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識廬山真面目
趁着旨意未下,鞠婧祎拿着玉佩來到刑部大牢,一路上不避人耳目,越過魏書俞的牢房,停在了那膽子極大、竟敢弑殺季遠道的兇手牢門前。
“開。”
獄頭看見那玉佩上盤踞的龍首,不敢有絲毫怠慢,趕忙開門。
聲響驚動了被重重鎖鏈困住不得不雙膝跪地的那人,擡起一雙毫無生機的眸子,古井無波地與鞠婧祎對視。
“我沒什麽可說的。”
鞠婧祎視線落至他被高高擡起的雙手,瞥過上面的繭子,突然開口,“你不是左撇子。”
那人一愣,“那又如何?”
鞠婧祎讓監守的人走遠,上前一步,也不管陰暗潮濕的地面,便單膝跪了下去,湊近輕聲道,“季老丞相再怎麽權傾朝野,安西都護府那裏他還是伸不進去手的。所以,告訴我,你怎麽判斷,他是你最後要報複的對象?”
那人一怔,實在沒想到鞠婧祎會問這種問題,不由面露茫然,過了會才回答,“刑部侍郎的桌上,有一奏折被我拿走,上面寫着之前幾樁兇案恐與七年前舊案有關,讓季老賊小心。”他語速加快,恐吓道,“你是何人?你想做什麽?”
鞠婧祎心想果然如此,嘴上道,“大理寺卿鞠婧祎,查案。”
“查案?”那人應當是聽過鞠婧祎的名號,并未面露驚訝,上下打量了番鞠婧祎,緩緩搖頭,“我還從未見過你這般查案的。”
鞠婧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一無公文二無紙狀三無官員随從,從他口中獲得的證據并不能作為呈堂證供,不由嘆了聲,“非常時行非常事,畢竟很快,我就要被革職了。”
鎖鏈聲響起,那人擡起頭,眼瞳亮起一團火苗,“這樣,還要查?”
“要查。”鞠婧祎鄭重地點頭,“我會找到真相。”
“哪怕最後結局萬劫不複,如我一般?”
“後果麽,我還從未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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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怔怔地盯着鞠婧祎,眸中火焰燃燒愈加旺盛,吐出了兩個字,“珈宛。”
鞠婧祎輕輕重複道,“珈,宛?”
男人閉上雙眸,似乎是累了,“別抱太大希望。”
“害怕希望變成失望嗎?”鞠婧祎緩緩站起身,拍去膝上幾顆稻草,“不必擔心。”
因為,她一定會找出真相。
馬不停蹄回到太宰府,吩咐了娉婷幾句,白日的兵荒馬亂讓她再沒多餘的心思,便倒在床上補覺。
與小皇帝說完話,迅速趕往等在皇城外的自家馬車,順便和參與早朝的衆臣馬車混在一起進宮,避免讓人發覺,她也只有在這等待早朝的時候能喝點茶水提神,便又要與不少文臣唇槍舌戰。
從昨晚到現在,她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另一邊葉府之中,焦急等待的趙嘉敏聽完葉衡起的一番敘述,得知鞠婧祎只是停職三月并無大礙,稍稍放下心來。
可是聽葉衡起說到早朝結束時季興辰拉着鞠婧祎說了幾句,剛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
“我離得有些遠。”葉衡起說,“什麽都沒聽清,不過看季小丞相的神情,不像是與太宰大人有所交惡。”
聽完他的話,趙嘉敏不僅沒能放心,反倒緊張起來。
季家一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可鞠婧祎沒有太大損傷,季興辰還能這般親密與她交流,除非這次他們的目的,并不在鞠婧祎身上。
不在鞠婧祎身上,那麽,又在哪呢。
趙嘉敏坐立難安,裝作平常與葉衡起又聊了幾句,便回了自己屋,把蘭兒找個理由支走,便寫下幾張小紙條。又打開窗子,吹了聲細長的口哨,喚來只鴿子。将紙條綁在鴿子腿上,望着小白點飛遠,漸漸消失在藍天之間。
希望,她的動作還來得及。
第二日,便傳來消息。
大學士易川以急症為由,正式請辭告老還鄉,而小皇帝也當場允了。
聽到這個消息,趙嘉敏才半松了口氣。
晚間葉衡起來看她,随口問道,“今日沒有出門?”
趙嘉敏應道,“嗯。”
明明很正常的回答,可葉衡起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奇怪。
“怎麽了?”
葉衡起竟猶豫起來,吞吞吐吐,“也,不是什麽大事。”
“哦。”
見她這麽幹脆,葉衡起不樂意了,“太宰大人那,你沒去看看?”
