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晚自習後，陳小熙在岔道口跟同行的同學道別，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去。
風吹來，樹影搖曳，小巷子裏面路燈光散發暈黃的光線，幾只飛蛾在飛撲着。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她一個人孤單的身影。
走着走着，她感覺有一輛車在後面緩緩地跟着她，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突然那輛車疾馳而來，一個急剎在她身邊停下，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幾個人下了車，一下子将她扭到了車上。她想喊救命，可是她的嘴一下子被捂上，眼睛很快也被蒙上。
恐怖感瞬間侵襲她內心，她吓得發抖，卻發現自己蒼白無力。
車子一路颠簸，很快便有人把她拉下車，她被拉着走，很快她聽到門推開的聲音，然後她被重重地推到了地板上。
“唔……”未知的恐懼讓她從喉嚨間發出聲音來，周圍的風吹草動，都讓她膽戰心驚。她好怕，好怕……可是外婆是救不了她的，如果外婆發現她沒有按時回家去報警，警察找到她的時候，恐怕她已經……
她不敢往下想。
“大哥，要怎麽處理她？”
“怎麽處置？敢惹大哥生氣，當然是扒她皮了，不給她點厲害看看，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扒皮？還不如脫光光她的衣服，拍裸照上傳到學校論壇上……”
“唔……”陳小熙聽到那群人夾雜着笑聲的對話，用力地扭扭頭表示不要，吓得全身顫抖。
她急得快哭了，卻強忍着，她怕她一旦流露出軟弱，那些人就對她無所顧忌。
“看她長得細皮嫩肉的，臉蛋也漂亮，身材看起來也不錯，拍裸照這主意真不錯。”另一個人附和道。
“大哥，你就不表個态？”
陳小熙沒聽到他們口中的大哥有說話，只是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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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得快瘋了，就像一只被困的獸，等待她的是未知的命運。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可是她生性膽小，不愛惹事，她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得罪了誰。
她用力地扭扭頭，想讓那群人給她松綁。他們一定是綁錯人了，一定是，她要告訴他們，讓他們放她走。
突然，她聞到一股似乎有點熟悉的味道，然後感覺到有人靠近她，那人很快就把蒙住她雙眼的布條拿掉，她的眼睛一下子适應不了刺眼的光線，等她适應過來，映入她眼簾的，是蔣毅那張冷峻的臉。
她曈孔張大，是他，原來是他。她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雖然嘴被堵住，可是拚命用眼神向他求救。
不對，那群人口裏的大哥是他，他是讓人綁她來的人。
他半蹲在她面前的地毯上，抿着嘴唇不發一言。這死丫頭，最終還是讓他的小跟班給綁來了，不費吹灰之力。
還敢來招惹他，真是自不量力。
看着她眼睛會說話，他心裏在冷笑，一把将封住她嘴馬的膠布撕開，他要聽到她向他求饒。
“大哥，要怎麽處置她，全憑你一句話，不用你動手，我們當小弟的幫你解決掉。”旁邊幾個小混混模樣的青年兇神惡煞地盯着她。
陳小熙明明知道，是蔣毅派人綁她來的，可是這裏他是她唯一認識的人，看到他，她終于卸下了她的僞裝，哇地一聲大哭出來。
蔣毅看到陳小熙大哭，他的心不知道為什麽就煩躁起來。
他本來就是找幾個弟兄吓吓她，讓她少管他的事。
可她哭着哭着把他的心都哭亂了。
“好了，別哭了。”蔣毅不耐煩地讓她閉嘴，他最讨厭女人哭哭啼啼了。
“大哥，這女生是裝可憐的吧，你不要心軟……”旁邊的小混混不想功虧一篑。
“好了，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都散了吧。”蔣毅看都不看旁人一眼，吩咐道。
