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覺得婚姻是什麽?
護士離開之後的病房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的呼吸聲,點滴緩慢地滴着,她看着手背上的針頭,視線有些模糊。
‘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她整個人驚得往後一動,挂在鐵杆上的吊瓶動得厲害,發出“哐哐哐”的響聲。
顧穎擡起頭,正對上葉堔墨黑的眼眸,喉嚨一緊,看着他半個字兒都吐不出來。
反倒是葉堔,看了她一眼之後将手上的東西往一旁的櫃子一放,毫不在意地開口:“吃東西。”
葉堔買了很多吃的,可是她卻沒有半分的胃口,下午在墓地說的話讓她整個人的腦神經都緊繃起來。
無論是玩笑還是認真,都足夠讓她心驚膽戰好一會兒了。
她泱泱地将手上的湯匙和塑料碗放下來,碗裏面還有一大半的粥,葉堔看着那碗微微皺了皺眉,但也沒有說些什麽,擡手幫她按了‘床’鈴。
顧穎擡頭才發現自己的點滴已經快完了,空‘蕩’‘蕩’的瓶子就剩下一管子的液體在流動,護士在不來,她的血就要往回流了。
“葉先生,顧小姐。”
護士進來的時候葉堔站在‘床’邊,雙手放在口袋裏面,夜‘色’侵襲了他大半邊的臉,從顧穎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到一片冷厲。
顧穎對着護士小姐笑了笑:“麻煩你了。”
護士小姐搖了搖頭,動作熟稔地幫她拔了針頭,叮囑她好好按着,已經接下來要注意的飲食,視線落在一旁攤開的外賣中,笑了笑:“葉先生真是有心,知道你不能吃重口的,帶回來的都是清淡的。”
顧穎臉上一僵,只是讪讪一笑,沒有說些什麽。
護士大概也發現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适時地收了口,只是叮囑顧穎注意休息,不要太勞累,就推着車子出了病房。
剩下了滿屋子的窒息給顧穎。
她躺在病‘床’上,葉堔中午說的話就像是不斷回放的老式電影一樣,她怎麽強迫自己也忘不了。
窗戶開着,吹進來的風打在她的額頭上,她只覺得刺咧咧的痛,但也沒有說些什麽,只是抿了抿‘唇’,坐起身子靠在病‘床’上,看着葉堔,小心翼翼地問着:“你中午說的話是真的嗎?”
葉堔回頭看着她,風吹在他的臉上,額前細碎的發絲落下來,擋住了他大半的眼神。
他向前走了一步,微微挑着眉:“你說呢?”
臉上好不容易恢複的血氣又被他這句話給‘逼’了回去,顧穎低着頭,死死地咬着牙,半響,才擡起頭,看着他,緩緩開口:“你覺得婚姻是什麽?”
仿佛她問了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問題,那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張揚着的諷刺直直地刺到她的心口裏面去。
“你應該問,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婚姻是什麽。”
一句話,終于将她僅有的一點點希冀都粉碎,她笑了笑,眉眼間都是風情:“好,我們結婚吧。”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的肯定句。
她知道自己無路可退了,從來都是只有葉堔不想要的,而沒有她顧穎不想給的。
他看着她,瞳孔裏面的深邃像是被投進一顆石子一樣,漣漪泛泛。
最後也只是笑了笑:“好,爽快。”
她閉着眼,強迫自己将所有不穩定的情緒收回去,卻仍然不忘開口:“結婚之前我想見我爸爸。”
籌碼是否安好,她必須确保,不然做那麽多,意義何在。
“顧盛言在美國,你可以跟他視頻。”
顧穎微微一怔,半響,松開身側緊握的手,淡然開口:“好。”
能視頻,起碼也能夠證明顧盛言還是好好的。
病房又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安靜中,她閉着眼睛,許久才重新開口:“什麽時候去辦手續?”
不比從前,顧穎有權有勢,現在的顧穎山窮水盡,而葉堔卻是兩家公司的董事長,身價過億。她不笨,有些事情,與其讓被人甩在她臉上給她侮辱還不如她自己開口。
她沒有擡頭,也沒有睜眼,看不到葉堔的表情,只聽到他冰冷無情的話傳來:“明天我會讓律師給文件你簽。”
顧穎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些什麽。
葉堔什麽時候走的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一睜開眼睛,滿眼的陽光,葉堔已經不在病房裏面了。
正在給她檢查的護士對着她友好地笑了笑:“顧小姐,你的燒退了,但是還有一些低燒,希望你能夠再住多一天的院。”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些什麽。反正付錢刷卡的人不是她,她沒有必要去心疼。
葉堔向來就是一個有速度和有效率的人,律師來的很快,推‘門’進來,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給她宣講了一大通什麽協定的內容,無非就是葉堔的財産和她沒有半分的關系,兩個人協議結婚,即使離婚了,她也得不到葉堔的一個子。
她聽得頭有些痛,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忍不住開口問道:“方律師,請問您說完了嗎?說完了就給我簽字吧。”
她知道這一段婚姻是什麽,無非就是葉堔報複她的手段,她不乞求得到什麽,只希望顧盛言能夠安然無恙。
律師顯然有些驚愕,半響才回過神來,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議:“我還沒有把顧小姐的獲益讀出來呢!”