趙嘉敏正要伸手去拈盤中一塊核桃餅,聽他這麽一句話,動作僵在當場。心裏似是掀起一片浪花在那無邊大海之中,又似是懸在深不可測的崖上,無論是進是退,都不知所措沒有着落。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的,只是聽到一個名字而已,就變得優柔寡斷了。
她該去一趟的。
如果不是她丢了玉佩,如果不是魏書俞沖進了丞相府被抓,鞠婧祎便不會被動到如此。
可是為何。
她又這麽害怕見到鞠婧祎呢?
“罷了。”葉衡起只當她是羞愧于見到鞠婧祎,起身說,“我替你去道個歉。”
“不用。”趙嘉敏動作比他快,一眨眼的功夫,都走到了房門口,“我自己去。”
葉衡起被她的變臉速度吓了一跳,不住搖頭,“這丫頭。”
猶猶豫豫出了葉府,猶猶豫豫進了太宰府,直到站在鞠婧祎的房門前,趙嘉敏恍惚的思緒終歸變得清晰些。
進去朝她道歉然後道謝,多餘的一概不說,這樣,應該就好。
可不知為何,總是想起前晚鞠婧祎拉着她的那個眼神。
蘊含着擔憂、慶幸、後怕、欣喜的複雜眼神。
讓她想要探究其中深意的眼神。
“誰?”鞠婧祎察覺到有人,順手推開門,便看見張嘴卻無言的趙嘉敏。
她一愣,左右看了看,估摸着是阿達沒敢攔,便讓趙嘉敏進了府。只是自己眼下也沒什麽好招待的,想了想,還是側過身讓了位置,“進來說吧。”
趙嘉敏就這麽随她進了屋,傻呆呆看着她為自己烹茶,半晌無言。
還是鞠婧祎先開口,“你今日怎麽來找我。”
“我。”趙嘉敏心頭砰砰直跳,想好的滿肚子話卻一時間忘了個幹淨,磕磕絆絆地說,“聽說,昨晚的事情鬧大了。”
“嗯。”鞠婧祎颔首,“是這樣,不過不用擔心,魏書俞沒什麽大礙。”
“這樣啊。”
不是這樣的。
趙嘉敏抿唇。
她想問的,是她鞠婧祎好不好,而不是魏書俞好不好。
可喉嚨裏總像是梗着一根刺,讓她滿腔話語都說不出口。
相顧無言,只聽熱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了壺新茶,鞠婧祎再次開口道,“再過幾日我便要離京,日後你在京師行事注意謹慎小心。”說着,她将玉佩放在桌上,推給趙嘉敏,“這玉佩便放在你這裏,沒人不敢不給你面子,如若有事,可來我府上尋娉婷,她會幫你擺平。”
趙嘉敏愣怔,她聽見第一句時,耳邊便開始嗡嗡作響,鞠婧祎剩下的幾句全然聽不見,心頭漫上一層空蕩蕩的情緒,連指尖都變得冰涼起來。
她,要走了?
“離京?”趙嘉敏轉眸看向鞠婧祎,幹澀的嗓眼每說出一個字都像被劈開一般疼痛難忍,但她還是一字一句将剩下的話說完,“為什麽?不是停職三月而已啊!就是革職,也不該将你遠離京師,歐陽師不要命了嗎?!”
鞠婧祎猛地伸手按住了趙嘉敏的右手,不是因她脫口而出皇帝名諱,而是因她話中之意。按住她的手,只是為了安撫她焦躁的心。
“你,不用擔心我。”見她這般激動,鞠婧祎失笑,“我離京是暗中行動,只有皇上知道。”
趙嘉敏反應過來,臉頰微紅,被鞠婧祎按住的右手手背宛如貼上了小巧柔軟的暖爐,溫度正好,暖了她冰涼已久的心。
“你去哪?”
“安西都護府。”
趙嘉敏一愣,“你是要查那個,但是季遠道。”随即她反應過來。
從一開始,兇手就被木林森當晚的奏折所誤導,再加上魏書俞被抓,他們都以為季丞相才是舊案的幕後之人。但是安西都護府,甚至可以說整個隴右道,是鎮國公裴懷淵的老地盤啊!
而且季家彈劾鞠婧祎的動作看似聲勢浩大,實則對鞠婧祎無實質影響,還暗中将玉佩歸還鞠婧祎,這事本身就違背了季家一貫的行事風格。
如此說來,季家所為目的,并沒有她先前所想那麽簡單。
“季家,是想對付鎮國公府嗎?”
