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
林秋到底報了名。
競聘那天,網站全體員工集合,競聘者做自我介紹和工作計劃。競聘前,朱長江歡欣鼓舞地講了話,說這是活躍網站氣氛,承續總部輪崗競聘的光榮傳統,最大限度地發現人才使用人才。每個職位的競聘者發言後,全體員工現場投票,當場唱票,宣布結果。
林秋20票。鄭琳4票。朱長江當場宣布林秋任采編部主任,由于崗位空置,林秋即時上任。大卓等幾個同事喜形于色,林秋心裏也很高興,想老朱這次還成,沒暗箱。
回到座位上,林秋還沒來得及喝口水,鄭琳不聲不響地把文博會的資料送了過來。林秋一看,頓時頭大。一個周的展會,每天在不同場地都有一系列的展覽和活動,但是鄭琳的采訪計劃中沒有各個活動負責人的聯系方式,沒有活動時間表及流程,沒有記者的詳細分工,甚至沒有專題提綱。
林秋知道鄭琳有情緒。位高者不與位低者置氣。
林秋道謝,然後開工。
這一做就做到晚上8點,林秋将文博會的專題報道提綱、報道重點及各活動聯系人和跟進記者,用QQ離線發給采編部每個人,并電話确認。林秋想了想,把采訪安排給朱長江和杜梅分別傳了份。朱長江回複“挺好”,杜梅回複“好的”。
結束手頭的工作後,林秋簡單地整理了下淩亂的辦公桌。好事傳千裏,盡管她一散會就幹活,來不及聲張,媒體圈的同行已紛紛通過QQ、短信和電話發來賀電,林秋謙虛地表示“是自己運氣好”。
晚上,林秋喜氣洋洋地回家,大建加班還沒回來。林秋在樓下飯店打包了兩道菜,倒盤子後放鍋裏捂着。9點多,大建回家。天天在工地上曬,大建的臉色越發地黑。林秋趕緊把菜端了出來。告訴他自己競聘失敗。“平頭百姓挺好,天塌了也砸不着。”大建回答得輕描淡寫,嘴角似乎還有偷笑。林秋一看不對勁,趕緊實話實說,并且強調,看鄭琳和杜梅的态度,自己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你這個人真是,你不說不報名嗎?這不是把自己放火上烤嗎?”大建眼睛一瞪,竟然生氣了。
“可是人家都選我。”林秋不服氣。
“你的脾氣自己沒數嗎?找個地方安安分分地幹着就行了。”大建說。
“我的同事都看好你媳婦。”林秋說。
“是。那是因為我媳婦出事了不用他們養。”大建說。
一盆涼水迎頭澆下,林秋滿腔的喜悅迅速轉化成一腔憤怒,聲音也高了八度。“好。我不工作,你養我,你像人家一月萬兒八千,我就辭職在家給你生孩子。”大建一看惹了馬蜂窩,趕緊悶頭吃菜。大建不說話,林秋更上火,把筷子一扔,自己到卧室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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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建很少跟人争吵。他的人生經驗是,也許吵架也是一種溝通方式,但到最後總會變成發洩和人身攻擊,所以能免則免,尤其是兩口子之間。
林秋這邊戰火紛飛,大暖那邊捷報頻傳,見家長一役取得了全面勝利。大江父母啓動了最高接待規格,見面時,只要大暖一起話頭,大江媽媽就接上話,大江媽媽說什麽,大暖都誇好。兩邊都有心迎合對方,怎麽能不相見歡。
眼瞅着大暖這邊井岡山會師,很快就要取得長征的最後勝利了。一心和姜月心裏開始着急。一心的男朋友是個博士,名下有兩個公司,離婚後房子給了前妻,和一心在林秋家的小區租了房。張博士工作應酬特別多,每天早上9點上班,淩晨一兩點回家。林秋兩口子和張博士一心吃過幾次飯,都是張博士在上星酒店擺宴。“太破費了,”有次大建說。“沒事,他們單位跟這酒店有協議。”一心說。
張博士的座駕是個輝騰,工作時間由司機接送,平時就停在小區院裏。林秋頭發長見識少,有次跟一心說,給你家老張換換車吧,那麽大一博士開一破桑塔納,你自己開一凱越好意思嗎?後來一次吃飯,張博士親自開車來接,一開車門林秋傻了眼,車後座前的儀表複雜得跟航空艙似的,一個個按鈕放着紅光——原來這個“破桑塔納”值好幾百萬。
一心煩惱的是,張博士從來沒跟她談過結婚的事。
一心上學時成績一般,借着音樂特長生身份,在南方一所音樂院校學聲樂。在暑假回臨江的飛機上認識了出差公幹的張博士。張博士離婚已久,正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自在人。那時候的一心,正值青春年華,1米7的個兒,瓜子臉,身體飽滿得像一只新鮮的桃子,讓人垂涎欲滴。
青春美貌又單純無知,對某些男人來說,這就是完美女人。40歲的張博士也正逢事業的上升期,周身散發出成功男人的成熟韻味。一來二去,一心就被張博士收了。大學畢業後,張博士安排一心進了臨江一所高職幹內勤。認識林秋的時候,一心還是個比較安分的、缺勤率較高的上班族。
一心衣錦還鄉後,據說以前的同班同學都非常郁悶。林秋也問自己,自己用功念書是為了什麽?這個社會對女人太殘酷,再努力、再有本事不及一個漂亮臉蛋。這一點,林秋的感觸尤其深,因為杜梅也有一個漂亮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