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汪海洋比她還小着一歲,是整個隊裏最年輕的,平日裏有些毛躁,同時也十分健談。
他見周洛熙開口問了,神秘兮兮地掃了一眼周圍,随後彎下腰,低聲道:“本身案情不是十分嚴重,可是影響不好啊。首先受害人可是港澳僑胞,而且這一次來s市也是投資來的,要是真出事兒了,不僅他現在正要投的項目要黃,對之後招商引資也肯定有影響。”
“我估計化驗報告你是沒仔細看,這致幻劑一次性攝入量過大是致命的,可是少量的話,則具有很高的成瘾性,還是之前從來沒在市面上見過的,沒準背後會牽扯出什麽來。”
周洛熙偷瞄了一眼局長辦公室緊閉的大門,于澤川被叫進去已經好一會兒了。
汪海洋說的在理,局長肯定承受了不少上頭的壓力,而這些壓力,接下來就該轉移到他們頭上了。
随後,周洛熙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要以另一重身份再一次去面對的她的“顧客”。
所幸胡老板現在還昏迷不醒,不然兩個人一打照面兒,可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周洛熙也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心虛的很,便沒有在主動要求去現場,而是非常主動的留在局裏負責後勤和整理資料的工作。
其實這種牽扯比較多的案子,最難纏的就是一層層施加壓力和指手畫腳的“有關部門”,所以她這可是把挨罵的活兒往自己身上攬,實在是頗具奉獻精神。
然而她這話一出口,于澤川卻立刻道:“張先的傷還沒好,內勤的事還是交給他,咱們現在人手不足,你別偷懶,跟我去現場錄證詞。”
周洛熙頭大如鬥,這于澤川是抽什麽風,之前那些天表現的如同在猛艹“鄰家大哥哥”人設,一到有了案子,那些平易近人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真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兩幅面孔。
這種發生在有錢人身上的蓄意謀殺,也就是傳說中的豪門恩怨,不是圖錢,就是為了尋仇。雖然也不能排除他遠在香港的親人亦或仇家□□的可能性,然而現在遠還沒有到跨國追查的地步,還是要從身邊的人查起。
首當其沖的便是他的助理王希娣。
王希娣态度倒是很配合,而且十分厚道地,在見到周洛熙的時候,将詫異和審視都留在了鏡片之後,微笑了一下,裝作兩人根本沒見過的樣子。
大體的情形,周洛熙本來也是知道的,但還是少不了裝模作樣的重新問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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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到關于胡孝容如果出了事會有誰既得利益最大的時候,王希娣猶豫了一下道:“如果非要這麽問,那肯定是大少爺。可胡總和太太感情一直非常好,大少爺也是家中獨子,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
于澤川顯然沒有循循善誘的耐性,直接問道:“是不是有一種可能,是胡孝容在外邊有私生子呢?”
見到王希娣臉色有些挂不住,他也覺這話問的有點唐突了,又補充道:“即使只是傳聞,也最好作為線索提供給我們。你放心,我們是有職業操守的,這種事情絕不會外傳,尤其是對媒體,所以不會對你們公司産生什麽不良影響。”
王希娣這才繼續道:“私生子肯定是沒有的,就算有,那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不過胡總本身是大陸人這件事,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他早年只身到香港打拼的時候年紀也已經不算小了。之前也有過一些不入流的媒體猜測,胡總會不會是在大陸這邊還有親戚,甚至是妻兒。”
“而我剛才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這實在是非常不負責任的猜測。事實上胡總這近年來從未和大陸這邊的人有過任何形式的聯系。”
言下之意,就是在說,就算當真有這樣的人在,在胡孝容心裏也沒有占據很重要的地位,胡太太和大少爺犯不着為了獨占家産,而對胡老板起殺心。
若是當真如此,那麽懷疑對象也就只剩下生意上的競争對手和仇殺這兩個可能性了。
在王希娣提供了一些有可能對胡孝容心存不滿的名單後,工作告一段落。
周洛熙面上很平靜,心內卻知道一切并不會這樣簡單。
胡孝容在大陸當然是有妻子的,這一點他已經在私下和周洛熙當面承認了。只不過連生死都要來問她,那麽沒有聯系這一點倒是可以坐實,王希娣應該沒有說謊。
與此同時,胡孝容開口的第一句并沒有問人的下落,而是直接問還是否活着,這不符合一般人的邏輯。
而之前周洛熙所看到的驚險刺激的厲鬼殺人在線直播,既然是屬于胡孝容的幻覺,那麽其中女鬼的形象,會不會就是他的前妻呢?