“走了走了。”那群小混混招呼着離開。
陳小熙聽到那些人離開的腳步聲，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她想想還是覺得委屈，仍然哭個不停。
“我說讓你別哭了。”蔣毅發現，眼前這個女生哭起來是沒完沒了的，超煩。
陳小熙聽到蔣毅兇她，她更難過，哭得更加厲害。
蔣毅紙巾遞給她，幾乎是用哄人的語氣，“好了沒事了，把眼淚擦擦。”
陳小熙接過紙中擦幹眼淚，止住了哭聲。
“只要你答應不再管我的事，等一下我送你回去。”蔣毅攤牌。
“嗯……”陳小熙猛點頭，決定不再管他的事。
隔日教室裏，陳小熙坐在蔣毅身旁的位置，如坐針氈。
因為前一天晚上的恐吓事件，她答應蔣毅再也不去招惹他。可是在老師這邊，她卻不敢跟老師講。
她不想老師批評她，說她不願意幫助成績落後的同學，可是，她更不敢跟老師說她受到了威脅。
她看一眼原來坐的位置，不由得弓着腰，下巴擱在桌面上輕嘆一口氣，真的好想回到原來那個位置去。
就在這時候，蔣毅刻意壓低的聲音飄進她的耳朵……
“下一節莢文課，我會想辦法出去……打電玩吧，好久沒玩了，之後去打球……”
陳小熙腦子裏如有一道閃電掠過，“跷課？”
她轉過臉，一雙水眸看着蔣毅，蔣毅的視線恰好在她臉上停留幾秒鐘。
“打球總比去打架好吧，上次打了那個誰，躺醫院三個月，敢來我的地盤鬧，不知死……”
蔣毅跟朋友聊，卻發現自己的對話讓陳小熙無意中聽到，他加重了語氣，故意吓她，好讓她識趣點。看到她吓得臉色蒼白的樣子，他心裏忍不住想笑。
膽小鬼，愛哭鬼。
陳小熙忙回過頭，不敢看他。
她暗暗告誡自己，無論如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了，她都不要再管他的事。
可是老師那邊……好難交差。
等英文老師來上課的時候，蔣毅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他已經跑了。陳小熙低着頭，不敢正視老師的目光。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每一秒鐘對她而言，都是煎熬。她好擔心老師會突然點她的名字，讓她說蔣毅去哪了。
她明明知道他跷課，卻不阻止，明明有責備管他，卻不敢管。
老師輕嘆一口氣，蔣毅一向桀骛不馴，他們當老師的很清楚。身為老師都管不了的學生，一個小女生又有什麽法子，只要他在教室的時候，她能稍微輔導他點功課就好了。
慢慢來，不要急。
老師沒有來質問自己，讓陳小熙松了一口氣，可她還是覺得眼前布滿愁雲慘霧，她要是不教蔣毅功課，沒有提高他的成績，老師總會知道的。
可是，她實在沒有辦法，她不知道自己要再去管他，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這一次段考成績出來了，全年級最高分是我們班的陳小熙同學，九十五分。”
“有。”陳小熙從後排座位站起，上講臺領考卷。
“只錯一道題。”數學老師視線透過他的老花鏡掃一眼整個班級，“這題還是我們整個年級數學老師一致認為很難答的。”
“謝謝老師。”陳小熙領了考卷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但她心裏沒有拿第一的喜悅，而是憂慮地看一眼坐在一旁的蔣毅。
“接下來，王學聰，八十九分；張玉琪，八十五分；林美霞，八十分……”
桌面上厚厚的考卷越來越薄，老師念出來的成績數字也越來越小，上講臺領考卷的同學也越來越擡不起頭……
每個人成績排後面都擔心自己是倒數第一，然而，到最後發現還有一張，有慶幸的，也有挫敗的……
“最後一位，蔣毅，零分。”數學老師拿着那張考卷，臉色很不好看，本來最高分就在他班上，可就是這些成績極差的劣等生拉低了他任教班級的平均分數。
身為老師，自問自己已經在課堂上很認真地授課，同時最高分的女同學已經被安排跟他鄰座輔導他功課，可是，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見效甚微。
“蔣毅，你在不在？”數學老師幾乎用吼的。
“在……”一個拉長尾音的聲音過後，蔣毅站起來，一只手插在口袋裏，吊兒郎當地向講臺踱去。