鞠婧祎青蔥般的食指敲了敲玉佩,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神情看起來心不在焉地,“誰知道呢。”
“帶我一起去。”趙嘉敏倏地站起身,左手按在桌面上穩住身形,伸出右手反壓住鞠婧祎的手,眸子亮晶晶的,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我也要去。”
季遠道拿魏書俞變相逼鞠婧祎去查此案,不過是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鞠婧祎為了救魏書俞不得不這麽做。
這是她欠鞠婧祎的。
而且魏書俞曾說季家有人與梁國丞相李昀通訊良久,那麽鎮國公呢?鎮國公以軍功論賞,當初正是西境戰事起家,曾統領隴右道十載,而隴右道與梁國邊境接壤,如果随鞠婧祎一起,是否能找到些線索?
“很危險。”鞠婧祎低聲說,“若是你留在京師,葉家還有娉婷都可以護着你。”她躲開了趙嘉敏的視線,不知在害怕什麽。
“那你呢?”她這個态度讓趙嘉敏忍不住氣極反問道,“你這次偷偷去安西都護府,府上侍衛都不能帶,只有你一人,難道就不危險?我不需要你關心我。”
聽到趙嘉敏最後一句話,鞠婧祎臉上殘薄的血色驟然消失,本就素白的臉色更加難看,猶如被一記重拳打在胸口,連呼吸都停滞了,眼中的靈氣也被打散,一時間聚不起焦,空洞無彩。
離得近了,趙嘉敏這才發覺她眼底的烏青還有掩蓋不住的疲憊,想起這幾日她一直沒能好好休息,自己還來打攪,心中愧疚,正要說話,卻被鞠婧祎搶先。
“你并非孤家寡人,即便不為自己着想,也該想想葉府。”鞠婧祎緩緩呼出一口氣,始終不願擡頭看趙嘉敏一眼,“葉衡起,是真心把你當做妹妹的。”
這句話,好似一座五指山,壓住了趙嘉敏所有的蠢蠢欲動。
失魂落魄回了葉府,她的模樣叫葉衡起擔憂不已,親自端了熱粥去趙嘉敏房間,噓寒問暖。
看着葉衡起那麽照顧她的模樣,趙嘉敏突然想起鞠婧祎的話來。
葉衡起真心把她當做妹妹。
她隐約察覺到鞠婧祎看穿了她的身份,那麽葉衡起呢?
這般回想,往日被她壓下的不對勁之處紛紛冒了出來。
自打從葉華昭這個軀殼中醒來以後,葉府人對待她的态度就不是對待一般官家小姐的态度,葉大人與葉夫人随她在外行走,并不顧及會不會影響到日後談婚論嫁,葉衡起每日有什麽朝堂上的人事變動,也會以閑聊的方式告知她。
不管他們是何目的,他們對她的親情,卻是真心的。
更何況,她相信葉秉餘與葉衡起的人品。
趙嘉敏端着粥碗,忍不住叫了聲,“哥。”
葉衡起溫柔應道,“嗯,怎麽了?”
對上葉衡起溫柔的視線,趙嘉敏差點沒了勇氣,“我,哥,我。”
“有什麽事,就告訴哥,嗯。”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葉衡起想了想,還是加上一句,“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妹妹,葉府,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心頭落定,她垂眸看向自己被抓出幾道褶皺的衣裙,“我想,出趟遠門。”
“嗯。”葉衡起順口應了聲,旋即反應過來,“什麽?”
趙嘉敏心裏已經做好準備,認真重複道,“我想出趟遠門。”
葉衡起眨了眨眼,問,“是為了太宰大人嗎?”
“算,是吧。”趙嘉敏沒了疑慮,說起話來也不再猶猶豫豫,“說到底是我連累她,這次我想幫她。”
誰知葉衡起一言難盡的模樣,嘆道,“你跟爹爹說的時候,千萬別提太宰大人。”
“為何?”趙嘉敏知道,他這關已經過了。
“你忘了嗎?爹他,很讨厭太宰大人。”葉衡起低聲道,“雖說太宰大人是皇上親手提拔上來,可若不是,晉安王默許,又暗中相幫,她的官途,并非如此風調雨順。可她當初卻一點不顧這點情分,将王爺唯一的血脈,”
攝政王趙明琛,先帝親封的晉安王,他的父親。
趙嘉敏下意識反駁,“可當時證據确鑿,”
“那又如何?”葉衡起對她的反應很是無奈,“若是她當初有意拖延一刻,若是她能夠找到那些證據的破綻……是,這些理由看起來無理取鬧,但,她是鞠婧祎啊,她是,她是大理寺卿,鞠婧祎啊。”
她的手下,從來沒有冤假錯案,從來不會有真兇逃脫。
正是信任,才會失望,才會反感。
正如初次重逢時,趙嘉敏的心情。
趙嘉敏頓時沒了聲。
她沒有理由反駁葉衡起,更沒有立場。
不過,“我跟着她去,并非是為了她。”趙嘉敏說,“也許這一趟,可以翻出什麽來也說不定。”
葉衡起眸色漸深,“你是想在京師,翻出什麽驚濤巨浪來嗎?”
