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陶然對決（二）
片刻之後，謝思瑤見江泰清眉頭舒展，卻依舊微閉雙目，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神色，他将雙手緩緩的擱在案上，靜靜的立在當下。
謝思瑤心中不免暗道：難不成這江泰清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并不急于做菜？輔一聽到試題的時候，謝思瑤便明白此題甚難，倘若沒有趙子鑫的那道“雲中凰”作為指點，她未必就能想到切題的菜來，再者，即便她已将這菜學得熟練，但此菜極多的細節和雕飾，恐怕是要費事費心，至少要花上小半個時辰。倘若為求完全避免失誤，只怕速度上還要有折扣，只怕需要半個時辰多才能完工。然而現在看對面的江泰清，卻是一副并不着急的樣子，難道他要做的菜，只需要很少的時間麽？謝思瑤的心裏不免有些微的疑惑，看着江泰清絲毫未動，想來現在時間還算充裕，她便也立在案臺邊，準備靜觀其變。
那章廚衛見師兄并不着急，以為他早就有了對策，于是便耐心的等在一旁，想看着對面的人如何動作，只是嘴角一副冷笑，仿佛嘲笑着謝思瑤的無能。
不過半響過去，站在謝思瑤身後的小九等得焦急了，便小聲問道：“思瑤姐，難道你也不會做麽？”
謝思瑤聽完這話，一臉驚詫的看着小九，再看看江泰清的模樣，一下如夢初醒：或許這江泰清根本沒有什麽成算，甚至可能不知道題目出的什麽，所以想等我先動手，然後從我的菜明白題目再來“偷師”。
想到這裏謝思瑤嘴角浮現起淡淡的笑容，對着小九說道：“不必擔憂，我有十足把握了。”
小九聽到這裏，小聲驚呼道：“思瑤姐，你已經知道該該做什麽啦！你真厲害！”
謝思瑤沒有回複小九，反而在那裏毫不着急的等待了起來——且看看江泰清能不能自己明白這個題目；倘若不能，只怕這第一場比試，我謝思瑤贏定了！
時間馬上就要過去半個時辰，謝思瑤嘴角的笑容不免燦爛了幾分，于是在小九耳邊耳語了幾句，接着便拾起了案上的菜刀。小九便按照她的吩咐拿出了蘿蔔、青菜等各式蔬菜二十餘種，又拿出雞鴨魚肉各一塊，謝思瑤便操刀将各類蔬菜一一切絲。
對面的江泰清并不動作，此刻卻暗暗觀察着謝思瑤，見她将一樣又一樣的蔬菜或是切絲或是切丁，半晌過去已然已經切了十餘盤出來，卻始終看不出什麽門道來，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着半個時辰已經過去，江泰清面前的案臺，依舊紋絲未動。
那章廚衛左等右等卻不見他師兄動手，一開始還不好意思發問，只當是師兄在思量着如何做菜。這會見時間已然不多，而對面的謝思瑤已經動起了手，于是便小聲問道：“師兄，我們還不開始麽？”
江泰清心中暗嘆一聲，輕輕問道：“章師弟，你可知道這詩文說的是什麽意思麽？”
章廚衛一聽，心下陡然一驚：難道說師兄還沒想到該做什麽？可是章廚衛哪裏懂得這詩文說的什麽意思，他只管做菜，從來沒研究過這些勞什子，現在看來，他的大師兄竟然也同他一樣，竟然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但是他又不甘就此作罷，于是小聲說道：“師兄？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不如師兄就做你最拿手的一道菜吧，想來可以勝過那姓謝的。”
