購各種與“惡魔”相關的遺留物,不是出于那種有錢人尋找刺激的古怪愛好,而是為了切切實實的利益;聯合教團的技術部總是保證能用這些東西制作出不屬于人類世界的武器或者藥品。
欲望的市場是無限的。
“你到底是什麽人?”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成為紅色植株的養料了;但男人只是揮了揮手。當他再次眨了眨眼睛時,驚訝的發現剛才目擊到的似乎完全是錯覺——地板和天花板上沒有植物的藤條,牆壁也沒有被那些蛛網似的東西侵占,保險箱——唯獨保險箱是真的被破壞了,特制的鋼板竟被從內向外地擊穿。
“你的家族是出生于Redgrave的地産商,幾十年前遷到了這個市區。你的財團投資了許多行業,包括餐飲,娛樂,醫藥,零售業。你有兩個前妻,三個子女,其中一個就在本地。”陌生人慢慢地吐字,“在人類之中你很有勢力。錢財。名聲。我?我只是一個孤立的影子。我不在乎任何事,任何人。”
唐納德瘋狂地點着頭。他聽懂了男人的威脅。
“離Nero Fortuna那個年輕人遠點,你和你的教團。我的警告只有一次。”
“中部時間7日晚,Paimon市東南發生一起嚴重事故。知名旅游景點和賓館’Phorcys之家’因天然氣洩漏,于地下二層發生多次連環爆炸,造成多名游客的重傷或死亡。以下是現場記者瓊斯帶來的報道……”
醫院的單人病房裏,蕾蒂一邊吃着翠西從快餐店搞來的慰問品一邊盯着電視裏循環播放的當地新聞。她受夠醫院的營養餐了,綠油油的芝麻菜和橄榄混合在一起,造就出一種腐爛的味道,讓她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只啃着過期草料的綿羊。當某個熟人标志性的銀發和紅色大衣出現在病房門口,懶散地靠在門框上的時候,她突然感到一股無名火起,很想掏出烏茲給他來個人體描邊。
“嘿夥計,恢複得怎麽樣? 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随時。我只是想渡個假。” 她滿臉無辜地獰笑了一下,“反正我可以不用工作,吃利息為生。”
“哇哦,真傷人。” 傳奇惡魔獵人誇張地抓了一下襯衫的胸口。“Trish,我猜Paimon的事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調查得怎麽樣了?我希望我們還有機會拿到尾款??”
“略有發現。” 金發的女惡魔放下了大杯的無糖可樂。“我給認識的熟人打了幾個電話。他們幫我查出了會議背後的匿名捐助人。當然只是個假名,但同一個名字還在不同的銀行開了數個賬戶,用于給聯合教團技術部平時的‘開發’工作定期籌款。沿着現金流追溯錢的來源,我發現他們和一個叫做‘重建家園’慈善基金會有直接聯系。”
“見鬼。”但丁恍然大悟,“就是他們雇傭了DevilMayCry清理Redgrave殘留的魔樹根系。我還以為這活兒沒人肯接。”
“只要提高報酬,終歸會有人做的。不過他們的運氣更好,遇到了連傭金都拒絕的真正慈善家。” 翠西露出了嘲諷的微笑。“清理幹淨之後,聯合教團的幕後捐助人以很低的價格買下了大量紅墓市區土地的所有權。你知道他們打算用來做什麽嗎?”
但丁聳了聳肩。“總不會想開個披薩連鎖店,對吧?”
“教團相信惡魔會再次光臨redgrave,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理由。似乎——打算利用它們進行延長壽命的研究。”
但丁高高挑起了眉毛。“好吧,看來不僅是惡魔一方把人類當做食物和‘資源’。我很高興這種感情是雙向的。”
翠西重新叼起了吸管。“總之,最後我查到一個名字,是直接買下土地的投資公司的主要股東。他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匿名捐助人。我已經把那家夥的背景資料轉告Vergil了。”
“等等,為什麽是Vergil?!!!” 但丁差點跳起來。
“他說他會處理這事。”
“該死的他會搞出人命的!為什麽不先告訴我??”
