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本來準備死不認賬的容雙, 一看白揚證據都拿出來了,立時改變策略, 上演了一出悲情戲碼。
她哭訴自己的不幸,父親早死, 母親癱瘓在床, 她老公是個吃軟飯的, 簡直不像個男人, 一點沒有責任感,她兒子遺傳了老公的性子,也是指望不上的,她女兒常晶到了結婚年齡了, 卻在婚事上一再受挫,前幾年本來有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 可是在安安出生之後, 那人就對常晶态度大變,她作為母親看到常晶那麽痛苦心裏非常煎熬·····在她的描述中,她只是一時頭腦發熱,偶然看到紅紙傘, 才有了接下來一系列的事情, 并且她表示她不知道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她自己也很後悔, 請大家原諒她雲雲。
容二嫂坐不住了,她不敢相信容雙的寡廉鮮恥,“你是母親, 難道我不是母親嗎?為了自己的利益,害了別人的孩子,還敢求原諒?”
容大哥說:“如果我沒聽錯,你剛才話裏話外是在抱怨我們當年将你嫁給了那樣不像樣的男人,我就問你一句——當年我爸有沒有阻止你?你自己覺得工人是個鐵飯碗,又喜歡人家長得好,死活要嫁給他,你現在來怪我們?”
容大嫂也說:“至于常晶的婚事,我給她安排了幾次相親,是你們母女倆覺得這個不行,那個不好,眼比天高,才拖到現在,怪我們?怪到安安一個小孩子身上?“
容雙被一連串疾風驟雨一樣的質問吓傻了,常晶見事情不對,容家也就容老爺子對他們親近,如果再讓這些人說下去,左右了老爺子的态度,如果連老爺子都不站在他們這邊,她簡直不敢想象以後的生活,當下跑過去,拽着老爺子的袖子哭道:“容爺爺,我媽真的知道錯了,她是第一次,以後再不敢了,您給她一個機會吧?那個人不是能救安安嗎?安安不是沒事嗎?索性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您原諒她行不行?”
那個人指的是白揚,雖然跟常晶見過兩次了,但常晶沒記住他的名字,白揚一點都不奇怪,他抱着安安下來的時候,就跟大家說過,他有辦法救安安,所以大家才有心情花幾分鐘在這裏聽容雙母女哭訴。
只是,白揚皺眉看向常晶——
“安安能好是白揚的功勞,關容雙什麽事?憑什麽讓我們原諒他?”容羽道。
白揚朝容羽比了個大拇指,他剛剛聽常晶的話就有一種怪異感,原來問題出在這。
大家都看着容老爺子,等他表态。
容老爺子卻沒有直接表态,而是問:“你從哪知道的——這些害人的手段?”語氣平靜,卻讓整個大廳安靜到窒息。
容雙一張臉瞬間慘白,臉上冷汗如注,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抖着嘴唇,張張合合,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知道了。”容老爺子軟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沉重嘆息。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容老爺子這話什麽意思,這時候,容熹輕聲道:“準備好了。”
跟着白揚來到室外,就見草坪上擺放着一張小床,一張實木桌,白揚将安安放在小床裏,對容二夫妻道:“安安以後要多曬點太陽。”
“重新給她準備一間房間,原來的房間可以改成儲物室或者幹脆封起來,三年之內不要住人。”房間的風水已經被污染,磁場已經被改變,不适合住人了。
容熹見白揚說完,就開始從背包裏往外掏東西。
黃紙、朱砂、一只奇怪的“毛筆”···話說,他一直以為白揚背包裏都是零食來着,然後白揚将黃紙鋪平在桌面上,筆蘸朱砂,懸腕于桌面,屏氣凝神了片刻,白揚動了,動作如行雲流水,又像是暗含着某種奧妙,給人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白揚的嘴角緊抿,圓臉一片鎮定認真之色,單薄的白襯衣勾勒出他漂亮的背部線條,陽光打在他的頭頂,整個人美好到讓人眩暈。
不過剎那,白揚收筆,直起身來,黃符紙上出現了紅色的複雜線條,不知道是不是容熹的錯覺,白揚收筆的瞬間,他感覺到全身驟然一熱,周圍溫度猛的拔高了好幾度,攤開手掌,掌心濕熱,而幾秒之前,掌心還是幹燥的。
白揚将剛剛畫好的會陽符往安安頭頂一拍,耐心等待一會兒,安安緩緩睜開了雙眼,臉上綻放軟軟的笑:“白叔叔,我剛剛好像睡在太陽裏哦,好舒服。”聚陰會陽,本就相生相克,安安身體裏陰氣彙聚,當以會陽符驅逐。
白揚笑:“現在感覺怎麽樣?”
