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男孩漸漸的開始信任方夢黎，舔了舔嘴唇，雖然繼續沉默可還是牽起了方夢黎的手。就這樣兩個人來到了一樓的兒童走失區，方夢黎把小男孩送進房間，松了一口氣。
小男孩因為不說話，更不可能會寫字，于是這件事有些棘手了。方夢黎只能對着走失區的同事解釋，播報時就說小孩子的特征，看有沒有真的來認領。
說完，看了看在房間裏玩的小男孩，他正搭着積木，于是有些放心的關上門，離開了。
直到下班的時候，方夢黎提前了半個小時走到兒童走失區，看看小男孩是不是被認領離開。
可是當她來到一樓走失區的時候，其他所有的孩子都被認領離開了，唯獨剩下今天早上自己帶過來的那一個。
孩子似乎已經睡着了，躺在小沙發上，圓嘟嘟的小臉似乎寫滿了疲憊和害怕。他害怕自己的母親再也不來了，方夢黎有些不放心這個孩子。
看看時間，距離早上應該是很久了。怎麽有這麽不負責的父母呢，既然生了就別不管，如果是真的故意把孩子仍在百貨，那就太該譴責了。
想想自己。方夢黎心尖卻是一顫，難道自己不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嗎，當時有了司一峰的孩子，自己還渾然不知，最後孩子沒有了自己也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
那麽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責怪別人？
如果當時那個孩子仍舊存在，現在也和這個小男孩一樣大。不過，也和這個小男孩一樣，沒有人疼愛，因為畢竟孩子沒有爸爸。
心尖在不知不覺中感到疼痛，為什麽現在每做一件事都覺得自責，不斷地回憶以前，根本就是封閉了現在的自己。
甩甩頭，方夢黎便不在想任何的事情，交代了幾句就準備離開。
就在剛離開，轉身的一刻，她看見了匆匆忙忙趕來的一個“熟人”。
石萌萌。
沒錯，就是多年沒有聯系，也是零零散散消息的她。
方夢黎驚訝，難道那個小男孩就是她的孩子嗎？只見石萌萌提着深色的手提包，穿着白色的襯衫，下方是一件寶藍色的牛仔褲，整個看上去多了幾分幹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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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黎？”
很顯然，石萌萌也發現了方夢黎。
“你在這裏工作？”
石萌萌用手指了指方夢黎胸前的工作牌，方夢黎回過神看了看自己的工作牌，只得點點頭。
沖進房間的時候，孩子似乎已經睡醒了。石萌萌的樣子很焦急也很責備，更多卻是擔心，甚至留下眼淚。
“不是跟你說了嗎，要是看不見媽媽，就寫下媽媽的電話。”說完，石萌萌從手提包裏掏出筆和紙，然後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有些愧疚地寫下一串數字，方夢黎上前看了看，雖然字跡扭曲，可還是能辨認出來。方夢黎側過頭，又看了看石萌萌。
“今天早上在貨架旁邊看到他，應該是吓着了。”說完，方夢黎拍了拍石萌萌的肩膀安慰。
石萌萌不語，把孩子一把抱過來，然後把頭埋孩子的脖頸間。
一路上，石萌萌都是在和方夢黎道謝。孩子靠在石萌萌的肩膀上，漸漸地又睡了過去。看着他的小圓臉，方夢黎笑了笑。
“你不用謝我，我是這裏的員工，都是應該做的。”方夢黎回道。
“那改天請你吃飯。”石萌萌連忙道。
方夢黎招手：“不用了，你有孩子，家裏肯定事多。你老公一個人哪能帶孩子？”
這時石萌萌停下步子，沉默了片刻。
“我沒有老公。”
方夢黎愣住，回頭。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石萌萌又将孩子往懷裏推了推，只覺得鼻子一酸，似乎感覺到了起風了。她再次擡起眸子看見方夢黎的臉，和五年前的也不一樣了。
大家大多都是有故事的人，五年的時間完全可以改變一個人，當然也可以摧毀一個人的內心。石萌萌就是如此，一個人在五年的時間，從不懂事的少女，漸漸地成為為了生活奔波的職業女性，回到家裏又是單身媽媽。
“畢業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有了天添。我不舍得将天添打掉，就算沒有父親。”石萌萌看着方夢黎的眼睛道。
這種感覺，大抵上方夢黎是能夠理解的。
不對，她應該完全能夠理解。
