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江餘看着宋瑜笑的彎了眼睛,伸手抓着宋瑜的手從他下巴上拉了下來,“也就公子願意這麽哄我。”
一路行來,他們也路過了許多的地方,遇上許多的人,江餘算不得多聰明但也不傻,雖然見識依舊不夠,該懂的也都懂了。
這地界卻與他之前所在的世道并無多少差別,國號依舊是齊,買東西依舊需要銀子,黑戶被抓住也依舊要被抓去做苦力。
最大的不同,不過是沒有了哥兒這樣的人罷了。
稍一想便曉得,如今兩個男子之間就與曾經兩個哥兒之間一樣,是離經叛道,不被世道所容的。
宋瑜既是上京來的官大人,容貌人品也都出類拔萃,必定要取妻的。
傳宗接代,人倫大事,沒有幾人能避開。
方才,方才不過是一時沖動罷了。
宋瑜願意這般哄着他高興,他也該知足了。
“公子娶了妻子還會對小魚兒這般好嗎?”江餘抓着宋瑜的手,目光灼灼地對上宋瑜的眼。
宋瑜對他來說,是不同的,不論在哪個方面。
他不曉得自己方才的聽聞宋瑜要娶妻為何心中那般不舒服,或許是因為從來不曾有人對他這般好過,讓他忍不住想獨占,亦或者是其他的,江餘一時也弄不清楚。
但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他想呆在宋瑜身邊。
握着他手心的那兩只手比宋瑜的手小了一圈,手指纖細,與江餘的面容一般,還是個少年的模樣。
江餘态度轉的如此之快,讓宋瑜原本篤定的想法又有些摸不準,難道他這不過是在争寵?
宋瑜一時也想不透,只是他也沒再點明,不會娶妻這話,他并不是在哄他。
“你這是想要賴着我多久?”宋瑜伸出另外一只手,毫不客氣地啪地一下彈了江餘的腦門一下,“男子漢大丈夫,以後便該是你對旁人好了,哪能像如今這般。”
在江餘下意識收了受捂住腦門之際,宋瑜收了手轉身往浴桶走去。
方才那一下,宋瑜并未收斂力道,江餘此時腦門上紅了一塊。
皺了眉伸手摸了摸,江餘看着那副精壯的背部,輕聲嘀咕道:“我确實努力在對你好啊。”
宋瑜聽力極佳,将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聽了個清楚。
原是搖了搖頭不以為意,當他不過是不服氣,只是在泡進水中之後,心中一動。
若真說起來,除卻身份帶來的桎梏之外,江餘一路上,确實盡自己所能對他好,并不是哪個下人都會為了他多吃一口而處心積慮的為他燒煮飯食。
不是誰都會因着旁人看他的目光帶了不以為然而心生不滿。
也不是誰都像他這般聽話,說什麽便做什麽。
看着面不改色的為他擦澡的少年,宋瑜捂着眼笑了起來。
“公子笑什麽?”江餘不解。
“沒什麽。”宋瑜嘴角擎着一絲笑意。
只是見江餘面露不信任,轉口打趣道:“只是在想,我怎麽會養了如此吝啬的一條魚兒,竟是連份賀禮都舍不得送。”
“我沒有。”江餘蹙眉,停了手中的動作擡頭,見宋瑜只是滿臉地戲谑,便曉得宋瑜只是在戲弄他罷了。
江餘抿了抿唇,突然狡黠地笑了起來,“小魚兒人都是公子的,公子還想從小魚兒這兒要什麽禮兒。”
這話說起來卻是明明白白地調笑意思了。
宋瑜一怔,與江餘隔了一個木桶四目相對。
江餘在他眼中,一直是個有些腼腆,內裏又帶了點狠勁的小少年,甚至極容易害羞的,他倒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般潛力,難道這便是近朱者赤?
宋瑜不說話,也不移開目光,這般四目相對對他并無多大影響,只是江餘卻是受不住的,不過一會兒便垂了眼避開。
“看來小魚兒這是打算一輩子留在我身邊了。”宋瑜笑道,他倒是有的是法子回敬他,但是看了耳廓都泛起粉色的少年,還是收斂了自個兒的惡劣念頭。
江餘撩水的動作一頓,倒是擡了頭看着宋瑜認真道:“只要公子不趕小魚兒走,小魚兒便一輩待在公子身邊。”
宋瑜心思有些浮動,江餘這回邀寵有些個不是時候。
宋瑜一沉默,室內突如其來的安靜便顯得有些怪異。
這回江餘的目光倒是執拗着沒有避開,宋瑜笑了笑,避重就輕,“真是乖孩子。”
一瞬間,江餘洩了氣,“我已經十五歲了。”
曾經已經到了能出嫁的年紀,如今亦是可以娶妻了。未再繼續下去,宋瑜換上幹淨的衣衫後便讓江餘先去休息。
淮城驿站仆役齊全,江餘這回倒是派不上用場了,便也打了熱水去偏房沐浴換洗。
說起來,他也是愛潔的人,若是條件允許的話。
待到晚膳之際,因着或近或遠都是相識之人,驿丞倒是在正堂置辦了兩桌酒菜将人一道請了過來。
若要說起來身份來,在場的也就數江餘最低,宋瑜便讓他自己吃了早點歇息,不必跟過去伺候了。
“可是,”江餘蹙眉,“那你怎麽辦?”
