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

第4章 4

婚禮簡單卻隆重，出席的人不多，但全都是在這個城市舉足輕重之人。所有人都盛贊他們二人郎才女貌，珠聯璧合。說宋秦兩家聯手後，更加奠定了兩家霸主的地位，這座城市再也無人能與之抗衡。這些人的言語中充滿了豔羨之情，秦婉兒聽了只能勉為其難的笑笑，而旁邊的宋鳴，連笑都不笑一下，扳着一張撲克臉參加完婚禮全程。

婚禮表面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下完成了，但秦婉兒知道今天來參加婚禮的人暗地裏有多少冷言冷語，真正祝福他們的人怕是一個也沒有。不過秦婉兒也是一點都不在乎，對于一個在鬼門關走過兩圈的人來說，這些話根本就不算什麽。她只是有些好奇為什麽宋鳴會娶一個在外人眼裏已經是瘋了的女人。

秦婉兒雖然與世隔絕的生活在療養院裏，但對宋鳴這個名字也不陌生。經常可以在報紙或者電視上看到關于這個人的報道。鑽石王老五是媒體對宋鳴最多的評價。宋家傳承下來的江山雖大卻也危機四伏，宋鳴繼承後不僅鞏固了這片山河，還拓展出了另一片闊土，為宋家的宏圖偉業添磚加瓦，成就了宋家最輝煌的時代。可是據報道這個在事業上不斷進步，很快成為城中最炙手可熱單身代表的精英男士卻從來沒有過女朋友。對于這點，媒體紛紛揣測，衆說紛纭，各種報道都有，有說宋鳴金屋藏嬌的，有說宋鳴交往的是已有家室的女子，還有說宋鳴喜歡男人的，對于這些，當事人宋鳴從沒給予過任何回應。他坐擁着巨額財富，為人卻異常低調。

就在媒體還在為宋鳴的感情各種奔波希望找到一些線索的時候，宋氏企業突然宣布宋鳴将同秦家千金秦婉兒喜結聯姻。這個消息一出，在城中立即炸了鍋，不僅傷透了城中所有對宋鳴抱有幻想的未婚女子的心，也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秦家雖在城中也是大富之家，但秦家千金當年為愛自殺後瘋瘋癫癫的醜事也是人盡皆知的。而宋鳴這個現今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為何會放棄城中那麽多貌美如花的女子娶一個瘋子呢。

若說宋家貪戀秦家的財産，那根本不成立，因着如今宋家的家産比秦家多出幾倍不止，說宋家害怕秦家挖走他們的家産還有可能。再說宋鳴深深的愛上了秦婉兒也不現實。秦婉兒先前幾年在國外生活，回來後就瘋瘋癫癫基本足不出戶，後來更是住進了療養院，同宋鳴根本就沒有任何接觸，又談何愛情呢。就在大家一頭霧水之時，有家媒體不知從哪知道了宋鳴同秦婉兒在初中和高中時都曾做過校友，從而得出的結論到，秦婉兒是宋鳴的初戀情人。然後更進而得出論點說宋鳴這麽多年沒有女友都是因為對這初戀情人念念不忘。最後總結是，宋鳴情根深種，在功成名就之後堅持娶了已有些瘋癫的初戀情人，令人感動不已。

秦婉兒看到這篇報道的時候，真是哭笑不得。她雖對宋鳴會娶自己也感到十分疑惑，但還不至于傻到會相信這種言情小說裏面的劇情。如今距離婚禮已經快一月，她還能清晰的記起婚禮時宋鳴望着自己時那冷冰冰的眼神，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連她這個已不剩下什麽情感的人也能清晰的接收到。她本以為宋鳴只是對她格外冷漠，後來發現，他對任何人都一樣，就連對宋家裏的人也是一樣的冷冰冰，不帶一絲情感，望着周遭人的眼神冰冷而空洞，仿佛一個機器人一般。