“大錯特錯,Dante。你知道魔王什麽時候會想要毀滅世界嗎?”
“什麽?”
“當他們無事可做的時候。他需要一份工作,一個目标。你之前做得很對,雖然你自己并沒意識到——讓他知道Nero可能需要他。或者有時候,你自己也得擔負起被保護的角色。” 翠西用一副過來人的腔調回答,“這是魔界的生存法則。我們沒辦法讓自己停下來。”
但丁無奈地抓了抓頭發,抹了一把臉。“你是說,适時地扮演小可憐以激發他的保護欲?要知道我們談論的可是Vergil,前任黑天使,魔王,《虐待兄弟百科全書》的執行總編。”
“你臉上可以不要挂着那種小處男終于找到了約會對象一樣的惡心笑容了嗎?”蕾蒂嚼着漢堡插進了他們的對話。
“是成熟男人抓住了打算厮守一生的愛人的笑容。別太嫉妒,甜心,我們都知道你多有魅力。”但丁姿勢潇灑地把最後一縷擋眼睛的銀發捋上去,“世上的每一個男人都該為你着迷,但我就沒辦法了——我那邪惡,瘋狂,迷人的老哥已經牢牢控制了我。”
“……你知道嗎,我覺得他就是來炫耀這事兒的。根本不是來探病或者打聽什麽。”翠西向蕾蒂說道。
“給我滾回去。”
“別別別,其實我是來詢問你們的意見的。你們還沒看過我準備的戒指吧。”但丁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簡陋的絲絨盒子,‘啪’地打開盒蓋:“吉爾伽美什鋼,Nico手工制作——感謝上帝那姑娘繼承了她祖母的手藝——嵌着二十克拉的質量最上乘的白魂石碎片,這樣工作途中如果感到勞累還可以吃一口,回來再換上新的。這可是真正的力量。你們覺得Vergil會接受麽??”
他被兩位女士用蘸了番茄醬的薯條砸出了病房。
無所謂。反正在但丁看來,這個世界是如此美好,無論天空還是大地都是玫瑰色的。他跨上摩托車,哼着不着調的音樂回到了事務所。
踢開大門的時機也選得正好。維吉爾剛從閻魔刀切開的空間門裏走出來,左手裏随意地抓着一把現金——數目不多不少,大概是夠交一段時間的電費但報警也不會引起重視的數額。但丁竭力壓下語氣裏的驚恐。
“……你又去搶劫了??”
“準确地說,是敲詐。”維吉爾從容地回答。
“求你了,Vergil,你以後不能這樣——”
“是Paimon事件幕後的那個人提供的。就當是白跑一趟的勞務費。”維吉爾毫無悔意地把現金放進了書桌的抽屜裏側。但丁通常從那個位置掏錢付給送披薩的外賣員。“他本來也想收買我。”
但丁想了想,少量的罪惡感很快便屈服于維吉爾脫下外套、把風衣挂在惡魔頭顱邊上的動作。他大步走了上去,把年長的兄弟圈在雙臂之間,送上一個熱吻。維吉爾的嘴唇動了動,幾乎可以說是配合地被壓在了厚重的書桌上。天還沒全黑,現在正是晚飯時間,但丁也覺得肚子相當餓,但他不介意來道火辣的開胃濃湯。
他們誰都沒有在意門是開着的。
尼祿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從自己喉嚨裏發出的聲音。盡管那很短,但該死的,他是真的尖叫了。像一只娘炮的尖叫雞。
從Paimon市離開之後,一切都歸于風平浪靜。雖然結局和預想的很不一樣,但至少Nico在會議開始前收到的30%的定金也足夠他們支持一段時間。孩子們在歡呼雀躍中渡過了一個由魔術師V主持的複活節派對。然後姬莉葉便再一次熱情地提出,也是時候邀請尼祿的“父親”和“叔父”來參加一場真正的家庭聚餐了。
