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等了半天就來這麽一句話, 于澤川氣的笑出聲。
“你也不是第一天入職的新人了, 規矩都清楚, 現在還只有我知道,你老實交代, 興許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周洛熙也不是不懂得審訊的技巧,她知道于澤川現在肯定是在詐她。他就算是有再大的神通,也不會知道的特別詳細, 這樣模棱兩可, 就是想讓自己自爆, 自己把老底都掀開。
面對這樣的老油條, 負隅抵抗态度強硬怕是沒有大用,他可是比誰都渾的主兒。
周洛熙盯着桌面, 急的都快要哭出來。
不如直接哭一場算了!反正逃不過, 先發洩個爽才夠本。萬一……萬一她哭着哭着, 于澤川就心軟了呢?
周洛熙用被桌面擋住的手,狠狠的在自己大腿根上掐了兩把, 鼻子一酸眼圈立時就紅了,淚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桌子上。
于澤川沒想到自己一句不算重的話, 勾出這連成串兒的淚珠來,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回應。
周洛熙也不擡頭, 只顧着發洩內心的不快,她道:“于隊,我最近工作不在狀态我心裏比誰都清楚,可那是因為我害怕。不管是上一宗案子的兇手也好, 還是這個嚴語也罷,他們似乎都認定我了,你說說,這正常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如果說幹這一行,就是要每天面臨被這種根本沒法制裁的瘋子盯上,在找不出證據之前,只能提心吊膽的處處防備着,我實在受不了了。現在離職的同事們也已經回來上班了,咱們隊不缺人手,您要不然就同局長說……就說嫌我沒本事,不要我了,回頭他要是同意再給我轉回內勤我就去,他要是生氣,我就辭職算了。”
與其說是以退為進,不如說是放棄治療。
反正……大不了就是丢工作呗,她要是豁出去連這個都不在乎了,誰還能再把她怎麽樣?想起這段時間,擔驚受怕疑神疑鬼的日子,若說前半段還有刻意賣可憐的成分在裏邊,後半段則已經是真心實意。
于澤川一開始還只是冷眼在對面瞧着,見她哭個不停,鼻涕一把淚一把,就差直接伸袖子擦臉,嘆了口氣,回身從後邊的櫃子裏掏出一卷兒紙巾,順着桌子推着過去。
周洛熙哭的氣都喘不上來,粗暴地抹了把臉,很快又有眼淚淌了下來。
興許她天生就不是這塊料,直接就離開這是非之地,找個山高皇帝遠的小縣城,當個神婆也能糊口。
什麽罪犯,什麽異能者,跟自己通通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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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澤川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嘆了口氣道:“別哭了,天塌下來也不值得哭成這樣。咱倆孤男寡女在辦公室裏,你還哭了一夜,明天這事兒傳出去,哥這名聲要不要了?”
周洛熙本來哭的直打嗝,聽他這麽說,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随後又咬着嘴唇不吭聲。
于澤川從來也沒哄過誰,見周洛熙雖然還是一個字也不說,但總歸是不哭了,便撓了撓頭發道:“所以說你是真的沒洩露情報出去?”
“……???”
她是愛偷懶,提出的思路也不能每一次都自圓其說,可這是什麽意思?
她低着頭,斟酌着詞句,“反正我說不是,你也不信,你就這麽直接打報告給局長吧,給我什麽處分我都受着。”
于澤川咋舌,沒看出來,她還有這麽硬氣的一面。
“你自己想想,你的表現,對勁兒嗎?”
周洛熙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對勁就不對勁,可也最多是邏輯跟不上,往她頭上扣莫須有的罪名,她不認。
“那封匿名信是不是你寫的?”
“是。”
“你和嚴語是不是早就認識?”
“什麽?”
見周洛熙終于肯賞給自己點除了發洩情緒之外的正常反應,于澤川心頭的煩悶稍減。
他盡己所能地放緩了語氣道:“你說的那些,我不是不理解。但那些跟你身上出的問題都沒關系。”
這些都沒關系,那什麽才是有關系的?
“就好比說你最近新買了房子吧,那可還是在向你未婚夫成功要債之前。你父母早些年就過世了,大學都是親戚湊錢攻完的,現在入職不到兩年,就算有積蓄,和你前男友共同出資買了婚房之後,哪來那麽多現錢能直接買房?咱們和那些小地方的民間組織不一樣,可不允許幹兼職的,你說說,這錢是從哪兒來的?”
“《都市情感》這雜志,原來一直半死不活,瀕臨停刊。近一兩年來突然就火了,原因就是因為總能寫出特別靠近真相的,關于時事熱點的擦邊球文章,而這些都是出自嚴語之手。倘若不是在咱們內部有人透露消息,他不可能做得到。”
不得不說,從一個唯物主義者的角度來考慮,于澤川的推論幾乎可說是必然成立的,因為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說得通的可能性。
周洛熙定了定神,啞着嗓子道:“所以說你就憑着時間上的巧合,覺得是我一直把關于機密要案的情報洩露給雜志社的記者嗎?”