這樁婚姻雖不被任何人看好，卻慢慢的讓秦婉兒從泥潭中一步步的爬了出來。宋鳴在婚後給了秦婉兒絕對的自由。他對秦婉兒說可以選擇繼續住在療養院，也可以搬出來住。最後是秦家覺得秦婉兒婚後若再住療養院對宋家影響實在不好，勸秦婉兒搬了出來。秦婉兒從療養院搬出來後見宋鳴的次數屈指可數。他總是在空中各種飛來飛去，在這個家的時間一年加起來還不到十天。但每次宋鳴來的時候都會給她帶一些小禮物，是他出差去的那個國家的特色小東西。禮物總是默默的放在秦婉兒的床頭，她總是在第二天起床看到這些小禮物時才知道宋鳴回來過了。東西一看就都不是名貴的物品，但秦婉兒很喜歡，她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病就是被這些小玩意慢慢治好的。

宋鳴雖然過來的次數不多，但小玩意卻每次都買很多，不到兩年的時間，家裏已經專門騰出一個房間來放宋鳴帶回來的這些東西。不知怎麽，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秦婉兒能知道這些禮物都是宋鳴親手去挑的，她能感受到宋鳴的心意。看着這些東西，秦婉兒竟越來越少産生幻覺，偶爾不借助安眠藥也能睡着，還有些小期待宋鳴下一次帶回來的東西是什麽。

日子過的十分平靜，比秦婉兒想象中的好很多。宋鳴知道秦婉兒不喜歡陌生人，特地把小時候照顧過她的阿姨從鄉下請了回來照顧她。聯系了國際知名的心裏醫生每周來給她治療。屋子外種滿了各種花草，同療養院裏的景致基本無異。偶爾早上能碰到一起吃飯，他也從不避諱談到她的病情，會問她最近睡的怎麽樣，有沒有按時吃藥，同心理醫生談的如何，凡此種種，都讓秦婉兒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病人，仿佛就跟得了感冒、發了高燒的病人一樣，只要按時吃藥，及時接受治療，病情很快就會好起來一般。

醫生對她病情的康複情況也表示挺吃驚，本以為需要終生服用藥物的她已在漸漸減少對藥物的依賴。慢慢的，除了一些基本藥物的攝入外，秦婉兒已經慢慢開始停止吃藥，同心理醫生談話的周期也開始慢慢變長，醫生偶爾開玩笑的說也許很快她便不再需要她了。

這一切的轉變看似水到渠成，但秦婉兒知道這實際是宋鳴通過各種細枝末節一步步慢慢促成的。她慢慢能恢複正常人的生活，宋鳴是頭等功臣。所以當宋鳴提出說想體外受精要一個孩子的時候，秦婉兒并沒有過多考慮便答應了。

因為以前長期服用藥物，調理成可受孕的狀态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最後終于成功受孕的時候，所有人都很高興。秦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在電話裏泣不成聲，說沒想到還能有這麽一天。後來秦婉兒聽秦母說秦父那天晚上在祖祠裏面跪了好久。宋家那邊也是很開心，在一得知消息的第二天就買了各種各樣小孩的物品送到房子裏來，叮囑秦婉兒一定要吃好睡好，要什麽盡管說。看着喜氣洋洋的衆人，連秦婉兒自己多少也是感到有些欣喜的。秦婉兒本認為宋鳴雖然對自己沒什麽感情，但他既然提出了要孩子，聽到這個消息後自然還是會有些高興的，但他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更多的是悵然若失和如釋重負。

秦婉兒看到宋鳴的反應多少有些傷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秦婉兒一直認為宋鳴是有情感交流障礙，他種種的舉動都和這一症狀都很接近。她本以為新生命的即将到來可以讓宋鳴多少能克服一些障礙，但看來這也許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宋鳴幫助了她，她希望自己也能幫宋鳴一些。後來她又想也許等到孩子出生，宋鳴在看到真正的新生兒後感受會不同些，所以她很仔細的照顧自己的身子，一切都遵照醫生的吩咐，在懷孕38周後，順利的産下了一名5公斤的女嬰，取名宋如夢。

