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第二天晚上,顧羽送媽媽上了飛機,一個帶墨鏡的高個男人立即湊了過來,說要送他去見那個男人。
坐進墨鏡男開來的高檔轎車,讓顧羽覺得很不自在。一個平民小孩坐上高檔轎車,即将走進一處高檔的公寓,就像乞丐穿上龍袍,冒名頂替,過上別人的奢侈生活。
随時跟在男人身後的兩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像兩尊立體的門神,氣場強大到讓人滞氣。
顧羽不敢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的眼神,推門進去。他以為會在客廳見到男人,男人沒在客廳,沒在卧室。卧室裏多了一些生活用品,原本空着的衣櫃裏也挂滿了衣服。
那個男人打算在這裏長住,可他現在在哪呢?
一定在書房,卧室對面關着的門裏。顧羽不知道要不要跟他打聲招呼,顯得無所适從。
他覺得不要打擾他為好,拿了書包去餐廳的餐桌上寫作業。
攤開作業本,顧羽怎麽都靜不下心來寫。
一切都不一樣了,他的心還能收的回來嗎?
公寓裏很安靜,就像頭一天他走時那樣。不同的是門口站着兩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彪形大漢,書房裏坐着不明身份的男人,不會容許他有任何不悅更遑論反抗。男人說的沒錯,他三心二意,還存着僥幸心理。他若滿足不了他,他的媽媽得不到治療,只怕以前的日子都別想過。
他能怎麽做?顧羽搖搖頭,這不是他能想的,而要問那個男人要他怎麽做。
男人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顧羽已經靜下心來寫作業。
男人看到他時,愣了一愣,轉而變成滿意的笑容。
“字寫的不錯!”男人站在顧羽身後,雙手撐在桌子上,認真俯視着作業本上的一筆一劃。
男人穿着寬松的居家服,衣服上散發着沁鼻的洗衣劑香味,而不是脂粉香水味,這讓他覺得很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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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廚房裏取了杯水,坐到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邊喝,一邊翻看手機。
他的生意做的很大,以至于工作永遠都脫不了手。不能輕輕松松的找點樂子,這讓他覺得很累也很苦惱。
他翻看手機裏永遠也看不完的文件,時不時瞟一眼顧羽。
顧羽收着心,一道題一道題的寫着,根本沒有理會男人。這讓男人覺得挺詫異,這樣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展現在一個17歲少年身上确實不尋常。如果不是鐵了心要吃下他,這樣的小孩好好培養一定能在商場上一展拳腳。
“顧羽到這裏來。”男人喚他到身邊另一處單人沙發上坐。
顧羽放下筆正要過去,男人讓他拿了作業一起,在他身邊寫。看顧羽認真的模樣,讓他覺得心情舒暢。
男人強忍着想要占有顧羽的沖動,暗自等待時機成熟,這樣的沖動會一天一天加深,像忍受煎熬想要破牢而出的野獸,他的理智是一個很好的馴獸師,時時刻刻警醒着馴服這只野獸。
一個星期過去,男人除了抱着顧羽睡,沒做過越界的事。
他的媽媽時常打電話給他,詢問他過的怎麽樣,學習怎麽樣,也會告訴他,她在醫院的情況。
醫生給她重新做了檢查,良性腫瘤有惡化的征兆,要盡快安排做手術。
聽得出來媽媽的心情很好,看來男人派過去照顧她的人照顧的很周到,顧羽便對他存了感激之心,對他的态度也不再那麽生硬了。
一天晚上,男人照常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他寫作業,忽而說起他媽媽的事,“我聽北京的人報告說,你媽媽要做手術了。”
顧羽停下筆說:“是的。”
“我會請最好的主刀醫生給她做手術。”
他不想顧羽媽媽發生意外,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這樣說起,無非是想給顧羽吃一顆定心丸。
“謝謝!”顧羽注視着他,眼內是真誠的感激。
男人忽然挺立坐到顧羽旁邊,一雙狼一樣的眼睛發着野獸的寒光,轉瞬又收了回去。堅實的手指滑過顧羽稚嫩的臉頰,停在他的肩膀上。
“不帶你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給予你太多物質上的東西,是不想你看的太多,想的太多,而忘記了踏踏實實做人。”男人噓着氣,靠到沙發背上,“看到你還是這樣清清爽爽的,我很開心,心裏住着的野獸卻并不這麽想。我要的,你是知道的,不過,我會給你充足的時間,做好心理上的準備。”
以為把自己撕裂的自卑、羞愧這些只不過是想法,他還完好的存在着。有些事情逃不掉,痛苦,不如坦然接受。只要他的心沒有變,他還是他。
“現在的學生,作業可真多,比我們做生意的都忙。”男人翻了翻他的作業本,又随手丢開,“會打籃球嗎?陪我去打籃球怎麽樣。”
男人沒等他回答,拖着他就走。
小區裏有個室內籃球場,顧羽和男人到籃球場時,只有他們。彪形大漢在球場外充當透明人,男人進到球場先投了個三分球,再運球到他旁邊。男人的籃球打的很好,顧羽喜歡打籃球,忙于學業,疏于練球,技術竟不如他好。
打完球,男人帶他去附近的咖啡廳,一邊品嘗香濃的咖啡,一邊講着童年的趣事,似乎把他當做感情深厚的朋友。讓他錯以為,男人不是來跟他做交易而是交心的。等他恢複理智,馬上意識到自己有多麽天真可笑。
回到公寓裏,彪形大漢止步在門外,男人脫了衣服去衛生間洗澡,諾大的客廳裏只剩下顧羽一人。
顧羽反複想着男人說過的話,他不是來做慈善的,他要的他都知道。鴨頭說過,這個男人是有錢有勢心狠手辣的人,得罪了他,死算是便宜的,只怕要生不如死。況且若不是遇到他,他的媽媽恐怕得不到如此妥善的安排。
顧羽赤條條的進到衛生間,男人正在擦澡,看到他只是一愣,便繼續洗澡。
顧羽從後面環住他的腰,躲在他的身後,不會讓自己覺得太尴尬。
男人解開他的手說:“今天,我們都累了,早點睡吧!”
