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适那兩天去了上海出差,晚上下了飯局都在淩晨。他很少想起陳迦南,稍微一碰煙就容易想起她那張倔強固執的臉。
回了北京,老張來機場接他。
“沈先生,現在是回老宅嗎?”
後座的男人穿着黑色襯衫,袖口雜亂無章的向上挽起,西裝外套扔在一邊,眉尖的皺起昭示着他的煩躁。
他看了眼時間,問:“老宅這兩天什麽動靜?”
“周小姐每天下午兩點都會過來陪老太太喝茶,坐到五六點才離開。”老張知道沈适要問什麽,直接回道,“昨天林少爺也過來了一趟,陪着說了說話。”
沈适面無表情的聽着,黑眸微縮。
“去江坤那兒。”沈适道,“看他最近在搞什麽。”
“那老太太……”
“再說。”他淡淡道。
那是北京燈紅酒綠剛開始的時候,江坤的夜總會早就已經熱鬧起來。男男女女扭捏在一起,擦過肌膚,一個暧昧的眼神成就一段夜晚的故事。
沈适從偏門進,去了常待的私人包廂。
江坤過了一會兒才來,似乎是剛雲煙風雨一場,衣服松松垮垮,眼角還有溫存過後留下的餘溫,整個人神清氣爽。
沈适道:“褲子提好。”
江坤嘿嘿笑起來。
“幾天都不見你了啊三哥。”江坤一邊系皮帶一邊道,“公司的事兒解決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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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适說:“湊活。”
“老太太那邊沒說什麽?”江坤意有所指,沈适擡頭看了他一眼,這貨便道,“周大小姐沒少給祖奶奶吹耳邊風吧?”
沈适不語,眸子沉了半分。
“不是我說啊三哥,有些事你就得快刀斬亂麻。”江坤道,“那個周瑾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要不然就得跟我一樣。”
沈适:“跟你一樣?”
“不過梁雨秋現在管不着我,她家還一堆子事兒呢。”江坤笑完,表情忽的正經起來,“哥。”
沈适擡眼。
“你不會真想跟她結婚吧?”
沈适沉默。
從五年前去b城開始老太太就已經在為沈家尋找後路,除了沈家人沒人知道沈氏即将要面臨的危機,作為獨孫他要考慮太多。
當年沈父做了幾個錯誤的決策,□□随時引爆。
老太太在商政兩界地位顯赫受人尊重,足夠他在幾年之內力挽狂瀾,周瑾是他最好的選擇,也是沈氏最好的合作夥伴。
江坤見他不說話,罵道:“我操。”
“操什麽?”他淡淡道。
江坤嘆了一口氣道:“算了不說這個,林楓那小子一直想給你賠罪,又不敢見你,松個口吧三哥,別氣了。”
沈适說:“再晾幾天。”
“要我說這小子活該,就是沒事幹閑得慌吃飽撐的。”江坤道,“不過私心也是想讓周瑾跟你,他那股票好水漲船高,也是為你好。”
沈适嗤笑,無奈搖頭。
“煙草的事怎麽樣了?”他問。
“已經在走合同,放心吧哥。”江坤說,“國外的審批比國內好弄,有人有資金,阻力不是很大。”
沈适“嗯”了一聲。
他點了一根煙靠在沙發上抽起來,狠狠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江坤先他一步拿起。
“奶奶。”江坤道,“接不接?”
沈适皺了皺眉頭。
江坤把手機遞過去,沈适按了通話。
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他的眉頭皺的比之前更厲害了,像北京夜晚的黑雲,好像有一場大雨即将來臨。
二環路上此刻堵死,開車的人也不急躁。
陳迦南還穿着病號服坐在副駕駛,将腦袋探出車窗外看。車載廣播有音樂放出來,是最近新上映電影的插曲。
柏知遠笑問:“看什麽呢?”
陳迦南收回視線坐好。
“北京車真多。”她說,“都不見個自行車。”
柏知遠笑笑。
陳迦南舒了一口氣,想起一個小時前她說悶死了想出院,被柏知遠攔了,也是這樣笑笑說想出去的話,我開車帶你透透氣。
然後就真的這樣出來了。
陳迦南看着柏知遠道:“老師。”
男人偏頭。
“你沒想過給我一個師母嗎?”
柏知遠楞道:“你要給我介紹?”
“你喜歡什麽樣兒的女孩子,活潑可愛的還是溫柔優雅那種?”陳迦南歪頭問,“我有資源。”
聽罷柏知遠笑出來。
“我記得你有一個相親對象。”他問,“怎麽樣了?”