他在內心的恐懼中,将自己的妻子代入了來索命的厲鬼,也許正是心虛的證據。
然而,一切仿佛都是老天在開玩笑,這種外挂一樣的能力,讓她可以輕松了解一些別人無從知曉的關鍵性信息,卻又在其中設下了無數陷阱,讓她根本分不出哪些才是真實。
這樣下去,她早晚會憋出病來。
晚上例行開會。
于澤川今日夜去看過了現場,沒有什麽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留下一部分人去研究監控錄像,而自己則是打算另辟蹊徑,去找線人打探一下最近是否開始又新種類的“藥品”。
這年頭地下流傳的違禁藥物,種類還比較單一,且十分粗制濫造,一旦被抓住了,死刑沒得商量。致幻劑這種不容易被界定的軟性違禁品,還沒有在內地流傳開來。
作為液體藥品,至少胡孝容一行人來大陸時,是不可能越過安檢将其來過來的,同樣的道理,就算要殺他的人也是不遠千裏自海外而來,也同樣沒法将其随身攜帶。
當然了,如果兇手本身就是非法入境,當然想帶什麽在身上都行。只不過那樣一來,毒性更強,致死率更高的藥品種類繁多,非要使用這種致幻劑的目的,就很耐人尋味了。
于是警隊為數不多的人手也被分成了兩撥,一部分去查找這種致幻劑是否已經流通到了s市,如果還沒有,那麽究竟在何處才能獲得。
另一部分則還是将重點放在了案發現場附近的排查上。
案發當日的整個上午,胡孝容一直沒從房間裏出去,所以正常的清理時段,他的房間外一直都挂着免打擾的牌子。直到下午出門應酬的時候才出了門,在這期間只有一位看不清面貌的保潔人員進他的房間。
直到傍晚胡孝容回來時,則是和助理與保镖一起進的屋。而他們幾乎是立刻便退了出來,當時數人都在一起,幾乎是沒有飲水中做手腳的機會。
藥物是被下在了擺在床頭櫃上的礦泉水中,且兩瓶中都有,除了一瓶已經被打翻的之外,另一瓶看上去完好的水中也含有同樣的化學成分,且靠近瓶蓋處有針孔。
粗略估計,每瓶水中的藥量,都處于一個微妙的臨界值——倘若喝下半瓶以上,才能勉強達到成年人的致死劑量。
現場的床鋪淩亂,且有受害者的頭發遺落在枕套上,想必是胡孝容在晚上随手拿起水便喝了兩口,之後又躺回床上,睡了一陣後藥效才表現出來。被打翻的那一瓶,餘量不好估測,但想來一個夜間口渴,随手拿起床頭的水來喝的人,一般是不會直接一口氣灌進大半瓶的。
而胡孝容藥效發作時,會嚴重的幾近喪命,是因為他本身的心髒病。
被分發在各房間內的礦泉水,每天都會有服務員來檢查并且更換掉已經被開過封的。而沒被打開過的,則會一直留在原處,直到快要過期才會徹底更換。
經過調查後,負責清理房間的保潔人員說,這個房間的礦泉水确實每天都會被打開飲用,但是量并不大,往往是被喝掉了小半瓶,剩下的就直接留在桌上了。這說明胡孝容有夜間少量飲水的習慣。
只是少量。
這樣一來,所有原本就了解他生活習慣的随行人員,以及負責當日更換礦泉水的保潔人員,雖然都有作案的動機,卻也同樣的,都該清楚,這個分量的致幻劑是不足以殺人的。
所以也就存在一種可能性:作案的人當真是外來的“殺手”。
出了這樣大的事,一個處理不好,酒店的聲譽便會一落千丈,負責和他們聯絡的經理态度好的過分,在聽說犯人有可能是外來人員後,一時喜憂參半。
不管是酒店內部人員犯了罪,還是安保工作不到位,以至于令兇手成功潛入了客房,都不是什麽好聽的名聲,兩廂對比之下,還是把責任推給外人更好一些。
“我們酒店的管理很嚴格,或許是當日安保出現了疏漏,但是犯人一定是潛入酒店的外人。”
“那麽還是請你先解釋一下,在管理嚴格的前提下,是怎麽讓一個外人能夠以你們員工的身份暢通無阻的吧。”于澤川的語氣很平淡,沒什麽嘲諷和咄咄逼人的意味,卻讓酒店經理冷汗直流。
周洛熙在一旁憋着笑,雖然落在自己頭上的時候不好過,可是看于隊欺負別人,還真挺過瘾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周周目前還單純的認為自己只是被抓加班而已,天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