男人沖幹淨身上,裹了浴巾出去了。
顧羽思來想去并未覺得哪裏做的不對,他想要的,他要給的,難道不是這樣?
顧羽進到卧室裏時,男人穿了睡衣躺進了被子裏,似乎正在睡覺。
顧羽不敢打擾他,在他身側睡下了。
第二天,男人沒有來,也沒給他打電話或者發短信,他在公寓裏過了第一個孤獨的夜晚。
第三天,男人陪他吃了頓晚飯,又餘他獨自一人過了一晚。
第四天,他的媽媽做手術,男人陪他熬通宵等消息。聽到電話裏傳來好消息的那一刻,他開心的抱住男人痛哭了一場。
“這下你可以放心了。”男人拍着他的背安慰。
是啊!他可以放心了。本來就不需要擔心,有這樣一個有錢有勢的人做後盾,而且這個這個男人在他媽媽身上花的心思不比他少,他本就不需要擔心。
這個男人,讓他覺得像朋友,又像父親。
“謝謝你!”顧羽揩去臉上的淚涕,現出嬌紅的顏色。
男人牢牢抓着他的肩膀,眼睛裏是灼熱的光,臉上卻是忍的難受的表情。
顧羽閉上眼睛,抿着的唇湊到他的唇上,心裏竟然生出想跟他親吻的想法。
男人摁着他的頭,貼上他的唇,舌頭探了進去。
這是顧羽的初吻,沒有經驗的他,舌頭總是放錯位置,牙齒會不自主的咬緊。
男人并不在意被咬到舌頭,親夠了唇,順着他左側的臉頰滑到脖頸窩。
人身體的左側比右側敏感,當一個一個吻落在顧羽左側的肌膚上時,男人感覺到肌膚下的血液跟着在跳動。
男人岔開顧羽的腿,托着他的臀貼到自己胸前。撩開的衣服下是一具略顯單薄的身軀,在男人的撫摸下,滑嫩的肌膚似乎會像果凍一樣融化。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顧羽一聲聲脫口而出的□□,似身體裏野獸歡樂的嚎叫。
男人身體裏的野獸撒了歡的蹿出來,理智卻告訴他還不是時候,要忍,要忍!
顧羽剝去他的上衣,兩人赤膊相見,貼合在了一起。
男人的頭貼在他的胸前,不再動作。
“他不想要我了嗎?”這樣的想法讓顧羽覺得困惑又沮喪。
等他冷靜下來,男人擡起頭冷冷的問他:“你是感激我,還是愛我?”
這個問題怎麽回答他才會滿意?他的心裏也沒有一個準确的答案。
男人滿懷深情的說:“我要的不是你,不是感激,是你的愛呀!”
