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四
前女友就是現女友心頭的朱砂痣。大暖心頭的痣,不是姜月,是林秋。
同樣進電視臺,大暖拼了老命,人前人後,無論是工作還是人情往來都盡了最大努力,卻被不慌不忙的林秋甩在了後面。好不容易在事業上熬出頭,感情上又老是不順利。兩個同年畢業的女孩,林秋有家有愛有歐派,大暖還是孤燈冷竈一個人。
好朋友的關系應該是怎麽樣?大暖一邊嫌棄林秋不修妝容不合時宜不夠玲珑,一邊又不自覺地愛她簡單、灑脫。有時候,林秋也嫌大暖太過自我太過圓滑太過虛榮,但又喜歡她的自律和進取。好朋友就像磁場,互相吸引,互相需要。
大暖知道林秋不接電話是沒想好怎麽面對她。林秋在糾結,她需要時間來融會貫通。林秋是多麽古板的一個人啊。大暖希望林秋能祝福她們,否則她就要在友情和愛情中二選一。她和張衡現在還在熱戀中,這個取舍,光是想想就讓她痛苦。
“我知道在這行裏你比我有經驗,有些安排如果你有意見,我希望你能當面提出來,我很樂意接受各種意見。”一大早,杜梅把林秋叫到辦公室,句句帶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秋說,“如果你說的是下派幹部的采訪,你應該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來者不善,林秋說話也不客氣。
“我指的什麽,你應該心裏清楚。我希望你明确上下級觀念,凡事不要越級。”杜梅說。
杜梅把話說得很清楚,不是采訪的事。林秋知道肯定又發生了什麽事。這就是令人郁悶的點,每次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每件事最後都會記到她的頭上。“難道我長了一張背黑鍋的臉?”林秋很郁悶。
林秋回到辦公室,怎麽也想不出杜梅指的是什麽事。采訪的事按部就班地推進着,而且林秋的意見跟杜梅當面提過,她這麽精明的女人不會不記得的。那她說的到底是什麽事?
李修竹批評林秋凡事不向他彙報,但是他畢竟不是林秋的直屬上級,林秋的工作主要向杜梅彙報。林秋對男上司很忌諱,以前在加班時如果只剩朱長江和她兩人,她一定拿起資料回家再幹。“你真傻,別人都故意制造這種機會加班給老板看。”大卓曾這麽說她。林秋知道,很多人都喜歡在領導面前加班,以加深印象,但她覺得還是避諱些好,這也是對大建和自己的尊重。
林秋不喜歡越級彙報,早年她負責運營的下屬小朱就喜歡越過她跟朱長江直接彙報溝通,事實證明這的确是個快速升遷的捷徑,但林秋很不高興。很多工作明明是林秋部署,小朱執行,整個部門通力合作才完成,但是小朱搶在林秋前跟朱長江彙報後,朱長江就認為這件事是小朱獨立完成,出人出力的林秋反而不讨好,被朱長江認為能力不行。
和領導保持親密溝通真是職場上的升職利器,好在時間很公正,它去僞存真,還原出事件的原來面目。所以不喜歡遵守職場叢林規則的林秋最後反而最被朱長江看好,如果不是一把手更換,林秋應該還是當紅炸子雞。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麽事,林秋索性不去想它。這幾天大暖找了她幾次,她都不想見。她非常讨厭張衡。當年姜月站在樓頂,閉着眼說想跳下去的時候,林秋就站在旁邊,她緊緊握着姜月的手,生怕她想不開。張衡對不起姜月,他辜負了她的感情,耽誤了她的青春,擊碎了她的夢想。失去了張衡的姜月,像一灘爛泥,天天混日。她就像一個沒了家的孩子,天天哭泣。
這一切都是張衡的錯。林秋無法原諒他,更不能容忍知道姜月痛苦經歷的大暖和他談戀愛。如果是朋友,不會這樣做。
“你準備躲我到什麽時候?”中午,大暖把林秋堵在辦公室裏。大暖晚上不找林秋是因為不想大建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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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不想別人知道她們鬧別扭,乖乖随大暖去吃飯。
“你記得嗎,以前你看上一雙鞋,嫌貴,要等打折,結果季末清倉的時候,它打了三折,卻沒有你的號,可是你還是買了,買了小號送給我,我很喜歡,也算皆大歡喜。”大暖說。
“人畢竟不是鞋。”林秋反應很快,她知道大暖話裏有話。
“人是會變的。今天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張衡。”大暖說,“我們也在變,林秋你三年前是什麽樣,現在是什麽樣,你不能因為過去的事來否定他的現在。”