陳迦南:“……”
有多久沒有和周然聯系了,很突然的就沒了關系。成年人之間好像就是這樣,上一秒還對你掏心掏肺說永不離棄,下一秒就悄無聲息斷了個幹淨。
看見她的表情,柏知遠心裏大概猜到幾分。
“你也不小了該談了。”他說,“遇見合适的就去試試。”
陳迦南扯了扯嘴角。
她瞥了一眼擋風玻璃前的車流,無意間看到車上有一個很hellokitty的筆記本。柏知遠注意到她的視線,說:“侄女的日記。”
“她很放心你嗎?”陳迦南驚訝。
車流慢慢動起來,柏知遠把着方向盤看她。
“我讓人不放心?”
陳迦南:“……”
“她每天都會把心情寫成日記,大都是這個年紀的痛苦。”柏知遠說,“其實我不太贊成把不開心的事情記下來。”
“為什麽?”
“悲傷一次就夠了。”他說完又道,“你應該沒寫日記的習慣吧。”
陳迦南搖搖頭。
“有時間寫寫。”柏知遠又補充道,“只記錄好的事情。”
車子漸漸走得快了,風從窗戶溜進來,夾雜了一絲絲小雨,臉頰上有些許涼意,陳迦南摸了摸,只感覺濕濕的。
“把窗戶關上。”他說,“最近流感嚴重。”
陳迦南聽話的将玻璃窗升上去。
柏知遠帶她在大馬路上溜了一圈,也沒多久就回了醫院。她那時睡意已經染上眉頭,和柏知遠道別後回了病房剛倒下就睡過去了。
夜晚的醫院慢慢平靜下來,走路聲也很輕。
九樓的vip病房剛有人推開門進去,又反手關上。病床上的老人靠着床頭在看報紙,瞧見來人笑了笑,蹙眉道:“這麽晚了瞎跑。”
“您回來也不說一聲。”沈适道,“我好派人去接。”
“一個糟老頭子要那些排場幹什麽。”老人道,“飛機上不太舒服而已事兒不大。”
沈适:“那就好。”
“小瑾今天還跟我念叨你忙。”老人笑說,“這段時間她沒少給你添麻煩吧?”
“你這什麽話。”沈适道,“應該的。”
老人點頭。
“過兩天出了院和你奶奶一起吃個飯吧,商量下你們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老人直接道,“本來明天就可以出院,小瑾這孩子就是不讓,這醫院待得人真是不舒服得很。”
沈适坐在沙發上,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說了幾句話,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老人笑了笑:“這麽晚趕緊回去吧,別回頭折騰病了小瑾跟我鬧脾氣說我不心疼你。”
這話剛落,門口插進一道女聲。
“爸您跟沈适說什麽呢?”
沈适擡頭看去,周瑾穿着白色的束腰低胸裙走了進來,手裏還拎着保溫盒,笑起來看不出一點大小姐的架子。
他站起來客氣道:“那您早些休息,我明天再過來。”
老人笑着點頭,讓周瑾送他出去。
兩個人走在醫院的長廊上,周圍都靜悄悄的。似是距離太近,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味,周瑾刻意走的近了點。
“剛從飯局過來嗎?”周瑾問。
沈适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送這就行。”他在電梯口站定,“回去吧。”
周瑾還想說什麽,終究沒開口。
外頭的雨這會兒已經下大了,沈适直接下到地庫開車出了醫院,剛開到門口看到一個熟人,柏知遠将車停在路邊在打電話。
他當時沒多想,順勢開了過去。
柏知遠看到有車子靠近,說了幾句挂掉電話,對已經降下車窗看過來的沈适客氣的打了聲招呼,沈适颔首笑了笑。
“柏教授怎麽在這?”他問。
“看個人。”柏知遠說,“沈先生也是嗎?”
兩個男人沒什麽話題,簡單寒暄了一下便道別。沈适開着車走在北京空曠的大馬路上,忽如其來的疲憊。
厮混的朋友喊他去新開的場子,發來定位。
他打開汽車導航,聽着林志玲的聲音一時間有些煩躁。好像有那麽個時候,陳迦南有一次問他:“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她的聲音?”
沈适當時笑了笑。
他那會兒心情還不錯的握了握她的手,很給她面子的說沒你的好聽,她似乎不信,還很不屑的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這麽個夜裏,沈适有點想那小白眼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