宋瑜失笑,“我是個三歲小娃兒不曾,廂房去正堂不過幾步路還非得你伺候着。”
江餘睜着眼仰頭看他,想了想相當乖順應了,“嗷。”
宋瑜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早些歇息,過幾日帶你去淮安府城玩。”
江餘彎了眼睛笑起來,“謝公子。”
卓承興與陳容軒已在外頭等了一會兒,宋瑜不再多說便走了。
看着三人相攜離去,江餘突然便覺得心裏空落落地無所事事起來。
大抵是幾個月都圍着宋瑜轉悠,他習慣了。
去後廚吃了晚膳,江餘又偷偷去正堂看了一眼,裏頭還在推杯換盞,宋瑜與那個陳公子坐在一處言笑晏晏。
這大約便是他鄉遇故知,高興吧。
江餘猜測。
雖說若是讓他再遇上從前認識的人,他并不會有多開心。
江餘看了一會,便轉身回了廂房。
男人喝酒,若是遇上知己好友,那是從來不會計較時辰的。
兩個時辰之後,即便宋瑜也已是酒意上頭,陳容軒更是不敵宋瑜,早已被随侍扶回房去。
宋瑜與卓承興倒是半斤八兩,一道慢悠悠的往所住的廂房走去。
天色已晚,廂房內外的燈籠卻都亮着,開了一半的門欄上坐了一個少年,遠遠看見來人便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
“公子,卓大哥,你們回來啦。”
“我備了醒酒湯你們要不要先喝一些。”
宋瑜瞧着少年雖嘴裏叫着卓承興,漂亮的眼兒卻一直看着自己。
喝了湯,卓承興拍了拍宋瑜的肩膀,自個兒回了屋。
撿了條魚兒,倒是跟撿了個媳婦差不多了,所有事兒都幫着幹了,難得還真心實意的。
宋瑜雖然一身濃重的酒氣,面上卻與往常無異,與卓承興相比,腳步也穩健的很。
江餘也不知他喝沒喝多,見他自個兒安穩地坐在凳子上,便去擰帕子過來為他擦臉。
宋瑜很配合,任憑江餘動作,卻一句話不說,只是一直看着他,臉上卻少了平日那副百無聊賴的神情,顯得有些嚴肅,也有些吓人。
江餘頓覺得壓力倍增,他猜宋瑜今日許是喝多了。
“公子,起身小魚兒為您脫了衣裳可好。”江餘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宋瑜之前雖每日裏酒不離手,卻也不曾喝多過,而江餘也是見過喝多之人如何發酒瘋的,所有此時也有些戰戰兢兢。
好在宋瑜便是宋瑜,聞言,倒是起了身,在江餘上前為他解腰帶之際,忽地一把将他抱在懷裏,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輕佻的笑,“脫衣裳做什麽?”
江餘着實被他吓了一跳,遲鈍地仰頭看向宋瑜的臉上一片震驚之色,“天...天色,已晚,該,該就寝了。”
大約與宋瑜同床共枕久了,即便如此被抱在懷裏,江餘也并不覺得不适,也沒有想反抗的意識,只是被宋瑜反常的行為吓了一跳。
宋瑜平常待他,說起來,倒像是長輩對待晚輩,寵愛歸寵愛,卻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
并且,宋瑜雖做什麽事兒都慵懶随意,卻總帶着矜貴威嚴之感,即便捏着他的下巴,也不帶奚弄之色,哪裏會如此時這般輕佻又浪蕩之感。
這回,江餘敢肯定,宋瑜确實是喝多了。
“哦,”宋瑜低笑,湊到他耳邊,“這便等不及了嗎?”
耳墜上濕潤的感覺讓江餘身體猛然一震,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尾椎沖上大腦,讓江餘一瞬間便紅了臉。
下意識要擡腳,再想起眼前這人是誰之時,又收了回來。
“公公公...子,你,你醒醒。”
江餘拼命支了宋瑜的胸膛往外推去。
他先天的力氣便比不上宋瑜,更何況此時宋瑜喝多了,更是不知輕重,而他又不敢全力反抗。
這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