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為了賺錢而去冒險的事兒, 周洛熙敢做, 可她有底線, 一定不涉及性命。前世所承受過的最嚴重後果,不過是被老爹打上一頓再關幾天禁閉。
就算是認為自己不會那樣時運不濟, 她還是沒有直接上去的打算。
現在正是入住率最低的一個時間段,大堂裏冷冷清清,除了櫃臺後頭做着的兩個無精打采的接待之外, 幾乎是空無一人, 安靜的能聽到那複古座鐘滴答滴答的響聲, 如今天将黑未黑, 酒店并未把所有燈都打開,一眼望不到頭的走廊伸出幽暗深遠, 如同要吞噬什麽一般。
周洛熙擡頭看了一眼挂鐘, 距離跟客戶約定好的時間還有一些空擋, 她迅速轉身出去,在附近的商店裏買了墨鏡帶上, 還借用了人家的鏡子,将一頭披散着的長發盤成了一個最近在上了年紀的阿姨中很流行的發髻。
其實這遠不能達到一個讓別人認不出她來的效果, 但是她心內隐隐有一個猜測,為了防患于未然, 還是要再小心些。
做足了準備後,才又回了酒店,卻是沒直接上樓去那個當時約定好的房間,而是直接借用了前臺的內線電話。
“周小姐?既然已經到了, 就直接上來吧。”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柔和。
“我剛才進來之後,就能感受到,此處風水很特殊,磁場混亂,越往高處幹擾越多,要麽咱們換個地方,要麽你就當從來沒有聯系過我。”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随後道:“好吧,那樓下的茶樓可以嗎?”
茶樓是酒店本身分出來對外營業的一個區域,在臨街的方向和大堂裏都設了入口,周洛熙回頭看了一眼,其中三三兩兩做着閑聊的人,包間也都是半敞開式,既不特別隐蔽,又不嘈雜,卻是是個進退得當的好地方,便答應了。
片刻之後,走廊盡頭的樓梯上緩緩走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頂着一張周洛熙認識的臉,正是她之前自嚴語身上預知到的畫面中的那個女人。
如今有充足的時間可以觀察,她發現她各處都十分協調,全然看不出嚴語身為男人時的樣子,就是胸有點平,黑直長發在腦後松松地束着——是她之前上班時常用的發型。
不過此人究竟是不是嚴語,周洛熙也并無十足的把握,畢竟嚴語既然能捏臉,那麽當時自己所看到的畫面裏,興許就是他又在冒充別人犯案。
所以眼前這位,究竟是那個戲精本體,還是一位被坑的苦主,周洛熙還真說不好。畢竟她也不能叫面前的人直接脫了衣服來驗身。
她前半輩子活得風風火火,可但凡頭鐵冒險去幹的事,都是為了錢。至于好奇心,實在是太奢侈了,她享用不起。
此刻她真的很想直接跟對面這個戲精直接攤牌,不論他有什麽企圖,直接講明了條件,之後就別再糾纏自己了,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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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壓根不想知道有關于其他人有沒有異能,她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二人互相确認了身份,到了茶館內,高個女人直接叫服務員給開了個包廂,二人進去之後,周潤熙在她對面坐下,廢話不多說,直接讓她将右手伸出來。
那女子遲疑着道:“你不問我要算什麽嗎?”
周洛熙搖了搖頭,我能推算到的是命數,和一些無法回避的緣,并不是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算出來的,倘若你有什麽特定的問題,那麽不該找我。”
那女人柔順的點了點頭,默認了周洛熙的說法,乖巧的将手伸了過去。手掌寬大,骨節突出,指甲寬大且方,如果這是個男人的手,還算是很好看。但在一個女人身上就顯得十分不自然了。
周洛熙此刻幾乎已經認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嚴語,然而對方既然愛演,那她已經到了這一步,做戲要做足,又覺得既然機會難得,倘若真能從他身上挖出些什麽來,也不失為一樁好事,至少沒憑白冒這個險。
合上眼簾,這一次湧現在她腦海中的,是在一處十分背靜的橋洞下。幾個男子正在激烈的纏鬥厮打。嚴語雖然又換了張臉,但那身衣服正是前些天他當街去攔周洛熙時穿過的,所以能确定就是他。
地面上有筆記本和錄音筆之類的東西在落在已經被扯壞了的背包旁邊,嚴語身手矯捷,然而多面人更多,明顯占了上風。
他見勢不妙,眼見四周都被包圍了,無路可逃,只好回身便要直接往河裏跳。同他纏鬥的那人卻不願叫他如意,伸手要拽住他的肩膀,嚴語回身飛起一腳,随後向着湍急的河水縱身一躍。
畫面就此結束,嚴語之後的生死不得而知。
周洛熙松開手,嘆了口氣,對面前眼神中飽含着擔憂與疑問的“女人”道:“你身上牽扯的因緣太多了,我沒法給你指出一條明路來,只能給你一句忠告,低調行事,切莫再招惹是非。”
對面的人似乎有些失望,她垂下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麽道:“就是這樣?”
