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Mission 3 – Working late
但丁的內心仿佛被十個崔西輪流電了一輪,再被雙持火箭炮轟到倒地不起。
什麽,我老哥果然暗戀我。
就算他一見面就刺我捅我,就算他一言不合就上次元斬絕,就算二十年前他不肯拉住我的手獨自跳下魔界臨走還要劃我一刀,但他仍然是愛我的!
如果把維吉爾的情史比作八等分的披薩,就算其中七塊給了力量,總算還有一小塊留下來給他的弟弟,他的半身。
……不,現在是和尼祿兩個人分了。
而且按照維吉爾之前的德行,估計會把這唯一一塊上的香腸蘑菇和芝士都刮給他親生的崽,留給但丁的只有又幹又硬的面餅。
捧着面餅的但丁嘿嘿傻笑起來。他感到饑餓,甚至還想叫個外賣。雖然抽屜裏一張現金也沒有了,信用卡也全被停用;問Patty借吧,之後還不知道會惹上什麽麻煩。所以他只能繼續餓着,直到被維吉爾拎起來工作。
時間是早上九點。他們從沒有修複的地鐵管道進入Redgrave的地下,開始了枯燥而漫長的尋根之旅。理論上,被切斷人血供應的Qliphoth的根系就應該早就枯萎了,但不知為何總有一些漏網之魚,利用小型穴居生物、腐爛的屍塊甚至惡魔的血活下來。兩人對這些東西進行了徹底的清掃。
維吉爾邁着穩健的步伐,一路疾走居合加次元斬平推過去,無論是魔界植物還是蟲類、蜥蜴都切成細小的粉末,比軋路機幹得還要徹底。甚至對堵塞通道的建築垃圾也順便進行了疏通。
不愧是勞模維吉爾。次元斬絕裏那毀天滅地割裂空間的幾十上百刀都是他老哥一刀刀親手劃出來的——惡魔的視力這麽告訴他。
但這種重複勞動對但丁來說也太過無聊了。難怪尼祿也幹不下去。而且人類城市的地下實在太過複雜:地下鐵線路,污水處理管道,天然氣管道,電纜與光纖管道……整個錯綜複雜的迷宮在三個維度上都擁有足以媲美蛛網的層次感。他老哥這麽努力再加上浮士德的鈔能力,從早幹到晚也只徹底清理了大約五分之一的城市區域。夜幕降臨,但丁被人類那半的饑餓和疲憊感折磨到了極限。
“哎哎,收工吧——”
“為什麽?”
“喂,這就是個垃圾處理的工作,沒必要這麽拼命吧!上面也不會因為我們每天幹10個小時就多付酬勞——”
“早點結束,早點處理另外兩份工作。”
“Vergil你是魔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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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下一個。”
但丁憤憤地拔出魔劍但丁,一把插進地面,然後以劍身為靠背坐了下來。“我就睡這兒了。日出之前誰都休想讓我動一下。”
“随便你。”
維吉爾潇灑地轉身,瞬移,留下一個沒有感情的背影。
混蛋,騙子,徹頭徹尾的惡魔。說愛我都是騙人的!!!
仔細想想他好像也沒說愛……
但丁的背漸漸下滑,最後幹脆躺在了地上。但發現自己根本睡不着——他太餓了。遠處傳來規律的嗖嗖聲,大概是閻魔刀把各種東西做成絞肉餡的節奏。
啊,Mundus沒了黑騎士就只是個雞,而他哥沒了意識也是加班狂魔。
……維吉爾連“倦怠”這種感覺也失去了嗎?
在魔界的時候,誰都沒有那種按照自己的意願停下來的奢侈。他們無法決定何時殺戮,何時休息,晝夜、晨昏毫無意義,任何時間都可能發生一次意想不到的襲擊。實際上,斯巴達雙子的争鬥不休甚至可以當做一種娛樂和放松,因為至少此時他們還可以照看彼此的背後。另一重意義上的“打架”同樣如此。
但丁難以想象當維吉爾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是怎樣的。孤寂的,沒有終點的荊棘之旅,每一條道路都是險境、每一個旅伴都是威脅。他不能停下來也不敢停下來,僅僅是為了存在下去。而這無疑占據了他哥絕大多數的人生。
即便對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都信心十足,但丁也不敢保證假如他們的立場互換,他絕對能做得比維吉爾更完美、保留更多的人性。沒完沒了的戰鬥、戰鬥、戰鬥,好比沒有休息日的工作,看不到盡頭的加班,換成任何一個聖人都可能會被逼瘋。或許連他也只會演變成某種和Urizen略有不同的的怪物——性格更加活潑俏皮,內裏卻是一樣的暴虐而破碎。
不過,思考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他總不能跑到小時候的那一天把維吉爾換回來,或者回到特米尼格頂端緊緊握住閻魔刀的刃——反正他哥是絕對不會放開刀柄的。發生過的已經發生了,而如維吉爾所說,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但丁希望自己是那個讓維吉爾停下來的人。他已經看到了一線渺茫的希望——只要在此之前他還沒被餓死。或累死。
作為一個言出必行的成熟男人,盡管沒有一絲睡意,但丁還是一直忍到日出時間才站起來。他用地上撿的一塊碎玻璃照了照,感覺自己憔悴得像個熬夜準備考試的哲學系學生,甚至不得不把魔力集中到面部來消除浮腫和黑眼圈。
總之,經過幾分鐘的恢複,煥然一新的但丁騎着摩托車沿着昨天的清理路線追了出去。這條地鐵線路一直通往城外,穿過位于郊區的一個隧道之後,軌道從地下變為地上,成了一條普通的城間鐵路。從站牌來看,終點站是Foras。
在隧道的出口附近,維吉爾坐在一塊自己清理出來的幹淨地方,抱着閻魔刀陷入了小憩,身邊漂浮着一圈瑩藍的幻影劍。
但丁采用了Z字形走位謹慎接近,忽然,維吉爾好像動了一下,那些魔力凝成的劍剎那向外飛行,然而并沒有刺中什麽;當但丁與他的兄弟相隔不到5英尺時,幻影劍的圈子直徑變大了一倍——以便把他也納入劍柄對着的範圍,而不是劍刃。
這種感覺實在太新鮮了。
但丁倒抽一口冷氣,望着那些劍像邪教徒一樣繞着他們兩人轉圈圈,背上傳來幾近戰栗的感覺。
維吉爾的意識這時才完全清醒過來。他掃了一眼但丁——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幻影劍的背叛——嘴角挑起一點驕傲的弧度。
“我打通了66號線。”
“真有你的。”
但丁吹了個口哨。
“那個……老哥啊,我認真反省過了。今後我也會更賣力地幹。不過我們晚上還是要睡上八個小時,如何?”