“這個,就要問太宰大人了。”趙嘉敏眼眸彎成月牙。
葉衡起哭笑不得,“太宰大人啊,她簡直就是一頭蟄伏的猛虎,輕輕打個噴嚏,都能讓整座京師抖三抖。”而且他更怕的是,猛虎離去,山中豈不是猴子稱霸王?
“那。”趙嘉敏伸手拍了拍葉衡起的肩膀,挑眉道,“父親那邊,就拜托哥啦。”
“诶?我什麽時候答應你的?”
不管葉衡起怎麽反對,趙嘉敏還是偷偷跟着鞠婧祎踏上了前往安西都護府的旅途。鞠婧祎找來人手扮成商隊,前往西北方向,趙嘉敏幹脆化妝成了小夥子,躲在車隊的大後方,裝作馬夫。
前幾天走了一段路,趙嘉敏還有些奇怪這方向不向是往西北行走,等看見同行的易大學士,便立刻明白了過來。
鞠婧祎是怕易大學士告老還鄉的路上,遇到什麽不安穩的事,特地保駕護航。
這個家夥,每次有什麽事情都壓在心裏,不說出來,也不解釋,害得別人誤會。
趙嘉敏有氣沒處撒,手底下的鞭子越發用力,頓時惹得沒吃飽肚子的騾子發了脾氣,迎面掀起一場小型沙塵暴。
重生成為葉家大小姐後的從未吃過苦頭的堂堂昭陽郡主頭一次遇到狠角色,被尥蹶子的騾子毫不吝啬請吃了一口沙子。
聽到車隊後面的聲響,一副富貴掌櫃打扮的阿達撩起簾子,忍不住問坐在外頭僞裝成小夥計的鞠婧祎,“大人,你看。”
“掌櫃的,叫我阿一。”鞠婧祎扮夥計還扮上了瘾,看也不看身後,眸中帶着寵溺的笑,低聲道,“讓她鬧吧,這一趟路着實不容易,左不能讓她受了苦。”
掌櫃阿達只以為趙嘉敏是葉家大小姐葉華昭,想起面色冷峻的吏部尚書葉秉餘,立時閉了嘴,心裏想着應該打點打點手下,叫這位千金大小姐舒舒服服的。
不然,他可不敢對上那位可怕的葉大人。
途徑幽州,鞠婧祎将易家一家老小放下,叮囑僞裝成小厮的手下一定要小心謹慎保護好易大學士,身邊真正的手下,只留有阿達一人。
如果不是趙嘉敏跟了上來,她只怕是要連阿達一起送到易川身邊保護。
脫去官袍換上平常布衫的易川不再那麽凜若冰霜,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小老頭。可鞠婧祎知道,哪怕在朝堂上他看似早已不管世事随波逐流,但那瘦弱的身軀下卻是頂天立地的铮铮鐵骨,暗地裏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而這次幫她出頭徹底無法再呆在朝堂之上,才不得不為了一家老小隐退。
“易大學士。”
易川阻止了鞠婧祎的行禮,“太宰大人不必。”
鞠婧祎正要再說什麽,易川打斷她的話頭,“若是覺得愧疚,不必。老朽一把年紀,早就想着回老家頤養天年,并非太宰之因。”
望着京師的方向,易川的神情複雜,又微不可察地變了幾變,話頭一轉,“很久之前,我與晏清年輕時,也曾滿腔熱忱,以為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在那波谲雲詭的朝堂上掃清一切魑魅魍魉,迎來太平盛世,河清海晏。”
太史令司馬徽,字晏清。
鞠婧祎一怔,沒想到他突然提起自己老師。
“現在才知道,那魑魅魍魉,并非你有心有力,就可以鏟除。”易川聲音低了幾分,輕飄飄地,很快便消散在風中,“我不過是比晏清運氣好些罷了。”
鞠婧祎猛地擡頭,“您說什麽?!”
易川擺了擺手,“晏清的案子,別再查了,結案吧。”
“可。”鞠婧祎差點沒跟上易大學士的跳躍性思維,腦子裏亂作一團,“可是老師他。”
“并非昭陽郡主所為,我知道。但這世上,從來由不得事實來決定一切。”
“是人心。”易川眸色深邃,緩緩說道,“鞠婧祎,記住,你現在的位置,決定了你不能任性而為。做任何決定之前,想想天下蒼生,想想你的老師,想想晉安王,想想……昭陽郡主。”
鞠婧祎苦笑,“是想想他們,還是想想,他們的下場。”
“你會懂的。”
易川不願再多說,轉身離開,留鞠婧祎一人望着夜空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