“不妥，即便我做出來一道菜來，即便是味道如何精妙，與這詩文不符，那也贏不了。”江泰清暗自嘆了一口氣：“看來這莫掌櫃的題目，靠我二人是做不全了。”
聽完這話，章廚衛不免慌了神：“大師兄，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難道就這樣認輸了？便沒有辦法了麽？”
“方才我遲遲不動手，便是想要看看對面的人要做什麽，我二人也可以從他們要做的東西裏面看出題目究竟如何。。”江泰清長嘆一口氣：“只是他們方才準備食材近三十種，我心中盤算一遍，竟不知道何種菜肴是由這些食材搭配而出，便是有幾種想法也被我一一否定，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了。”
Advertisement
章廚衛說：“什麽菜需要如此多的食材？只怕半個時辰未必可以完工！”
江泰清無奈的說道：“只怕他這些食材用到的只有三五種，剩下的都是故意做出來迷惑我二人，讓們無法明白她要做什麽；看來如今我們既不能破題，計策又被對面看破：這場比試，我們已經輸了！”
章廚衛聽到江泰清說到“已經輸了”的時候，嘴巴長的老大：“師兄，那個謝思瑤竟然如此聰明，居然能看透大師兄的計劃？大師兄你說是不是我們想多了？”
江泰清搖了搖頭，卻沒有回答章廚衛；雖然江泰清心中已經明白這場輸了，但是面上卻依然鎮定，只微閉雙眼淡淡的立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而對面的謝思瑤依舊在切着一塊裏脊肉，待到裏脊肉切完了，她便側身對一旁清點材料的小九道：“可以把竈上的火起了。”
小九撓了撓頭，雖然不知何解，但還是照做。水燒開後，謝思瑤又吩咐道：“好了，只把香菇、冬筍、南瓜這幾樣留下，其餘的菜都端到一旁去吧。”
江泰清看了一眼計時的沙漏，心知這道菜是什麽了，但是卻也明白剩下的時間是無法完成這道菜了。看來這謝思瑤的心思倒是不簡單，不免有些許沮喪；不過這沮喪也就一閃而逝，便平靜的高聲說道：“這一局，江某人認輸了！”
章廚衛哪裏肯聽，急得恨不得要跳腳，立馬對江泰清說：“大師兄，就算我們做不出來，也要跟他們耗上一耗，好歹也把他們的精力磨掉些；怎麽能現在就認輸呢？”
江泰清不贊同的擺了擺手：“做人要堂堂正正，做菜更要講究‘廚德’，贏就要贏得光明磊落，難道她們精氣神良好，我們便贏不了麽？不必多說了！”
章廚衛被他說的不知道該說啥，雖然心裏連連不滿，嘴上卻不再言語了。
原本謝思瑤一直在認真烹調着她的菜肴，心中也抛去了私信雜念，卻也不在意周圍發生了什麽。直到江泰清開口認輸，她方才停下了手裏的刀，看着對面的江泰清從頭到尾卻是一點都沒有動作，只是定定的站在那裏。想來果真如小九所說：江泰清不會這一題。
江泰清這一認輸，周圍的人都炸鍋了。一些不明就裏的看客們已經伸長了脖子往這邊張望，有的人甚至嘀咕道：“江廚令從頭到尾都沒動手，難道是有意讓着對手？”還有人說道：“這不會是有什麽貓膩吧？”靠牆角邊有人肚大腰圓的人甚至高聲吼道：“你們天香樓怎麽如此辦事？我壓了一百兩在江廚令身上，現在他不比就認輸，難不成是要坑我們的錢？”……
一時議論聲四起，陶然居也顯得有點雜亂。便是坐在離江泰清近距離的魏正然，也情不自禁的把目光停在了江泰清的身上，臉上露出探尋之色：為何要突然放棄？而魏正然身旁的歐陽正德用眼角的餘光瞄着魏正然，但礙于場面，不好開口詢問，于是複又正襟危坐，看着在原地站着的江泰清。
坐在正席上的方同慶，輕咳一聲，然後道：“肅靜！”待得周圍議論聲漸漸消止：“江廚令，你方才說什麽？”
