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自證清白
“将南辰一個人留在全州,沒問題嗎?”
承瑤長公主一面為顧文津寬衣, 一面憂心的問道。
“全州受災民衆十數萬, 安撫民生, 疏通河道, 修築堤壩,都需要時間, 也需要一個人守在那兒。”
放下顧文津的盔甲, 承瑤長公主語氣裏都是心疼, “即便如此, 讓南辰擔此重任,我總放心不下。”
“他日後要承擔起保家衛國之責,多在外面歷練, 對他來說,是好事。”
“可我總覺得你是故意不讓他回來。”承瑤長公主一副‘看穿你’的表情說道。
顧文津笑了下, “都有。”
“究竟怎麽一回事?”
“日後你便知道了。”
承瑤長公主知道顧文津的性子,想說的事他自會說, 不想說的, 怎麽問都沒用, 遂不再多問。
“承瑤, 是誰給你出的這個主意?”顧文津忽然問道。
承瑤揮揮手讓屋內下人都下去,這才道:“于暖。”
顧文津額上青筋微現, “竟然是他?”
承瑤點點頭,“我當時也很是詫異,這全州水患, 你們滞留不前,再如何也該是當地奸佞和全州地勢之故,他卻說與那千方百計跑出來的報信之人有關,讓南辰徹查。我想着你們在全州舉步維艱,另辟蹊徑調查此事也是好的,沒想到竟真被他說中了。”
顧文津剛正的面容上露出一絲不喜之色,“這于暖可是于晉的兒子,你竟那般信他?”
承瑤道:“他是南辰帶回來的,而且,南辰很喜歡他。我不信他,總要信自己的兒子吧。”
Advertisement
顧文津不語。
承瑤卻道:“此事和于晉究竟有多少關聯?”
“關聯甚大。”顧文津一字一句的說道,神色嚴厲,又問道:“太子近來如何?”
“尚可,只是全州的事遲遲未有得到妥善解決,皇上偶爾會有些怒氣,但到底沒有遷怒凜忻。只是這些日子,少不得行事低調些。”
“這便好,我還擔心太子會因為着急,而做些什麽急躁的舉動來。”
“你當凜忻是傻的麽,更何況,還有皇後娘娘在背後看着他呢。”
“皇後妹子自從凜昭死後,便郁郁寡歡,這些事怕也是力不從心。”
“不是還有你嗎?”承瑤笑道。
顧文津舒了口氣,與她相擁。
******
韶華宮,邵凜玥正披着一件秋日裏的披風,站在殿外的小木拱橋上看着夜空中的圓月,表情溫若如水。
忽然,一件溫暖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
“荊如,這是娘的大氅,你收起來吧,我不冷。”
荊如道:“主子,雖說已過了正月,但這二月裏也正是冷的時候,您的披風不頂用啊。”
邵凜玥将大氅從身上取下來抱着,只道:“顧大将軍明日就要上朝了?”
“是,據說顧大将軍已經查出了全州水患背後的主謀是誰,明日,怕是會有一場暴風雪。”
邵凜玥聽後,面上露出了一絲與他長相和氣質都極為不符的冷笑,“那多好啊,冬日裏欣賞暴風雪最是有趣。”
荊如明白他的意思,“确實是好,只是主子,您會不會受到波及。”
“我?”邵凜玥溫柔的道:“放心吧,我只是個充數的皇子,最不引人主意了。”
荊如聽後,不再多言,只看了眼邵凜玥單薄的身子,還是勸道:“主子,進去吧。”
邵凜玥難得嘆了口氣,“裏面也沒有炭火,一樣冷,不如在外頭,還冷的自在些。”
荊如握了握拳,頗為憤懑,“皇後太過分了!平日裏克扣您的吃穿也就罷了,這冬日那麽冷,連炭火也克扣!”
“是啊,如此過分,我還好手好腳的活着,她豈不是更郁郁寡歡?”邵凜玥依然笑着,臉色仍然是溫柔的。
荊如握了握拳,只将邵凜玥手中那件狐裘大氅拿過來給他披上,“公主若是知道您吹冷風,會心疼的。”
邵凜玥聽了這話,終是點了點頭。
******
次日上課時,于暖有些心不在焉,季如海讓他背詩經篇中的伐檀,他也磕磕絆絆了許久才将其背完,完全喪失了以往的水平,令一向只教書不言其他的季如海都控制不住的問了他一句“身子可有不适?”
