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杯
大抵是昨天回家不小心被父母說成了是自己心上人的緣故，米諾今天再看見陸為，總是忍不住心虛。還好，他早上在店裏呆了一小會就出去了，直至下午也沒再回來。
除了陸為還有一直少見的孫景外，封亦碩和齊全今天也沒來，店裏只有路遲和米諾兩人。
所以下午不忙的時候，米諾忍不住問他。
“他們今天都有課吧。”路遲從櫃臺底下掏出來一個記賬本遞給米諾，“課表和排班表上面都有寫，你翻翻看。”
米諾驚訝地接過來：“你們還有排班表？開不開店不都是看心情的麽？”
“是看心情沒錯，可是排班時間有長有短，不記錄的話，怎麽算工資？”
米諾更驚訝了：“那齊全說的600一天？”
“也不是逗你，工資都是從營業額裏出的。不過孫景很少過來，我跟陸為又不在乎這點小錢，所以基本是他們兩個小孩平攤收入。你來了以後，你們三人平攤，一個人會少一點吧。”
米諾：“...你這話說的很讓人想打你你知道麽？”
路遲聳聳肩：“沒辦法，這個社會就是這麽不公平。”
米諾拒絕繼續讨論這個貧富差距的話題，低下頭翻看記賬本。
陸為的課表上，今天下午第二節有課，米諾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小時，忍不住蹙眉沉思：“你說陸哥哥上課時候是什麽樣？是不是依舊呆着個死逼臉，一言不合就開啓嘲諷技能？學生不會投訴他麽？”
路遲拿過記賬本翻了翻：“你覺得長成他那樣，就是被怼死，那些女生是不是依舊會說：‘老師你說的都對’？”
米諾一時無言以對。
路遲打量了下店裏稀疏的客人，把記賬本一合：“好奇的話，去現場欣賞下吧。收拾收拾，我們關門去上陸老師的課吧！”
米諾心情有些微妙。
時隔四年，她再一次坐在了教室裏，被一群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包圍着，準備聽一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男人講自己完全聽不懂的課程。這種感覺，還不錯？
她拄着下巴看路遲八面玲珑地跟四周的小姑娘們交談，哄的大家都心花怒放，笑了下，問另一邊看書的封亦碩：“沒想到你是陸為的學生。”
封亦碩略略擡頭，清冷的眼神從米諾和路遲身上劃過，合起書本站了起來。
米諾一把拉住他：“馬上上課了都，你幹嘛去？”
封亦碩沉默了下：“太吵了。”
米諾剛聽完沒理解他的意思，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在嫌他們吵，一臉黑線地松了手，任由封亦碩選了個離他們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她看了眼依舊空蕩蕩的講臺，扯了扯路遲，小聲嘀咕了句：“我覺得碩碩好像不太喜歡我。”
路遲也學她壓低了聲音：“準确來說，你這個‘好像’用的不對。不過正常，碩碩也不是針對你，他只是不喜歡女人。”
米諾“呀”了聲：“那他是喜歡男人？”
路遲被她一句反問堵的差點噎過去，難得一見的翻了個白眼：“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我只是說碩碩不喜歡女人。”
“不喜歡女人，那不就是喜歡男人？”
“還必須有個喜歡的人？像我們這種長相完美的男人，從小被人追捧到大，有像我這種享受被人追捧性格的，自然也有碩碩那種不喜歡被人追捧的性格啊。”
米諾自動忽略他臭不要臉的自誇，沉思：“那QQ算哪一種啊？”
路遲面無表情地瞄了她一眼：“別拿那只二貨來舉例，謝謝。”
陸為幾乎是一進教室就注意到了路遲和米諾的存在，畢竟在這種男女比例嚴重不平衡的課程裏，被一群女生包圍住的男生，還是較為顯眼的。
然而他也只是稍稍挑了下眉。
“下面點名，不是我們班的學生請出去。”
底下瞬間一片哀嚎，泰半是女生的聲音，摻雜着幾個男聲的嘲諷。
“不要嘛老師，我們也是很認真想上這門課的。”
“是啊是啊老師，我們保證安安靜靜上課，絕對不打擾你。”
“我還特意跟本專業的人借了書提前預習了耶。”
“不是吧？這麽嚴厲？不是本專業旁聽都不行？”
“南大最火教師嘛，脾氣不好也有的是人舔啊。”
全程，陸為保持着一貫的面無表情，淡然地查看課件。
“怎麽辦？我們走麽？”米諾聽到最後那幾句嘲諷皺了皺眉，問路遲。
路遲的視線從教室最後一排走出去的幾個男生身上劃過，勾了勾唇角：“走吧。”
他雙手插兜往後門走去，米諾最後看了一眼陸為，也跟着走了出去。