周洛熙态度很篤定,“對,就是這樣,介于我其實并沒有真給你提供了什麽幫助,這次的卦金可以不收。”
嚴語找上自己,肯定是不懷好意的。他身後有人在窮追不舍,倘若自己當時沒能察覺到危險,貿然上樓去,那眼前這人恐怕就要将身上的那些爛攤子都強行丢到她身上了。
被當做替罪羊送上火刑架?不好意思
從剛才的畫面來推測,他應該正在調查一些很危險的事被人發現了。記者的工作,常常就是如此。
然而一個殺人未遂的兇手,不值得同情。更何況結合之前的種種跡象,他恐怕是想要用自己來當他的替身。自己如今能安然無恙,全是仗着可以預知到未來的險情,才能有所防備。
對面的人嘆了口氣,似乎認命的點了點頭,道:“麻煩你這麽久,卦金我是該付的,然而我卻不能聽你的。你說的很有道理,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至于原因……以後若有緣分,你一定會知道。”
她這幾句話中,語氣十分誠懇,仿佛當真有什麽苦衷一般。
周洛熙可不想同他再有什麽緣分,她接過的錢,宛若逃命一樣迅速的離開了這裏,直到平安步出酒店大門,這才長舒了口氣。
今天這一次,雖然提心吊膽,但似乎并未經歷什麽兇險,她回去之後,一定要熬過零點,看看自己未來的危機解除沒有。
她一邊想着,一邊走進過來時暫時停放自行車的小巷子裏,卻險些和一個高大的男人撞個滿懷。一擡頭,就傻眼了。
“于隊?”
于澤川神色複雜的打量着周洛熙這副一看就頗為可疑的造型道:“你到這兒來做什麽?”
周洛熙心下暗暗叫苦:完了,這下真藏不住了。
可不抵抗一下就認命,實在不是她的作風,周洛熙摘下大的誇張的墨鏡,低着頭道:“還不是那個嚴語,他之前非要糾纏我,說要給我做個專訪,我覺得這個人有問題,便假裝答應了,然後今天就過來看看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哦?那你發現什麽了嗎?” 于隊的語氣冰冷,雖然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最後一絲信任,卻還是耐心地給了她解釋的機會。
周洛熙咬了咬嘴唇,不敢直視他銳利的目光。
“什麽都沒發現,我沒敢上樓直接去他的房間,就在下邊跟酒店的前臺打聽了一下,也沒問出什麽結果來。于隊,你也是跟着他過來的嗎?他究竟是要做什麽?”
于澤川眉頭緊皺,并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先回局裏去吧,有些事不适合在這談。”
周洛熙不吭聲,也不敢說自己的自行車還在前頭,跟在于澤川身後上了他的車。
一路上沉默的可怕,周洛熙眼見着通往自家的小巷子被飛速甩在了身後,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出聲。
下了車之後,于澤川仍是一言不發,只是緊盯着那噤若寒蟬的小姑娘,讓她走在前邊,二人一前一後進了院門。
門口值夜班的老大爺從收發室裏探出頭來道:“你們倆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于澤川顯然心情不好,也沒有心思同人插科打诨,言簡意赅的說了兩個字:“查案。”
老大爺的眼神在二人臉上掃了一圈,擺了擺手叫他們進去。
人老了,不願意多管閑事,要是換了年輕的時候,見到這小姑娘被大半夜拎來加班,而且明顯不是自己樂意的,他肯定要說道說道。
二人在會議室裏相對而坐,原本是同事關系,可周洛熙只覺着自己現在就是個被審的犯人,一點也硬氣不起來。
說來也奇怪,她從前那個看起來就兇惡的身體,雖然沒給她帶來過什麽好處,卻能讓她走到哪都氣勢過人,從來也不受氣。
如今換成了個嬌小的殼子裏,視線低了,氣勢也跟着矮了幾分,別人還沒怎麽發作,她自己就先慫了。
于澤川直視着周露西的眼睛,他是審過無數犯人的老警察了,不用說話,就讓人感受到凜冽的壓力,仿若所有的謊言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周洛熙被他看的只想找個地縫藏起來,暗道自己還真不是違法犯罪的那塊料啊,這自己還沒幹什麽虧心事呢,都慫成這樣,真要是違法亂紀了,于隊這眼神這麽一掃,都不等他威逼利誘,自己就該主動招了。
她試圖把自己本來就纖細的小身板再縮的存在感弱一些,而于澤川其實并不比她好過多少。他是審過無數犯人,但是審自己的搭檔,這卻是頭一遭。
特別面前這個,還是個可憐兮兮的小姑娘。
見她不說話,于澤川也不知該怎麽開口,他點了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會議室的門窗如今都關着,只聽面前低着頭恨不得把下巴都縮進胸膛裏的人聲音悶悶地道:“于隊,會議室裏不許抽煙的。”
作者有話要說: 周警花成功化解必死結局第二彈~
具體來說,就是她在拒絕上樓的那一刻,未來就被改變,之前預知過的兩個場景不會發生啦~
今天加更,估計是上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