“我沒有興趣知道他現在什麽樣。你可以和他談戀愛,但我不喜歡他。我不想見他。”林秋說。
“姜月都能和他做朋友,你怎麽就不行?”大暖問。
“姜月太善良了。我沒有權利阻止你,但你應該知道他是怎麽對姜月的。”林秋說。
“他以前是很不成熟。”大暖嘆了口氣,說。
“是沒有道德。”林秋說。
“好。沒有道德,但是現在他變了,”大暖說。
“一個人殺了人之後,開始做善事,是不是他就不需要為做的事付出代價?”林秋說。
“你別說得這麽嚴重,感情問題怎麽能比喻成殺人?”大暖的耐心終于用盡。。
“我告訴你,對我來說,張衡就是一個賤人。我相信很多人都不想看到他。”林秋說。
“我以為你接受不了他,是覺得他對感情不認真,怕他傷害我。我真是自作多情。林大秋,你自始至終就只考慮姜月。你公平點,我和姜月都是你的朋友,你怕我傷害她,難道你就不怕這樣子傷害我?”大暖說。
“你過線了。你的男朋友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外面大把男人,你為什麽要和張衡一起,就因為他爸爸這幾年做生意掙錢了?”林秋說。
“原來你這樣看我。”大暖氣得渾身發抖。“林秋你覺得你很了不起是吧?你覺得你很正直很義氣?你回頭看看自己,多少人不喜歡你,嫌你固執老土,你覺得杜梅不應該上位嗎?她年輕漂亮會來事,我是你上司也選她不選你。你覺得你那一套在任何一家單位能行得通嗎,你看不慣別人,別人也看不慣你。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這樣的,可是我現在有名譽有地位有人脈,你除了一身的臭脾氣,你有什麽?”大暖徹底火了。
“我有老公,我有一個幸福的家。我不朝秦暮楚,我不會跟人談戀愛要研究別人父母財富身份地址,我沒有那麽多交際應酬,我不用在飯桌上被人當花瓶呼來喝去,我不用費心記誰是誰外甥誰是誰侄子,我不用說話看人臉色對上拍馬屁對下給臉色,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林秋也火了。
大暖氣得轉身就走,林秋也扔掉餐巾準備走,卻被服務員叫住。“麻煩您,一共是298元。請您結賬。”服務員說。林秋看着一桌還沒開始吃的飯菜火更大了。
張衡知道大暖午飯有約,心裏很忐忑。他對他們的關系很有信心,但又擔心林秋這個禍害的影響力。大暖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正在和一班朋友吃飯。接到電話後,他立刻扔下朋友趕過來。
大暖一看見張衡,眼眶的淚就止不住了。
“這是怎麽了?見着林秋了?”張衡問。
“沒。單位臨時有事加班了,沒見成。”大暖說。
“那為什麽哭?”張衡問。
“有些人不配合,犯擰。”
張衡抱着大暖,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心想,都以為主持人如何風光,其實背後這些刀槍劍雨血雨腥風又豈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別怕,我在。”張衡在大暖耳畔輕輕說。
林秋的心情糟透了。她和大暖都是牙尖嘴利之人,吵起架來,話如飛刀,直中要害,刀刀見血。正巧,記者提交的稿子中有幾個錯處,林秋把他們叫來說了一頓,說着說着聲音就有點大。
一會杜梅的QQ信息就陸續彈了出來:“對我有意見也不要借題發揮。我們始終要共事,我希望我們能做朋友。”、“我知道我很多地方不足,做這個位子也很惶恐,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矛盾,我希望獲得你的支持。”……
杜梅的話陸續發來,林秋看了一眼,不再理會。她很煩躁,她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她生大暖的氣,氣大暖的話。她知道自己之所以這麽生氣是因為大暖戳中了她的痛處。她何嘗不知道自己臭脾氣的後果?她突然很想念大建。她起身到走廊給大建電話。
大建單位在外地有工地,出差一周。林秋給他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工地,現場電鑽聲、說話聲嘈雜,他只聽到林秋說和大暖吵了架。女人嘛,就是事多。大建跟林秋說,你們兩個又不是第一次吵架,別往心裏去,一兩天後氣消了就好了。“有幾個朋友不吵架的?”大建說。
林秋沮喪地挂了線——大建不懂她的煩惱和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