數學老師一臉嫌惡，“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樣子？零分，呵，就算是閉着眼睛蒙一個，也不至于得零分，你智商是不是有問題？”
蔣毅對數學老師的當衆羞辱無動于衷，伸手準備拿考卷。
考卷在半空中劃一道弧線，跌落在地板上，蔣毅的手還保持着接考卷的動作。
所有人，包括數學老師，都以為蔣毅會彎腰去撿地板上的考卷，可他卻沒有，他轉過身準備回座位。
“蔣毅，你的考卷。”一旁的同學彎腰撿起考卷，輕聲說道。
“不要了，送你。”蔣毅擺擺手，往他的座位踱去。
數學老師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酸酸的聲音諷刺道：“也對，要來幹嘛，自己都無顏以對吧。”
蔣毅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老師的羞辱，幾乎對他毫發無傷，可是在一旁的陳小熙看來，他卻很可憐。
她覺得，她還是得幫幫他，她就不信，醫學世家出身，家家個個都是高材生，基因那麽好的一個人，成績會這麽爛。
午休時間結束，蔣毅回到教室，剛坐下，便看到一分打滿了紅叉叉，寫着零分，空白處卻填滿了整齊字跡的正确答案的考卷擺放在他桌面上。
不用說都知道，這是陳小熙幹的。
看來，她又開始多管閑事了，蔣毅冷峻的臉上流露不悅，他最讨厭別人管他的事情。
他拿起考卷準備扔垃圾桶，卻看到下面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相信你會看得懂的，要是不懂再問我好了，署名處還畫着一個可愛的笑臉。
切，把他當小孩子嗎？蔣毅很是不屬。
可是，他卻松開了那張考卷，再怎麽說，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證明某人在上面用心過。
“你回來了？”一道聲音傳來，蔣毅轉過臉，看到拿着保溫杯剛打完開水回來的陳小熙。
“上面的答案還有注釋，還有在書本上對應的公式，我都做了标注，你慢慢看的話，會有所領悟的，還有那道特別難的題，我已經問過老師，然後按照老師給的方法，我已經解出來了，如果有不懂的話，你可以再問我。”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管我的事。”蔣毅語氣很不爽。
“可是不管的話，你會挨罵……”陳小熙看着他，眼神裏滿是同情。
“挨罵又不會死，有什麽了不起的？”在家裏被父母罵，在學校被老師罵，他早就麻木了，他就是不思長進怎麽了，他就是沒前途怎麽了？拿第一能當飯吃嗎？
“可是挨罵的話……很可憐。”陳小熙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明明那麽高大帥氣的一個人，成績卻那麽爛，讓老師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羞辱，她覺得太可憐了。
“可憐？”蔣毅铙有興致地看着陳小熙，嘴裏吐出那個跟他格格不入的詞，原來，在這些學霸的眼裏，成績不好，被老師責難，是一件可憐的事情。
他們不知道，為追逐高分數，沒日沒夜地埋首考卷、題庫拚命做題的他們，在他眼裏才是可憐蟲。
唉，要他怎麽說，這群書呆才可以明白。
“可能在你眼裏，我們就是一群盲目追求高分的書呆子。”陳小熙笑了笑，澄澈的眸子裏有着看透人心的力量，“可是我不是，我覺得念書、考高分，将來才可以進入理想的大學，才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陳小熙看着他雙眼，“眼下的你，應該沒有任何的夢想吧，所以才會覺得讀書，考高分沒有任何意義。可是有一天你一旦有了理想或者目标，你會發現時間不夠用，以前得過且過一天，才是最最可笑的。”
蔣毅蹴起眉頭，這些話，從來沒有人跟他講過。可是，什麽夢想，什麽目标，從眼前這個天真的女同學嘴裏說出來，都擲地有聲。他一時之間忘了告訴她，有些人從出生的那天起就已經被貼了标簽，有些人，想要的東西不需要怎麽努力就唾手可得，而有些人再努力再拚搏，也抓不到。
“我先教你解題，夢想的話，你可以慢慢找。”陳小熙很堅持，雖然她也想分秒必争去抓住自己的課業，可是她真的不想看到他挨罵。
蔣毅想不到眼前這柔弱小女生決心蠻大的，突然玩心起，“随便你。”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