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夢黎,我和你媽都是希望你過得好,小時候幫你清理書包,之後幫你清理房間,這些我們都可以做到。但是,現在有些事是我們無法幫你的,希望你明白這點。不過,我和你媽都相信你的眼光,不會差。”方父偏着頭,眼神回過來,臉上的皺紋似乎比上次看到的多了幾分。
“就算受傷了,那就回來。爸媽照樣在身後等着你,夢黎,只有你嘗試了,才不會覺得遺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話,還是那一陣風吹過的原因,方夢黎的眼角不知不覺的流淌一滴淚珠。她吸了吸鼻子,然後用手背拭去,嘴角上揚。
“搞得像我要離開似得。”方夢黎打笑着,随意地講自己的頭依靠在父親的肩膀上,就像小時候那般,走路累了就靠在父親懷裏睡覺休息。
現在的這一刻就如同小時候,方夢黎若是累了,至少還有父母可以依靠。她腦海裏忽然閃過李埗的臉。
如果說李埗可以讓自己依靠,就如同父親一樣,那麽還有什麽理由拒絕呢?方夢黎看着江水波光粼粼,在江的那一頭或許是連接着大海,接着大海的那一頭就是另一個國家。然而另外一個國家,住着另外一個人。
心裏就莫名其妙地咯噔一下,方夢黎閉上眼睛,就當是一種告別,然後徹底說再見了。面對漢江,寬廣到其實自己都不算個什麽。
可是這樣想着想着,眼淚一個勁兒地留下來,方父拿出荷包裏的紙巾,輕輕地拭去。他沒有說話,女兒的心有時候作父親的也琢磨不透。
“離開未嘗不是一種回歸呢?”方父道。
回歸?
已經将近五年了,方夢黎離開那個人的确一段時間了。如果是一味的懷念過去,真的就無法向前看。
離開,是這個時候了。
當秘書葛頌打電話給司一峰時,他早就醒了,正坐在客廳喝着咖啡。
“司總,幹洗的西服已經給您送過去了。”葛頌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在畫館裏巡視着,“昨天那位先生有來過,對于畫館的布置他表示滿意。大概今天十點開始,您今天需要來嗎?”
司一峰頓了一下,手裏的平板電腦也停留在那一頁。回憶起上個星期的事情,是葛頌接到的電話,具體的司一峰也不太記得。
不過,想着也不是什麽大事,君子也有成人之美,于是那天司一峰就随口答應。畫館是他開的,所以葛頌也照辦了。順道也是給自己這剛開幕的畫館做做宣傳,司一峰還不忘讓葛頌叫上幾個報社的記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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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幅畫挂上了嗎?”司一峰得到肯定答案後,挂斷電話,咖啡也喝完了。
擡頭就可以看見客廳裏那一扇落地窗,外面是草坪。回國之後的這一個月,忙着開畫館,擡起頭便看見窗外一切的景物。
或許再好的風景,一個人獨自欣賞總是顯得落寞。他經常失眠,就算是睡着的時候,他也會做着相同的夢魇。
這個夢一閃而過,司一峰就不會再想起了,放在心底卻又幾分難受。五年了,剛開始去國外是一個人,現在回來了還是一個人。
空曠的房子,叫幾聲也沒人回應。于是司一峰習慣了常年的沉默,一個人穿好幹洗好的西裝,一個人系好領帶,整個人從鏡子裏看起來光鮮亮麗。
司一峰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無表情,接着就出了門。
正好十點,驅車來到畫館,發現已經很多人圍在門口。司一峰倒是挑眉,想着這一次應該是最好的宣傳。
穿過人群,側着身體開了門,進去一看,準新郎正拿着鮮花單膝下跪。這一幕場景司一峰在國外看的多了,只是沒想到自己的畫廊也可以作為場地。
再走幾步路,上樓就可以到自己的辦公室。司一峰想着為什麽新娘還不接受這捧花,心想着接受了人群也會散了,他也能安心繼續工作。
