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

第16章 16

宋鳴回到家後默默的看着那封信發呆，他能夠感受到剛剛于霖把這封信拿給他時多少有些羨慕的口氣，他想問于霖是喜歡這個葉婉嗎，但又不想問出口。他知道于霖以後會慢慢有自己喜歡的人，會喜歡上別的人，會談戀愛、分手，會結婚、生子，他都知道，他也告訴自己如果想一直呆在于霖身邊就要接受這一切，可沒想到當這一切才剛剛開始起頭，自己就會這樣難受。

“少爺，老爺來了，你快下來一下吧。”

宋鳴聽到林嫂的叫喚有點意外，宋父來這邊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來的時候都是自己生日這樣的日子，但今天既不是自己的生日也不是什麽大節日，不知道宋父突然出現會是什麽事。

“來，坐吧，有一件事情跟你說下。”

宋鳴小的時候很害怕宋父，他在小時候的宋鳴眼裏就像是一座神。可随着他慢慢的長大，他對宋父的敬畏之心也在逐漸消逝，尤其是看到宋父如此殘忍的對待宋母，他對宋父漸漸的只剩下了厭惡之心。

“什麽事，說吧。”

“就是原先跟你說的那個高中的事情，現在手續已經弄好了，下學期可以直接去讀了。”

“高中！什麽高中？你說那所B市的高中！我不去！”宋鳴都差點忘記宋父曾經有提過這件事情。當時宋父提的時候，于霖都還沒有轉學來，他在哪讀高中都無所謂，因此也就随口答應了一聲。可現在，讓他去讀沒有于霖所在的高中，他怎麽都不會去的。

“你說什麽，不去！”宋父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他生氣的不是宋鳴不去那所他花了很多心思的學校，他生氣的是宋鳴居然這樣堅決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是，不去。我覺得我現在考上的這所學校很好，沒必要換一所。”

“我說換就換，有必要沒必要不是你說了算。”

“我不想去那，我想留在這裏。”宋鳴的語氣已有些放軟，他雖然厭惡父親的專橫霸道，但也明白現在自己跟他硬碰硬不會達到任何自己想要的結果，他現在這個年紀能做的只有适當的示弱。

“不行，那裏條件比這裏好，必須去。”

“不去，我想留在這裏偶爾能去看看她。”

宋父聽到宋鳴這麽說後終于沉默了下來，他知道宋鳴一直對自己處理宋母的方式耿耿于懷。他本以為宋鳴也不喜歡她，可自從他把宋母送進醫院後，宋鳴和她的關系反倒緩和了許多，阿輝有說宋鳴放假的時候都會去看看她。

“我真的不想去那裏，只想留在這裏。”宋鳴因為于霖不想去別的高中上學，也因為宋母不想離開這座城市。他現在經常去看看她，和她平靜的相處，那些缺失的母愛在他們這短暫的相處中大概多多少少能得到一些彌補，所以他不想走，哪都不想去。

“真的不去，那裏的教學條件要比這裏好很多，身邊又都是些高幹子弟，對你以後的事業很有幫助。”

“不去，我在哪都能學習的好，就留在這裏就好。”

宋父聽着宋鳴堅決的口吻，心裏多少有些無奈。他記得自己大概也是這個年紀漸漸開始反抗宋老爺子的命令。可宋老爺子可沒他那麽好說話，一個不服就拿鞭子在自己身上猛抽，抽到他服氣為止。

“行吧，不去就不去吧。林嫂，開飯。”

宋鳴倒是沒想到宋父這麽快就妥協了，對于自己在這場争執中的勝利他不但沒有覺得開心，反倒是憂心忡忡。以後他違背宋父命令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多，不知會有幾次能像這次這樣全身而退，還有最重要的是他要如何才能讓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不受傷害。

父子二人相對而坐，坐在同一張桌子，吃着同樣的飯菜卻沒能說上一句話。直到宋父離開，宋鳴也沒再跟他多說些什麽。

初三的假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于霖考的好，父母高興，除了讓他回老家避暑順便陪陪爺爺奶奶外，還帶他去H市玩了一趟。回來後又給于霖報了一個興趣班，等到興趣班結束，高中生涯也馬上開始了。

高中雖是新的高中，同學卻很多都是舊同學。大部分同學從上次分開後都回老家沒再見過了，這次見到都分外的熱情，仿佛很長時間沒見過一樣。老同學雖然多，但分班一下都散了，最後只有于霖、宋鳴、小蝦還有海豹還在同一個班

小蝦最開心，在他眼裏于霖就是學霸，有了他成績就有了保障，經過他的各種忽悠成功的跟于霖成了同桌。海豹是人來熟的那種人，才不過短短幾小時，就已經成功打入新團體，同新認識的同學稱兄道弟起來。宋鳴今天沒來，老師還特地給他留了個很好的位置，顯然他在初中的輝煌戰績已經夠讓高中老師為他開綠燈了。

高中剛開始的生活比于霖想象中的要輕松，且宋鳴總是能在适時的時候出現，然後給予自己需要的幫助。不論是在學習上還是生活上，宋鳴都一直陪伴在自己左右。他跟宋鳴越來越要好，用一句俗氣的話說就是兩個人都要穿同一條褲子了。因為大部分時間跟宋鳴呆在一起，雖然和小蝦還是同桌，卻不知為什麽漸漸有些生分起來。小蝦慢慢同海豹那批新同學打成了一片，他們同于霖之間的交集都越來越少。