尼祿雖然從答應開始就帶着滿臉的尴尬和為難,但當他跟着Nico和V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來到但丁的事務所之前時,心情居然莫名其妙地變好了。不可否認,他确實有點期待見到兩個老頭子——包括他那寡言古怪的父親。即使沒有V告訴他一些令人傷感的過往,他仍然感覺到這次特殊的獵魔任務有點拉近他和血親之間的距離。至少在他心裏,維吉爾的代表形象不再是那個“拿手好戲”之後倉皇離去的背影,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會說話,會嘲諷,會打架,會報複,偶爾也會救人的奇特個體。
他的父親很……強大,堅韌又頑固,極其罕見的時候甚至還有點糟糕的幽默感。
搞笑的是,Nico把車停在街角後就再也不肯往前走了,甚至不願去見她的偶像但丁,而是神經質地玩弄着幾顆白魂石。“我,我我我就在這裏呆着就好了。不用管我。”
那是他錯過的第一個信號。
V同樣也賴在車廂裏不肯離開。“正讀到有趣的部分。”他頭也不擡地把新買的詩集翻動了一頁,Shadow跟着打了個哈欠。
事務所洞開的大門是第三個信號。他仍然無視了,并且黑燈瞎火的室內讓他走了幾步才完全看清屋裏的兩個人。以及他們之間看起來随時要變成負值的接觸距離。
出聲之後尼祿想都沒想地掉頭就跑。他腦子裏一片混亂,步子倒是邁得飛快。什麽父親,什麽叔叔,這都什麽鬼我的人生到底是怎麽了——
但丁大概在三個街區之外截住了他。那大紅色風衣翻飛的下擺曾經勾起過尼祿隐秘的崇拜之情,可如今只能讓他産生用鬼手左右開弓扇飛某人的欲望。
“嘿嘿嘿,Kid,冷靜,冷靜。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一個字都別說。”尼祿警告他,“我現在就要把sweet surrender插進我的眼窩裏,把剛才看到的畫面徹底攪渾。等等,要不然塞進你的asshole也行,混蛋!”
“哇哦Nero,這是性騷擾——”
“你去死吧!!!”
但丁靈巧地躲過了所有的重拳,直到尼祿氣喘籲籲地停了手,臉上挂着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記得不久以前你們還急于把武器捅進對方的肚子,要不是有人阻止的話絕對要分出個你死我活——啊等等,那個傻缺好像就是我來着???”
“呃,這很複雜。”但丁同樣長籲了一口氣。“但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自然?你當我是白癡嗎?你們可是親兄弟??而且是雙胞胎!!!”
“啊,那确實有點,難以解釋。但你知道的,我們都有一半惡魔血統,我們的經歷也有點混亂。”但丁嘆了口氣,換了個站立的姿勢。“一定要追溯的話,大概從我們很小的時候它就存在了,無法用單純的親情或血緣關系描述;我們的每一次重逢都把這種連接變得更加扭曲也更為強烈,同時充斥着吸引和憎恨,一度連我自己都無法認出它……但它從未消失過。”
年輕人瞪着他,一言不發。
“嘿,Kid,我知道我沒資格拿出長輩的架子教訓你。實際上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簡直是一團糟。沒有家人,沒有夥伴,一起喝酒的熟人最後不是橫屍街頭就是要在戒毒中心或瘋人院關到死。相比之下你工作積極,熱愛生活,還幫助孤兒,我的天你簡直是個聖人你知道嗎?”
“呃,啊……謝謝?”尼祿愣了一下。
傳奇的惡魔獵人從短暫的回憶中掙脫出來,笑着搖搖頭,“我和你父親,我們都不是什麽品格優秀的例子。我們時常發現很難定義自己究竟是什麽,所以向對方證明自己的理念成為一種迫切的需要……萬幸你的成長過程中沒有以我們為榜樣。”
“但最終的問題在于,”但丁突然凝重起來的表情讓尼祿也下意識地屏住呼吸。“Nero,你根本不知道你老爸有多愛我。沒有我他會死的。連我這種鐵石心腸的人都不能不被打動——”
“F*ck you! F*CK you both!!!”