“今天因為臨時開會，公司裏忙瘋了，這下班才發現孩子不見了。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天添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說完這裏，石萌萌的眼淚也掩蓋不住。
方夢黎上前去，把手輕輕地扶上石萌萌的肩膀，很多事不說還好，一說就掩不住的酸楚。
總是能夠往自己的身上簽出一絲絲的影子。
“天添不會說話，從小就不會。看了很多醫生都沒用，這麽多年，這個孩子好歹是特別聽話的。”石萌萌再次地哽咽。
“萌萌，這孩子是…”方夢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繼續問下去。
“沒錯，是王忼偉的。”
石萌萌似乎一點都打算隐瞞，既然已經發生了，索性就敞開天窗吧，她側轉過頭卻看見不遠處有一臉黑色的轎車駛來。
李埗坐在車裏，緩緩地将車停靠在一邊。他停住，下車看見方夢黎，卻發現旁邊有個熟悉的人影。
“石萌萌？”李埗問道。
石萌萌一笑，點頭。
方夢黎走上前，三個人的氣氛居然有些尴尬。倒是石萌萌最先打破尴尬，一問：“你們？”
李埗這才露出笑意，把方夢黎輕輕地攬入懷裏，接着道：“上個月領證的。”
就在這一刻，石萌萌一愣，她以為只是男女朋友，沒想到已經是結婚的地步。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好稀奇，五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一年之前，在阮琴的婚禮上，她還在嘉賓席就能看到李埗和方夢黎不一般的關系，女人的直覺總是敏銳。
“你孩子？”李埗問。
石萌萌點頭。
這下李埗又看了看方夢黎的表情，卻發現她的表情有些複雜，然後明白了一些什麽，只好尴尬的笑笑，最後轉身指了指黑色的轎車。
“一起走吧。”
石萌萌倒是明白，自己和孩子怎麽好意思去麻煩別人，言語上也只得是客氣客氣：“你們走就好，我們自己能回去的。”
其實抱着天添仍舊是有些吃力的事情，畢竟石萌萌的瘦小身板能職稱到車來是不容易的，方夢黎看到了這一點，主動地走到石萌萌的身邊。
“沒事，這麽久了咱們都沒走動走動。今天去我家坐坐客，不會這個面子也給吧？”
這句話說的就像是女主人一樣，石萌萌一愣，接着就是李埗的附和。
最後還是一起坐上了車。
在車裏三個人因為孩子睡着的緣故，只是簡單地解釋一下五年的狀況，多的話也沒多說。
差不多半個小時，李埗把車停到了小區的門口，石萌萌和方夢黎先下了車。兩個人和孩子先上了樓，進了門換了鞋子，一切都很順利。
只是在客廳，石萌萌看見了白色的牆壁上挂了一副大尺寸的結婚照，新郎和新娘臉上的笑容溢于言表。
石萌萌低頭，然後把孩子放在沙發上。方夢黎先去廚房準備泡茶，于是石萌萌一個人留在客廳，她站着沒坐下。
靜靜地看着那幅結婚照。
五年的時間，自己最終沒有和王忼偉走在一起，而方夢黎也離開了司一峰。當年愛的死去活來，最後也只是回憶，笑笑之後就像煙塵一樣散開了。
愛情，到頭來還是得靠一個家來維持。
執意生下孩子，還來不及坐滿月子就接收自家的家族生意，初來乍到的小女孩還什麽都不了解，何來商場經驗。
五年的時間，石萌萌早就不是原來那個青春洋溢，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女孩子。現在的家，除了兒子就只有她自己。
而自己家的牆壁上，空白一片，什麽都沒有。
王忼偉，這個名字似乎早就消失在她的生命裏，除了兒子，再也沒有任何的關系。
從廚房走出來，端着一杯花茶，遞給石萌萌的時候，方夢黎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幅照片，她抿嘴一笑。
“萌萌，喝茶。晚上就泡其他的茶，喝點花茶安神吧，你也累了一整天。”
接過方夢黎遞來的茶，石萌萌倒是覺得一股暖陽的感覺，看到方夢黎的表情，她覺得這個笑容不像是五年的笑容。
這個笑容多了一分成熟，更多的則是安逸。
為什麽，她能享受這份安逸呢？
這個疑問埋在心裏，石萌萌抿了一口，不說話。
“以後帶孩子出去多留幾個心眼，今天遇見我算幸運，以後可怎麽辦。一個女人帶孩子，實在不易。”說完，方夢黎順道坐下。
石萌萌喝水的樣子和以前不一樣，能看出來她喝的很細致很緩慢，像是在品茶，又像是在享受。
天添在睡夢中翻身，雖然不說話，可表情能看出像是做了噩夢。于是石萌萌把手握緊孩子的手，想把自己的手掌心的溫度傳給孩子。
漸漸孩子不再緊鎖着眉頭。方夢黎看在眼裏倒是有些心疼了，一個孩子沒有父親，母親因為工作又如此的忙碌，童年會不會不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