于澤川沉默半晌,随後道:“我并不想懷疑你,可是一切證據都擺在眼前,你總得給我個解釋。”
他的邏輯鏈上,每一環都扣得上,若是換了性子急的,恐怕根本不會給周洛熙解釋的時間,然而他此刻,其實更希望周洛熙能夠推翻這個定論。
不然也不會任由她哭了半個多小時。
周洛熙也知道自己委實太過不小心,倘若今日什麽都不說,還真就蒙混不過去。不說別的,身為一個警察,突然多了一筆不明來由的錢財,就足夠令人懷疑了。
她咬了咬牙道:“錢是我自己賺的,是……是我給別人算命的卦金,那些人的聯系方式我這都還存着,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核對。”
反正大部分卦金都是以現金的形式給她的,于隊真要查,就供出來幾個報酬給的金額不大的人,叫他查去。
于澤川聽了這話也樂了,“你這是知法犯法啊。”
這話一出口,無疑就是證明,他信了。
周洛熙急忙擺手道:“我哪犯法了?現在又不是原來那個年代了,宗教信仰自由,□□都認的。你看街邊擺攤算命的,誰去抓了?我既不去破壞別人家庭團結,也不賣假藥。純粹是給人提點人生建議而已。就好比在國外有人心裏堵得慌,就要去找牧師告解,之後心裏就舒坦了。我這個性質是一樣的。”
條理清晰,邏輯明确。
她也知道這事兒其實不光彩。雖說現在已經不像過去幾十年裏,被抓住了就要重罰,可實際上還是灰色地帶。但至少不是濫用職權,洩露機密那麽嚴重的罪行。
這事可大可小,端看于澤川相不相信自己了。
周洛熙竭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誠懇又無辜,擡眼可憐巴巴地望向于隊。
于澤川有些啼笑皆非,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之前那幾起案子裏,每次都能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作出還挺貼近事實的猜測,可問你原因你就支支吾吾的,難不成也是靠算命算出來的?”
嘿,還真說對了。
周洛熙默默的點了點頭,反正也沒法用科學的方法解釋,幹脆承認算了。
她如今內心還有那麽一點僥幸,假如于隊能夠有那麽一分半點相信自己的能力,那以後在查案的時候,就會方便許多。哪怕只是作為參考意見,只要別讓自己再費心思去編理由,工作就能輕松一半。
前提是自己這工作還能保得住。
于澤川無奈地嘆了口氣道:“行,我信你。不過你得給我個包庇你的理由吧。”
周洛熙聽這意思,就是有戲,立馬可憐巴巴地道:“我那也是真沒辦法,之前我手頭一點積蓄都沒有了,不接點私活的話,當月連房租都交不起。迫不得已才接了幾件生意,原本就是想解燃眉之急而已,沒想到其中有個客戶還介紹了親朋好友來,我實在推拖不過才都接下了,這才湊夠了錢買了房子。而且那小破屋子你是沒親眼見過,真不值什麽錢的,也就比直接睡大街上好那麽一點兒。”
她說的這些話裏,足有九成是真的,只有那一程無從考證的部分說了謊,叫人就是不信,也找不出反駁的證據來。
于澤川沉默半晌,終于道:“這次是我也就算了,要是讓外人知道,警隊的臉可都被你丢光了。”末了又補充了一句:“窮成這樣,還答應給你前男友分期,該說你什麽好呢。”
周洛熙眼見他松了口,胸口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點頭如搗蒜,賭咒發誓保證以後再也不犯糊塗了。
內于澤川心內其實還有不少疑問,然而卻是和周洛熙無關了。他看了一眼時間,眼見着二人已經聊到了半夜,挑了挑眉對周洛熙道:“走吧,送你回家。”
眼見今天這事兒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算是暫時翻了篇兒,周洛熙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兩人來局裏的時候,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出來時都緩和了不少,只是周洛熙的兩只眼睛腫的夠嗆,明顯就是哭了一陣。
而于澤川呢,他今日感覺已經用盡了十年份的耐性,此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雖然面無表情,可眼神裏,似乎有那麽點兒笑意。
看門的老大爺這回沒搭話,只是撇了他倆一眼,就低頭繼續看他的報紙。
該不會……局裏的門面就要被新來的小子給拐走了?明天一定要找人打聽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在于隊長拼命放水的情況下,周警花盡力捂住已經掉了一半的小馬甲~
今天工作突然忙起來遼,姑且先發出來,晚點要是能抽出空摸魚就回來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