于暖順着這話道:“學生只是偶感風寒,無甚大礙。”
季如海聽後,又難得說了一句“好生休息。”
于暖應是,但神色仍未放松。
果然這課上了不到一半,外頭便闖進兩個侍衛來。
季如海面色不善,喝道:“何人敢亂闖上書房?”
兩個侍衛中的一個拱手道:“季師傅,卑職奉皇上旨意,請二位于公子出宮。”
于暖和于楓不約而同的站起來看着他們。
“什麽意思啊。”于楓喝道。
于暖卻猜到了幾分。
“于大人已被皇上褫奪統轄六部之權,勒令回府思過,按例,二位公子也要回去。”那侍衛還算客氣的說道。
于楓更是不解了,這怎麽回事,好端端的爹怎麽就被皇上責罰了?
“有勞侍衛大哥。”于暖欠了欠身,并未多言,只朝季如海行了一禮,便跟着侍衛離去。
“阿暖。”邵凜玥滿是擔憂的喚了他一聲。
于暖沖他笑了笑,而後走了。
路上,他難得和于楓共乘一輛馬車回府,于楓也難得用商量的語氣與他說話。
“依你看,這是怎麽一回事?”
于暖觑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應該是顧大将軍從全州帶回了什麽證據,直指爹與這回全州水患之事有關。”
“什麽?”于楓一臉不可置信,“顧大将軍與爹不和,朝中一直在傳,沒想到顧大将軍卻借着此事來誣陷爹!爹他是那種人嗎,這可是關系到百姓存活的大事!”于楓說着,一臉憤慨。
于暖只是睨了他一眼,并沒有過多的表情,只問道:“顧大将軍與爹不和,這是什麽時候開始傳的事?”
于楓哼了一聲,“傳了一兩年了。”
“也就是說,顧公子帶我回來的之前,這消息已經在傳了?”
“自然,所以對于顧南辰為什麽會幫爹把你帶回來,也真是個千古之謎。”于楓譏諷道。
于暖聽後,并未應答,只坐在車中思索着什麽。
待二人回了尚書府才發現大門已經被鎖了,兩個人都是從一旁的小門進去的,進去時還聽到外頭不少議論之聲,讓于楓渾身不舒服。
“爹!”
前廳,于晉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茶,面色如常。
“回來了。”于晉看着他們,淡淡道。
于暖看了一眼,所有人都聚齊了。無論是陳秋玲還是江心,無論是于連還是于沁,連還尚小的于琴都在。
“爹,這究竟怎麽回事?”于楓急不可耐的問道,這陣仗當真吓到了他,就擔心皇上下一道聖旨便是要将于府上下治罪,或砍頭或流放了。
“顧大将軍找出了背後的主使之人,乃工部尚書,據說去年那筆災款便是他帶頭貪污的;之後疏通河道,修築堤壩都是豆腐渣工程,中途因為一場大雨就已毀過一次,但被強行壓下來了。這回事情捅了出來,是因為水患越來越嚴重,災民越來越多,全州地方官員已經控制不住了,便讓工部尚書出主意擔着,但工部尚書卻翻臉不認人了。”
“那這和咱們有什麽相關?”聽了于晉的話,于楓急不可耐的問道。
于晉未應,而是将目光放到了于暖身上,“顧大将軍在全州待了四五個月都沒查到這個,如今倒是在短短十數日內查清楚了。并且,這思路與治理水患可不是一碼事。”
于暖對上于晉的目光,故作鎮靜,一言不發。
于晉卻忍不住了,将手上滾燙的茶杯猛地朝于暖擲去。
眼看那茶杯和滾燙的茶水就要落在于暖身上,于連卻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拉了過來,堪堪避過,但那震耳欲聾的破碎聲卻驚得一廳的人大氣不敢出。
“爹,您息怒。”于連喘着氣道。
“你還要跟我說,那信只是問候之語嗎?”于晉喝道。
于暖仍舊鎮靜,“爹,您截下了長公主送出去的信,孩兒并沒有撒謊。”
于晉卻道:“承瑤長公主聰慧,誰知道她是否做過什麽手腳。”
于暖面色鎮定中還有一絲被冤枉的委屈,“爹,孩兒真的沒有。”
“老爺,既然只是如此,為何将您牽扯進去了?”江心怯怯的問道,她一出聲,立刻收到了李環警告的眼神。
于晉舒着氣,又道:“今日在朝上,顧大将軍将那曾經報信之人抓了上來;果不其然,那人是地方官員派出來的,因為工部尚書要獨善其身,他們便想來個玉石俱焚。原本事情到這兒就該止了,皇上最多怪我,監察不力。但是...”