好不容易走到樓梯的正中央,人群再一次爆發出笑聲,接着是鼓掌,有的人甚至是吹口哨。從天而降地是彩條,金色的,紅色的都有。
司一峰忍不住回頭看,就在看到主人翁的時候,他呆住了。
當所有的人歡呼的時候,他卻呆若木雞,也無法有力氣在動彈。
因為,他看見被捧花遮住半張臉的新娘,也是一直出現在夢魇的那張臉。
方夢黎。
沒錯,司一峰隔着一段距離也能看清楚。原來自己随口答應的事兒,竟然就是成全方夢黎下一段幸福。
此時葛頌從也從人群中擠過來,接着到司一峰的身邊,将一份資料遞給他,接着說:“這筆賬單已經彙到了。”
司一峰遲遲沒有接這一份文件夾,他的目光一直不能移開,只是盯着下面人群,最後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漸漸的他轉身,接過文件夾離開。
樓下的方夢黎捧着花束,躲在李圳的懷裏慢慢離開擁擠的人群,離開畫館的時候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一眼,或許是自己多慮。
就在這個時候,葛頌走過來。
“李先生李太太稍等一下。”
接着葛頌拎着一個咖啡色的長盒子過來,笑着遞給方夢黎:“這是我們館長交給二位的,薄禮還請收下。”
李埗笑着接過,說了幾句客氣話,葛頌離開後,方夢黎看了看這長方形的盒子,望了一眼李埗。
“看看?”李埗問。
方夢黎轉過頭拎過盒子也沒覺得有多重,于是雙手将塔拆開,仔細一看。
這幅畫就是一年之前自己寄出的一幅。下意識地擡頭看看這畫館的大門口,灰色的石牌上只是畫館的名字,草書。
李埗感覺到方夢黎的不對勁,于是低頭輕聲問:“怎麽了?”
“嗯?”方夢黎這下子回過神來,突然猛地轉身差點把身邊的李埗撞個滿懷,冒失地繼續道:“回家吧。”
不想繼續再多看這個畫館一眼,她只是覺得這個氣息居然如此的熟悉,不過既然剛才已經做出了決定,現在不會因為一幅畫就動搖了內心。
趕忙來到車庫,方夢黎開了幾次車門居然都沒有動靜,于是有些惱火,站在原地心情卻像是亂走的動物。
李埗追上來,他有些不明白方夢黎現在的所有表現,剛才看了這幅畫人就變了一個樣子。明明車門上了鎖,沒有車鑰匙根本是打不開的,為何她站在原地瞪着車門不做聲?
李埗手裏仍舊拿着那幅方夢黎塞給他的畫,因為他早就忘了這幅畫。他拿出車鑰匙按下,車門開了。
很快方夢黎做進去,拉過安全帶,麻利地完成一系列的動作,望着前方。
“這個畫館是你之前就安排好的?”等到李埗坐進來,方夢黎側過頭問,眼神裏帶着不同尋常的質疑。
李埗很少看見方夢黎這樣,就像是失神後的猜疑,于是聳肩偏偏一笑:“是啊。之前和客戶來過一回感覺不錯,于是就想起是個求婚不錯的地方。”
皺眉。
方夢黎不再說話,她要杜絕所有司一峰回國之後找過她的所有訊息。原本就是切割了一切的聯系,他憑什麽再回來。
今天李埗求婚,想必他也看到了。所以就是說,她方夢黎不是一棵樹吊死的人,也不是非司一峰不嫁的傻子。
“開車吧。”方夢黎道。
李埗手握方向盤,卻沒有開車的意思,倒是反問了一句:“你也來過?”
方夢黎一愣,心裏在猜測李埗說的話內涵意思,于是半天沒有回答。李埗這才松開方向盤,他雖然不記得,可是作為未婚夫,敏感度也是必要的。
“以後我會讓你幸福,一輩子。”
說完,李埗就探過身子,輕輕地在方夢黎的額頭上點了一下,接着順着鼻梁吻下去,呼吸噴灑在她的睫毛上,于是心裏一緊,呡住嘴巴,心裏倒是有些慌神。
李埗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也沒有繼續下去,于是收回身子,笑笑。
“回家吧。”再一次,方夢黎這一次卻像是有些哀求一般。
如果在這裏多呆一秒,她就覺得脖子被人勒得厲害,很快幾乎是窒息。李埗很快也系好安全帶,驅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