“……同意。”
就這樣努力了六天後,但丁終于可以自豪地說,Redgrave的地下已經幹幹淨淨,一條惡魔根須也找不到了。他們通知了莫裏森,并拒絕了當地一個名叫“重建家園”的慈善基金會提供的傭金。
這樣做除了能做一點是一點的贖罪之外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我得不到的東西,Lady也休想得到。但丁惡毒地想。
奇妙的是,工作最為積極的維吉爾對此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而但丁甚至說不好這算意料之外還是情理之中。畢竟他哥曾給魔帝幹了不知道多久的白工,還被迫穿上那種醜陋的盔甲,做一些羞恥的踢踢打打的動作。
那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Morrison為但丁時不時發作的人本主義情結嘆息了一聲,自掏腰包為事務所結清了兩個月的水電費。“就當慶祝重新開張的禮物。”他說。
“講真你人真的太好了——要不是我哥在這兒我一定沖過去給你一個熱吻。”
社恐患者維吉爾對但丁的人際關系毫無興趣,甚至吝啬于給弟弟潛在的熱吻對象一個眼神。中間人一走他就馬上拔刀切開了空間,迫不及待地想要轉移到下一個工作地點去。
“拜托了Vergil,至少讓你快餓扁的弟弟喝幾桶水充饑。”
“……抽水馬桶,記得沖水。”
“你故意的吧???”
又耽擱了一天,兄弟倆才出現在Foras鎮的街頭。但丁拿着介紹信去了當地警局。接待他們的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探長,算是Morrison的舊友之一。他對但丁略有耳聞,雖然沒有全盤信任,但也盡量提供了一些允許向媒體公開的情報。
小鎮的連環慘案從幾個月前就開始了——仔細一算,應該是Qliphoth的事件之後。所有犧牲者的屍體都殘缺不全,像被什麽大型猛獸啃食過,而當地肯定不存在任何一種大型食肉動物。于是就有異想天開的人提出了“惡魔所為”的推斷。經過但丁的軟磨硬泡,探長總算答應給他們幾分鐘時間參觀停屍房。并且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騙術師巧妙地拿走了一疊包括了犧牲者名單的資料。
“你能從這些咬痕判斷出究竟是哪一種惡魔幹的嗎?”但丁捅了捅筆挺地站在屍體邊上的兄長;雖然已經有些輕微腐爛的屍塊很惡心,但跟他們經常見識的情景相比只能說是小場面。
維吉爾又用他那種看狗的眼神瞥了弟弟一眼,搖搖頭。顯然對他來說惡魔只分橫切還是豎切,沒有區分門綱目科屬種的必要。然而,就在但丁即将把架子上的屍體推回冷櫃之前他突然伸手阻攔,幾根手指插進血肉模糊的腹腔,挖出了什麽東西。
啊,這家夥果然還是魔界的居民,但丁握着鑷子一臉無語。維吉爾把取出來的東西放進了他的右手掌心,自顧自地打開水龍頭洗起手來。但丁這才注意到那是一枚點41的麥格農彈。
“哪一種惡魔殺人需要用上子彈?”維吉爾垂下眼簾,反問道。
“唔,有趣極了。” 但丁陷入了思考,“但願我們不是卷入了什麽變态連環殺人犯的案子,和惡魔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開始翻動手頭的資料,一邊閱讀一邊自言自語。
“犧牲者從事的職業各不相同,彼此的人際關系圈也毫無交集。街頭的流浪漢,晚歸的上班族,在公園幽會的情侶,獨居的老人……該死,除了屍體被損毀的樣子接近之外,看起來似乎不存在任何規律。”
維吉爾擦幹雙手,從他手裏接過資料,像閱讀詩集一樣研究了片刻。
“死者共有六名成年人,一半男性一半女性;六名60歲以上的老人,同上。六個不滿20歲的年輕人,三男三女。”
“……什麽意思?你想說666嗎?”
“并非沒有規律。這個人,或惡魔,挑選獵物的時候似乎對年齡和性別有所限制。”維吉爾總結道,“低等惡魔沒有這樣的智力和自控力。”
“我認識的強迫症惡魔不多。是不是你幹的?”但丁盯着他看,忽然驚訝地咳嗽了起來。“你居然笑了??連我都覺得這個笑話太冷了。”
維吉爾的表情很快恢複了往常的冷漠。“我傾向于懷疑,是由人類轉化的惡魔所為。”他緩慢地說道,“你應該對此也有所了解。”
“……你說呢。”
但丁喃喃地回答。腦袋裏仿佛有個“麻煩蜂鳴器”嘀嘀嘀地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