高一上學期的生活轉瞬即逝，宋鳴的成績依舊高居榜首，有他在的榜單，那個位置仿佛就是為他預留的一般。于霖成績也還不錯，總體排在十幾名，這個排名在這所高中已是很了得。于霖本以為自己來這後至多只能混進五十，沒想到居然能殺進前二十。當然這多半都是宋鳴的功勞，他對應試教育那一套似乎有天賦一樣，明白卷子的套路會出在哪，答題的思路應是怎樣才最快捷，而他的這些經驗、方法全都只告訴于霖一個人。

高一放假放的比初三早，于霖這次放假沒事就往宋鳴家跑，不知為什麽他跟宋鳴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小蝦他們這個寒假都沒來找過他。

過年依舊回農村老家過，于父于母依舊打算農歷二十六那天回去。于霖也早早的就跟宋鳴說過此事。宋鳴當時聽完也沒太在意，可随着跟于霖分開日子的漸漸臨近，他卻開始不舍起來。雖然分開最多不過半個月，但對宋鳴來說，就算只有半個月，也十分的煎熬。最後為了增加能多待在一起的時間，他決定開車送他們回去，就算這樣只能多呆一兩天，他也覺得開心。宋鳴同于霖說出自己的想法時，于霖本以為他是開玩笑，笑哈哈的答應了。一直到農歷二十六宋鳴的車出現在自己家樓下時，他才知道宋鳴居然是講真的。

“叔叔、阿姨，這邊。”

于父于母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于霖，于霖也傻眼，他沒想到宋鳴真的會來。待他把宋鳴的來意同爸媽說了後，于父堅決不同意，于母卻早已樂呵呵的把行李交給阿輝然後坐上了車。

“你幹什麽，快下來，怎麽可以這麽麻煩別人。”于父沖于母喊道。

“沒事，宋鳴又不是別人，你也快坐上來。”于母對每年回鄉下艱難的路途之行其實是很心力交瘁的，現在有這麽快捷的交通工具，她可不能錯過。

“叔叔，你怎麽跟我還這麽見外。我反正沒事，一點都不麻煩，你盡管放心。”

最後好說歹說終于是把于父勸上了車，于父剛開始還表情緊繃，後來在于母和宋鳴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漸漸放松了下來。

平常轉車轉車再轉車幾乎折騰快一天的路途，如今差不多半天就到了，而且還是直接送到了鄉下老家的門口。鄉下人沒見過什麽汽車，都圍上來看是誰家的親戚回來了，看見是于父和于母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可別提有多羨慕了。

于父和于母陸陸續續把行李拿了出來。行李除了幾件衣服外都是給各色親戚的各種禮物。拿完行李後，阿輝還一直從後備箱搬各種禮盒出來，宋鳴走上前來對于父、于母說這是他從家裏帶來的一些小東西，到時候也一起拿給親戚們。

不光于父、于母傻眼，于霖自己也傻了眼，想說這人會不會也太好了，不單送他們回來，還包送禮。

“不行，不行，小鳴，我們已經夠麻煩你了，怎麽還能要你的東西。”這次連于母都過意不去了。

“阿姨，這些都是我家裏用不掉的，你盡管拿去就是。阿輝，你先提進去。”

“哎，不行，不行，阿輝你等下。”于父、于母追着阿輝去了。

“你幹嘛，帶那麽多東西。”

“因為是回你家呀。”

于霖哭笑不得，看着阿輝提着那麽多東西往他奶奶家走去，這怎麽感覺是宋鳴在回娘家呀。

老爺子和老太太看到于父、于母回來已經夠高興的了，再看到這帶回來的一摞摞的東西，更是笑開了花。叫來了大家把東西領回去，每個人拿着東西都直誇于父有本事，于父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後來聽着聽着也習慣了，被大家誇着誇着心情都好上天了。

農村事情傳的很快，不到一晚上村裏附近都知道了，于父家裏有個長的好看又有錢的城裏客人來，第二天一早都趕來看這個客人順便跟于父問個好。

“你這都快成猴子了，哈哈哈。”于霖雖然很長時間才回來一次，但畢竟在這裏長大，跟附近年紀相近的孩子都玩的還不錯，所以他們來看宋鳴的時候，于霖總是很熱心的給大家介紹，還不忘挖苦他一番。

宋鳴無奈的看着一旁幸災樂禍的于霖，若是換了平時，他早就一言不發的走了，可看着于霖臉上那止不住的笑容，他怎麽都堅持的下去。

鄰裏鄉親來看宋鳴也帶來了各式各樣的家裏的農産品，于母特地收了一大份，準備讓宋鳴回去的時候帶走。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個孩子總是心事重重的，也不像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那樣朝氣蓬勃，唯有跟自家那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會有些笑容，這大概也是他很愛跟于霖待在一起的原因吧。

“如果可以的話，阿姨真想讓你留下來過年，我們這邊過年的時候很熱鬧的。”

“謝謝阿姨，以後一定有機會一起過年。”

“哎，阿姨也希望以後有機會，你回去一定小心，讓阿輝慢點開，代我跟你父母問聲好。”

“好的，謝謝阿姨，我走了，叔叔、阿姨，你們進去吧。”

宋鳴心裏其實跟于母一樣不舍。雖然僅僅才在這裏呆了一天半，他已經愛上了這裏，愛上這個将于霖養大的地方。這裏的一草一木雖然荒蕪破敗，卻讓他有親近之感，那個輝煌富麗的家總是讓自己無所适從，而讓自己愛上這裏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行，就到這吧，不然待會你回去要走好久。”

“嗯，好，那你回去吧，我回城裏後我們再聯系。”

“好，那我走了。”

宋鳴嘴裏雖說着要走，卻一直舍不得坐上車，直到于霖看不過去，把他推上車。宋鳴看着後視鏡裏于霖越縮越小的身影心裏甜甜的、苦苦的，他讓阿輝再開慢點，盯着後視鏡一直到于霖的身影完全看不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