小姑娘對手指,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肚子餓了、”
容二夫妻聞言忙讓人送食物來,一群人圍在安安的小床前喜氣洋洋的說話,人群背後,容熹問:“你真會算命?”
白揚嘴角一勾,拍拍胸口,“白大師,如假包換。”
湊近容熹,笑眯眯:“怎麽樣,容總裁,要不要算個命,不準不要錢的。”
容熹長臂一伸,抱住白揚,“小神棍,謝謝了。”
白揚:“······。”容三哥突然好感性的樣子,就讓他抱一會兒吧。
夜裏,所有人都睡了之後,容熹敲響了容老爺子的房門,“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很有規律,很有耐心,不疾不徐,卻讓人知道他的決心。
良久,“進來吧。”蒼老的聲音響起。
容熹開門,室內一片漆黑,就連窗簾也拉上,月光也無法進駐這個房間,輕輕合上門,知道容老爺子習慣的容熹在窗邊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兩人進行了一場黑暗中的對話。
“爸,您曾經說過,白揚的爺爺曾對咱們家有恩,我從未問過您是什麽恩情?”
“恩同在造。”
容老爺子目光注視着黑暗,記憶卻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
那一年,那個年代,那是個當兵光榮的年代,他那時雖然還是個小軍官,卻是正經軍官學校畢業的,有文化有覺悟,前途無量,跟着部隊駐紮在大西北,他弟弟一家三口跟他們同住,那時他已經有了容大和容二兩個男孩了,夫妻兩個商量着想要個女孩,懷是懷上了,也是女孩,接連兩個,卻都夭折,為此,他的妻子傷透了心,年輕的容老爺子那時候就跟妻子商量,說以後都不要孩子了,就這樣又過了幾年,他升職要調往其他地方,卻在臨行前發現,他妻子竟然又意外懷孕了,兩口子是又喜又悲又愁。
這些年妻子身體并不好,怕是受不住一路上的颠簸,經過商量,年輕的容老爺子決定讓妻子留下待産,同時把弟弟一家留下,讓弟媳婦照顧照顧妻子。
赴任的前一天,年輕的容老爺子一身軍裝出門為妻子準備一些營養品,一邊想着還要再準備些什麽孕婦要用的東西,卻撞到了游歷到此的白揚爺爺白臨水,容老爺子為人謙遜,又是自己走神才撞到人,雖然剛買的營養品撒了一地,卻是主動道歉,也沒仗着軍官身份給人臉色看。
白臨水打量容老爺子幾眼,嘆氣:“也算我倆有緣,我給你算一卦。”
“老兄最近是不是雙喜臨門,一為升官,二為家裏添丁。”
容老爺子點頭,“您說的是。”心裏卻想,說好聽話嘛誰都會,我一身軍裝,說點好聽的,可不就得說我要升官嘛,至于家裏添丁,一地的營養品呢,誰都能看的出來。
容老爺子心裏不以為然。
白臨水繼續道:“老兄遷移宮(眉角以上到發際的部位)骨起豐隆、肌肉厚而飽滿,是不是工作有大變動,要調往外地?”
容老爺子一驚,這個猜是猜不出來的吧?态度認真了幾分。
“老兄是不是打算将妻子留下來?聽我一句勸,夫妻夫妻,就是夫妻一體,帶着妻子一起走吧。”說完,白臨水擺擺手,灑然而去。
鬼使神差的,年輕的容老爺子追了上去,“您能不能告訴我,我妻子這一胎是不是女兒?能不能保住?”
“是兒子,挪則活,你······命中無女兒緣。”
走了幾步,回頭,“再送你一句話,十年內不可再搬遷。”
容老爺子一路上沉思着回去,赴任的前一天晚上突然下了決定,帶着妻子一起上路,由于這個決定下的匆忙,而且也沒給他多少準備的時間,他弟弟一家更沒有提前安排,于是,容老爺子只能将弟弟一家暫且留下,帶着妻兒上路了。
他弟弟一家是四年後,才過去的。
第二年,他妻子果然平安生下了一個男孩,容老爺子對白揚爺爺的話更是看重,十年間,他有好幾次高升去其他地方的機會,但顧慮着容老爺子的話,最終還是留下了。
容老爺子想起那十年多事之秋,多少高位之人被拉下馬,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
“爸爸,我的兩個姐姐······。”容熹注意到了容雙的表情,非常不對勁。
“挪則活,我今天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原來不是大西北跟我相克,而是身邊有人處心積慮害我一家,害我的子嗣!”容老爺子聲音沙啞粗糙,黑暗中,容熹看不到,容老爺子在無聲流淚。
第二天一早,枯坐了一夜的容老爺子吩咐司機去郊區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