顧穎擡頭看了他一眼,四十多歲的國字臉律師,長得就是尖嘴猴腮,一副吝啬到死的樣子。
她皺了皺眉,揮手拿過他手上的鋼筆,再把他手上的協議往下一拉,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一邊簽名一邊開口:“不用了。”
“顧——”
她頭有些痛,看到眼前的律師更有些煩,對着他揮了揮手:“我的簽名你拿到了,你可以走了,我有些不舒服,想休息。”
律師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見她閉着眼睛睡在病‘床’上,一臉我真的很不好的樣子,最後抿了抿‘唇’,幫她帶上‘門’走出了病房。
律師走後的病房一片的死寂,她側躺在病‘床’上,臉上淌下的冰涼讓她的腦袋昏昏沉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唯一清楚的便是,她和葉堔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所謂的退一步海闊天空,也不過是偏偏小年輕的哲理名言,她和葉堔都沒有修煉到家,能夠讓所有的恩恩怨怨地往後退一步。
咫尺天涯,老死不相往來。
餐點有人準時送過來,只是葉堔自從她簽了協議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護士每次過來檢查她腦袋上的傷口時都會感嘆她怎麽那麽能忍,居然沒有抱着未婚夫哭個天昏地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那麽能忍,忍到葉堔出現的時候居然還能夠笑着跟他打照面。
葉堔出現的時候剛好是她出院的那一天,原本只是說住多一天就好了,後來醫生看到她腦後的傷口又建議住多幾天,直到她腦袋後面的線拆了,才真正放她出院。
沒有發燒的腦子很清醒,看到葉堔的那一刻她只是微微怔了怔,随即淡淡一笑,很淺地問了一句:“你來了?”
聽在旁人的耳朵裏面,只覺得是兩個情意綿綿的人在相見。
而其中有多少情分,她和葉堔都知道,她只是不希望,走到這一步了,還恨不得将葉堔生吞活剝了一樣過着。
葉堔看着她也是明顯的一怔,只是在護士的推搡下伸手将她扶到了懷裏面。
身後是醫生和護士,她被葉堔扶着,穩了穩身子,還是自己站了起來,對着他笑了笑:“我可以自己走。”
走出醫院的時候才發現降溫了,微薄的長袖襯衫已經抵擋不住秋風的蕭瑟,她站在醫院‘門’口,抱着手臂打着冷顫。葉堔站在她身側,目光清冷。
黑‘色’的保姆車緩緩停下,她拉開‘門’鑽了進去,葉堔尾随在她身後,兩個人坐在後排位置,沒有人開口。
車廂裏面放着舒緩的音樂,顧穎只覺得昏昏沉沉,又想睡覺。
到底是沒有睡着,一側的葉堔一路上接了好幾個電話,挂掉之後神‘色’冰冷,伸手按着太陽‘穴’。她坐在一旁用餘光掃着,不敢開口,只能閉着眼睛維持兩個人表面上的祥和狀态。
車子開着開着顧穎才發現不對勁,她回頭看着葉堔,對上他的眼眸後微微一頓,“這是——?”
“收拾東西。”
他言簡意赅,她只覺得思維不清晰。
那條路她自然是認得,住了五年的地方,即使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蝸居,她也還是記得一清二楚。
路太窄,車開不進去,葉堔側頭看着她:“将證件和一些換洗衣物收拾了。”
顧穎心中一痛,這時候才想起她和葉堔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沒有說話,只是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秋風掃過來,額頭一片涼涼的難受。
她怕葉堔不耐煩,幾乎是跑着回去的。
小小的一個地方,住了五年,裏面的東西不多,但每一件于她而言都是珍貴的。
葉堔剛才嫌棄的表情她還歷歷在目,不敢做過多的流連,只是将身份證和戶口本之類的帶上,再拿了一些換洗的衣服,就跑出去了。
路況很不好,她一下子沒有注意,摔在那坑坑窪窪的地面上,手心擦了一片紅。
來來往往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為她停留駐足,她只能自己擡手撐着地面站起來,就好像接下來的一段路,她只能自己一個人‘挺’直腰杆走下去。
說:
嗷嗷嗷,準備進入第二階段虐了,大家小心點兒啊哈~~