尼祿覺得會認真聽他說話的自己簡直蠢到了極致。他把火箭拳砸到叔叔臉上,以最快的速度飛回了車裏。Nico好像一看他的臉就明白了一切,果斷地打火,挂擋,踩下油門,一溜煙地開出了市區。
又過了好幾個小時,尼祿才鼓起勇氣對V坦白了自己的見聞。V過于冷靜的表情讓他差點再次抓狂。“當然了,當然,你早就什麽都知道——你曾經可是他——等等,難道說那時候你以為自己是Vergil所以對Dante……”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沒有。”V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你父親把執念藏得很深,以至于我和Urizen都無法單獨承受它。當我還是前身的一個殘影時,我只能感覺到憤怒,嫉妒,和悲哀。但丁當然很重要,但他仍然只是——只是我達成目标的一個環節。”
“聽上去……有點冷酷。”
“是有點。有趣的是,當時我反而是理性的那一個。Vergil的想法和情緒要深遠得多,也麻煩得多;在我重新和他歸于一體前,我甚至不能形容它。”
尼祿閉上眼睛,惡狠狠地用鼻子呼吸了幾次。在內心深處,他知道這是自己打算“接受事實”的前兆,只是某種奇怪的心情還不想投降。
“我就是讨厭這個。不管什麽,我總是最後一個知道。”
“現在他們鄭重地通知你了。”黑發詩人把手裏的書本合上,眼中盡是打趣的神色。“所以你到底在生什麽氣呢,Nero?”
“拜托,我那不負責任的老爹和不負責任的便宜叔叔搞在了一起,我的厄運已經被我的血統注定。還能更悲慘一點嗎?”
“能。比如說,你是他們倆生的。”
“No!!!!!!!!!!”
但丁回到事務所的時候,維吉爾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來的地方,像一尊花崗岩雕像。可他現在知道他的兄弟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樣,堅硬。但丁在黑暗中摸索着他冰冷的皮膚,沿着手臂的線條慢慢滑下,最後插進手指之間的縫隙。
“我認為,我們的父親已經死了。”維吉爾突然開口道。
但丁很意外他會提起這個。“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如果他還活着的話,媽媽被惡魔殺害的時候他又在哪兒?”
“不,你不明白。”
維吉爾蜷起手指,眉心泛起深深的皺褶。
“小時候我見過一次……他臉上的裂紋,還有粉末一樣的東西落下,但一轉眼就不見了。當時我以為只是個魔術。然後父親把我抱起來,請求我不要把看見的告訴母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直到我自己也有過類似經歷之後才懂得,那是高等惡魔力量耗盡、徹底消失之前的征兆。
“沒過多久他就失蹤了,沒有留下任何遺言。畢竟他已經在人類的世界行走了接近兩千年。
“當我在魔界的時候,也曾幻想過……父親突然出現,殺死所有的怪物,拯救我。當然,這個幻想很快就破滅了。我并非沒有怨恨過。很久之後,我才大致了解他當時的想法,他用最後的力量做了他能做的事——強大的惡魔死亡的時候會吸引來很多低階的食腐魔物,這點和野獸是一樣的。他不想讓母親和我們親眼目睹那個場面,更不想為我們招來危險。他守護了家人,以他能想到的方式。”
但丁的瞳孔放大了。最終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把下巴架在兄長的肩頭,在他的頸後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是個好父親,Dante。”
“你還沒有準備好。”但丁安撫他,“但是你從不肯認輸——從不投降,而是一戰再戰。不是嗎。”
“……我們都是。”
他們在完全黯淡下來的夜色中靠近彼此。寂靜和其他東西像母體一般包裹住這對雙生子,溫暖,平靜,充滿愛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