江泰清把微閉着的雙眼，緩緩睜開：“我說，這一局我認輸了！”
方同慶雖然不明白江泰清為什麽要認輸，但是既然江泰清認輸，他也不好說什麽。于是接着說道：“好，既然江廚令這一局認輸，那麽第一局謝廚衛獲勝。我宣布雙方比試第一場，錦繡樓獲勝。雙方休息片刻，進行第二局吧。”
見事已成定居，周圍的人雖然不滿卻也沒說什麽，只好按下滿腹牢騷等下一局開始。
這邊謝思瑤淨了手，小九找了個凳子讓她坐下，然後謝思瑤低下眼眸，遮住了心裏的思緒。卻看到離她最近的趙子鑫微微揚了嘴角，仿佛在說：莫不是我提前向玲珑讨了這試題，恐怕你也很難做出這道菜吧。
原來這首詩乃是當今皇上所題寫。當年的禦膳房裏有一位聖手廚師，機遇巧合之下，她發明出這道‘雲中凰’，在皇後壽辰之時獻出，果然一鳴驚人，君主嘗完此湯又見其人，驚為天人，乃賦詩相贈，題為《緣識》，然而此舉招致皇後妒忌，而那位才思與廚藝過人的聖手廚師，也在此事後銷聲匿跡，坊間相傳其被善妒的皇後暗中殺害了。而這道‘雲中凰’也成為失傳的秘菜，只在人們的談論和當年留下來的這首詩裏看到它的影子了。只是謝思瑤萬萬沒想到，原來趙子鑫教她的這道‘雲中凰’竟真是當年的隐世菜肴。
片刻後，陳先生便問道：“睿王爺，是否可以開始下一局了？”看到睿王點了點頭，便高聲說道：“第二局比試現在開始，輕方莊主出題。”
方同慶冷笑一聲：“這是年輕人的比試，我這樣的老人家就不摻和了；還是讓睿王來出吧。”
坐在方同慶旁邊的睿王，看了看方同慶，心想：怎麽又和莫掌櫃無心的話較上勁了，不免有些無可奈何，但還是笑着說道：“話不能這麽說，方莊主歷久彌堅，有很多東西正是我等晚輩需要學習的。長輩在前，本王怎好意思獻醜？況且方莊主品盡天下美食，這題目方莊主來出，是再好不過了！以小王的意思，不若後面的兩道題都由方莊主來出吧！”
聽到睿王這麽說，方同慶卻也沒有客氣，擱下手中的扇子，兩手交合，渾厚的聲音也随之傳來：“老夫不善出題，這裏有行家在此，棄之不用豈不可惜。魏廚司，這第二道題就由你來出吧。”說完便正襟危坐，仿佛事情都與自己無關了一般。
這邊魏廚司不知道該出還是不該出的時候，旁邊的歐陽正德卻附過魏廚司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說完，之間魏廚司面露掙紮，但在歐陽正德的一再催促下，還是戰起身來：“既然方莊主讓我來出，那我就獻醜了。這第二道菜，我們來比做一道魚，只是這魚有點特殊，陶然居卻沒有準備。需要派人從望江樓中将其取至此處。”還沒等魏廚司說完，歐陽正德便已經派遣了幾個仆役離開陶然居去取食材了。
謝思瑤聽到這題目，心中不免暗暗思忖：既是做魚，那一定是望江樓的特長了，雖然如此，她謝思瑤就未必會輸給江泰清。于是她想起那日與趙子鑫讨論做魚的心得，又想起趙子鑫那個‘十全魚宴’的殘譜。然而聽到魏廚司說這魚十分特別，她不免又在心裏嘀咕了一回，把各類魚都在心裏推敲了一遍，正在這時，她聽得周圍衆人一陣唏噓，于是定睛一看，此時此刻謝思瑤心裏頓時涼了：因為看到這“魚”的時候，她似乎已經明白，這第二場她恐怕要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的行文好像有點慢，不過後面的情節我也全都設定好了，現在主要是為把小說人物一一引出來做鋪墊，等到人物基本出場後，到後面會主要陳述情節。謝謝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