可這個孩子的到來依舊沒有像秦婉兒想的那樣給宋鳴帶來什麽交流上的改變。宋鳴對這個孩子厭惡自是談不上，但喜歡也是完全沒有。秦婉兒後來想這個孩子對于宋鳴來說大概就是像是完成任務一般，有了她就對宋家有了個交代了。

新生兒的到來的确給宋秦兩家帶來了許多歡樂。在秦婉兒兩次出事後，秦家父母只希望秦婉兒能好好活着過完這一生就好，不敢在奢望能抱到什麽外孫子孫女什麽的。宋如夢的出現對于他們來說，就像是老天爺為了補償他們那些年所受創傷帶來的小天使一般，他們對宋如夢的愛秦婉兒都望塵莫及。

相較于秦家父母對宋如夢的愛，宋家這邊倒是淡薄了許多，宋父偶爾會過來看看這個孫女，給她帶些好玩的，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宋如夢從小就長的可愛，尤其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讓周遭的人從小稱贊到大，再加之周遭許多人有意無意的奉承，所以雖然年紀不大，脾氣卻不小。很多時候，秦婉兒根本拿她沒辦法，而唯一能讓宋如夢忌憚的人就是宋鳴了。

雖然有爸爸這個稱呼，但宋鳴其實很少出現在宋如夢的生活中。對宋如夢來說宋鳴就是她在這個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從小被人寵的任性慣了，是家裏的小霸王，唯一能讓她性子收斂下來的人就是宋鳴了。宋鳴很少回家，他回家的時候就是宋如夢最安靜的時候。其實宋鳴并不兇，他也從未對宋如夢惡語相向過，他只是冷，讓人覺得親近不了，進而産生畏懼之情。

随着宋如夢越來越大，開始上學後，秦婉兒偶爾也能想起宋鳴在學校時候的樣子。那時候她雖然跟宋鳴不熟，也對他不感興趣，但畢竟宋鳴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要完全忽視他是不可能的。她印象中那時候的宋鳴雖然也是冷冷的，但同現在這種完全沒有溫度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他們就讀的學校是重點學校，能來此間讀書之人都是城中佼佼者。

而那時候的宋鳴，在這些佼佼者中又是數一數二的，他不但家境優越，同時學習和運動都好，經常是女孩口中讨論的對象。秦婉兒還記得自己看過好幾次宋鳴打籃球時候的樣子。他的每一次投籃都會引得圍觀女生的高分貝尖叫，有些膽子大的女生給宋鳴又送水又送毛巾的，甚至有些當場給宋鳴遞情書的女生。這些場景秦婉兒之所以現在會想起來，是覺得那時候的宋鳴讓人感覺是鮮活的，有溫度的。跟現在這個對一切事情毫不在乎、沒有生氣的男子是截然不同的。不知怎麽，秦婉兒覺得現在的宋鳴毫無生氣，跟死人一般。

在外人看來，宋鳴年紀輕輕繼承宋父的位置創造出更為宏偉的宋氏集團，後又同秦家聯姻，集兩家之力創造出了無人能與之媲比的驚人財富，還有一個長相甜美如公主一般的女兒。這一切的一切，許許多多人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事情，也許都不能博得宋鳴的一個笑容。

秦婉兒想知道宋鳴究竟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她見宋鳴的時間少，二人基本也沒有什麽交流，所以她只能旁敲側擊的詢問宋父關于宋鳴的事情。遺憾的是沒有問出任何細節，但秦婉兒可以肯定，宋鳴的內心藏着一個任誰也不得窺探的秘密。只是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麽，她無從得知。她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宋鳴的這個秘密，以為他們會在這種既是最親密又是最疏遠的關系中走完一輩子。如果不是那個人的意外出現，也許一輩子會真的就這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