直至出了教學樓，米諾才嘆了口氣：“無論什麽時候學校裏都有這種自以為是的男生，自己不如別人優秀，就在口頭上占點便宜，真是無趣。”
路遲收回看向左邊操場上的目光，笑眯眯推了下米諾：“好了別感慨了，我要去操場打會球，你一個人也別回店裏了，先回去吧。”
“欸？”米諾驚訝地扭頭看他，“你打球不喊我去看的麽？”
“你當然不能去，別人誤會你是我女朋友怎麽辦？我還泡不泡妞了？”
米諾以萬分嫌棄的眼神斜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傲嬌地扭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自然她沒有注意到，路遲站在原地等她徹底走出視線，才收回目光，冷淡地向操場方向走去。
“喝下午茶？這個點？”周冉接到米諾電話的時候，剛開完部門會議。她看了眼打開門進入辦公室的主編的背影，爽快地說了聲“好”。
她飛快收拾了下桌子，給旁邊的同事打了聲招呼：“我出趟外勤。”
同事擡起頭關心地問：“去見作者？誰啊？”
周冉聳了聳肩：“甜菜菊苣。”
同事了然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手下有個省心還當紅的作者，只需要适當關心關心維續感情，真是羨慕不來的好事啊。
兩人約見的是南城比較出名的一處茶樓。
米諾這兩年喜歡上了喝茶，雖然不太理解“春飲花茶，夏飲綠茶，秋飲青茶，冬飲紅茶”這種不同季節喝不同茶的文化，但是不妨礙她捧着小杯慢慢啜飲着裝逼。
周冉倒是喝不慣茶，只意思意思喝了一小杯就丢開了，捧着白水小口小口抿。
“你現在不是上班的人麽？非周末的下午，哪來的閑工夫約我喝茶？”
“唉。”米諾嘆了口氣，愁苦地飲了口茶，“突如其來的半天假期，叫我無所适從，只能把你喊出來，一起消磨時間了。”
周冉滿頭黑線：“容我提醒你米諾小姐，今天才是你上班的第八天，而在這之前你鹹魚了四年，哪來的無所适從？”
“是麽？”米諾撓了撓臉，“大概是充實的工作讓人滿足吧，我總覺得我已經上班好久好久了。”
周冉簡直想打人了：“你把上班中的我喊出來，就是為了聽你發表這種不知所謂的感慨？”
米諾斜了斜眼：“什麽叫不知所謂，我不就是你的工作？哄好我吧親愛的編輯大大，不然小心我斷更給你看。”
周冉黑人問號臉。
“所以你現在有了額外收入，不用為五鬥米折腰了，就理也直氣也壯，連斷更這種沒臉沒皮的話也說得出來了？你最近到底經歷了什麽啊我的甜菜菊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唔...那大概是近墨者黑吧？我那位毒舌的老板，真的是時時刻刻刷新我的下限啊。”
周冉聽她提起那位據說長相只比吳彥祖稍微差一點點的老板，來了興趣：“哎你那位老板長得真有那麽帥啊？有沒有照片？給我看看。”
“沒有啦沒有啦，我要是當着他面偷拍他，還不知道他那張嘴裏會說出什麽來。說到他，我下午去南大了，本來想旁聽一節他的課的，被趕出來了，所以才那麽閑。說來，現在的大學生，說話是真難聽。”
“怎麽？”
米諾将下午發生的事情說給她聽。
周冉了然點頭：“你老板被人罵了，你很郁悶，又無處發洩，所以找我出來訴苦。”
米諾黑線：“你這是什麽邏輯，他被人罵了我為什麽會郁悶？我只是覺得那兩個男生這樣真的不好，再怎麽說那也是他們老師吧，雖然不是直系老師。”
“菜啊，”周冉突然認真打量了下米諾，“你該不會喜歡你們老板了吧？”
“沒啦沒啦！”米諾有點煩悶地推開周冉湊過來的臉，不自然地扭轉了目光，“我又不是自虐怎麽會喜歡這種嘴欠的男人？放心放心，我談戀愛了肯定第一個跟你講，絕不私藏。”
“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放心吧！”
話雖然說得那麽滿，晚上碼字的時候，米諾還是忍不住一條一條整理自己并沒有喜歡陸為的證據。
第一：她才認識他半個月，除了是做什麽的以外，她對他一無所知；
第二：他那張嘴分分鐘能把活人氣死，把死人氣活，但凡不是抖M應該都不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吧？
第三：整天呆着個死逼臉，一點其他表情都沒有，再好看的臉也會有看膩的一天吧？
第四：找個比自己長得還好看的男人，是個女人都不會這樣做吧？
列完以上四條，米諾将今天的更新貼上去，心滿意足地關了電腦，爬上床睡覺去了。
然而她自己都沒注意，如果不喜歡一個人，壓根連思考這一問題的必要，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