顧羽想,“這才是他的真實想法,所以才……原來是我搞錯了,一直都是我搞錯了。我到底是愛他還是感激他呢?”顧羽問心裏的那個自己。
“我到底是愛他還是感激他呢?”一直到男人抱着他睡下,他都在這麽問。
天很快亮了,男人親了親他的額頭就去上班了,顧羽照常去上學。
高二的課已經排的滿當當的,容不得他走神分心,可他無法安靜下來,腦子裏都是男人問的那個問題。可是,男人一定不希望看到他這樣,這讓他覺得沮喪。
晚上,顧羽的媽媽打電話告訴他,她恢複的很好,要他不用擔心。回到公寓,男人不在,一晚上都沒來。一連三天他都沒出現,就好像憑空消失一樣。
第四天,第五天,一天比一天難熬,像一只拔去獠牙、剪去利爪的野獸看着獵物卻吃不到一樣煎熬。
“我想你了,真的!”顧羽說的很輕,電話那頭的人,沒有回答就挂斷了電話,顧羽不确定他聽到了沒有。
半個小時後,上次去機場接他的司機把他送到初遇男人的會所,男人坐在包房裏,一排單人沙發上的一個,翹着二郎腿,翻手機,就像初遇他時的那樣威嚴而又神氣。
可他已經不是那時的他。他不再感到害怕、自卑、羞恥,只有對這個人的想念。
這或許就是愛吧!顧羽這樣想。
男人放下手機,單手支在腿上,托着腮幫子,仔細端詳面前這個人,看他是否有變化。
還是清清爽爽的樣子,只是面目變得柔和,不似初遇他時橫眉怒目,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很久之後,男人才開口說:“你媽媽恢複的很好。”
顧羽點點頭說:“我知道。”
“如果現在讓你做選擇,留下或者離開,你會怎麽做?”
顧羽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麽問,低下頭,顯得很為難。
男人支開包房裏的其他人,站在門邊的兩個彪形大漢,縮在陰影裏躬着身的鴨頭。
顧羽沒想到還會再遇到鴨頭,這個人在男人面前總是腆着臉笑,只是此刻還多了一份志得意滿,讓人更覺得惡心。
他們走後,男人挺立在他面前,逼着他一步一步往後面退。
這個包房不像別的包房,沙發正對的牆面不是顯示屏,而是厚實的窗簾。
這個房間,沒有顯示屏,沒有松軟舒服的大沙發,沒有牌桌,不是KTV包房,不是棋牌室。在會所不做這些,那還能做什麽用途?
男人逼他到牆腳,并沒想做什麽,而是拉開窗簾。窗簾拉開是一面鏡子,男人告訴他這是單面鏡,鏡子那邊的房間一覽無餘。
五個長相俊美的年輕男人站在裏面,有仰着頭的,有低着頭的,有露出困惑表情的,也有假裝毫不在乎眼睛裏卻滿是哀愁的,一個個衣不蔽體赤條條站成一排,好似供人挑選的塑料人模。
看着他們,讓顧羽覺得自己也被扒光了站在裏面,感到從未有過的羞恥。
男人告訴他,這間包房叫競價臺,供出得起錢的客人競價選雛男的地方。
男人的描述,輕易的勾起顧羽想象出這間房裏原本該有的場景。一個個赤條條毫不知情的年輕男人像物品一樣展示在這間房裏的人面前,而這間房裏的人則像拍賣會場一樣熱鬧。
男人繼續說:“全城的會所只有這一家有這樣的特色服務,所有沒做過的想在這裏立足的男妓□□,都要經過這一遭,就算是給這間會所出的高昂場地費。在此之前得由專門人員□□,怎麽服侍客人,怎麽放松自己讓客人得到愉悅。男妓還得經過塞肛,用長條狀的物體打開□□,保證客人可以進入,輕松進入,這一過程會很痛,卻是做這種事的必經之路。”
趴在鏡子前的顧羽問他,“你經常來這?”
背靠着鏡子的男人,扶了扶他的後腦,嘆息說:“我不經常來這,可是做生意的不能不上道。”
男人流連歡場只是裝裝樣子,談生意,簽合約,迎來送往的都是在場子上混的,不見見世面可不行,可在他心裏是最讨厭這種單純的金錢關系。
男人含起好久沒碰過的煙,掏出褲兜裏的打火機快速點燃。含了一嘴的煙從嘴裏噴出,飄飄蕩蕩的彌漫開,卷走他身體的疲倦。
顧羽呆立在鏡子前,低着頭,不去看眼前讓他覺得憤怒難堪的畫面,卻也沒有動,理智和情感交纏撕咬讓他動彈不得。
男人早已坐回到沙發上,平靜的一口一口吸着煙,看着他,過了很久才又說話,“我知道你會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難處,有他們要走的路,你幫不了他們,你能幫的只有你自己。我不會讓你成為他們,成為商品。我給你選擇的權利,自由選擇的權利,基于我喜歡你這一事實。”
男人雲淡風輕色說完,一支煙已經抽完,又迅速的拿出一支煙,迅速的點燃,繼續說:“你之前的種種,我理解為是一時沖動,感激之情沖昏頭腦的反應。等你冷靜下來,你會後悔,會難過,會遺憾。可我要的不是這樣,我要你真心實意的愛我,可這樣的感情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接受,即便你嘴上不說,強忍着不想,心裏還是會覺得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