于晉看着于暖,“但是那報信之人還說,說這回顧大将軍去治水,一直未見成效,便是有人指使,他們在前面修,就有人偷偷在後面毀,讓他無法還朝,滞留全州。而這個指使之人就是我,我這招叫做順水推舟。”
“簡直荒唐。”于楓喝道。
于晉卻未有搭理他,只站起身朝于暖走來,一面走一面道:“顧文津與爹不和,你是知道的;你幫顧文津的時候,可曾想過,他會因此來個落井下石,順道除去我?要知道,證人都被他抓住了,讓他多說兩句旁的話,拿住為父,可是輕而易舉之事。”
話剛剛說完,于晉便站在了于暖面前,像鬼剎一般看着他。
于暖呼吸有些急促,手心裏都是汗,卻仍道,“爹,我真的沒有。”
“你這個白眼狼,虧得老爺在年節之時還帶你四處走動,如此看重你,你卻在背後給尚書府挖坑,心裏向着外人,與外人一起坑害你爹!”李環借勢怒斥于暖。
“主母,您這話說的過分了吧,阿暖又不是傻的,要是尚書府出了事,他難道還能得到好不成?”陳秋玲冷不丁的說道。
于連也連連應是。
于晉不言,只看着于暖,那目光好似要将于暖的身體都生生穿透一般。
于晉向來翻臉比翻書還快,于暖知道,他這麽看着自己,必然不好!
“爹,孩兒有方法能證明,您是被冤枉的。”于暖铿锵有力的說道。
于晉一聽,松了表情,看着他,“你能?”
于暖點點頭,篤定道:“能!”
于晉哼笑一聲,“若你不能,熙和院那間小黑屋就是你未來一生的居所,十個周元都救不了你。”
于暖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冷噤,只道:“孩兒明白。”
“你們,以及府裏上下...”于晉掃視了眼前廳所有人,“今日起,全聽阿暖的吩咐,若誰不聽他的,我絕不姑息!”
于楓和李環不服,怎麽上一刻還在訓斥他,下一刻就全府上下都要聽他差遣了?
“是。”
******
出了前廳,于暖雙腿驀地一軟,好在江心和于沁及時扶住了他。
“哥哥,你沒事吧?”于沁眨巴着眼睛問道。
于暖摸摸他的腦袋,“沒事。”
江心跟在一旁,見四方暫無他人,便道:“阿暖,是你給顧家出的主意吧。”
于暖沉默。
江心卻道:“姨娘不知你為什麽會幫顧家,但你在幫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若有一日事情被捅出來,你該如何?你幫了顧家,但誰來幫你呢?顧文津還是顧南辰?”
“姨娘想說什麽?”于暖問道。
江心語重心長的道:“阿暖,很多事情你在做的時候,要考慮周全。若你考慮不到周全就別做,不然,輕則遭殃的只是你自己,重則,便是與你有關的所有人。”
于暖明白江心的意思,“是我考慮欠缺了。”
江心不再多說這個,只道:“其實此事你完全可以不插手,你爹肯定會有法子脫罪,否則,他這多年的吏部尚書也就白當了。你還只是個孩子,回随安也不到一年,能有什麽法子?”
“姨娘覺得,方才那種情況,我還有得選嗎?”
江心一時語塞,确實,于晉方才那表情,暗藏兇機。
“爹他就是要讓我去證明。”于暖說着,露出一個冷笑,“不過,姨娘放心吧,此事也沒那麽難。”
作者有話要說: 暖暖,加油!
麽麽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